取悦

  自从白琚退了紫瑟的婚另娶了素荛，青丘狐中属于紫瑟这一派的长老们对白琚的态度就变得有些微妙，说是就此交恶也不至于，毕竟白琚是天君眼前的红人，而如今狐族的派系之争又愈演愈烈，明面上怎么也不好对白琚撂脸。但这次白琚借由天君从紫瑟手中拿回了姻缘镜，属实有些欺人太甚，终于有长老按捺不住，跑到紫瑟面前一顿阴阳怪气，暗指紫瑟看男人的眼光极差，若是还把希望寄托在白琚身上，虞陌一派早晚都要骑到他们头上去。
  紫瑟看着长老在她面前吹胡子瞪眼，在内心发出嗤笑。
  一群愚不可及的老东西。
  她假装虚心接受、谨遵教诲，心绪却已飘到了处处与她不对付的表哥身上。最近虞陌出奇地安静，听说前些日子又带了个女人回来，宝贝得紧，每天寸步不离，连房门都很少出，一副纵情声色的样子，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作为被虞陌带回来的女人，素荛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说是为了拿到汝姬的剑，但也没见他有任何相应的行动，倒是每天以调戏她为乐，她越不乐意他就越高兴。比如昨夜他在她耳边吹气，被她一脚踹下了床，他却像是被取悦了一般，坐在地上大笑了起来。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素荛尝试把虞陌当作空气。若实在被缠得没办法，就敷衍地回上一两句话，必须做到简明扼要。
  虞陌贴着她坐下，手闲不下来，拿了把梳子给她梳头发，口中还念念有词：“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叁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
  素荛对此的评价是：“挺好，吉祥话说得挺溜。”
  虞陌放下梳子，捧着她的后脑勺左看右看，又抓起她的一绺头发，“说起来，阿荛，你和白琚是真成婚了？”
  “……在旁人眼里，或许是真的吧。”素荛感觉自己心口闷得慌，“不过我并非真心要嫁他，他也不是真心娶我。依照他那性子，只要我不再出现在他面前，他就可以当我没存在过，等九重天没人记得我了，婚自然也可以当作没结过。”
  虞陌灵巧的手指在她发间穿梭，熟练地编起辫子，“看你当初那副非白琚不嫁的劲头，我还以为你多少对他有几分感情，没想到你前后态度转变竟如此之快。”
  “我原本就决定好的，拿到东西就立刻跑。像现在这样，再也不可能拿到……也是一样的。” 连素荛自己都没注意到，一说到白琚，她的话就多了起来，“我已经尽力了，拿不到就是拿不到，就算逼死我也还是拿不到。”
  横竖都是死，对她来说其实没什么区别。只是死前无法遂了妖君的心愿，终归还是背离了她此行的初衷。
  但她心里也是委屈的，以至于一番话说到最后，让人听出几分赌气的意味来。
  “早跟了我不就好了。”虞陌的声音突然低下来，像是喃喃自语，“……偏偏当时晚了一步。”
  素荛下意识反问：“什么？”
  虞陌笑而不答，一把将她拉到镜子前，颇为自得地挽起她的发尾，“怎么样？我手很巧吧？”
  居然被他编出了匀称自然的四股辫。
  素荛只会编叁股辫，还是不好看的那种，于是她不情不愿地承认：“还不错。”
  她先前从未梳过这种辫子，又是个爱漂亮的姑娘，一时之间觉得造型新奇，不由对着镜子多看了一会儿，虞陌叫她的名字，她也就轻轻应了。
  “坦白来讲，汝姬复活对我没有半点好处。”
  意料之外的话让素荛错愕地回头看向虞陌。
  “叁百年前，汝姬的一魂一魄被妖君耗费了大量修为保了下来，然后选中你做了‘容器’。因为她的灵魂过于微弱，和死了也没什么差别，而你又被迟夜藏在身边，所以这叁百年间无人察觉。”
  “我发现得也确实是晚了一些。不过……现在我知道，若想阻止汝姬复活，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在她苏醒前杀了你。”
  虞陌说起“杀了你”这叁个字，语气轻松得像在问她今晚想吃些什么。素荛微微眯起眼睛看他，以一种平静而毫不畏怯的神情。
  他又一次被她这样的表情取悦了，恣意地笑着撩起她一缕头发，放在唇边轻轻一吻：
  “但你很有趣，我还想和你再多玩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