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奸

  虞陌并不喜欢看女人哭。青丘狐里最不缺娇媚的美人,对他投怀送抱的也不在少数,其中有几个与他亲密过一段时日,他平日里对她们也算百般体贴极尽宠爱,唯独看她们落泪时觉得心烦。
  但素荛对他来说,似乎有些不一样。他与她目光相接时,内心第一次出现了想要将她据为已有的渴望,而当他抑制住这种渴望之后,却又不知道要作何反应了。
  就在他不知道如何处理这个状况时,变数出现了。他蓦然笑起来,将素荛扯进怀里,指尖抚过她的眼角,再挑逗地勾起她的下巴,直接俯身吻了下来。
  他当然知道这个吻不会落在她的唇上,她一定会偏头躲开,但他现在就是想要这样做。素荛比他矮了不少,在这个姿势下,他的身体能将她的身形完全遮挡住。换言之,如果这时候有人闯了进来,只能看见他低着头,然后她眼睛红红地从他的怀抱中离开,就像方才经历了激烈的、让她无法承受的吻一样。
  素荛往后退了一步,被虞陌惹得恼火,正欲发作,眼神却突然停驻在了另一个地方。
  虞陌回过身,果不其然,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白琚,黑色的眼眸宛若深潭,让人看不出任何情绪,但虞陌敏感地捕捉到了一点危险的气息。
  白琚一眼都没看他,只是遥遥地看着素荛。
  被完全忽视的虞陌若无所觉地先开了口:“白琚神君?真是稀客。先前你虽为了与紫瑟结亲,来过几次青丘,但还从未来过我这里。不知是我哪个不成器的手下,迫于白琚神君的威压,给神君指了路啊?”
  白琚淡淡看他一眼,没有作答,又将目光移回素荛身上,一步步向她走过来。
  虞陌用余光瞥了一眼素荛,白琚走得越近,她脑袋垂得越低,压根不敢看他,完全是小姑娘做错了事情被当场捉奸、害怕一会儿要挨训的样子,好没出息。
  白琚将素荛垂在身侧的手轻轻拉起,拇指摩挲过她软软的掌心:“阿荛,走了。”
  他没问她为什么不回去,为什么不告诉他,为什么会来青丘,又为什么和虞陌举止亲密。所有的疑问全都按下不表,就只说了这么一句。
  语气稀松平常得像在对她说,阿荛,别玩了,可以回家了。
  这更让她感到无措。
  “慢着。”虞陌知道指望不上素荛,主动上前一步,“你擅自闯入我的院子,又想带走我的人,也不问问我同不同意?”
  这次白琚终于正眼看了过来,“剑灵一旦认主,除非主人身死,否则无法取出,我劝你别在她身上打这种主意。”
  “白琚神君既然什么都知道,那也该知道,那把剑对我来说只是可有可无。如果神君愿意帮我的忙,我自然也无需借助妖后之力。”
  “我对狐族的派系之争不感兴趣。”
  “神君不妨再考虑考虑?”虞陌意味深长的目光落在了素荛的头顶,“我可以保她留在青丘,好死不如赖活,不是吗?”
  虞陌的话说得不算明白,但也不是令人一头雾水的哑谜,别说白琚,就连素荛都听懂了。无非是白琚这次得了天君的命令来带她回去,回去等着她的多半是死路一条,而虞陌愿意顶着开罪天君的压力把她留在青丘,让她可以多活过一些时日,以此与白琚谈条件。
  素荛感到白琚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几分,但他可能自己都没意识到,他的唇线抿成一条,明显是一个向下的、不愉快的弧度,只不过一如既往地隐忍不发。
  不仅是虞陌在等他回应,她也在等他回应。她在心里数。
  一秒,两秒,叁秒。
  青丘的鸟鸣声、风声、流水声,都那么清晰得传进她的耳朵里,这世间有千百种声音丰富动听,但她听过便会忘掉。
  四秒、五秒、六秒。
  牵着她的手,愿意带她归家,不会对她说出任何苛责之语,这世间最温柔体贴的夫君在她身边,但她知道都是假的。
  七秒、八秒、九秒。
  世间的一切都很好,值得眷恋的事物那么多,但从来都不是她的。
  十秒。
  足够了。
  素荛像以前那样反握住白琚的手,用指甲在他手心轻轻刮了刮,“白琚——”
  白琚反应了一会儿才垂眸看向她,素荛的眼睛很漂亮,干净澄澈,就像春日阳光倾落在水面的姑苏河。白琚很少去凡间,寥寥几眼,只记住了这么一条河。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想要说话,却被打断了。
  素荛熟练地摇晃着他的胳膊撒娇,“我错了嘛,以后再也不会不告诉你就到处乱跑了。”
  许多事情就像丝丝缕缕的线,缠成一团乱麻。死结是解不开的,与其浪费时间,不如直接剪断。
  “我们回去吧。”
  虽然打从一开始就知道这场赌局的赢面不大,但当尘埃落定后,虞陌又觉得非常索然无味。
  他坐在水潭边的石头上,颇为不解地问:“真搞不明白,她这种比石头还硬的脾气,怎么就认命了?”
  没人回答他的问题,尾音很快消弭在空中。虞陌啧了一声,掷出一颗石子,眼看着它轻盈地点过几次水面,转眼间又被瀑布流水击打得不见踪影。
  就像她一样——
  尒説+影視:ρ○①⑧.run「Рo1⒏ru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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