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
“周淮，在哪儿呢？”
“路上，有事吗？”周淮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扶着方向盘问。
“先别回家，正好这边有个局。”张明说着报了一串地址“快点过来。”
周淮看了看时间“今天恐怕不行，我这边……”
“今天这个局可有好几位制片人和投资方老板，错过可就没机会了。”张明压低声音道。
周淮去年年末刚刚入这一行，还没签约影视公司，之前的片子都是通过朋友介绍或是自己试镜拿下的。因为没有签约公司，资源方面少得可怜。张明虽然只是个小小的导演助理，但有了这个身份人脉比起周淮来广了不是一点，经常有这种机会就叫上周淮，怎么说先混个脸熟，之后再想推他就容易得多了。
通常情况下经纪人推自己手下的明星也是这个套路，先是把自己人带来酒桌上，然后给投资方、制片人什么的敬个酒混个脸熟，之后有了好的角色的时候就可以趁机向对方推人“x总，您看我上次给您推荐的那个新人怎么样？演技什么的都妥妥的，最主要是敬业……”要是投资方觉得合适，经纪人就可以安排自己的演员去试镜了。
张明知道周淮没有自己的经纪人，这种机会也少了很多，所以只要有机会就不遗余力地推他。就连最近正拍着的这部古装剧也是他向王导推荐，周淮才有机会试镜的。
于是周淮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那行，你先去吧，我这就往那边开。”
会馆的位置有些偏，这时候又正是上下班的高峰期，周淮紧赶慢赶等到了地方还是稍微晚了一些，大家已经在包间里唱得high了。
周淮和王导几个熟识的人打过招呼之后，就坐到了包间的角落里拧开一瓶矿泉水灌了下去。之前一下午的戏份都挺紧，他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
张明挤到了他身边，捅了捅他“怎么才过来？”
“路上堵车。”
张明朝四周打量了一圈“一会儿让王导介绍几个人给你认识认识，听说最近有部大戏，要是弄好了没准能有试镜的机会。”
周淮的性子其实不怎么热衷于这方面的交际，但张明好心好意给他牵桥搭路，他总不好折对方的面子。况且既然已经踏进了这个圈子，一些必要的交际也是不可避免的。
张明的话音刚落，就见王导朝他招了招手，他的眼神一亮，满脸笑意地举着杯酒跟在王导身后朝一个一身利落西装的男人走过去。
等张明跟在王导身后交际了一大圈之后，就适时地将周淮推了出去。周淮的演技不错，人又谦逊踏实，王导对他的印象不错。既然张明提出来了，他也就做个顺水人情将周淮引荐给了在场的几位制片人。
周淮的酒量浅，这时候又不能不敬酒，只好尽量控制着一些，但等这一圈下来也微微有些醉意了。
周淮喝了酒容易犯困，这时候就坐在角落里想要缓一缓。他正歪着头在沙发里靠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忽然朝他走了过来。
“杨总。”周淮这时候酒劲已经上来了，但还是很快坐直了身体。他刚刚跟在王导身后敬过他的酒，知道他是华美的副总杨振。华美最近手里压了几个人气不错的偶像剧本子，但因为和王导的风格不太相符，好像并没有要合作的意思。
“周淮是吧？”杨振慢条斯理地将自己和周淮面前的酒杯都满上酒“我之前看过你的片子，演技不错。”
“谢谢杨总。”周淮知道自己这时候已经喝得差不多了，所以即便杨振将酒满上了，他还是没有动。
没想到杨振却将酒杯朝他的方向推了推，要他喝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这时候周淮也没办法装傻充愣，只好将酒杯端起来，笑着道“杨总，我敬您。”
只喝一杯的话，还不至于太醉。
杨振却并没有放过他的意思，亲眼瞧着他将酒杯里的酒喝掉之后，又伸手将他的酒杯填满。
周淮笑了笑“杨总，我是真的不能再喝了，我现在瞧着您都双影了。”
“酒量这么浅？”
“是啊。”
没想到杨振却忽然朝他凑了过去，在他耳边压低声音道“我觉得这里有点闷，不然我们出去吹吹风？”
☆、5.热搜
杨振话里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了。
周淮进这个圈子的时间不长，这方面的事情还真没遇到过，再加上酒精上脑反应迟钝，一时竟然愣住了。
就在这几秒钟的功夫，杨振的手已经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用身体换资源这种事情在圈子里已经是见怪不怪，被不少小演员小明星们当做是可以一步登天的快捷手段。而且就连这里面也有运气和技巧的成分在，睡错了人照样没用。
周淮不是什么涉世未深的纯情小男孩，对圈子里的权色交易也耳濡目染，只是他却并不想沾染这些。
于是他朝后退了退，不着痕迹地将身体撤了出去，脸上却依旧是一成不变的微笑“杨总的提议不错，只是我喝得多了，有点头晕，怕是不能奉陪了。”
娱乐圈里最不缺的就是美人，你不愿意上后面有得是人排着队等着上，所以一般情况说出这样一句委婉的拒绝对方都不会再纠缠。
没想到杨振却干脆将手里的酒杯放在桌上，朝他凑近了半个身子“喝得多了吹吹风不是正好吗？”
周淮干笑了两声“抱歉，我有荨麻疹，酒后见不了风。”
周淮当然没有什么鬼的荨麻疹，说这些无非就是想恶心恶心杨振，让他打消对自己的念头。
“周淮，”杨振眯着双被酒气熏得有些红的眼睛看着他“其实我还真的挺喜欢你的。”
他坐直了身体“但既然你不乐意，就算了吧。”语气里已经有了浓浓的不悦“不过都是一个圈子的，没准哪天我们还有机会合作呢你说是不是？”
周淮没说话，只笑了笑。
华美这几年做得很大，作为分管影视的副总哪次不是他点了点头助理就把人送到他的床上了？没想到鲜少的一次主动还被拒绝——特别还是被周淮这样名不见经传的小明星拒绝，这时候他心口的一口气就不怎么顺。
周淮明显能感觉出来杨振的不高兴，之前也听说过杨总这个人气量不怎么大。但他却并不后悔，这种事情舒坦了别人可就得委屈自己。
等这一场闹腾完已经是后半夜两点，周淮家离片场太远，第二天还要赶戏份，于是就去张明家窝了一晚上。
周淮酒喝得有点多，第二天在片场就有点犯困。中间休息的时候他正坐在椅子上发愣，一瓶水猛地砸进他怀里。
周淮吓了一跳，抬起头见霍彦正斜靠在门框边看着他笑“怎么这么没精打采的？昨晚没睡好吗？”
周淮修长的手指在矿泉水瓶冰凉的瓶身上摩挲了一下“昨晚喝得有点多，还在犯困。”
霍彦随手翻了翻手里的场次表“下午还有两场，能行吗？”
周淮笑着点了点头。
这时候霍彦的小助理过来通知他和女二对戏，霍彦跟在他身后朝外走了两步，忽然开口道“你去附近药店买点解酒药。”
“啊？”小助理一脸迷糊地看着霍彦“霍哥你也没喝酒啊？”
“周淮喝多了，你买完给他送过去。”
“哦。”霍彦这个人向来待人随和，不麻烦的忙都帮，这时候小助理听他这么说就点头道“知道了。”
小助理的效率很高，不过十来分钟的时间就把药买回来了，一盒口服的片剂还有一瓶解酒药。周淮这时候除了困倦之外就是有点头晕，喝了解酒药之后好了不少。
等他这边把药喝了之后霍彦也对完了戏，过来休息室和他闲聊。两个人正聊着，忽然听见一阵叩门声，紧接着霍彦家的小助理的脑袋伸了进来“霍哥，有粉丝探班，要她们进来吗？”
霍彦随手将台本放在桌面上“让她们进来吧。”
周淮之前拍过几部戏，也见过同剧组演员的粉丝前来探班，但从未见过人气高成霍彦这样的。因为探班的粉丝太多，小助理只好同她们商量让其中一部分做代表。
粉丝们见了霍彦一个个都激动得不行，有几个太过紧张甚至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最后还是一个探过几次班的粉丝首先开口要签名。
霍彦的脾气非常好，非常耐心地给粉丝签名，有请求合影的也来者不拒。这时候刚好女一号王邱美也在，这些霍彦粉丝还以捡漏的心态跟王邱美要签名求合影。相比于霍彦的随和，王邱美的脾气则稍微大了一些，虽然不至于拒绝粉丝的要求，但也不怎么热情。这些粉丝都理解明星拍戏的辛苦，虽然王邱美一直冷着张脸她们也没怎么介意。
休息室的面积本来就不大，这时候又挤进来十多个粉丝就显得更加拥挤了。周淮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十八线新人，只在几部不温不火的片子里演过几个小角色，没有什么人认识他。他瞧着休息室里太拥挤，就打算出去转一转等下一场戏开拍。
没想到还没等他起身，一个脸蛋红扑扑的小姑娘就走了过来，朝他笑着问“帅哥，能给我签个名吗？”
周淮略略愣了一下，还从来没有人和他要过签名，于是他点了点头在小姑娘的本子上签了自己的名字。
小姑娘接过本子瞧了瞧，默默在心里念了念周淮……嗯，虽然不认识，但长得可真帅，而且不像是娱乐圈里一般帅哥那种帅，感觉整个人非常干净，干净得……干净得就像是幅水墨画似的。
小姑娘这边刚要完签名，那边霍彦的粉丝就和偶像聊上天了。这些粉丝里有不少是经常来探班的，就是所谓粉丝里的‘粉头儿’。‘粉头儿’差不多算是明星粉丝中的小领导，通常她们的微博粉丝数都有几千甚至几万，一般都和明星的关系不错，有着引导其他大群粉丝的作用。
霍彦的性格好，和粉丝们的关系一直不错，这时候一点不觉得烦笑吟吟地同粉丝聊着天。
粉丝见他身上穿着古代的衣服，便问他这次饰演的是什么角色。霍彦将自己的角色简略地同他们解释了几句，眼光无意中扫到一旁的周淮，便笑了笑“这位是我在戏里的副官。”
他的话音刚落，粉丝们的眼光就齐刷刷地朝一旁的周淮扫过去了。原本周淮出众的相貌就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这时候大家更是肆无忌惮地朝他打量，之后就有粉丝提出让同是穿着戏服的霍彦和周淮两个大帅哥合张影。
听到粉丝们的请求霍彦勾唇朝周淮笑了笑，周淮也就顺势站起来同霍彦合了影。
等霍彦的粉丝们离开之后，周淮就将这件事完全抛在了脑后。没想到这个无心之举，却在网上掀起了一阵小波澜。
原因就是霍彦的粉丝回去之后将探班的照片传到了贴吧上，探班的照片还被粉丝带着tag刷到了微博的热搜前三位。而这些照片除了霍彦的个人照之外，还有一张和周淮的合影。
周淮是新面孔，这张面孔又出乎意料的帅，一时之间引起了不少网友的好奇。不少霍彦的粉丝都带着tag问这个和霍彦举止亲密合影的人谁？和我们家霍霍在戏里戏外有什么关系？
而普通的网友也对这个容貌相当不错的小鲜肉充满了好奇。
当天去探班的粉丝尽职尽责地将周淮的身份进行了科普，说这个帅哥是霍霍戏里的副将，不仅在戏里有不少对手戏，两个人在戏外的关系看起来也不错。
于是一向没什么名气，连在街边大摇大摆走路都不会被人认出来的周淮，竟然破天荒地被这样被炒出了热度。而因为网友的好奇，周淮的微博粉丝数量在这条tag被顶上热搜的几天里也一路增了不少。
不过毕竟是因为其他明星而炒出的热度，没有好的影视剧作品加持很快就消散了。
周淮也没怎么把这件事当回事，鲜少刷微博的他甚至在几天之后才得知自己暴涨了几万的粉丝。因为想不出自己为什么会忽然涨了这么多的粉，他甚至在暗地里偷偷问张明是不是因为他的生日快到了，他提前给自己花钱买粉丝当礼物了。
很快这部戏到了最后的杀青阶段，经过了几个月的相处，剧组演员之间都产生了浓厚的感情。特别是王导，虽然导演平常对他们有些严厉，但私底下同他们的关系却非常好。
等这部戏正式杀青之后，王导组织剧组人员一起去常去的一家会馆庆祝，除了因为扎戏而无暇□□的女一号王邱美之外，剧组里的其他成员几乎全部都到齐了。
而让人没有想到的是，就在剧组在包间庆祝的时候，周淮见到了他不怎么想见到的一个人。
☆、6.重逢
周淮竟然在会馆里见到了许久未再见过面的杨振。
当天杨振正巧和一群朋友在会馆里消遣，去洗手间的途中碰见了剧组里的一个演员，当即杨振和几个朋友就被请进了周淮他们所在的这个包间。
经过了前段时间的那件事，周淮再次见到杨振多少有些尴尬，好在包间里的人不少，杨振也没有要和他说话的意思，他才放下心来。后来再一想也觉得自己多心，像杨振这样的大老板每天那么忙，哪里有时间来计较自己那点微不足道的不知抬举呢。
于是他也乐得清闲，窝在包间的角落里同张明有一搭没有搭的聊着天。只是张明作为王导的助理经常要跟在王导身边忙前忙后，有时候还没和他说上两句话就被人给叫走了。
辛苦了几个月好不容易杀青了，大家的心情都不错，就连一贯因为酒量不好而分外自持的周淮也喝了不少。只是他多少也注意着分寸，虽然感觉有些醉意，但其实还清醒着。
整个庆祝会分外的热闹，喝到后半场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都醉醺醺的了，有的甚至已经趴在沙发上不省人事。
周淮这时候觉得有些醉，就想去洗手间洗把脸，包间里是自带洗手间的，但是被之前喝醉的人吐了一地，脏得厉害。他犹豫了一下，就转身朝包间外的走廊走去。
等在走廊尽头的洗手间里洗了把脸之后，周淮也清醒了不少。他摸出口袋里的手机看了看已经是后半夜一点，想着差不多也该提醒张明回去了。
谁知道他刚推开洗手间的门，一个高大的身影忽然朝他压过来，险些撞到他。周淮的步子一顿，朝后退了半步，抬起头紧接着就是一愣“杨总？”
杨振正站在洗手间门口，一双深沉的眼睛一转不转地看着他。他显然是喝了不少的酒，浑身散发着浓重的酒气。
周淮短暂的惊讶之后就反应过来，朝杨振笑了笑侧过了身，给他让出位置。
没想到杨振只是一动不动地看着他，根本没有要进去的意思。
两个人沉默了片刻，还是周淮先打破沉默“杨总要用洗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