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7)

  这么了这是?
  这边人声喧哗,陈青醁依旧垂着眉眼,举着筷子慢条斯理地吃菜。
  不久,便有人进来了,大家一看,来人赫然是本城知府王大人的公子,王恩。
  那王恩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燕青夏季短衫的年轻人。
  秦仲崑见厅外闪过几个带刀衙役,脸上便露出不满来。看来,这王恩今天怕不是好意思。
  见过秦老爷。
  王恩今天看起来意气风发,他过来拱手见过礼,便挺直了腰杆站在当中。
  王公子,令尊的贺礼早送来了,你既然来喝酒,那便请坐。
  秦仲崑淡淡道。
  王恩笑了笑,说道:秦老爷,您误会了,我今天来这里可不是为了喝这杯酒的。
  不是来喝酒的?
  秦仲崑终于沉下脸来,他指着外面的衙役质问道:王公子,你这是要干什么?
  大厅里终于渐渐安静下来。
  秦天望微微冷笑了一声,心想这姓王的是不是疯了,这正厅里在座的大都是贇州城的,对于先前这王公子爱慕秦家小姐的事,大家几乎都有耳闻,看他今天这架势,怕是故意来闹事的了。
  底下有人纷纷议论起来,这事怎么好相强,既然都过去这么久了,还来闹。
  就是,王大人毕竟是本地父母官,他这样做,也怕不被人耻笑
  王恩听人议论,脸色变了变。
  秦老爷,今天我王恩来,并不是有意和您过不去,只是事情突然,我也只好冒犯了。
  说完他转过头,眼睛死死盯着了正怡然自得的陈青醁。
  容少爷?
  陈青醁停下筷子抬起头,好像这才刚刚发现了眼前这位大活人。
  哟,原来是王公子,失敬失敬。
  王恩对着她这番假惺惺的做派冷嗤一声:容少爷,这良辰美景,看来你今天很是得意嘛。
  周呈见势不妙,赶紧起来劝道:王少爷,今天可是容少爷的好日子,有什么事,你且以后再说,大家同在这贇州城里,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你又何必来争这口闲气,坏了大家的情义。
  秦天望这时也拿腔拿调地劝道:王少爷,你这又是何必呢,当着这么多人面,你好歹也顾着点自己的颜面不是。
  陈青醁嘴角噙着丝若有似无的笑,她望着王恩,开口道:怎么样,王少爷,既然来都来了,不如就坐下喝一杯吧。
  王恩看着这一唱一和的两人,脸上露出一丝嘲讽,他拖长声音说道:秦少爷,容少爷,你们两个可别太得意,有句话叫做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有的东西你们瞒得了,可有的东西可就难了。
  秦天望脸色微变,王恩,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王恩皮笑肉不笑,看来你们今天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
  秦天望忍着怒气,说道:王少爷,这里可是秦府,你可不要仗着自己爹有个知府衔称就来这里随意撒野!
  秦仲崑望着一厅鸦雀无声的宾客,脸色已黑成了锅底。
  王恩看了看四周望过来的目光,抬手道:秦老爷。他对着陈青醁用力一指,大声道:这个人不是容醴!她是假的!
  他这话一出口,众人顿时被惊得目瞪口呆。
  假的容少爷?
  秦天望猛地站起来,你,你血口喷人。
  王公子陈青醁慢悠悠站起来,你可不要恶意中伤,我容醴什么时候是假的了。这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你可不要讲鬼话。
  我讲鬼话?好!看来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了。
  王恩一转身,叫他身后那人出来,来,你现在告诉大家,你叫什么名字?从何处而来?
  那年轻人站了出来,他眼睛在厅里扫视了一圈,镇定地开口道:我叫容醴,京城来的。
  第36章 不要跑了他们一个(改错字)
  仿若一石激起千层浪, 这人话一出来, 在座的客人顿时沸腾起来。
  怎么回事这是?
  两个容少爷, 到底哪个才是真的?
  我看这个是假的, 你看他那尖嘴猴腮的模样,怎么可能是真的容少爷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连个生人也明目张胆有人冒充了,你看看这人, 虽然长的不怎样,但看上去也像个读书人, 怎么做起了这种勾当?
  我看, 这个可说不定, 之前谁也没见过真正的容少爷, 现在凭空多出了一个,谁知道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厅里的人纷纷朝这容少爷看去, 这人长相普通,瘦削的身材上一身燕青短衫, 腰间系着一条暗灰绫子腰带,大概是被这么多人看着, 他脸上虽然镇定, 但是微微握着的手还是有些紧张地轻颤。
  酒宴上突然出了这么大变故,有几个伶俐的丫鬟早跑出去。
  秦仲崑打量了一番来人,转头沉下脸色道:王公子,今天是我秦家大好的日子, 你就算要对证,也用不着这样大张旗鼓闹的尽人皆知吧!
  王恩道:秦老爷,我这完全是出于一片好意,有人既利用容少爷的身份,那肯定是居心不良,包藏了祸心。真金不怕火炼,趁着今天大家都在这里,也好有个见证。
  秦天望愤恨道:王恩,你说清楚,谁包藏祸心了。
  陈青醁道:王公子,你也别太张势了,无利不起早,你这样费心费力来管这个闲账,难道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为了谁。
  就是。秦天望道:王恩,你是不是看着秦玉甄要嫁人了,你就着急上火,故意来血口喷人,呵呵,你可真是够卑鄙的,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我看你才是那个意谋不轨之人!
  周呈夹在当中左右为难,现在几个人闹成了这样,不管怎么都难以收场
  王恩连连冷笑,容少爷,你可别岔开话题,咱们现在是讨论你身份真假,你管我是什么企图。
  秦天望心中一把无明业火按耐不住:王恩,你凭什么说这个人就是真的?你现在随随便便找了个人来,就说是真的容醴,你把我们都当三岁小孩吗?
  你们别急,是真是假,等一下一验便知。秦少爷,你说,这万一验出来是假的,你应该不会生气吧。这容少爷可是你从京城带回来的
  他这番话话里有话,秦天望眼中闪出怒火,姓王的!你不要不知好歹!
  你们都给我住嘴!秦仲崑阴沉着脸喊道。这事不管真假,反正秦家的脸面已经丢了不少了。
  这时大厅里有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怎么好端端的又扯上秦家堂少爷了?
  这谁知道,怕是真有牵连也说不定。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也不知道谁的话更可靠些。
  诶,你看看,连秦小姐也来了。
  此时陈青醁背着门口站着。不一会,门口便传来一阵脚步声。
  陈青醁不必转头也知道是谁。
  小姐小姐,你慢一点。
  秦玉甄踏着轻柔的步子一步步走了过来,从酒桌间穿过来,从陈青醁余光中,一直走到了她正对面。然后,面无表情的在陈青醁正对面坐下。
  陈青醁依旧保持着刚才站立姿势,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大小姐来的可真是时候。
  秦仲崑看了看一脸冷漠的女儿,便转过头去盯着底下那人。
  你说你叫容醴?
  那人顿了一下,回道:正是,小子名叫容醴。
  那你父亲叫什么?母亲何人?秦仲崑接着问道。
  回秦老爷,家父容儆,丙戌年生人,天熹十四年进士,家母姚氏,天熹十七年冬病逝。
  秦仲崑脸色变了变,那你家籍贯是什么地方?你父亲曾做过何官?家中曾有多少人口?
  我家籍贯是奉州葵南县,乙巳年年家父考中进士后由吏部外放林县县令,天启八年调回京城,第二年补了国子监典薄,后来,后来,家父升任国子监监丞后一直就没有再上升。家里只有我一独子,先前祖公在世时曾与我们一起生活,除此之外,便并无他人
  秦天望脸色有些苍白地看向陈青醁,这人讲的一字不差,看来今天是真有麻烦了。
  王恩得意之色溢于言表,怎么?秦少爷,容少爷,你们还有什么话说?
  陈青醁嘴角微微一弯,王公子,你到底想说什么?这个人刚刚那番话,我也曾经对秦老爷说过,这种不着力的空话能说明什么?你今天既然来了,那也该多拿出点证据才是。要是就这点本事,大庭广众之下,你到底也该替秦家留点面子才是。
  大家的目光顿时看过来,不错,这倒是真的,空口说白话,谁又会相信,要是真就这几句话,那就摆明了故意给秦家难堪。
  王恩看了看四周的人,冷笑道:我知道你智巧,可早晚都要有个水落石出,你今天想企图开脱也开脱不了。
  是吗?陈青醁淡淡地道:那我倒要看看你今天怎么把我拉下水了。
  秦天望这时也转过一点弯来了,他对秦仲崑说道:伯父,你不要听信王恩一派胡言,他这明明就是怀恨在心,故意来秦家捣乱的。
  秦少爷。王恩笑笑,我想问问,刚刚这位兄弟说的话,他是从何得知的?就是我要陷害你们,我也要知道这些话的来历对不对?可是,除了秦老爷和容家人,谁又能知道的这么详细?秦少爷,你之前上京找人时,秦老爷必会将容家的情况都告诉你吧,所以,还能详详细细知道这些事的,没有别人,只有你!
  秦天望脸色大变,他拿手指着王恩,你,你不要污蔑人,我和你往日无仇近日无冤,你敢陷害我!
  王恩:我有没有污蔑人,你等一下就知道了。
  呵呵,王恩,你凭什么在这里拿腔作势说白道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心思,你不就是千方百计想娶秦玉甄吗,只可惜,她就看不上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就是够不着!
  王恩被气的青筋暴起,秦天望,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你他妈又是什么东西,你也不去粪缸里照照自己的嘴脸!
  你你你秦天望气的说不出话来,好你个王恩,你且给我等着。
  陈青醁垂着眼帘,冷冷淡淡一副无辜的正经模样。
  秦玉甄那双始终定在她身上的眼眸一扫之前的温情款款,眼角上挑,眼中冰凉冷漠。
  秦仲崑心里堵着一口气,这事太荒唐了,旁边几个世交忙劝解道:秦世兄,且慢慢来,这事到了这一步,总会有个结果的。
  秦仲崑点点头,他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年轻人,沉声问道:你刚刚说的话可是句句属实?
  那人道:回秦老爷,小子句句真言。
  很好,你也看到了,这外面衙役都在,你要是有半点假话,你可知道自己的下场?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要是你现在就走,我便不会追究,要是你
  秦老爷。那人见他不相信,便开口道:我的确是容醴,当初你在京城时,我们容秦两家隔邻而居,有一年我太淘气,趁着爹娘和你不注意时跑进你的书房,打碎了你一个珍贵的白瓷梅瓶,闯了次大祸
  你,咳咳咳秦老爷猛地站起来,他有些喘不过气。
  爹,你先缓缓。
  伯父秦天望已经开始有些心慌起来。
  秦仲崑慢慢坐下,好,你们做的好事。
  他死死盯着秦天望,天望,你再和我说说,你当初是怎么找到容醴的?
  伯父
  说!
  秦天望一惊,差点跪了下去。
  秦仲崑神色阴沉的可怕,他冷眼望向陈青醁,容少爷?不如你来说说,你是怎么假冒容醴的,你到底是谁!
  当年打碎梅瓶的事她陈青醁说的是忘记了,而这个人,却轻易说了出来,显而易见,她陈青醁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对,骗子。
  陈青醁一抬眼帘,就对上秦玉甄看过来的目光。
  秦玉甄静静看着她,神情平静淡漠,陈青醁刚刚还平和的目光瞬间黯沉下来,话音里终于带出了涩意,玉甄,对不起。
  众人哗然,没想到这个斯文标致的容少爷竟然是假的。
  王恩此时得意非凡,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我看你们还横到几时。
  秦仲崑盯着秦天望,痛心疾首:好,很好,你倒是出息了。
  伯父,你,你听我解释。
  解释,你还要什么好解释的!你们几个竟敢做联手骗我。
  秦天望双膝一软,直直跪倒在地,伯父,我,我我不知道她是假的,我,我真不知道。
  秦仲崑眼里怒火炽盛:你不知道?要是你不说,谁又能知道容秦两家的事?事实都摆在眼前了,你还抵赖,来人!把这个吃里扒外的王八东西给我锁起来。
  说完一指陈青醁:还有她!不要跑了他们一个!
  第37章 命里无时莫强求
  现在三家对证已分明, 既然有现成的带刀衙役在, 要抓人, 那还不是瓮中捉鳖。
  几个衙役哐哐哐拖着铁镣和木枷跑进来时, 秦天望的双手攥的死紧,眼里已经满是恨意。
  仲崑,这事还是先缓缓, 当着这么多人面,没到万不得已, 最好别太闹的太僵了。
  是啊,你看, 他毕竟是你的亲侄儿, 万事以和为重, 大家再商量一个万全的打算, 总好过你们现在兵戈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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