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

  一出大门,发现没有人跟前跟后的周琳,顿时觉得空气里都是自由的味道,她足下生风一般直奔王兰英家去了。
  兰英家的大门是敞开的,其实这才是正常的。乡下人家白天没事是不会关大门的,也就周琳总觉得不关门没有安全感。还没进院子,她就看到兰英抱着一捆子竹竿出来,忍不住就问,“嫂子,弄这些竹竿是做什么呢?”
  “弟妹过来了啊,有什么事吗?快进来!我这不是在院子里种了点长豇豆吗,现在都长一拃高了,我准备把架子搭上,这东西爬藤,架子搭晚了就缠成一团堆地上了。”兰英说着话就往院子前面的菜园子走去。
  二胖家的菜园子在院子东南角,挨着茅厕那边,大约有半分地的样子。菜地里一排排菜苗迎风招展,煞是喜人。
  “嫂子这在院子里开块菜地真方便,想吃菜随时就能摘,真好。”周琳想想自家院子里,好像只有几棵楝树,还有一个鸡圈,其他的再没什么了。看看人家兰英嫂子,多有心思。
  兰英听周琳这话有点不解,“这,谁家院子里不种点菜啊?不然一个大院子空着多浪费。”不过想了想周琳的情况就明白了,就笑着说,“你娘家那是人多房子多,院子小,也没什么地方种菜。你婆婆家是村口就有菜地,院子里就种上树了,难怪你看着稀奇。”
  不过现在周琳跟福生小两口自己分家过日子了,居然放着一个大院子空着,都不知道种点菜?这也是她有福气,遇到陈氏这样好的婆婆,分了家,自己辛苦种的菜也随便儿媳妇吃。要是她那婆婆,自己摘她点菜,不站院墙外骂上一天才怪。
  “你们家院子也不小,随便开一块种点菜,就够你们两口子吃了。虽然你婆婆不说,但是做个饭就要跑村口去摘菜也麻烦不是?”自家二胖和福生是好兄弟,兰英也难得多嘴提醒了周琳一句。
  周琳这才觉得惭愧,都分家两年了,她居然没想到过自己种菜。吃菜是都是去挨着村口的菜地去摘的,都是婆婆陈氏种的。
  刚分家的时候,没有菜去摘点还好,这分家这么久了,还一直去那边摘,真不知道婆婆心里怎么想的。其实大嫂吴春华也跟自己一样,一直都吃婆婆种的菜,不知道她是忘了还是怎么,反正她意识到这个问题后,就觉得自己脸皮烧得慌。
  “那嫂子你忙着,我也是没事出来走走,刚想起有点事,我去我娘那边看看。”周琳说完就灰溜溜地走了,留下莫名其妙的兰英在院子里,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到,这福生家的过来是干嘛的。不过她正忙着,想不明白也就没有多想,还是赶紧给豇豆搭架子吧,还有墙角那几棵丝瓜,也得架上两根竹竿。
  周琳到的时候,陈氏正在门口缝补一件外衫,看样子好像是公公的。见到周琳过来,陈氏赶紧就站起来,“你怎么自己就过来了?福生呢,他都不看着你点?”、
  真不愧是是母子,看着紧张劲儿,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周琳不得不服气,“福生在家忙着呢,是我不让他跟着。我现在身子也稳当了,大夫都说了,出来走走没事的,对身体只有好的,回头生孩子还顺当。”
  “怎么这个时候过来,是有什么事儿吗?”陈氏这才想起问,她这个儿媳妇向来是不爱在村里串门的,她这边也都是有事才过来的。
  “我是想问娘拿点菜种,想在我们院里开一块菜地”,说起来意,周琳有点不好意思,但是她从来没想到种菜这回事,家里自然也不会留菜种。想想她还真是个不称职的主妇,就连家里的鸡也是赵氏送来的鸡苗,怕她少了肉蛋吃。
  “好端端的怎么想起来种菜了?家里菜地不是有嘛,想吃自己去摘呗,你这大着肚子怎么弯腰栽菜?”陈氏自家挨着村子有两亩地,在地头开上一分地种上菜全家就吃不完了。这也是两个儿媳妇分了家也从那块地摘菜,她从来不说的原因。
  周琳干笑了一声,也不好直说自己突然良心发现,觉得天天摘婆婆地里的菜有点惭愧。显然婆婆是不在意的,但是她的良心还是会痛啊。不过想想也能理解陈氏的担心,在她心里,孙子大过天,这点菜算什么。
  “你来得正好,我这阵子没事,给孩子做了几件小衣服,还有几条小被子,刚好给你拿回去。”陈氏回屋里抱出了一个巨大的布包裹,打开给周琳看,“我针线活是比不上你,不过也是选了软乎的好料子做的,虽然没你做的好看,穿着也算舒服。”
  周琳翻着看了一下,实在挑不出什么毛病,笑着跟陈氏说,“娘做得真精心,这针脚比我做得可细多了。这孩子真有福气,我都要嫉妒它了。”
  陈氏确实是不会弄什么花样,但是这衣服被子都做得不是一般的精心,针脚细得都快看不出了,线头都小心地掖在里面,生怕硌着孩子了。说实在的,就是陈氏三个儿子那会儿,她也没有这么用心过,也就这两个孙子能让她这么看重了,毕竟是得来不易。
  这么大一包东西,陈氏也没打算让儿媳妇一个人扛回去,就自己拎着跟儿媳妇一起过去了。
  路上遇到几个妇人都背着她们嘀咕,“哪有儿媳妇空着手跟着,看婆婆拿东西的。这陈氏的儿媳妇就是有福气,怀个身子就跟揣了个宝贝一样,什么都不让干。”
  周琳听着有点不自在,就跟陈氏说,“要不,娘,我来拿吧......”伸手就要接过包袱。陈氏一闪躲开了,瞥了一眼后边说闲话的女人,“理她们干甚么,吃饱了撑的。就几步路了,我拿着就行了。”
  也是,婆婆都拿着走了半天了,自己再用她刷名声也不厚道,不过,被人背后指指点点,周琳脸皮还是薄,只能尽量走快点,希望早点到家。
  福生看到媳妇和娘一起回来还吃了一惊,“不是去二胖家吗?怎么跟娘碰上了?”
  “兰英嫂子忙着哩,我不好意思叨扰,就去娘那边看看。”周琳也不好说被人提醒良心发现,找陈氏要菜种去了,只能避重就轻,含混过去了。
  陈氏看了看身上沾着木屑的儿子,笑了,“你这是终于肯干活了,不成天跟在你媳妇后面了?”福生面对亲娘的打趣只能无奈地笑笑,周琳却忍不住想要吐槽,您老人家对我的肚子不也一样紧张,还好意思说她家福生?
  “好了,你们都好好,我也回去了,快晌午了,我去菜地摘点菜,回来拿给你们点,你们两个就别再跑一趟了。”陈氏没有久留,放下东西就走了。
  <分家>
  头一天周琳刚收到一包婆婆做的小孩子用的东西,第二天赵氏就来了,照样背着一个大包裹,里面也装的也是那些东西。
  周琳都忍不住跟她娘说,“你跟我婆婆这是约好的?她前脚刚送了一包,您后脚就来了。我看这孩子还没出来,衣服被子家里都装不下了。等生出来,一天换三身也穿不完。”
  赵氏不明白前情,就问闺女,“这话怎么说?”等听了周琳的解释也忍不住笑了,“这还真是巧了。”
  不过,婆婆再好,跟亲娘也是有差别的。不说别的,就说这些衣服,陈氏送来的大多都是男孩子或者男女都适合的颜色,青啊蓝的;赵氏送来的颜色就丰富了,基本是男女各半。
  从中就可以看出,陈氏还是想周琳头胎就生个儿子的,赵氏虽然也想闺女一举得男,但是很清楚这孩子男女都有可能,不想给闺女太大压力,就男娃女娃的衣服都做了。不过,就算婆婆没有亲娘这样贴心,周琳还是感激陈氏的,毕竟不是亲生的,作为婆婆,对她算是够好的了。自己可不能不知足,她可是知道,村里很多小媳妇都羡慕自己呢。
  除了衣服,赵氏也带来了一个大消息——周家分家了。
  周琳因为大嫂王彩云这段时间生孩子坐月子的忌讳,就没有回娘家,所以也没有听到什么风声。因此,虽然知道周家分家是早晚的事,也不免感觉突然,“怎么好好的就分家了?是谁提的这事?”
  “谁好意思提啊,还不是你爷奶提的。不过也该分家了,你伯娘第二个儿媳妇都快进门了,到时候哪有地方住。金子也挣了不少钱,你爷奶也是想分了家,让他出去盖个房子,好说媳妇。”赵氏自己是无所谓分家不分家的,公婆是老好人,从来不拿捏儿媳妇,她女儿嫁出去了,儿子还小,西厢房住着也习惯了。
  不过周大伯一家也实在没办法,东厢房三间屋子,他们两口子一间,两个儿子各一间。现在还勉强住得下,但是石头家孩子也不能大了还跟着两口子住啊。还有金子,看上了镇上师傅家的闺女,让人家成了亲就委委屈屈住在一间小房子里,也说不过去。想要养个金凤凰,好歹也该给人种棵梧桐树啊。
  “所以我爷跟我奶就提出要分家了?不过家里的田地好分,这铺子可怎么分啊?”除了田地,铺子可算是家里的大产业了,虽然最初铺子每家都掏了钱,但是后面基本都是周鑫在出力,这要怎么分可是个问题了。周琳有点担心好好的一家人会因为钱财分配不均而有了隔阂。
  赵氏一脸轻松,“这就多亏了金子,这孩子是个有大志气的。一开始他就说了,分家他只要自己那份地,建议铺子放你爷奶名下,利润咱们几家平分,进货还是你石头哥的事,所以石头也得一份。”就是说,铺子现在不分了,还算公中的产业。
  周鑫原本是想让家里的铺子改成南货铺子,由他南下进货。但是他娘李氏坚决反对,本来她就不同意儿子往南边跑,万一遇上点什么意外,让她怎么承受得住,还是周鑫好说歹说,才说服了她。但是要儿子冒着生命危险弄回来的南货,放在公中铺子来卖,赚钱养活周家全家人,她可不情愿。
  既然李氏不同意,周鑫也只能等到分家后自己另起炉灶,自己开一家南货铺子了。因此,眼界开阔的周鑫自然不在意铺子那点收益,反倒还提出了一个好建议。
  “金子说,他路过府城,发现那边的东西又精致,价格又便宜,就出主意说,让你石头哥以后去府城进货。虽然远了一点,但是两天也能来回一趟,成本可能降下不少,这样不用特意降价,铺子就起来了。”赵氏也佩服这个胆大有想法的侄子,都说无商不奸,金子虽然从商有天分,但难得是个厚道的孩子,分家了还不忘为了公中的铺子操心。
  周琳也为这个弟弟的品行和能力感到骄傲,“别看金子打小就淘得很,可对家人没得说。看着是个大大咧咧的,其实特别重感情。”不过分了家,自家新宅子哪儿啊,她赶紧问赵氏,别回头自家盖了新房子,自己回家还摸不着门,就让人笑话了。
  “就咱们现在的宅子出来,往北走,挨着后边大路那边,左右两边的空地都是划的宅基地。咱们家和金子家挨着,在金水他们家后边。”赵氏跟周琳一说,她就知道了,“那里我知道,原来还想着好好的地怎么没人种庄稼呢,原来是宅基地。那我大伯和石头哥呢?”
  “都说一孕傻三年,你这还真是,往日的机灵劲儿哪去了?你大伯和石头是长子长孙,自然要跟着你爷奶住在老宅子了。咱们一般走,你石头哥住到西厢房就行了,家里也不挤了,还搬出去干啥。”
  说是分家,其实也就是把小儿子小孙子分出来了,至于周雪莲,她这是特殊情况,现在家里还住得下,就照旧跟着爹娘住着。
  树大分枝,人多分家,周家现在的情况,分家也是势在必行。不过想想当初一家子热热闹闹住在一起的情形,周琳难得伤感起来,“这一分家,就各自都是一家子了,慢慢就疏远了。”
  赵氏看不得女儿难过,还怀着身子呢,就故意逗她,“这以后你想回家就能回了,不用再顾忌这个顾忌那个了。就算将来你弟媳妇进门,只要娘在,她也不敢说什么。”
  这话说得周琳立刻抛去愁绪,笑了起来,“那好,等回头我卸了货,就回家住上一个月半个月的,娘可别嫌我烦。”
  “怎么说话的,什么货不货的,那是我外孙!”赵氏真想给她一巴掌,又顾虑她的身子,最后还是在她脸上轻轻拧了一记。分明没有用多少力道,周琳却配合地哎呦哎呦直叫,“娘您真是有了外孙就不要闺女了,回头生出来我非得打它屁股不成。”
  西屋的福生听着媳妇的“惨叫”赶紧过来看个究竟,结果又被母女俩赶了出来,“忙你的去吧,没什么事。”福生这才知道自己被骗了,讪讪地转身回去了,又担心闹得太过,影响媳妇和肚子里的孩子,可是那屋里是丈母娘大人,他什么也不敢说,只能忧心忡忡地继续干活。
  忙活了半天,他才发现手里的二爷雕像这样子怎么看都像一个人,关二爷自然不能面如好女,他只能重新选了一块木料,这回再也不敢分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  依然没有约会的桂圆,在521这天,用了四个多小时呕心码了5210字的大章,表白所有的小天使,么么哒~
  ☆、第52章 负荆请罪
  周家分了家之后,周鑫就迫不及待地央求李氏帮他去刘师傅家提亲, “娘, 年前您不是说抽时间帮我去师傅家提亲的吗?之前您说没分家, 家里没地方住, 不好上门提亲。现在我那宅基地都看好了, 是不是也该提亲了?”
  虽然他知道婉婉对他也是有好感的,但保不齐师傅遇到条件更好的会不声不响地帮她定亲,自己的竞争力还是不强, 底气不足啊。为了避免夜长梦多, 他觉得还是早点提亲比较好, 省得被哪个不长眼的小子捷足先登了。
  “这要去刘师傅家提亲, 得去镇上找媒人吧?咱们在乡下找一个脸生的媒人去了, 人家刘师傅指不定还以为咱们看轻他家姑娘呢。”提亲要有媒人吧,可这镇上的媒人李氏也不熟悉啊, 这可难办了。
  “这有什么难办的,我跟镇上的焦大娘已经说好了, 就等您同意了。”事关自己的终身大事, 周鑫可是有备而来的。刷足了小师妹的好感,搞定了大舅子, 万事俱备, 就等自己娘点头, 媒人上门了。至于师傅?师傅大约也有感觉吧?周鑫摇摇头,没敢继续想下去。
  对这个小儿子李氏真是不知道说什么了,“能耐了啊, 现在自己赚钱了,翅膀也硬了。自己看好了媳妇不说,这媒人都请好了,才跟你娘说?”
  看着儿子嘿嘿笑着不说话,李氏心里更不情愿了。都说抬头嫁姑娘,低头娶媳妇,他们就是平常的乡下人家,娶个门当户对的乡下姑娘多好,可她这儿子,偏偏看上了个镇上的姑娘。而且她心里还有一层隐忧,这姑娘幼年丧母,爹又没有续娶,会不会女儿家该学的东西都不懂?那嫁过来能伺候好儿子吗?
  周鑫看他娘不说话,只顾低头沉思,顿时有点急了,提高声音叫了一声“娘”,看李氏抬头才接着说,“娘不是早就惦记着给我娶媳妇了吗?这媳妇儿子自己都找好了,媒人也说好了,您还等什么?”
  这个儿子素来又主见,决定的事情是一定要办成,对他只能顺毛撸,不能明着反对。李氏想了又想,也找不到拖延的理由,罢了,就随了他的意吧。反正都分了家,跟儿子过日子的是儿媳妇,他喜欢就行了。
  由于之前周鑫就跟焦大娘通了气,因此李氏这次亲自上门后,焦大娘第二日就带了两只周鑫送来的大肥鹅和几盒子礼物,敲开了刘师傅家的大门。
  随着一双儿女的长成,刘师傅对媒人的上门已经见怪不怪了。因此请了焦大娘落座后,就悠悠然地喝了一口茶水,这才明知故问,“焦大嫂今天登门所为何事?”
  对刘家焦大娘也是来过几次了,不过在知道提亲的是刘师傅的得意弟子后,就多了几分把握,只见她高深莫测地一笑,“我跟刘师傅也是熟人了,这次是受人所托,给您家小娘子说亲来了,这回包您满意。”
  刘师傅不以为然,“哦?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小子让大嫂您这么高看?”哪个胆大包天的,敢打起他姑娘的主意了?包他满意......这话一听就知道婉婉是知情的,说不定还动了心,真是女大不中留。是后街张家那小子,还是王麻子家的那混账?他仔细思索着跟自家走得近的未婚小子,回头好打断他们的狗腿。
  “还能是谁,可不是您那得意的小弟子,周家村的周鑫,他啊......”不等焦大娘按规矩把周鑫夸一通,她就被刘师傅的狮子吼给打断了。
  只见刘师傅把茶碗重重放在茶几上,眉毛一竖,眼一瞪,对着焦大娘大喝一声,“谁?你说是谁?周鑫?这小子,胆子不小啊,在我眼皮底下......”都说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在他眼皮底下就敢勾搭他家婉娘,这小子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焦大娘被吓得一抖,心里直骂周鑫,只说人家小娘子和大舅子都没意见,怎么没说刘师傅一点也不知情呢。其实周鑫还以为自己师傅多少看出了点什么,谁知道刘师傅是灯下黑,硬是一点蛛丝马迹也没发现。
  作为媒人,焦大娘还是很有职业操守的,定了定心神,她干咳一声说,“刘师傅先别急着生气,您想想啊,这桩婚事可有不少好处呢。”
  “什么好处?说说看,周鑫那小子都给你灌了什么迷汤了,也让我听听。”刘师傅自觉是个有身份的人,也不想在外人面前失态,只憋着一腔怒火,只等见了那孽徒再撒出去。
  “您看,不说别的,咱先说这周鑫本是您的弟子,这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您作为岳父不好过分管束女婿,可您还是他师傅啊,您要说黑,他指定不敢说白,这要娶了您家小娘子,还不得好生供着?更何况这周家还分了家,娘子嫁过去不用在婆婆面前伺候,自己盖了大房子住,小两口你侬我侬过自己的日子,多甜蜜。等周鑫在镇上开了铺子,小两口不还是在您跟前的时候最多,这除了不改姓,不跟那....”焦大娘说到最后,给刘师傅递了一个你知我知的眼神。
  刘师傅靠着椅背沉思,这会儿他的怒火已经快熄了,最打动他的就是最后这点。要是婉娘真嫁了周鑫这小子,再在镇上开了铺子,不是跟招了女婿上门差不多吗?不过,周鑫这小子的狼子野心居然藏得这么深,他也不能轻易就应允了他。
  “把那小子的庚帖留下吧。”刘师傅听完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焦大娘有点拿不准刘师傅这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就试探地问了下,“那刘娘子的庚帖......”
  “我家闺女的庚帖先不急,我先拿那小子的庚帖找人合合八字再说。要是八字不合,任您说得天花乱坠,我也不会同意把闺女嫁过去的。”这八字吉利不吉利,还不是自己说了算,他就等着周鑫后面的表现,不给他一个满意的交代,他是不会松口的。
  等周鑫听了焦大娘的转述,叫苦不迭,他哪知道他师傅是一点风声都不知道,还以为他一直没动作是默认了的。不过听焦大娘说,师傅留下了他的庚帖,看来还是有戏,不过估计他就要吃点苦头了,也不知道怎么才能让师傅满意。
  要说家里脑子最好用的还得数他二姐,想到二姐正怀着小外甥,胃口不好,他就买了几大包爽口的蜜饯,上门求教了。
  周琳听了堂弟这艰难的提亲故事,乐得前仰后合,“看你先前把握那么大,连房子要盖什么样都想好了,还以为你这提亲就是走个过场呢,原来老丈人还不知情啊?”
  就连福生也向来厚道的人也忍不住半炫耀地跟他说,“这婚姻大事,还是得看父母的意思,光知道撩拨人家小娘子有什么用,万一你师傅不同意,小娘子岂不是跟着白伤心一场?”看看他,虽然订婚前就见过了媳妇,但是还是等到亲事定下才敢跟媳妇接触。(不过,确定不是你太怂,不敢去撩吗?)
  “二姐,姐夫,你们别光顾着看笑话啊,快帮我想想法子,我该怎么做,怎么才能让我师傅同意把婉婉嫁给我?”周鑫双手合十,弯下腰连连拜托这俩没有同情心的人。没办法,谁让他只有这个狡猾的二姐可以求助,他爹他哥都是老实人,他娘不拖后腿就不错了,别以为他没看出来他娘的不情愿。
  看堂弟这么低姿态了,周琳也不好意思继续看笑话,就指点他,“负荆请罪的典故,有没有听过?要不你试试?”
  负荆请罪?这他倒听师傅讲过,周鑫双手一拍,高兴了起来,“二姐这主意不错,我回头就去后山砍几根荆条,背着去师傅家门口请罪去。”说着就要回家砍荆条了。
  周琳愕然,跟福生面面相觑,这傻小子还当真了?“金子,那荆条可都带刺的啊,你要真想效仿先人,背几根树枝意思意思不就得了?”
  周鑫直接拒绝了,“背树枝哪能看出我的诚意,要想娶到媳妇,就得狠下来心。”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到他这里,就是舍不得自己,抱不到美人。
  为了怕李氏担心,周鑫这次“负荆请罪”的行动谁都没说,还叮嘱二姐和姐夫做好保密工作。他第二天天蒙蒙亮就去了后山,挑了一棵枝叶茂盛的荆树,捡那肥大的枝条砍了三四根,削去了细枝和树叶,背着直奔刘师傅家。
  怕光着膀子引人注目,他到了刘师傅门口,叫了门才开始脱上衣,然后又把几根荆条绑到背上,双膝一弯就跪下了。
  刘师傅的儿子,也就是周琳的师兄刘浩轩,一开门就看到师弟背着荆条跪在自家门口,顿时乐了,“你这是干什么?学古人负荆请罪呢?哪里得罪我爹了?”
  周鑫无奈地看着师兄,“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师兄你也是,这么长时间了,也不知道帮我给师傅提个醒,但凡师傅有个准备,这次也不会发这么大火?”
  刘浩轩幸灾乐祸地说,“你以为我这么大方,轻轻松松就把妹妹嫁给你了?我可早就等着今天呢。”说完就回屋去叫他爹出来看猴戏了。
  刘家这边本来就是住宅区,来来往往的人可不少,看见周鑫这造型都指指点点,还有几个捂着嘴偷笑,真当他是耍猴戏的了?
  刘师傅一出来就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的,看也不看周鑫一眼,就冲着门外喊了一声,“滚进来,别在门外现眼!”打量他不好当着别人的面动手不是?
  周鑫听了师傅的话,乖乖就进了院子,关上门后就自觉地跪下,解下了背上的荆条,双手捧给刘师傅,嬉笑着说,“师傅,我就随便您处置了,只要能留口气让我能娶婉婉就行。”
  “嬉皮笑脸!油嘴滑舌!你是不是以为我真不敢打你?”刘师傅捡了一根最粗的荆条,对着周鑫比划着,跃跃欲试。
  “哪里哪里,我今天来就是让师傅您好好出口气的,您随意,我要是躲一下,喊一声,您就不要把婉婉嫁给我。”周鑫赶紧跪得端端正正,神情也正经起来。
  “哼,既然你自己上门请罪,我也就不手软了。”刘师傅说着就拿荆条照周鑫背上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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