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72)

  南舟晕头晕脑的:嗯。
  江舫绅士地为他打开了车门,将人牵去了附近的公用洗手间,在南舟打理自己时,找了间空置的洗手间,以最快的速度解决了自己的问题。
  结束后,他又把发呆的南舟牵了回来。
  南舟今晚第一次这样蒙受了奇异的精神冲击,被安置下来后,由于大脑一片空白,茫茫然的只觉得舒服,索性放弃了思索,蜷着腿睡着了。
  他不知道,在自己睡着后,江舫放肆地注视着他的面容,许久过后才睡去。
  三人一鼠睡得异常香甜,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十点才醒。
  经历了那样的体验,南舟也不觉得特别尴尬。
  只是他的脑子里好像长了根弦,没有当着李银航的面提及昨晚的事情。
  在简单的洗漱过后,他们再次踏上了旅程。
  他们去一家刚开不久的农场里玩了一整天,喂了羊驼和绵羊,骑了矮脚马,又面对着一片湖光山色,自己动手,做出了一顿美味的烧烤。
  至于苏查拉夜市,完全不在他们今日旅行的计划范围之内。
  当他们结束一天的旅行,返回旅馆,将车钥匙奉还给老板女儿后,刚一上楼,就意外地看到邵明哲和曹树光正在旅馆走廊里,剑拔弩张地对峙着。
  这天是个彻头彻尾的大晴天,最高温度在32度。
  即使现在夕阳西下,气温也有25、6度左右。
  这更加凸显出了邵明哲那身与热带格格不入的装束有多怪异了。
  此刻,邵明哲全副武装地靠墙而站,唯一露在外面的眼睛,正冷冷注视着卷起了毛边的走廊旧地毯。
  不远处就站着怒气冲冲的曹树光。
  李银航见气氛走向有些不对,便站在原地没有动。
  南舟自然没有什么顾虑。
  他上前两步,问道:怎么了?
  曹树光拉过南舟,唧唧哝哝地跟他埋怨:他就是个神经病!
  南舟看他揪着自己的衣角,有点诧异他为什么能这么自来熟。
  曹树光忿忿道:我跟我媳妇在附近对付着吃了口饭,想回来休息的时候,在走廊里正好碰见他出来。我媳妇就是好奇,问他他的手一直藏在口袋里,到底是在藏什么你们看他偷偷摸摸的那样儿,谁不知道他身上藏了东西啊谁知道他跟疯了似的,一把把我媳妇推倒了。
  他越说越气,回头怒指邵明哲:你不道歉不准走啊!
  南舟:马小姐呢?
  曹树光不假思索:我让她回房去了。这是男人之间的事情。要是打起来,难道还让她看着?
  听到这句话,邵明哲抬眼看向了曹树光。
  他说:不是。
  曹树光正在气头上,又见这闷葫芦居然开了口,马上反唇相讥道:怎么,你不是男人啊?
  邵明哲:不是。
  曹树光烦透了他跟爆豆似的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的说话方式,正要再发火
  邵明哲望着他,低声说:你们,不是人。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次体验击剑的猫猫:啊,这
  第174章 邪降(二十)
  谁也没想到邵明哲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
  包括早就知道小夫妻俩不对劲的南舟和江舫。
  曹树光脸上红白交错,张口结舌半晌,心里发急,知道自己该马上说些什么给自己解围,可舌根发硬,硬是说不出来。
  他知道,假设这只是一句寻常的骂人话,反倒好说。
  关键是,如果不是呢?
  难道这个怪人发现了什么?
  你才不是人!亏得马小裴反应快,适时从房间里探出头来,替老公帮腔道,骂谁呢你?
  小夫妻俩色厉内荏,心里统一地发着虚。
  他们不知道邵明哲到底知道些什么,手里究竟握着什么牌。
  现在的情形可谓尴尬至极。
  好死不死,他们的队友根本不是省油的灯。
  何况还是两盏。
  他们万分警觉,生怕邵明哲还会说出什么来。
  邵明哲却没再说什么,只是觑了马小裴一眼,靠在了墙上,心平气和道:我不要理你。
  马小裴:
  这个软钉子硌得她连话也说不出来。
  李银航垂眸想了想,主动上前一步,调停道:好啦好啦,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何必这样闹得不可开交
  小夫妻俩同时对李银航投来了感激的视线。
  邵明哲瞄了李银航一眼,口罩下的嘴唇紧紧抿作一线,一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
  从邵明哲开口说话起,曹树光就暗暗捏了一把汗。
  直到他砰的关上门,那一身汗才落了下来。
  吁出一口沉重的淤气后,皮糙肉厚的他迅速调整了状态,热络地问江舫和南舟:去哪儿玩啦?
  江舫将这两天的行程悉数告知,听得在宾馆宅了两天的曹树光艳羡不已:真好啊。
  南舟:你们没出去吗?
  一听这话,曹树光苦水直泛。
  昨天,他们身上只剩200泰铢,除了早餐外,就吃了两盒巨难吃的泡面。
  他们憋到今天,本来打算吃一顿大餐,好好犒劳一下自己,谁能想到因为语言不通,他们选了贵的,却没选到对的。
  其结果,就是两人对着一堆牛胳肢窝味道的大餐难以下咽。
  二人今日的心情实在不大美丽,要不然也不会跟邵明哲呛声。
  简单听过二人的烦恼,江舫抿唇一笑:小事而已。要一起去喝酒吗?
  曹树光眼睛一亮,但在想到现实问题后,不由望而却步。
  他们两个中午一顿挥霍,把今日份的钱也花了个七七八八了。
  他有点不好意思:我
  江舫:我请。
  曹树光打蛇随棍上:能带家属吗?
  江舫回身问南舟:你去吗?
  南舟将目光从邵明哲阖上的房间转了回来:嗯,去。
  江舫笑盈盈地转身:那就可以带家属。
  连曹树光这种神经大条的,听懂了江舫的弦外之音后,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用不用得着这么别扭啊。
  哄着别人当家属可还行?
  江舫又转了个身:你呢?
  我就不去了。李银航打了个哈欠,昨天在车里睡的,没睡好。我回屋补觉去。
  于是,两组人分工明确,兵分两路。
  小情侣们去喝酒,单身狗回房睡觉。
  原本热热闹闹的走廊,很快走空了。
  而在静谧持续了大约五分钟后,咔哒一声,其中一扇门的门锁被从内打开。
  李银航捏着房卡,确认屋外安全后,便轻手轻脚地走到了邵明哲门前,轻轻叩了两记。
  屋内没有回音,仿佛根本没有人在里面。
  这回,李银航离开南舟和江舫独自行动,心里难免打鼓。
  她壮着胆子把耳朵贴在了门板上,隐约听到了内间的水流细响。
  在洗澡吗?
  如画夕阳间,电线杆上的鸟儿啁啾有声。
  邵明哲站在镜子前。
  略显肮脏的盥洗室台面上,依序放着他的衣裳、裤子、帽子、手套、口罩,还有一顶乱蓬蓬、硬茬茬,好像从垃圾堆里捡回来的黑色假发。
  掩藏在这头假发下的,是一头略长的、柔顺的金发。
  不等热水器将水烧开,他就将被日光晒得微微发温的冷水泼到了自己身上。
  他周身的皮肤都是淡黑色,黑得匀称而漂亮,除了金纹几乎没有杂色。
  而他身上的纹路,比脸上的猫须和额头上的金纹更重,几乎遍布全身,连修长健美的小腿肚上都带着蜿蜒的金色。
  他身上流金烁彩的纹路被水一冲,更具流动性了,水珠沿着皮肤肌肉纹理缓缓下落时,那金色在白炽灯下显得更加辉煌夺目。
  望着镜子中的自己,邵明哲皱着眉心,似是十分不喜。
  他对着镜子嘀嘀咕咕地骂自己。
  为什么要说出来?
  傻瓜。
  他又用湿漉漉的手摸了摸外套口袋,安慰自己道:应该的。
  都要,赶走。
  把自己简单清洁一番后,邵明哲重新将自己打扮得密不透风。
  他的鞋子脱在了浴室外,于是,他光着一双带水的脚,悄无声息地踏出了浴室。
  谁想,刚出浴室,他的余光就瞥到了李银航。
  她正摇摇晃晃地蹲在自己房间外间的阳台栏杆上,双手扶着窗户好保持平衡,似乎在等待许可后,再从阳台爬进来。
  屋里的人和屋外的人一道愣住了。
  被当场抓包的李银航隔着窗户对他打了个招呼:嗨。
  回过神来的邵明哲,冷淡的眼瞳骤然收缩。
  这种收缩非常异常,和领地意识极强的动物地盘受到侵犯时的反应一模一样。
  他快步上前,动作凶悍地一把拉开了窗户。
  刚刚爬过来的路上,李银航就考虑过他的反应,觉得最坏的可能性不过是被他推下楼。
  所以她偷偷穿上了【你妈喊你穿秋裤】,给自己叠了个安全buff。
  因此,当她被邵明哲一把扯进屋内,并直接丢上床时,她的身心都和那张软床一道下陷了一瞬。
  不及李银航弄明白他想做什么,邵明哲便轻捷无声跳上了床侧,一把按住了李银航的肩膀。
  他的动作如小野兽一样灵活矫健。
  审视的眼光,也有如丛林里的动物在打量自己到手的猎物。
  邵明哲的掌温,隔着李银航的衣服传递而来。
  邵明哲的体温是正常区间内的,只是比她更低一些,感觉凉阴阴的,还挺舒服。
  邵明哲低声问道:你要,做什么?
  我没有恶意。李银航迅速调整好心跳节奏,大着胆子开门见山,我想问,你为什么说他们不是人?
  邵明哲掐着她的衣服,不肯松手:我,不理你。
  李银航啊了一声:为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邵明哲的眼睛,在夕阳下透着一层薄薄的金。
  邵明哲盯着她:你,拉偏架。
  李银航:啊?
  对着李银航,邵明哲第一次说了长难句:你说,那是大不了的事情。你,向着他们。
  李银航:
  是她理解错了吗?
  怎么感觉这孩子还委屈上了?
  李银航扭了扭脖子:那是为了降低他们的戒心,想把他们和你赶快分开啊。要是你真的当众什么都说出来了,我们南老师和诺亚也就没法这么顺利地约他们去喝酒了。你看,我这不是很快就来找你问了?
  邵明哲:
  邵明哲撇开脸:哦。
  他松开了李银航,在床侧坐定,双手合在膝盖上,垂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李银航皮实得很,被他摔了这一下,也不恼,主动爬起来,碰碰他的手:哎。
  邵明哲看着被李银航碰到的地方。
  哎。李银航跪坐着碰碰他的手,跟我说说吧。
  邵明哲:说什么?
  李银航笑道:我叫李银航。
  邵明哲:我知道。
  他顿了顿,补充道:两天前,你说错了。
  李银航一时没能理解他的意思:啊?
  邵明哲:你说过,你叫,李妍。可两天前,你说,你叫李银航。
  李银航愣了一下,哗的涌了一身冷汗出来。
  和他们一样。邵明哲嗓音冷冷的,你也是,骗子。我不跟你说话。
  李银航反刍了一下那天的情景。
  自己失言之后,南舟和江舫都不露声色,既没有喝止,也没有点破。
  事实证明,这是再正确不过的选择。
  倘若当时的自己像现在这样转过了弯儿来,反倒更容易自乱阵脚。
  而事实上,曹树光和马小裴都并没有对她的真名表露出任何惊讶。
  换言之,他们早知道自己是李银航,知道他们是立方舟。
  而他们却什么都没有做
  李银航越想越深,各种各样的可能一股脑涌现在她脑海中,激得她打了一个寒颤。
  不过她也很快遏制住了自己。
  专注眼前的事情,暂时别想其他。
  弄明白这一点后,李银航也总算想通了,为什么那天邵明哲满身戒备,丝毫不想搭理自己。
  思及此,李银航哼了一声:你老实?你说你叫邵明哲,你就真叫邵明哲?
  邵明哲:真的。
  李银航激他:我可不信。
  邵明哲倒也聪明:不信,算了。
  李银航从床上溜下,把双臂架在床侧,仰头看他:我不问你口袋里的东西,也不问你是从哪里来的。我只想问马小裴和曹树光的事情。
  邵明哲依旧不语。
  李银航眼巴巴望着他,试图从他的逻辑出发,找到突破点:我就没有一点可信任的地方吗?
  邵明哲破天荒地开口了:有。
  李银航:什么?
  邵明哲:你至少是人。
  见他松了口,李银航想继续套话:至少是什么意思,我们都是人啊。
  那个,就不是。邵明哲盯着李银航,南极星先生,就不是。
  南极星,是南舟在任务里的化名。
  不等李银航为邵明哲的敏锐震惊,他就用极平淡的语气,说出了一句更加惊世骇俗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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