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节

  “好吧,”尤西喝下一口气泡酒,吐出一口气,凑近了些,低声道,“听着,你喜欢过男人吗?”
  哈利喷出口中的啤酒,显然对这个问题大吃一惊,并且他对此毫不掩饰,“我的神啊,尤西,原来你喜欢的是男人!”
  随后他忽然拨开云雾见青天,用一种诡异的腔调嚷嚷:“怪不得你认为世上所有女人都长一个样!还有,上一个女人不叫碧翠丝,她叫海伦。”
  “我不知道,哈利,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大惊小怪?”周围的人朝他们投以注目礼,尤西有些窘迫。
  哈利乖乖地闭上了嘴,“兄弟,这个问题,你问错人了,你知道的,我是个不折不扣的异性恋,只喜欢大胸和美腿。”
  意料之中,尤西撑起下巴。
  “不过,”哈利敲敲桌子,“喜欢男人喜欢女人又有什么差别呢?我想,大概就是,你恰好喜欢的人,他是个男人罢了。这跟我喜欢的人恰好都是女人是一个道理,没什么好苦恼的。”
  尤西舒展开眉头,又听到哈利说。
  “你需要苦恼的另有其事,如果对方是人类,他不能像我们死神一样长久地活下去,他会老去,会死亡,我劝你不要跨出那一步。”
  哈利放下二郎腿,“如果当初我明白这个道理,我会离开简。”
  作者有话要说:  哈利:天呐我的基友是个gay,我该怎么办?我会不会有危险?
  第112章 与死神共舞7
  尤西消失了。
  他在门上贴了个有事外出的纸条, 招呼都不打一个,就不声不响地消失了两个月。
  徐泗想了想, 他应该是察觉了隔壁男人的意图不轨, 觉得隔应,觉得无法接受,经历一番我把你当好邻居你居然想上我的思想斗争后,煞有其事地最终选择了逃之夭夭……挺合情合理……徐泗也懊恼,自己当时怕是熬夜熬得肾上腺素飙升, 给了人家小年轻那么赤裸裸的暗示,成功把人吓跑了。
  可再想想, 隐隐之中又觉得快慰, 这个过程总要来的不是吗?迟一点早一点的问题罢了, 他本来就心思不纯, 总要捅破这层摇摇欲坠的窗户纸, 关系才能更进一步。
  当然,时机不好,可能倒退回原位。
  不幸的是, 心情所致, 时机总会被忽略,那股剖白的冲动有时就像火山岩浆, 滚烫又具有破坏性, 常常灼烧着五脏六腑,一个忍受不住突然就喷发出来,惊到原本毫无所觉在火山脚下跳脱的无辜小白兔。
  小白兔尤西其实每天都要来米凯的公寓逡巡一圈, 像只极有领地意识的野兽,检视一番,再随手下几重禁咒,驱赶驱赶小杂碎,然后赶在米凯下班回来之前离开。
  尤西也很困扰,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米凯,他们之间有什么东西已然变质,变质的东西在朝一个可怕的方向发展,因为他发现自从米凯说了那句话,他说一个人的出现让他有些混乱时起,他就不可避免地把自己代入他口中的“一个人”。
  其实就是自己吧……尤西瘫在米凯家的沙发上,盯着黑洞洞的电视屏幕发呆,近期出现在米凯身边的除了自己没有其他人。而且,他说那句话时,注视自己的目光是那么的……那么的让人心慌。
  心慌……尤西叹了口气,我堂堂一个死神,被一个将要被自己收割的马上要成为死魂的人盯着,居然会心慌?
  还有,我躲什么?
  单身了近千年的尤西终于在两个月后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行为莫名其妙,我为什么要躲着米凯?他恋慕我是他自己的事……
  可是,这时候哈利的话又浮现在耳边,“他是一个凡人,他会死亡,他会老去,等他一天天老去而你依旧是这副磕了长生不老药的模样,这将带给他无限的痛苦。他会歇斯底里,然后跟你分开,然后抱着遗憾孤独终老。”
  “所以,不要开始,就算你蠢蠢欲动,心痒难耐,也不要开始。”
  “咔哒”一声轻响,锁孔含住了长驱直入的钥匙,门毫无预兆地被打开了。
  尤西被惊得原地蹦起来,心脏猛地跳出了摇滚的节奏,米凯怎么在这个点回来?刚想急急忙忙晃身走人,眼神略过门口那人的一刹那,却无论如何也移不开脚步,事实上,他都做不到让自己的目光移开。
  他意外地发现他有点想念这个人,他看见他的时候,内心闪过不可否认的欣喜。
  与他相反,米凯的情绪很低落,看起来很狼狈,全身都湿透了,外面突然下起了暴雨,他显然没有打伞,平时一丝不苟的头发全部凌乱地贴在了面上,水滴从他的棕色公文包滚落,随后被他无情地甩在了鞋柜上。
  拖鞋,扯开领带,动作机械而僵硬,看起来像个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尤西又坐回沙发里,盯着米凯,他发现米凯独处的时候,很严肃,没有一丝笑意,与跟自己在一起时完全不一样,现在的他几乎连眼珠都很少转动,表情少得可怜。
  拿毛巾擦了把脸,米凯像是想起什么,趿拉着拖鞋又出去了。尤西咦了一声,他不及时把湿衣服换下来要去哪里?于是好奇地跟出去。
  然后在自己那个临时的家门口,他看到了伫立原地的米凯,贴在门上的那个纸条还在那儿,让人毫不怀疑即使再过十年它依旧会在那儿,他看到米凯默默站了一会儿,肩膀肉眼可见地垮了下来。
  尤西的心一寸一寸地下沉,在看到米凯转过身时那张脸上的表情时,他忽然有点自责。
  他应该是每天回家都会来看一遍……然后每天都收获了失望……
  他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呢?尤西跟着米凯进屋,愣愣地看着他脱衣服,脱袜子,脱衬衫,纤长的手指扯开皮带……
  像是被十万电伏电到了,死神大人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蠢蠢欲动……
  他知道知道,出于礼貌,他现在应该转过身去,蒙上眼睛,但是这个想法一闪即逝,事实上他只是耸动了两下喉骨,一动不动。
  然后他就如愿以偿地看到了那两条大长腿,再往上,紧紧包裹着臀部的湿答答的白色内裤……他不由自主地把目光锁定在湿内裤勾勒出的凸起,瞪大了眼睛,像只紧张炸毛的猫。
  徐泗感到屋里越来越冷,快入冬了,感冒了不说还遇上大雨,他搓搓手臂,打了个喷嚏,钻进了浴室。
  这回尤西保留了残存的理智,知道自己再跟进去就成了名副其实的偷窥狂……
  但是他又舍不得离开,于是傻里傻气地守在门外,听见水流的哗哗声,入水的声音,撩动水的声音……
  然后……响起了奇怪的喘息声。
  尤西认真听了一会儿,只觉得全身升起一股怪异的热流,等他忽然领悟到什么,便猛地蹿出去几步远。
  他……他在……做些单身男人大概都会做的事……全身的血液刷地涌到面部,尤西有些堂皇,那声音简直像是酷刑,刮搔着他的耳蜗,而他正左摇右摆眼神游移时,死神自带的杰出听力让他听到了一声轻唤……
  他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随后便是一声攀爬到顶峰的呻吟。
  那人唤着自己的名字释放了出来……
  所以,他做那事的时候是在幻想着和自己……
  尤西不可抑制地想入非非,简直要原地爆炸的时候,浴室门倏地拉开了。
  他跟米凯无比尴尬地打了个照面,当然,这只是单方面的。
  米凯头上搭着一条毛巾,发丝来在往下滴水,带着氤氲的雾气,面上是暧昧的酡红色,眼角噙着潮汐过后余韵未散的媚态。
  尤西顿时像是带上了化戒,仿佛对方能看得见自己,连忙开口解释,生怕慢了一秒就被冠以变态的称号:“我……我不是故意偷听的,我只是恰好出现在这里,嗯,恰好。”
  然而对方只是眯着眼睛懒洋洋地跟他擦肩而过,把自己摔进了床里。
  留尤西一个人兀自尴尬着,发热着,害臊着,心情呼呼地坐着过山车。
  等他那阵面红耳热的劲儿过去之后,米凯的呼吸已经变得均匀绵长,他趴在那儿,半边脸深深的陷进被子,把他的嘴角硬是挤出一个略显搞笑的弧度,湿湿的头发胡乱擦了两把,在被子上渐渐晕出痕迹。
  尤西指尖上光芒轻闪,他半跪在床边,犹豫地伸出手,放在了米凯头上,柔和的光芒下,湿头发快速变干,几分钟的功夫,又恢复成它日常蓬松柔软的形象。
  尤西忍不住揉搓了两把,不过瘾,又摸了两下,完全停不下来。
  睡得昏昏沉沉的徐泗只觉得有人在不知轻重地按他的脑袋,十分不悦,慢慢聚拢了眉峰,那人是个看不懂人脸色的,玩得不亦乐乎。
  于是等尤西意犹未尽地罢了手,就看到两只大大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眼神对上的一瞬间,尤西心下一惊,第一反应去查看手指,没戴化戒啊……再抬头,人已经坐了起来。
  只见他慢腾腾地拨弄一下头发,慢腾腾地钻进被窝,把自己只穿了一条内裤的身躯塞了进去,裹紧。
  “你什么时候来的?”徐泗突兀地开口,带着浓浓的鼻音,听在尤西耳朵里,无比的性感。
  尤西已经在原地石化成人像,完全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脑袋上砸下一个霹雳:什么?他能看到我?
  “你不就在那里嘛?说话。”对方没有反应,徐泗把手机扔到尤西的这个方向。
  尤西愣了愣,总算慢半拍地反应过来,这是上次从班特手里救下他的时候的交流方式。
  而且,米凯不知道救下他的人是自己。尤西松了口气。
  但是……即使这样,这个场景还是略尴尬,毕竟之前……
  “我洗澡的时候你就在吗?”徐泗偏头问,由于眼神无处放置,只好盯着手机屏幕。
  尤西抖了抖,连忙拿起手机。
  “没有!我刚到!!”
  “嗯哼……”徐泗慵懒地应了一声,挑起眉毛,咳嗽了两声。
  “抱歉,我感冒了。如果可以的话,能麻烦你帮我倒杯热水吗?”
  尤西忙不迭地去了,几秒钟后,徐泗面前就出现了一只冒着腾腾热气的水杯,杯身上印着海绵宝宝。
  徐泗愣了愣,接过杯子捂在手里,说了声谢谢。
  尤西这时候才发觉他脸上的酡红有些不正常,忙伸出手去探他的额头。
  徐泗只觉得滚烫的额头上突然一片冰凉,特别舒服。
  “你发烧了。吃药。”手机上现出这几个字,带着一种命令语式。
  “吃过了,刚刚在医院吃过,现在到了药效发挥作用的时候。”徐泗阖上眼帘,打了个哈欠,低低道,“冬天到了。”
  尤西看了看外面的暴雨,点点头。
  “有那么一个人,曾经答应我冬天要带我去滑雪。他大概是忘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鼻涕:趁我没揭穿你,你快自己现身吧
  第113章 与死神共舞8
  尤西记起来教他滑雪这档子事, 十分惭愧, 他真的忘了。
  “我休了年假。”茶杯里的热气袅袅升起, 濡湿了徐泗长长的睫毛,他眯起眼睛, 声音有些沙哑, “我打算坐列车去西部的一座雪山,唔……那座雪山叫什么来着?”
  他歪着头想了很久,可惜脑袋里被感冒病毒搅和得只剩一团浆糊, 而那个拗口复杂的山名则像是凭空蒸发, 抓不住一点尾巴。
  “抱歉, 我明明昨天晚上还记得的。”他尴尬地笑了笑。
  手机屏幕上默默打出了一行字。
  “荷伐斯诺得雪山?”
  徐泗极快地点点头,“嗯哼,就是它。你也知道吗?”
  “这是西部最著名的滑雪胜地。”
  “大概吧, 他当时也是这么说的。”徐泗喝了口热水,把被子紧了紧, “看来这座雪山真的很有名, 只希望我能少摔几跤。”
  “一路顺风。”
  徐泗是个行动派,说走就走的旅行随时随地信手拈来, 他买好车票,去一家功能齐全的专卖店买了昂贵的滑雪装备,还有一些必要的急救物品, 其中大部分是治疗跌打损伤的,尽管烦心的感冒还没好利索,但是他已经愉快地奔赴旅途。
  列车的速度并不快, 可能是沿途的风景实在太美,列车长照顾到度假旅人的心情,刻意放慢了速度。徐泗双手手肘抵着小桌板,撑着半张脸饶有兴致地观赏雪景。灵敏的几只小鹿在雪地上欢快地追逐蹦跳,它们黑漆漆的眼睛像是玻璃球,美丽又有神,很难想象会有人能在这双眼睛面前残忍地剥下它们额头上的犄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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