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节

  大清村很小,没有地方派出所,与其他村落合并,村子没有村长,只有一个叫“杜冒”的村委员大理村子的所有大小事情,是他将案件上报到镇派出所,然后镇派出所又上报到了市总局。
  镇派所负责此案的“田明”警员和杜村委一起在大清村接待了我们,我让田明带我们去查看被害人的尸体,他说大清村没有停尸房,他们已经将尸体运到了镇里,我们要先在大清村查看一下抛尸地点,然后再去镇里面查看尸体。
  去镇里查看尸体的任务我交给了同行的法医小眼镜,然后我们其他人去查看抛尸地点,接下来再走访村民。
  被害人的尸体是在玉米田地内被人发现,当时一对夫妇去自己家地里面撒农药除草,结果就发现同村林立的尸体倒在玉米田地内,而尸体的十根手指头,都被人给剁掉了,并塞在了被害人尸体的口中。
  还不太高的玉米田地是弃尸现场,而并非是凶案第一现场,我们在周围仔细巡视了一圈之后,没有发现任何可用的线索。
  案件第一发现人是一对年迈夫妇,看上去就是那种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老实人,全村的人都为他们打包票,说他们绝对不会是杀害林某的凶手。反倒是死掉的林立,是个品行不端,爱干偷鸡摸狗的赌徒,典型的高危人群。
  村里人说林立嗜赌如命,因此老婆一直吵着要和他闹离婚,前几天带着两个孩子回了娘家。
  但是林立仍旧不知悔改,经常和周围村落的赌徒一起耍大钱,家里的东西都快被他给输光了。
  我们来到林立的家,家里除了木制桌椅板凳,几乎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了。看着家徒四壁的景象,胖子不由得感慨林立的老婆难怪会跑回娘家。
  林立的家中并没有打斗的痕迹,也没有血液被擦拭过的痕迹,他被害的第一现场不是在这里。
  我们坐在林立家的庭院内,开始对此案进行分析侧写,李茜说具有“特殊收藏癖”的凶手,会剁掉被害人的手指头进行收藏,但是被害人林立被剁掉的十根手指头,都被塞在了林立的嘴里,这不是特殊收藏癖凶手所为,而是一种凶手表示愤怒的表现行为。
  胖子很赞同李茜的分析,他认为凶手剁掉林立的十根手指头,绝对应该是一种泄恨行为。凶手不仅对林立感到极度的怨恨,并对他赌徒这个身份也感到深恶痛绝。
  我觉得这个侧写方向非常准确,憎恨林立并将其杀害的最大嫌疑人,锁定为对林立有诸多不满的老婆,于是我们立刻开车赶往林立老婆的娘家进行调查。
  在前往林立老婆娘家的途中,法医小眼镜给我打来电话,给出了林立确切的死亡时间,约为三十小时之前,也就是前天半夜十一点到凌晨一点之间。而林立的死亡原因为是中毒,毒物是农村最常见的“百草枯”。
  林立老婆的娘家就在隔壁村,她回娘家都已经一个星期了,在我们到来时,她感到非常惊讶,因为她并不知道林立已经死了。
  她在得知林立死亡之后,没有表示出太多的悲伤,她对我们说,她早就要想离开嗜赌如命的林立了,但是因为两个孩子,她一直忍了下来。
  但是前不久林立将家里唯一值钱的大衣柜也给卖掉拿去赌后,她便再也无法容忍这种看不到明天的日子,毅然决然的离开了林立。
  我问她林立平时可曾与人结怨,有没有人会想要杀掉他?
  林立老婆有些愤然的说村里的人,除了和他一起鬼混赌博的那几个赌友,其他人都非常的讨厌林立。不止讨厌他,也讨厌和他在一起赌博的那些赌徒,因为他们搅的村里不得安宁。
  但是,村子里的人,并不会因此就杀害林立,她觉得大家虽然讨厌她家男人林立,但是在一个村子相处几十年的乡亲,绝对不会做出如此残忍的事情。
  村中的很多人,都是看着林立长起来的人,虽然他们无法容忍林立的恶习,但是并不会因此就伤害他的性命,这点,林立的老婆非常的肯定。
  李茜问林立老婆,在案发当晚,她有没有离开过村子回家?
  林立老婆回答说她在案发当晚深夜,搂着两个孩子睡觉,并没有出去过。而且,从她娘家这个村子,到林立陈尸的地方虽然不是很远,但走路脚程快的也需要花费二十分钟,她一个女人家,绝对不敢大半夜的一个人离开村子。
  第125章 疑点
  林立的老婆想要杀害林立不是没有可能,她只要有一个娘家人当帮手,很容易就能够将林立轻松杀害并抛尸在玉米地内。而且有百分九十以上的毒杀案件,都是被害人身边所熟悉的人下的手。
  李茜根据对林立老婆的观察,觉得林立老婆应该不是凶手,而且说她因为憎恨林立赌博而杀害他的这个动机,也稍显牵强。因为她已经离开林立回到了娘家,做好了离婚的准备,所以没有必要杀害对她不闻不问,根本不关心老婆离家出走,也不在意离婚这件事情的林立。
  胖子问林立老婆不是嫌疑人,那么谁才是真正的凶手?
  我说林立被剁去十根手指头,凶手的心理很有可能不是怨恨,而是和“诈赌”出老千有关。因为从古时起,赌场对待诈赌的人的惩罚,就是会剁去出老千人的手指头。
  现在,我们得好好调查一下,平时和林立在一起耍钱的那几个赌徒,他们其中的一人,很有可能就是杀害林立的真正凶手。
  经常和林立在一起耍钱的是和他同村的四个村民,全都和林立差不多年纪,他们平日里都游手好闲,臭味相投,经常凑到一起赌钱。其中有个叫做黄尚的男人,前不久刚结婚,新媳妇也是别的村的人,以前并不知道他好赌,现在晓得了他好赌的本性,也正在和他闹离婚。
  黄尚刚尝到了娶老婆睡热炕头的新婚幸福生活,自然不想刚结婚就离婚,所以前不久戒赌了。但是后来架不住林立等人的撺掇,就又和林立几个人凑到了一起,结果没想到林立竟然死了。
  我们问黄尚几人,林立是否有过诈赌的行为?
  他们都摇头表示绝对不存在这种事情,并笑称他们都是一个村的朋友,经常在一起喝酒,偶尔会“小赌怡情”,并不存在向外面所说“耍大钱”,聚众赌博的谣言。
  林立等人好赌的事情可不是空穴来风,他们几个好赌的事情在十里八村都远近闻名,黄尚这几个人和林立的死,绝对脱不了干系。
  我们挨个对黄尚等人做了案发时所在位置的调查,结果他们满场一致的表示当时他们聚在一起赌博,而林立原本也和他们在一起,但是后来半夜十点钟的时候,忽然说不玩了,便提前走了。
  黄尚等人都表示林立在出事的当晚,显得有些心神不宁,但是又难掩藏内心的喜悦。当时黄尚还问林立是不是有什么好事?是不是他离家出走的老婆回来给他焐炕头了,所以着急回家。
  但是林立却只是笑而不答,然后就一个人先走了,后半夜也没有回来过,后来,他们才知道林立当天晚上出事了。
  黄尚等人存在串供的可能,只是林立被杀的第一现场还没有找到,对他心存怨恨的人有很多,案件一下子失去了调查的方向,众人有一种盲人摸象的感觉,我的脑袋又开始疼起来。
  大清村可没有贩卖咖啡的地方,我灌了两口浓茶,打起精神,从新对案件进行侧写。
  结果就在这时,还在太平间检验尸体的法医小眼镜打来电话,说他从出现场的警员那里得到一些照片,说不定对我们一筹莫展的案件进度有所帮助,我急忙叫他发到我手机上面。
  点开照片,我们仔细观看了许久,总是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儿。过了一会儿,我终于想明白哪里有异常了,就是林立那条看不出是真皮还是人造皮革的裤腰带,被松开后又从新穿进了裤袢中,但是扣头针并没有插进裤腰带的孔洞内。
  我再次拨通小眼镜的电话,他说林立的尸体在他检验之前,已经有人对尸体进行了清理,所以他在接触尸体的时候,已经是一具裸尸,他并不清楚林立死亡时的衣服是什么样子。不过,他可以将照这些照片的那个警察电话告诉我。
  我拨通了小眼镜给我的电话号码,结果门口响起悦耳的铃声,去申请警力资源的田明走了进来。原来,那些照片是他在赶到抛尸现场之后照的,一时忘记给我们看了。
  我问他在看到林立的尸体时,林立腰间的裤腰带是不是解开的?
  田明说他在到达现场之后就立刻对被害人的尸体和抛尸地点周围进行了拍照,他没有注意林立的裤腰带,但是照片上面的情况,就是他接触林立尸体时的状况。
  像是这种细微的线索很容易就被人忽视掉,田明没有注意到也很正常,胖子便又问他有没有人擅自动过尸体?
  田明说第一发现人那对老夫妻,当时吓都吓死了,根本不敢动尸体。而后来大清村的村委员在接到通知后,就立刻禁止大家靠近尸体,所以应该没有人擅自动弹过尸体。
  没有人动弹过尸体,说明田明的裤腰带不是他自己解开的,就是凶手解开的。
  通常,人们在想要方便的时候,才会解开裤腰带,事后再从新系上。而扣头的针没有扣就将腰带尾部穿过裤袢,存在两种可能,就是林立在喝醉了这种神志不清的情况下忘记了;或是,他在方便的时候有人偷袭他,然后凶手随便的将他裤腰带给扣上了。
  我再次拨通法医小眼镜的电话,向他确认林立的尸体内,有没有酒精的含量?
  小眼镜说要进行血液检测,过一会儿再给我回电话,我等了一会儿后,他打来说林立的尸体内,并未检测出酒精的成分。所以,可以排除林立在酒醉情况下系错了的可能,那么,就是凶手在事后帮他系上了裤腰带。
  林立的身上除了十根手指头被剁掉,并没有其他的创伤,所以也排除他在方便时被人袭击的可能。
  徐荣说林立有可能是粗心大意,才会忘记扣裤腰带,我则是认为不太可能。因为没有系紧裤腰带,走路的时候一定会掉裤子,所以林立不可能不发现裤腰带没有扣好。
  各种可能都被否定,众人开始觉得林立的裤腰带没有系,只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插曲而已。
  第126章 意想不到的凶手
  我在沉吟了半晌之后,猛地想到了还有另外一个让男人主动解开裤腰带的可能!
  回想黄尚等人之前对林立在案发当晚赌博时心不在焉又心情愉悦的描述,加上他解开后没有系好的裤腰带,我想到了一个可能,就是林立在案发时,正在与女人厮混。
  林立解开裤腰带并非是想要方便,而是准备做其他的勾当。而林立的老婆当晚并不在大清村,他想要幽会的对象另有其人,应该就是同村的某个女人。而这个女人,就是杀害林立的凶手!
  投毒确实是女性凶犯惯用的杀人手法,我们终于确定了侧写目标,开始进行最后的分析。
  林立的十根手指头是在毒发身亡后被剁去的,说明凶手对林立存在很大的怨恨,若凶犯是虐待狂,会在林立死亡之前,逐一的剁去他的手指头,而不是在事后剁掉他所有的手指头,所以这种行为,只是单纯的怨恨而非虐待行为。
  剁掉林立的十根手指头,而并非是剁去脚趾头,或是割去耳朵鼻子进行泄愤,这说明凶手对林立赌徒这个身份深恶痛绝。那么,怨恨林立赌徒身份的人,除了他自己的老婆,还有哪个女人?
  林立父母早亡,村中没有其他的亲戚,村委员杜冒对杀害林立的凶手是女人这个说法感到十分惊讶,他表示村中的女人根本不可能会看上林立这个不顾家庭,沉迷赌博,无药可救的“赌鬼”。
  我思忖了一下,猛地想起了一个可能,对林立赌徒极度怨恨的女人,除了他老婆,还有别人的老婆。
  据说林立在很小的时候深受赌鬼父亲的影响喜欢上了赌博,经常会联络一些半大孩子赌糖豆,后来就开始赌烟赌酒,然后开始赌钱。他在自己家中经常组织聚众赌局,老婆回了娘家之后,他更加变本加厉的在家中组织赌局,那些因为老公沉迷赌博的妻子,难免会对林立心生怨恨
  案发当晚的赌局不是设在林立家,而是在一位姓姜的赌徒家中,那么,最有可能的就是另外三个赌徒的老婆,我猛地想起了黄尚。他刚结婚不久,老婆正因为他好赌的事情跟他闹离婚,这个新婚刚嫁过来的媳妇,在看到老公经常被林立叫去赌博之后,一定恨透了林立。
  案件终于拨的云开见日明,我们立刻赶到黄尚的家中,他正在院子里面喂鸡,看到我们到来,便苦着脸对我们说:“各位警官,先前你们不是已经问过话了嘛!我该交待的都已经老实交待了,现在也准备戒赌了,为何又找上门来?我和林立的死绝对没有关系,不信我可以对天发誓。”
  我告诉他我们不是来找他的,而是来找他老婆问一些事情。
  黄尚十分不解的说他老婆黄花和林立又不熟,为什么要找他老婆问话?
  胖子告诉黄尚,他老婆黄花是林立被杀案件的嫌疑人,我们需要进行问话,来排除她的嫌疑。
  黄尚听闻他老婆是嫌疑人,情绪立刻变得激动起来,这时眼尖的李茜给我递了一个眼神,示意我往屋子里面看。
  透过敞开的房门和明亮的大窗户,我看到一个身影忽然冲进西屋卧室内,然后开始在土炕上的柜子里面翻找什么东西。
  冲进卧室屋内的人是黄花,她刚才一直在门帘后偷听我们的讲话,在听到我们怀疑她是凶手后,立刻跑进了里屋。
  想到林立中毒身亡,我猛地大叫一声“不好”,立刻冲进了屋内。
  黄花已经将百草枯的瓶子放在了嘴边,我不知道她喝下去了多少,慌忙伸手进行阻止。
  百草枯在争抢过程中,泼得我和黄花身上到处都是,李茜见此,急忙跑过来帮忙,将情绪激动的黄花控制住。
  胖子从厨房的水缸内舀了一盆水,然后全都泼在我和黄花的身上,想要冲掉我们身上的百草枯。
  黄花被送往了镇医院,李茜拜托田明给我借来一套衣服,在我清洗了身体并换好干净的衣服后,李茜担心的问我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
  百草枯大多泼洒在了我的衣服上面,面部并没有泼洒到,经过仔细的清洗,我觉得应该不会有问题。
  李茜责怪我太冲动,应该找条被子做一下保护措施,万一百草枯若是溅到眼睛或是嘴巴里面,后果将不敢想象!
  当时状况太过紧急,我在进行自我保护措施的时间内,黄花说不定已经喝掉了一整瓶百草枯,这可是事关人命的危急状况,哪里容得那么多的考量。
  李茜听到我的话沉默了,我们俩都是刑警,她当然能够体谅我奋不顾身救人的行为,也了解我们这一行业存在的危险。但是,从一个即将要和我结婚的女人身份来进行考量,她当然不希望我做威及生命安全的危险事情,这种矛盾心理,令她很难受。
  自从李茜和我谈婚论嫁之后,她不再似从前那般冲动,做事变得小心翼翼。而我却因为越加熟悉自己的刑警工作,变得越来越大胆起来,但我不得不顾及李茜的感受。
  我紧紧抱着李茜,用下巴摩擦她的头顶,告诉她我会小心的保护自己,同时也告诉她我以后还会小心的保护她,不让她受伤,绝对不让她流眼泪。
  李茜收紧环住我腰的双臂,温柔的笑着对我说了一句:“傻瓜”。
  听到她叫我傻瓜,作为惩罚,我捧起了她的脸,深情的吻下,而她,娇羞的回应着。
  “我的天呐!还让不让我们这些单身狗活啦!”
  胖子和徐荣从外面走了进来,立刻发出惊呼,李茜害羞的急忙一把推开我,结果被我伸手一把揽进怀中,我笑着对胖子和徐荣说:“羡慕吧!羡慕你们可就输啦!”
  胖子不忿的翻了一个白眼:“老大,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不厚道了!你可要知道,秀恩爱,死得快!”
  我对胖子苦无遮拦的嫉妒完全没有放在心里,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知道,他的这句话,日后成为了可怕的事实。
  第127章 一人参赌,全家遭殃
  送到医院的黄花,因为没有喝多少百草枯,捡回了一条性命。
  我们赶到医院后,对她进行了口供问话,她坦白交代是自己因为怨恨林立老是来家里拉她老公黄尚去赌钱,便假装勾引林立,在浓汤里惨了百草枯,毒死了林立。也因为憎恨林立赌徒的身份,便剁掉了他的十根手指头,并将其全部塞到了林立的嘴中。
  黄花说她从小失去了父亲,非常渴望有一个完整的家庭,她一直都对自己的婚姻生活有着过高的期待。但是没想到,她老公竟然是一个败家的赌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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