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节

  往常无论翻到哪一页她都能津津有味地读下去, 眼下却怎么都看不进, 合上书后, 又换了几本喜欢的, 依旧是这样。
  简年喜静, 闲暇的时候最爱一个人待着。除了看书,她也喜欢养花草、做手工,或者听着音乐临帖。这一晚却莫名地坐不住,字没写到一行, 已经回头看了无数次手机。
  往常这个时间她和路时洲短信电话从来不断,然而已经分开两个钟头了,手机却连一通电话一条短信都没有。
  简家人个个温和, 简年又温顺乖巧, 在学校里也讨老师同学喜欢, 从小到大,何曾有人像路时洲刚刚那样和她讲过话?
  她真心为了他好, 眼下自然委屈极了,回来的路上就下定决心要冷他两日,无论他怎么道歉都绝不回复,要让他着着急,没想到人家竟先不理她了。
  简年不愿意继续胡思乱想,干脆关上手机,去了二楼。
  奶奶和邻居奶奶一起去楼下乘凉聊天了, 妈妈在做家务,见到她下来自然要问,听到很少看电视的简年说过来看电视,正看体育比赛的爸爸立刻把遥控器递给了她。
  简年换了无数次台,没有一个台能看到十分钟,听到妈妈说洗衣液没了、明天要出去买,她立刻站起来说“我现在就去”。
  去楼下的小超市买来洗衣液,隔壁阿姨又央她去给小孩子辅导功课,简年立刻就答应了。
  从隔壁回来后,还没坐下,简年就听到回家的奶奶说想吃西瓜,再次自告奋勇地下楼去买。
  简妈妈看出她的不寻常,问:“你怎么了,一整个晚上都坐不住,跑来跑去的。”
  简年顿了顿才说:“吃撑了。”
  “你晚饭吃什么了?家里有饭,非要到外面胡乱吃,现在的小商小贩啊,全是……”
  她还能吃什么?满肚子都是路时洲给的委屈。
  虽然没吃晚饭,简年的胃里喉咙里却像堵了棉花,噎得难受,一片西瓜吃了半个多钟头,终于被妈妈赶上楼睡觉。
  进屋的时候已经十一点了,犹豫了片刻,她还是打开了手机。开机的画面一出,简年竟有查分数前的紧张感,可仍是没有短信和未接来电。
  她生出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沮丧情绪,把手机一扔就上床休息了。翻来覆去了不知道多久,心里堵得实在难受,起床去喝水的时候无意中看了眼墙上的钟,才发现居然只过了十分钟。
  放下杯子正要回床上,手机忽而响了,简年心中一动。
  哪怕早已忘了两天不理路时洲的决定,她也别扭地不肯立刻接,一直响到第八声才走到书桌前拿手机,不想却是李冰茹。
  看到李冰茹的名字,简年直懊悔不该把号码告诉她。
  “这么晚了,有事吗?”
  李冰茹一怔:“你怎么了?和谁生气呢?语气这么急。”
  简年不自觉地叹了口气:“没啊。”
  李冰茹没多问,转而说:“告诉你件事!刚刚有人跟!我!表!白!”
  ……
  一通电话打了一个钟头,被李冰茹这么一闹,简年的注意力分散了些许,倒还好过些。
  路时洲却很不好过。
  他坐在黑暗中生了一个钟头闷气,季泊川来了。
  自从高考分数出来后,终于盼到了暑假的季泊川再到路时洲家留宿就有了新借口——找路学霸请教数理化题。季家人虽然知道他在扯谎,但泡在路家总比出去胡闹强,也就随他去了。
  无人应门,季泊川便只好从窗户跳进来,屋里黑漆漆的一片,他本以为路时洲不在,摸到开关边正要按,忽而看到沙发处的人影,顿时吓了一跳,待看清是路时洲,更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立刻退出去。
  “你站在那儿干吗?开灯呀。”
  季泊川开了灯才确定简年不在:“你关什么灯?黑灯瞎火的一个人坐沙发上,吓死人了。我还以为年年来了,你们正缠绵呢。”
  路时洲正烦着,立刻骂了句“滚”。
  瞥见路时洲的脸色,季泊川问:“火气怎么这么大……你们吵架了?因为什么啊。”
  路时洲原本不想说,架不住季泊川不断追问,便简要地说了事情的原委。
  季泊川听了后笑道:“能怪谁?还不是你平时太顺着她,她没有危机感,当然不会主动求和了。你冷一冷她,她就知道你的重要了。偶尔吵一吵架没关系的,可以增进感情。”
  见路时洲仍旧板着一张脸,季泊川打开冰箱,扔了罐啤酒给他:“多大点事儿,你这次就听我的,我有经验。她不是要冷静吗,你绷住了千万别先找她。傻坐着干吗,开电脑啊!打一夜游戏,明天睡一觉再看手机,她一准就找你了。”
  路时洲心不在焉地陪着季泊川打了一刻钟游戏,就关上电脑起身去了书房,书房的抽屉里有半包烟,他翻出来走到后院点燃,没吸就摁灭了。
  带着渺茫的希望回屋去看手机,一堆信息里果然没有半条来自简年。
  他想主动打过去,还没接通就变了主意,挂断了。
  第二天一早,辗转反侧一夜没睡的路时洲就飞去了上海,怕自己没出息,临走前他故意扔下了手机。
  ……
  录取结果很快就出来了,一班无人落榜。
  谢师宴当天,简年怕遇到路时洲,犹豫着不肯去,最后还是被李冰茹和另一个女生强拉到了饭店。
  一班占了五桌,落座后,简年环视一周,没看到路时洲,说不出是庆幸还是落寞。
  冷盘要撤去的时候,班主任突然问:“路时洲怎么没来?”
  负责联络的班长说:“路时洲的手机打不通,我去问了高二1班的季泊川,他说路时洲去上海了,我又往他上海的家里打了电话,已经通知过他了,但不知道他能不能赶回来。”
  听到这话,情绪本就低落的简年更感到难过,三四天没联系,说都不说一声就去上海,路时洲这就是要分手的意思吧?她被李冰茹强塞了一口西芹腰果,艰难地咽下去后只觉胸中憋闷,和李冰茹说了一声,便出门去透气了。
  饭店外头有家咖啡店,简年走进去要了杯冰拿铁,刚找到靠窗的位子坐下,就察觉到有人在看她,一回头,居然是季泊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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