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节

  姜锦笑,“我这都是指着史书的案例举例说明呢,不过想来古人行得通,现在也该有些效果。”
  她虽然不是什么战术高手,但是历史上著名的以少胜多战役,大约都是将领想法子找了敌军的纰漏出来。
  薛珍珠的武功其实非常高,她和她表姐一样其实都属于骨骼清奇,天生练武的好料子。
  千军万马中取上将首级,薛珍珠虽然不能做到,但是偷偷放个火,还是很有机会做到的。
  唯一担心的就是对方军中也有高手,所以姜锦让薛珍珠千万不要招眼,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对方应该是突然发难,薛珍珠这样的应该也不再预计能,倒是真能当个奇兵使用。
  倒是姜锦这边,其实没什么好办法,因为面对的路程和危险都是客观存在的。
  老胡所说的别庄里的高手,比起薛珍珠可就不是什么高手了,其中一个还不认得去东阳的路。
  姜锦答应过了老胡的请求,其实是有些后悔的。
  她若不去冒险,齐王和朝廷人头打成狗脑子,只要她识相避开些,再抱紧殷飞虹大腿,想来性命应该是无忧的。
  可是想想岸边倒伏的尸体,燃烧的房屋,姜锦却也说不出反悔的话。再想想京城的那些人,可能面临这样的危险,而且如果齐王叛乱成功,别人不说,七皇子死定了。
  横竖自己一个孤家寡人,万一真死了,大家伤心一会儿,大约也就忘了吧。
  毕竟别人都有至亲,除非至亲,谁又会记着谁一辈子呢,即使是至亲,当爹娘的还有抛弃小孩的呢。
  她也是有生父生母的,姜锦娘也是有亲生父母的,不都混成了那个德行?
  姜锦心里有些凄凉,又有些豁达坦然,见到岸边还有一点时间,刷刷的写了几封短的遗书。
  里面也没写什么,只写了自己若是身亡,把包子铺子给柳叶,嘱咐她找个好人嫁了,然后照顾好家里的人。余下的钱和地产给惠宁师父让她收养孤儿,搞得那个碧水船队,自己的股份当然给严六了。
  晋江楼姜锦给了七皇子,只是想想他那一双眼睛,姜锦还是很狗血的写了点,希望他另觅良缘,莫要耽误了好春光。
  虽然,就算是姜锦不死,他早晚也会另觅良缘,也不会耽误了好春光的。
  把这些写完,姜锦也不用信封,用个铁瓶子装了,用木塞封上,找到老胡。
  “老胡,这东西你帮我收一下。”
  “这是什么?”
  姜锦笑,“遗书啊,我虽然不想死,但是万一真死了,还是留两句话吧,安排下后事什么的。”
  老胡还没说话,薛珍珠的眼泪一下子滚落下来,“都是我不好,要不,你别去了,我去吧,要不,我陪你去。”
  自己武功高,肯定能顺利的走这一遭。
  “傻丫头,别闹。”姜锦笑,“登州城这边,还等着你当大英雄呢。再说我就是送个信而已,又不是去送死,一哭好丧气的。”
  顿了顿,姜锦也笑道,“万一我真挂了,记得给我多多烧金元宝,人活一世啊,没有钱不行。京城那等穷官儿,过的还没我舒服呢,若真到了地下,我也要继续有钱。”
  薛珍珠被她这一逗,又是哭又是笑,到底还是想着姜锦说着落泪丧气,忍住了。
  一时靠了岸,姜锦与老胡等人找到他们的据点,果然有几个人,也有两个看着武功很高的,其中一个姓沈,另一个则姓云,两人年纪都不大。
  因为姓沈的那位高手,武功虽然不错,方向感却极差。姓云的那位名云中燕,年纪看起来也就是二十三四岁,娃娃脸白面皮,搁在前世,是很讨姐姐喜欢的那一种。
  姜锦作为一个忠实的颜狗,其实还挺吃这个类型的。然而事情紧急,两下也没时间闲谈,带了干粮等必须品,云中燕还带了兵器暗器毒牙,姜锦也拿了一把苗刀防身,两人就飞马出去了。
  另一边,薛珍珠和老胡飞马往登州城赶。
  薛珍珠心里难过,一面担心登州城中的亲人,一面担心姜锦,整个人都快被撕裂一样的痛苦。
  老胡却是战场上下来的老兵,见惯了生死的,尚能自持,只是看着姜锦他们分开的背影,叹了口气。
  “胡大哥,你为什么叹气?”薛珍珠不解。
  “我只是在想,许是我做错了。”
  老胡请求姜锦送信的时候,还不知道可能有海寇,因此反而没那么危险。可是眼下,如果有了海寇,却更要抓紧时间送信,他也说不出后悔的话。姜锦却也硬气,竟一句推脱的话没说。
  此时木已成舟,老胡也不想说什么了,摸了摸腰间的铁瓶子,没再继续说别的,反而道。
  “姜姑娘真心细致。”
  “怎么这么说?”
  “她在这样的时候,还能想着不能用信封,免得火烧或者水淹了信。”
  这是真做好了死的准备了。
  薛珍珠本来已经渐渐平静了,然而越品这话,越觉得难过,眼泪忍不住,一滴滴的落在马鬃上,打湿了马鬃毛。
  老胡也没说什么,年少小姑娘,薛姑娘这样的才是正常,姜姑娘那样的,也是太罕见了。
  哭就哭吧,憋在心里也没什么好处,横竖到登州城快马也要小半个时辰,足够薛姑娘哭完的。
  不过,老胡却也不敢很指望薛珍珠了,只是一边飞马前行,一面盘算着若真是出现什么情况怎么处理。
  然而,老胡实在不是个当将领的材料,沈成书也不是,若是,他们也不会一个在船上,一个在别庄都只做联络工作了。
  老胡这边正在头疼,此时姜锦那边却也不怎么顺利。
  第87章 送信
  夜色深重, 云中鹤路过一个还在燃烧的村庄, 好容易狠下心来才不去看那些倒伏在地上的村人尸体。跟在后面的姜锦心中更是难受,极力才忍住吐的欲望,人却差点从马上跌下来。
  这也不奇怪, 姜锦的骑术是出京后才学的, 最近时间多, 和薛珍珠一道出去玩练习的次数不少, 骑术相对与大部分人倒也看的过去,可是真到这样紧要的时候,她的骑术就不够用了。
  然而战局送信不是一点借口能耽误的起的。姜锦虽然不了解军事,可很多时候,战局时机, 也只在一瞬间就发生天翻地覆的改变, 自是要争分夺秒。
  姜锦平日性格算是温和开朗, 但在关键时候是有个狠劲儿,明知大腿内侧可能磨破了, 依旧咬牙硬撑, 并不出声。
  还又过一个沟渠, 姜锦摇晃了下身体, 云中鹤察觉了她的不对, 方停下马来,问道。
  “你还好吗?”
  姜锦也勒停了马,人却紧紧抓着缰绳,饶是如此还在马上晃悠一下, 差点掉下来。
  云中鹤叹道,“是我疏忽了。”
  这样娇生惯养的姑娘,比不得他们是风餐露宿惯了的。
  “无碍。”姜锦却摇头,“时间耽误不得,东平府到登州快马我们天亮之前就能道,应该是能赶在先头的。”
  云中鹤对她是真的有些敬佩了,敢冒着风险送信,还能吃这个苦,犹豫了一下,他教了姜锦几个小窍门。
  姜锦对云中鹤本来还有点小小的戒备,毕竟不是那么熟悉,老胡她还相处了半天呢。
  何况云中鹤这名字总让他想起来金庸天龙八部中的四大恶人,虽然这位长了个娃娃脸,眼睛大大的,看着十分讨喜。
  眼见着自己大约是真的有些多心了,便也稍微放下心来。
  云中鹤,“你要是真撑不住了,跟我说一下,我带着你吧。这个情况,纵使男女共骑,也是情有可原。”
  姜锦笑,“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么,放心,我不是那么迂腐的人,主要是考虑到还是单人单骑速度更快,也爱惜马力。”
  云中鹤娃娃脸上也带了严肃,“既然如此,咱们还是坚持住吧。”
  半夜行路,最是危险,尤其两人也不敢走大道,怕碰上封锁的追兵,很是坎坷。
  万幸的是云中鹤的方向感是真的好,姜锦也运气不错,坚持到了东平。眼看着还不到天亮,两人就赶到了东平大营附近。
  云中鹤看着东平大营就要往前去报信,姜锦却更谨慎些,拦住他道,“我听老胡说了,这东平大营守备于明远是新来的,原先的守备问题不小,营中是不是有奸细很难说,我们没法直接面见守备,需得防着些小人作祟。”
  云中鹤有些觉得姜锦小题大作了。
  姜锦却摇头道,“齐王不臣之心不是一日两日,且东平府为山东重镇,我不信他没有什么安排的。”
  “这话倒也是。”云中鹤犹豫了一下,还是听了姜锦的话。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姜锦叹了口气,然后稍微整理了一下仪容,走了出去。
  她走了几步,还没彻底靠近大营就被人拦了,姜锦便抖了个机灵,也没说,只说自己是守备于明远的故人,语气稍微有那么点暧昧。
  然而姜锦本来还觉得自己有些过分的谨慎了,此时看那士兵表情反而觉得,这事情真不是自己多心是。
  毕竟那士兵听说自己是守备的故人,脸色就有些微妙的幸灾乐祸,口花花的两句就道。
  “既然姑娘这么说,我去通报一下守备大人。”
  明显是挑事,姜锦给暗处的云中鹤打了个手势,她没让云中鹤出来,也是以备万一,防止真有什么问题,被人给一网打尽。
  事实上,这事和姜锦预期的情况差不多,那说要禀报守备大人的士兵也并没有直接找上于明远,而是找到了营中王副将。
  王副将是齐王的人,此时正在焦急的等消息。毕竟齐王什么时候起兵,具体时辰虽然不好说,但是也仓促了联系了亲信,定一下大概时间。
  这守门的兵士也是齐王的人,为了得先机,特特的找机会换了班,万一真有齐王那边的消息送来,他们可以先下手为强。
  此时王副将正一脸紧张的等着消息传来,见那士兵进来了,忙站起来道。
  “登州那边有信了吗?”
  不想那士兵却是与他来说八卦的,禀报道,“今儿来了个守备的故人,是个女的,长得有几分姿色,说是卖包子铺的,和于明远有关系。”那年轻兵士脸色不屑里面还有点嫉妒,“一男一女,能有什么关系?”
  “我还以为那于明远多精明强干呢,竟也栽到到女人身上了。”那中年男人一面有些失望,一面不屑的冷笑道,“快去禀告于明远,有这么个事,想也能给于明远找些麻烦。”
  于明远若是在女人上多花了功夫,想来就不会那么盯着大营里了。
  只是不知道那女子是什么样的人,是不是能利用一下。
  于明远刚刚练过武,正在用膳,得了禀报,十分诧异。若说别的倒也罢了,但是女色上,他是很洁身自好了。自原配妻子去世后,他又忙于军务仕途,常年呆在军营里,并无沾染女色,怎么会有什么红颜知己?
  事实上,他第一反应也是,有人来诬陷他。
  不过,等听到那兵士说那女子卖包子的,他倒是额外多注意了一下,问那人,“门口女子相貌身高如何?”
  那兵士见他问起,似乎是真的有这么个人,心中暗爽,便详细的描述了一下“个子不高,瘦瘦的,长得瓜子脸,眼睛大大的,颇有几分姿色,就是有些憔悴,走路还有些打晃呢。”
  说完了,那兵士犹豫了一下还道,“大人,不过是个女子,您就纳了又如何。”
  “那也得等我看看到底是不是故人。”于明远口上道,人站起来,“军营里不得进女子,我去营地门口看下。”
  他心里是真的很奇怪的,听这士兵描述莫不是姜姑娘?
  但于明远又很是不解,他和姜锦见过两次,姜锦来了齐地还派人送了一份礼过来。他是知道姜锦的情况的,卖包子出身,虽然不是什么富贵人家,但也绝对不穷。
  那日里出行,身边丫环仆役一样不少,穿着打扮也很是体面,怎么这日一个人很是憔悴的来了?到底是出了什么事?还是有人冒充?
  而且,说句冷血的话,为什么来找自己?听说姜姑娘和薛家的大小姐是密友,现成登州大富豪不指望,跑来东阳找自己?
  东阳大营虽然比登州大营级别高,可是东阳城比起登州城来,又差得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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