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节

  咦怎么又牵扯到舒断念了……等等,何枫晚该不会以为,魏霖就是那个面具男吧?
  不过……就算何枫晚弄错了,对这事的严重性也没有什么影响啊。无论是舒断念还是魏霖,如今都以为她死了,那正合她意,她可不想再节外生枝。
  赵以澜道:“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何枫晚道:“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吗?呵,那我便替我那亲哥哥完成这封信,送到许都,你看如何?”
  赵以澜道:“送就送好了,反正跟我无关。”
  何枫晚哼了一声道:“你便继续装傻吧,如此也别怪我真那么做了。”
  他说完,像是不在意赵以澜怎么想似的,又往回走去。
  赵以澜原地站了会儿,像是在发呆,等何枫晚进去了好一会儿,她才捡起那包东西,忍着恶心将皇太孙殿下几个字撕下来,十分用心地撕成了再也无法拼凑好的细屑,又包好丢回了原处。
  做完这一切,赵以澜继续留在外头。她觉得自己不该承认什么,反正那封信上写得模糊不清,就算司空成是真认出了她,她也可以说是司空成看错了啊。但想想看她跟何枫晚曾经的纠葛,她觉得就算她不承认,何枫晚也绝对会报复性地真寄信给魏霖,不管事情是真还是假,反正对他又没有坏处的。
  不管要不要承认下来,后果都很麻烦啊。难道她果然只能杀人灭口了吗!
  赵以澜揉了揉脑袋,见所有下人因为屋里司空峰的吩咐而纷纷走进门去,她也跟在后面走了进去。
  司空峰整个人瘫软在椅子上,明明岁数没那么大,却给人一种行将就木的感觉。
  他似是满身疲惫地指着何枫晚道:“他是我流落在外的儿子,从今往后,这司空府,便是他当家。”
  众人惊疑不定地看着司空峰,跟随他最久的老管家李恒之前因司空成的死讯而跑去查探了,此刻并不在。
  “老爷,这究竟是……”
  司空峰扫了一眼没看到李恒,便问道:“李管家呢?”
  众人面面相觑,有人小心翼翼地回道:“去少爷那边了。”
  听到自己儿子的名字,司空峰心中又是一痛。他已经失去一个儿子了,不能再失去一个,所以他不会报官。当年是成儿对不起妙妙,如今妙妙的儿子才会来报仇的啊,可说到底,都怪他当初对不起怡然在先,若没有他当时的鬼迷心窍,便不会有如今的恩怨纠葛,都是冤孽啊!
  “让他过来吧。”司空峰道。
  “老爷!”
  说曹操,曹操便到,李恒面色慌张地冲进来,“少爷他真的被人用匕首杀了!”
  司空峰道:“我知道了……你先来见见他吧,妙妙的儿子,当年你也知道的。”
  当年司空峰并没有派李恒过去接人,因此李恒并不知道何妙妙母子并未死去,此刻见死人复生,他惊讶了一瞬。然而最让他惊讶且不能接受的是,少爷死了,老爷竟然如此淡然,仿佛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老爷,那少爷那边……”李恒不敢置信地看着司空峰。
  司空峰闭了闭眼说:“待会儿再说吧。”
  他都如此说了,李恒便是心中再震惊,也只能将疑惑暂时压下。他不动声色扫了立在一旁的何枫晚一眼,直觉司空峰的态度跟他有关。将近二十年前的事他还有印象,主要归功于何妙妙这女子是他见过的最美女人,当初听到她死讯的时候,他还惋惜了很久。
  司空峰简单地吩咐下去,还将之前他亲自保管的藏宝阁钥匙当着众人的面交给了何枫晚。他面色疲惫,却还是强撑着虚弱的身体,去看死去的司空成。
  何枫晚一脸坦然地跟在司空峰身边,赵以澜跟在后头,一起来到了司空成的房间。
  此刻房间里已经有一些凌乱的脚印,司空成就倒在书桌前,书桌上是凝固的血,中间有一处方形的空白显得尤为瞩目。赵以澜知道,那就是之前那封信原先的位置,估计是司空成正在写信的时候被何枫晚杀了,那封信才会溅满血,且还没有来得及写完。
  而倒在血泊之中的司空成瞪大双眼,满面惊恐。他身边不远处有一把染血的匕首,安静地躺在那儿。
  众人沉默的时候,何枫晚突然开口道:“你们看,那是什么?”
  众人纷纷顺着何枫晚的指点看过去,只见床脚藏着个用布包着的东西,下人上前打开一看,赫然是丢失的御赐百鸟朝凤青花瓷。
  何枫晚道:“阮叔正正是被一把匕首所杀,想来应当是阮叔正发现了偷走青花瓷的正是我这位哥哥,他便杀人灭口杀了阮叔正。之后,我这位哥哥又觉得愧疚,这才自尽了吧。”
  伤在胸口,说自尽也说得过去,然而那伤口足有十几道,这得多愧疚才会往自己身上捅那么多刀?况且他那神情,怎么看都不像是自尽的模样。
  然而司空峰却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些疑点似的,对李恒道:“通知阮叔正的家人,就说我司空家对不起他家,好好安葬了他,再给他家一千两银子吧。”
  “是,老爷。”李恒便是有再多的疑惑,这会儿也只能应下来。
  赵以澜缩在一角,忽然觉得脊背有点发凉。何枫晚在司空峰面前坦诚一切,但总要在其他人面前遮掩,因此不管有没有破绽吧,总要造成司空成自杀的假象。所以,那阮叔正该不会也是何枫晚杀的吧?为了给司空成一个“自杀”的理由。
  第88章 人
  赵以澜默默站在一旁, 看着李恒开始着手安排一切,看着司空峰面带哀伤地站了会儿,随后离去时身形已显得佝偻。
  赵以澜跟在后头走出去,何枫晚不知何时来到她身边, 看了看她的沉静面色, 开口道:“终于被吓到了?”
  被吓到么?
  赵以澜觉得倒也不是,她好歹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怎么可能轻易就被吓到?就是忍不住感慨,人性还真是复杂的东西,她以为自己已经看到了全部,其实或许只不过是冰山一角罢了。
  “这点还吓不倒我。”赵以澜微微一笑, “我只是在想,你在这其中究竟做了多少事?杀了阮叔正的人, 该不会也是你吧?”
  何枫晚道:“我可不会杀害无辜之人。”
  赵以澜呵呵一笑:“你之前害的无辜之人还少吗?”
  “至少我没杀他们。”说到这些事何枫晚就忍不住想起自己的子蛊都没了的事, 表情微微一沉。
  “那阮叔正真是司空成杀的?”赵以澜指了指刚好被人抬出房间的司空成。
  何枫晚笑道:“是啊, 关于这点,我可没有说谎,人, 确实是他杀的。”
  赵以澜见他笑得有些古怪, 不禁接道:“……但是呢?”
  何枫晚也不卖关子, 痛快地接了下去:“司空成昨晚一开始想杀的人,可不是阮叔正。”
  赵以澜不禁挑了挑眉。若何枫晚没有说谎,也就是说,阮叔正并没有发现司空成的把柄, 司空成杀了阮叔正是误杀,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你的意思是,司空成一开始想杀的人是你?”赵以澜问道,联想到何枫晚的身世,或许是司空成不知怎么的弄明白了何枫晚的真正身份,因此才会半夜过来准备杀了他?
  “没错。”何枫晚摊了摊手道:“你瞧,我杀他,不过是因为他先想要杀我,若他不死,死的人就是我了。”
  赵以澜没有接他那为自己辩护的话茬,又问道:“昨夜司空成来杀你,却被阮叔正撞见,司空成便将阮叔正杀了?”
  何枫晚道:“大概吧。等我出来时,看到的不过就是阮叔正的尸体和崩溃的司空成,从他的喃喃自语我才得知原来他本是要来杀我。他并未发现我,丢下杀死阮叔正的匕首便跑了,正好我今日便用那匕首杀了司空成,也算为阮叔正报仇了。”
  “你曾经特意扮成女子接近过司空成?”既然开问了,赵以澜便准备将自己的疑惑一次性问个清楚。
  何枫晚摇摇头道:“不是特意。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我可不知他是哪根葱。不过,也是天意,我得知了他的身份,也从他嘴里套出了真相。”他笑了,眼里却一片冰凉,“若不是如此,我还被蒙在鼓里,我娘也就此含冤莫白。”他顿了顿,又看向赵以澜,眉眼弯弯,“你瞧,美色害人。”
  赵以澜:“……”就没见过一个男人夸自己是“美色”的!
  也是司空成霉运到家了吧,听何枫晚的讲述,他就没有回到司空家来跟司空成抢家产的意思。本来嘛,就赵以澜所知,何枫晚在外头扮女子欺骗男子感情可是玩得很开心的,何必回到司空府面对这些腌臜的人事?正所谓不作不死,若司空成能消停点,别见个漂亮妹子就扑上去,也不至于今日变成何枫晚刀下亡魂。
  何枫晚跟司空府的恩恩怨怨,赵以澜也无法评判什么。这又不是她所在的那个法制时代,而即便是她的时代,还是有那么多不公事,她能说何枫晚以暴制暴的做法错了吗?她自己一路走到今天,不也干过以她三观来看违法乱纪的事?何必双标,何必乱加评判。
  其实,她也有些好奇,今后何枫晚又会如何对待司空峰?司空峰再不堪,也是他的父亲,他如今在世上唯一的血亲,可他们之间,却还隔着杀子之仇,负母之恨……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赵以澜揉了揉面颊,不知什么时候,她的任务已经完成,得到了8点好感度,如今她已经有12个成就点,17点好感度了。看着是不多,然而回想起来得到这些的经历,她就觉得心酸。加上买千面用的成就点,15个成就点花了一年多的时间,要集齐100个成就点,她得花上快十年了吧?心累……
  “恭喜你报了仇,并得到这笔硕大的家产。”赵以澜道,“今后好好做人吧,我要告辞了。”
  何枫晚眉峰一挑:“行啊,你前脚走,我后脚便将你的事写信送交皇太孙。你走吧。”
  赵以澜站那儿没动。
  她能走吗?当然不能!她告辞那话不过就是以退为进试探一下,可何枫晚果然没那么轻易把这事给放了啊!毕竟他们俩之间恩恩怨怨也算是累积不少了,他好不容易抓到这么一个把柄,怎么可能轻飘飘放过?
  “你想怎样?”赵以澜道。
  何枫晚露齿一笑:“首先,跟我说说你跟皇太孙是怎么回事吧?我很好奇,你究竟为何要诈死骗他,又是如何做到的?”
  赵以澜道:“这是我跟他的事。”
  何枫晚道:“很快就不是了。”
  看着何枫晚那隐隐得意的模样,赵以澜很想把他揍上一顿。然而,确实是她倒霉漏了把柄在他手里,此刻她很被动。若不能想出一个破解之法,她真要白费功夫了。
  赵以澜想了片刻,忽然冒出个不算主意的主意,看着何枫晚道:“我跟皇太孙的事太多了,花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你确定想听?”
  “我有的是时间。”何枫晚道。
  赵以澜笑道:“但某位小姐姐可就没时间了。”
  “你说什么?”何枫晚疑惑道。
  “你还记得的吧?我说过,我跟百晓生有那么点交情。”赵以澜慢吞吞地说,“前段时间,我无意间在他那儿看到一些问题,听说那些都是他不想答的,都退回去了。”
  赵以澜拿来当筹码的,自然是王小草的事。既然何枫晚曾经花一千两银子找过王小草,就说明他对这个婢女还是有点在意的吧?她不知道这种在意有多少,但这种时候,也只能赌一赌了。反正赌输了也没什么损失。
  赵以澜这么一说,何枫晚便明白她在说些什么。王小草这个婢女,何枫晚到底是有些在意的,数个月前她消失无踪,他无能为力,大梁之大,找一个人何其艰难?
  “你想说什么?”何枫晚敛了面上的笑问道。
  赵以澜道:“其实我也不想干什么,我就是想跟你做个交易。我去跟百晓生说,让他将王小草的下落告诉你,而你,答应我忘掉你曾经看到的那封信上的内容,永远不再提及。”
  何枫晚忽然笑了:“不过是一个婢女,我如今要多少有多少,何必在意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小丫头?”
  赵以澜道:“你真不在意?那好吧,即便她如今是在受苦受难你也毫不同情怜悯的话,那我也无话可说,就让她烂死在山沟里吧。这么说吧,我诈死,不过是不想害了皇太孙,他若得知我未死,今后会难过的人是他,而不是我,我不过就是良心未泯,才想诈死让他彻底死心罢了,你要通风报信,便报吧,我换个身份,照旧能过得潇潇洒洒。”
  她说的也不全是假话,她不想让魏霖知道她未死的事,确实在为他考虑,等她“死”过几年,魏霖过了中二期就好了。
  “你知道什么?她……怎么样了?”到底是自己在意的人,何枫晚还是松了口。
  赵以澜道:“我不怎么清楚,这个你还是去问百晓生吧。你再通过通泰钱庄问一次,我肯定请百晓生帮你这个忙。”
  看到何枫晚这个态度,赵以澜心里一松,明白这是有戏了。没想到她当时随便扮的人设,还真在何枫晚那儿留下点痕迹,如今倒派上用场了。
  何枫晚看着赵以澜没有说话。
  赵以澜也毫不示弱地看着他,她知道他这是不甘心,好不容易抓住她这个把柄,怎么可能轻易放弃呢?她也不确定他最终的选择如何,但她知道,自己的赢面很大。
  许久之后,何枫晚道:“我要亲口听百晓生告诉我。”
  赵以澜道:“那不可能的,就算是我,也不能破坏了他的规矩。”她可不想兴师动众地再扮一次百晓生,特别是在今后她必定要扮一次王小草让何枫晚安心也死心的情况下,她就更不乐意多浪费好感度了。
  “那我如何知道你不是在诓我?”何枫晚冷笑。
  赵以澜道:“很简单,若是百晓生不肯回答你的问题,你就写信给皇太孙。”
  赵以澜觉得自己已经很有诚意的了,把这事的主动权交给了何枫晚。她若做不到她答应的事,他完全可以去通风报信,即便她做到了,他要是不守承诺,她也阻止不了啊。所以说,看啊,她多有诚意?
  何枫晚思考良久,面上不甘不愿,最终却说道:“那么,一言为定。”
  赵以澜展颜一笑:“一言为定!”
  即便跟赵以澜达成了协议,何枫晚看她还是不爽,颇有些嫌弃地说:“你一开始死皮赖脸要混入司空府,究竟意欲何为?”
  “我说了啊,为了帮助你爹查清楚偷东西的贼人究竟是哪个。”赵以澜道,“因此眼见如今事情圆满解决,我该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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