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顾溱城挑眉道着:“好啊!”说着便看向石青,道:“石青到时候一起来!”
石青一愣,见席上这么多人均看了过来,一是不好拒绝,只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散场后,后边好似还有其他的活动,只石青日第二日还有课便提前回了。顾溱城道着后头没什么趣儿,也一道走了,有人说送她们,顾溱城仿似往某处看了一眼,随即只晃了晃手里的车钥匙。
顾溱城顺便送她回去,临走前还特意对她说了句以后常联系,又补充道,“下个周末的洗尘宴,记得一起来噢。”
石青见她一直还记着这一茬,便笑着点了点头。
一周后。
本以为亦是与她的朋友们一同吃个饭之类的,却没有想到顾溱城竟然直接将她领到了一私人商会,这时她才意识到,远远不如自己想象的那般简单。
从外面倒是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幽深的小胡同深处,也只够一辆车单行,不过转角过后,倒是看到胡同口低调的泊了几辆高档的小轿车。
独门独户的小院落,倒是颇有些清末国明时期的韵味,大门南向开,门的两旁有两座石狮,大门紧闭,门口甚至连门卫都没有,似乎任何人都可以推门而入。
恍然间,顾溱城果然早已熟门熟路的推门进入,借着清冷的月光,她这才反应过来,隔着一道门,原来里面是别有洞天,暗藏玄机。
院中有花园,假山点缀其间,其中隐约有好几个院落,沿着弯曲的走廊,越过月洞门,这才来到了一间古色古香的房间外面。门外有侍者恭候的守着,见到来人,侍者恭敬的打招呼,“顾小姐,徐少他们已经到了···”
顾溱城微微点头,侍者也冲石青颔首致意,这才双手打开门,领她们两个进去。单单只通过这一小小举动,便能看出整个会所的涵养所在。
只是,尽管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屋子古典精致的程度,依然令她咋舌,令她恍然有种清穿的错觉。
屋子里,几个男的围着一张檀香古木桌子打麻将,若是换成古装,她定毫不犹豫的认为这必是穿到了古代纵情打马吊的快意生活。也有三两个男女围坐在一旁的矮木几上捣鼓着茶艺,一张茶几,一套茶具,一举手,一投足,无不散发着茶的幽香,淡淡的在整个屋子里弥漫,让石青忍不住多打量了两眼,却因视线模糊,只隐约看得到三两个朦胧的身影,肆意妄为,好不惬意。
没有刻意的金装玉宇,举手投足间的随意却散发着雍荣华贵的气度与从容,一看就是另外一个世界,一个完全脱离了她的生活的世界,就如同那座石狮门,隔绝了一整片天地一样,门外是她,门内是繁繁扰扰的这片红尘。
屋子里总体上算是幽静的,打麻将的那桌人偶尔谈笑几句,却并不显喧嚣和沉闷,偶然间的寒暄反而令整个屋子里有种说不出的雅兴。
顾溱城直直拉着她,大方的走到麻将桌边,旁边围观的俩美女率先留意到她们,瞟了她俩一眼,意味不明的笑了笑,像是打招呼,又不全是。
坐在对面一年轻男人一眼瞧见了,顿时眉开眼笑,直惊呼道:“哟,顾大美人荣归故里,几年不见风姿更甚从前,真真令咱这小小的京都蓬荜生辉呀,总算回来了,就等着你呢。”
这时那几个男的也发现了她们,纷纷侧过头来。
顾溱城笑着与他们寒暄,倒也看得出来,在坐的于她皆是关系亲厚的,熟稔的口吻宛如邻家,言语间仿似是一个院里长大的,里边有几个是上回聚会时的熟悉面孔,像是唐菲菲及其未婚夫孙寅,不过大多皆是些陌生的,顾溱城与这些人明显比上回同学聚会上的要熟络些。
顾溱城拉着她介绍道,“我同学···石青。”
许是被顾溱城拉进来的,那几个人也非常给面子朝她点头致意。在座的哪一位瞧着不是人中龙凤,明显与她隔着一个世界,这点眼力劲她还是有的,遂笑笑,却也不多做高攀。
顾溱城娇笑着,凑到石青耳边低低的说,“可别看着都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指不定逮着一个就是一头狼。”
她说话声音极小,却又非常技巧的能够让所有人听得到,惹得众怒,石青也忍不住脸一热。
人多,凑一块,免不了开起玩笑,无论男的,女的,熟悉的,陌生的,很快方能打成一片。太平盛世下,于雍容华贵,百态的人生里放纵,自然免不了放肆的寻欢作乐。
所幸,言语间,唇舌间的放肆,不分贫瘠与富贵,不是当今社会下无不是所谓阶层性的。
一把过后,坐在近处背对着的一名男子让位退下来,边转身边微笑的附和,“这倒是没错,现在都不用指了,剩下那桌上个个都是冒着绿幽幽光的大野狼。”
她这才留意到,顾溱城拉着她始终站在他的身后,只是一直背对着,之前并不曾留意,这边退位下来,那边很快有人替了上去。
男子微微浅笑着,瞧着年长她们几岁,笑起来很斯文,银边眼眶在镁光灯的打射下闪着一道白光。瞧着十分友善,比想象中平易近人,当然,深知皆是因着顾溱城的缘故,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笑着冲石青介绍道,“我叫祁铮,溱城的朋友便是我的朋友,不要见外。”
说到这里只笑着看向顾溱城,意味不明的勾了勾唇角,透明镜片上折射着一道白光。
即便是表现得在和善,内里与生俱来的贵族气质还是不自觉的锋芒毕露,皆是人上人啊,见他面色和善,她便微笑颔首道着,“我是石青。”
名唤祁铮的男子冲她笑笑便很快把视线转移到顾溱城身上,语气亲昵,“徐少在里头呢,走,过去瞧瞧···”
顾溱城看了他一眼,低低的“嗯”了一声,倒也乖乖的跟着他身后走。
石青亦是跟在后头。
屋子的一角,茶的香味愈浓,顾溱城直直的拉着她,她却隐约感觉到她握着自己手臂的手指有些发紧,几步之间,便已到达。
走进,这才瞧清,原来窄窄的茶几旁边确实是围坐着三个人,确切的说是两女一男。
☆、尴尬一幕
长发高高盘起,棕蓝色相见的旗袍熨帖的包裹着玲珑身姿,美女茶艺师端庄的跪坐于茶几前,素手纤纤,手指在空中优美的变幻,一阵雾气缭绕,空气里侵润的香味愈浓。
而坐在斜对面的一名年轻男子,手里正拿着一只紫砂杯执于嘴边,似喝非喝,神色安逸,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的的笑意,淡淡的融化在沁人心脾的茶香里。
那情那景,远远的看过去就如同一幅唯美的古画,让人有种难以辨别到底是现实还是身处梦境的错觉。
看到他们的到来,那人微微抬起来了眼帘,朝着他们看过来,那远远的一眼,她便看清了,细长的丹凤眼,整个人温温玉玉的,气质儒雅,抿茶的动作,颇有骨子风流的味道,却一眼,便知,不是个好处的人物,这一点从他微微轻佻的眼尾便可以看出。
倒是窝在他怀里的那个美人让人忍不住赞叹,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泪目,闲静时如姣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真是我见犹怜。
即便是多年以后,这一幕仍然会时不时的浮现在脑海里,琴瑟在御,莫不静好,大抵便是这般情景了吧。
只是,石青下意识的往一旁的顾溱城看过去,她还以为···
一时又瞧到了顾溱城身旁的祁铮,石青不由有些泛迷糊。
菜式上得极快,大抵都是一些私房的家常菜,间或有几道菜式倒是没见过,隐约是会所一些私密的秘制菜肴,看着那模样,像是一样个奇珍异兽身上特有的,女性身旁都非常细心的配上了一冢鸽子汤。
是在吃饭的时候,从内室又走出了三两个婀娜多姿,姿色各异的女子,皆是标准百里挑一的大美人,原来是那些个男人们的女人或是女伴。原来会所里还有专业人士给会员们讲珠宝,艺术品的鉴赏,还有女性沙龙,诸如美容疗养,spa,温泉之类的。
男人们喝酒,谈天说地,看他们熟稔的程度,便知不是商业上的伙伴,反而像发小之类的,女伴们都乖巧的依偎在一旁,静静的,一顿饭下来大家倒也吃得尽兴。
因为午饭吃的晚,肚子并不饿,又许是对这样的环境不太习惯,她只是恹恹的吃了几口,并没有太大的胃口。
饭后,石青想要上洗手间,屋子里设有独立的卫生间,只里头一直有人,石青下午喝了许多水,饭桌上又喝了一些汤,一时有些急,想着外头应该设有公共的洗手间,便与顾溱城打了个招呼,一时出了屋子,在侍者的指引下,一路寻到了。
她左右瞧了一眼,见连洗手间的装饰亦是如此华美如斯,古色古香的造建,独具匠心,引人入胜。只她此刻急着上厕所无心欣赏罢了,仔细研究了片刻,发现洗手间并未分男女,见厕所门虚掩着,石青轻声地问了句“请问···有人么?”
见并无人回应,便下意识的一把推开了。
一时,只瞧见里头有个男子正背对着站立着,似乎刚将前头的皮带解开,石青将门推开的那一瞬间,便见那人下意识地回过头来,紧接着,便听到了,男子上厕所发出来的声响。
石青只羞愤无措的急急往后退了一步,只有些慌乱的道了声“对不起”,转身便快速地逃开了。
里头那人从洗手间的镜子里瞧见她迅速消失的身影,却是脸色未变,只有条不紊的系好西裤的皮带,冲厕所,洗手,出来,动作一气呵成。
石青一路往回小跑着,到了屋子外便有些气喘吁吁地,仍不忘下意识的往回看,见后头并无人跟来,不由松了口气。
随即,又想到方才冒失的那一幕,只觉得丢人,所幸,里头的那个人应当并未瞧见她吧,不然,便有些尴尬了。
回了屋子,见里头洗手间仍然有人,石青等了片刻,仍不见有人出来,顾溱城看向她,凑过来小声问道:“怎么,方才没有找到地方么?”
石青不由想到方才那一幕,心里有些不大自在,只摇摇头,道:“外头···那里也有人。”
顾溱城听了不由笑了起来,只小声冲着她道:“这里别等了,你还是去外头吧···”顿了顿,只皱着眉头小声嘀咕了一声:“里头那两个一时半会儿出不来的···”
石青听了一愣,两个?随即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脸一热,只觉得是自己会错了意。
顾溱城见她有些不好意思,只笑着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沉默片刻,对着她道:“外面的应该差不多了,得了,还是让我陪着你去吧。”
石青一听连忙摇头道,“不用麻烦了,我还记得路。”说罢,便拒绝了顾溱城。
只视线在屋子里来回搜寻,并未瞧见那人返回,石青在外头又等了片刻,见已经过了这么久了,那人应当早已出来了吧。
只觉得小腹在不断地下沉,实在是有些忍不住了,石青皱着眉,咬咬牙终是再次寻了过去,见洗手间的门敞开,里头早已没有了人影,不由松了口气。
石青将门反锁了,一时走近,瞧见那马桶边沿疑似还滴洒了一两滴不明液体,她见了,不知怎地,只觉得有些报涩,立马扯了一旁的卫生纸将马桶边沿擦拭个干净,又在四周垫了许多纸巾,这才作罢。
上完厕所,便觉得一身轻了许多,石青冲了厕所,洗了手,又洗了把脸,便出来了,只忽然发现厕所外头有些烟雾缭绕,她下意识地转身望去,只瞧见厕所外有个身影靠着墙壁正在吞云吐雾,因是隐没在光影里,来时,她一时未曾注意,这会子才发现,原来一直有人站在了这里。
待瞧清来人后,石青只一时愣住,那人,亦是眯着眼,正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
那日后头还有着活动,因着顾溱城是这日的主角,一时不好提前离场,便找人将她送了回去,送她回去的那人姓秦,具体叫什么名字她也并不太清楚,一顿饭下来,那帮人尚且还认不齐全,哪里记得那么清楚。
路上闲暇之际找着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石青记得这位姓秦的公子哥儿方才还有女伴傍身的,便一时笑笑,只礼貌性的回答了一二,并未多做深聊,那人看了她一眼,倒是笑着摸了摸下巴。
一时无事。
后来又随着顾溱城一同出去过几回,有几次是两人单独去逛街吃饭,有两次恰好中途接了电话,赶上了活动,便随着顾溱城一同前往聚过两回,跟这群人略略熟稔了起来。其实与他们在一起,大多是吃吃饭,打打牌,或者是聚会唱歌,有时开车到郊外的俱乐部打打高尔夫之类的消遣活动。
仅仅在这短短一段时间里,在北京呆了七八年的她像是才刚来到这座城市般,于京城,这座古韵之都,她竟是觉得如此的陌生。
她深知,这并不是她能够参与的世界。
他们皆是些个有钱有势的人物,在京城这个莫大的豪都,尚且能翻云覆雨,而她呢,不过是个出生乡间,普普通通的女孩儿,什么是云泥之别,这便是,她并不欲前去招惹。
每次回来,眼瞧着班上的同学们如此奋笔疾书,悬梁刺股,而她这个当老师的,却随着一同外出吃喝玩乐,安于享受,每每如此,便觉得有些愧意。这个班是由高一一直带上来的,是她教的头一届,自然付出了许多感情与心血,眼看现如今正在备战高考,教室后头还写着高考倒计时的天数,争分夺秒的时刻,她委实不该有半点松懈的。
恰好赶上了期中的考试,只忙得抽不开身了,石青便手机丢在了一旁,每每下班回到了宿舍,才拿起瞧上一两眼,得知顾溱城这段时间被安排进了家族的企业上班,亦是开始忙碌了起来,石青不知为何,下意识的松了一口气。
☆、婚前聚会
为了期中考试前前后后共忙活了有将近大半个月时间之久,石青带了两个班,一个文科班,一个理科班。
理科班是她由着高一带上来的,男同学较多,女同学相对少些,才十来个,这个班她由着高一带上来的,很是熟悉。文科班是高二以后接的,女同学偏多,男同学才不到十个,许是女孩子的性子本就要纠结些,只觉得理科班稍微比文科班带起来要轻松些,不过文科班的成绩却是比理科班的好多了。
这几日她将两个班里一些成绩出现偏差的,偏科的,进步的,退步的,或者局部相对弱势的一些同学的卷子做好了标记,只单独记了下来,然后利用课余或者放学时间,挨个或是系统的指点,辅导了一番。
重点中学的同学,对于成绩皆是非常重视的,也都快变成成年人了,有的比她还老成呢,又许是因着她尚有几分耐心,与同学们相处总体还算是很不错的。
同一办公室的语文老师赵然每每见了,都羡慕的跑来取经,道着:“石老师,你是如何将你们班上那几个泼猴驯服的呀,也给我说道说道,好让我取取经回去,也好灭一灭咱们班里头的那几个小兔崽子嚣张的气焰啊!”
石青微微一笑,她哪里有什么招啊,不过是耐着性子去教去相处啊,同学们都这么大个人了,什么有用,什么无用,对他们好还是不好,心里头皆倍清明呢。
其实,在与人相处打交道这件事儿上她是极不在行的,所幸,在学校这样一个单纯的环境里,与一群青涩美好的学生们一起相处,她是喜欢且适合的。
她喜欢这样一份职业。
转眼这日又到了周五,这日下课后石青刚回了办公司便收到了一个快递,她一时有些疑惑,记忆中这段时间都忙开了,并没有时间在网上订购些什么啊,一时将快递给拆开了,只见里头摆放了一张制作精致的结婚请柬,石青将请柬打开,见到里头赫然写了:谨于公历xx年xx日xx酒店举行婚礼,恭候您携家人入席,孙寅,唐菲菲敬备薄酌恭候光临。
孙寅与唐菲菲的婚礼?
她微微有些愣住。
倒是没有想到会邀请她,她虽与新娘子是同寝室友,不过两人并无甚交情,以往在寝室里关系就不怎么亲厚,毕业后自然是断了联系了,甚至在前几次的聚会上瞧见了都未曾打过招呼,至于与新郎么,更是愈加陌生了,上次同学聚会前都未曾见过这样一号人。是以,此番婚礼邀请她,自然有些意外了。
她看了眼婚礼的时间,就在下个周末,只是下个周末她还有课,办公室有个其他班级的英语老师好不容易与专家预约好了号,要去做产检,早早的便与她换好了课。
石青思索了片刻,只将请柬放回了包里,手头还有些琐碎的事情,只想着等会子再说罢。
一忙忙了一整日,结果到了晚上回到了宿舍才想起来了这一茬,只将手机拿出来,这才发现群里面一时闹开了锅。还是上回同学聚会时拉得群,里头有二十几个人,上回去参加聚会的那些差不多都拉了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