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节
第112章 密令
谷小飞在回家之前, 先进了一趟公安局。
他坐在一间审讯室里。以前他只在电视剧里见过审讯室——一张光秃的桌子, 一盏昏暗的灯, 一面单向玻璃镜子,还有一个不好惹的警察,这就是他对审讯室所有的印象。
现实中的审讯室和电视剧里的居然一模一样, 除了没有“不好惹的警察”。因为审讯他的警察就是顾旭阳,经过剑圣那事,他在谷小飞心目中威严感已经荡然无存了。
“抱歉了, 把你弄来这儿。本来只有审犯罪嫌疑人才会用到审讯室, 但是别的地方都有人,这里说话方便一些。”
“没关系, 我觉得挺新鲜的。”谷小飞东张西望,“我还是第一次来这儿呢。”
小朋友想得倒挺开。顾旭阳心说。
他将肖雪尘拍的那张照片展示给谷小飞看:“师兄说这是在你行李箱里发现的, 是这样吗?”
“对啊!”谷小飞答得不假思索。
“你为什么会有这个?”
“别人送的。”
“谁送的?”
“一个不认识的乞丐。”
顾旭阳将手机扣在桌上,双手交叠, 摆出标准的审讯犯人表情。但谷小飞不吃他这一套,继续无辜地眨巴眼睛。
“小飞,这是个很重要的东西, 关系到一桩……不, 许多桩大案,你可不能乱说。”
“我骗你干什么?”
顾旭阳敲打着桌子:“乞丐为什么要送你这个?”
“你还记不记得师叔丢猫那天?”
怎么可能忘记,顾旭阳就在那一天误以为赛琳,啊不,路易, 对师兄有意思,伤心了好久了。那是他的失恋之日,打死他也不可能忘记的。
“记得。那天发生了什么?”
“我们不是分头去找猫么?我在地下通道里遇见一个奇怪的乞丐,他要我帮他买吃的,我见他可怜就给他买了块面包,然后他就非要我收下这张纸片儿。我说不要,他还凶我。”
“你还记得那乞丐的模样吗?”
谷小飞摇头:“他胡子拉碴的,当时灯光又暗,我根本没看清他长什么样。不过他看起来很虚弱,像是生病了。”
顾旭阳陷入沉默之中。如果谷小飞所言非虚,那么他所说的乞丐很可能就是红桃a!他遇见乞丐的时间刚好与红桃a、黑桃8等人发生内讧的时间吻合,当时警方在红桃a的藏身之处检测出了血迹,也就是说红桃a受伤了。谷小飞认为乞丐生病,那或许不是病,而是重伤。
顾旭阳所能得出的最合理的推测是这样:红桃a和黑桃8、秋彤云内讧,黑桃8、秋彤云带着《剑舞图》逃之夭夭,红桃a则负了伤,之后流落街头,被谷小飞误认作乞丐。由于谷小飞对他有一饭之恩,因此红桃a将红心令赠予谷小飞,而傻乎乎的少年根本不知道他遇见了什么人,收到了怎样一份大礼。
但是这也太荒谬了!他们遍寻不到的逃犯,居然就叫谷小飞那么轻易地遇上了!遇上也就罢了,还阴差阳错成了红桃a的恩人!就差那么一点点他们就能把红桃a逮捕归案了!这叫什么事儿啊!
有人“咚咚咚”地敲门。顾旭阳说了句“你稍等”,离开了审讯室。小周拿来了鉴定结果报告和装在证物袋里的红心令。
“货真价实的红心令,但是没检测到完整的指纹,可能是被谷小飞擦过或者洗过,不小心洗掉了。”
袋子里的红心令皱巴巴的,像一枚放在口袋里却在洗衣服时忘记取出来的扑克牌,被洗衣机蹂躏成了残花败柳。
小周遗憾地说:“如果当时谷小飞认出了红桃a,不知能省掉我们多少麻烦。但也不能说是他的错,都是造化弄人。”
“我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顾旭阳说。
“老顾,你可是警察,不能知法犯法!”小周惊恐道。
“妈的你想什么呢!我想说是,这红心令或许有另外一番妙用……”
***
齐敬天为庆贺《剑舞图》完璧归赵,召开了一场新闻发布会,感谢公安干警的努力以及社会各界的声援,并且宣布自己百年后,这幅画将捐赠给瀛海市博物馆。消息一出,全国古玩收藏界都为之震动,齐敬天一时成了高风亮节的代名词。有人怀疑齐敬天的孙子恐怕不会遵循祖父的遗嘱,而是将宝贝据为己有,但齐冲嗤之以鼻。他对古董一窍不通,也不爱这些千八百年前的死人才喜欢的玩意儿,爷爷说捐,那就捐了呗,还能落得一个好名声。
新闻发布会之后,就是齐敬天为肖雪尘和谷小飞举办的接风洗尘宴。齐敬天在宴会上一直神秘兮兮的,连齐冲都猜不透爷爷的用意。
老人家上来先忆往昔,追忆自己是如何邀请两位少侠保卫《剑舞图》,又是如何中了红桃a的奸计,让他盗走了宝物。齐冲以为接下来就该褒扬警方的不懈追查了,可齐敬天话锋陡然一转,开始讲述孙子齐冲与谷小飞相识的经过。
话题是怎么拐到我身上的?齐冲满脑子黑人问号。
齐敬天将齐冲与谷小飞不打不相识的际遇渲染得极为精彩,齐冲有生以来第一次发现爷爷还有说单口相声的天赋。而且爷爷总是有意无意地将齐冲和谷小飞放在一起谈论,好像他们是什么武侠小说里的双男主似的。
谷小飞被老人夸得不好意思,其他人一个劲儿地起哄,似乎完全没觉察老人的祝酒词有点不对劲。唯一脸色不好的就只有肖雪尘,但是他的脸色从来就没好过,所以齐冲觉得他大概和其他人一样没发现盲点。
爷爷今天这是抽什么风?他以前有这么器重谷小飞吗?之前齐敬天还向齐冲打听过谷小飞的饮食喜好,齐冲回答“我不清楚,他好像什么都吃”,被爷爷板着脸骂了一顿,责备他不关心朋友。齐冲纳闷极了。他眼见的谷小飞的确是什么都吃啊?不挑食难道不是好事吗?
席间齐敬天一个劲儿地给谷小飞敬酒,齐冲不耐烦了,道:“爷爷,咱们年轻人之间不兴酒桌文化,您省省吧。”
谷小飞一脸诚惶诚恐:“没关系,齐老喜欢喝我就陪他多喝几杯嘛。”
齐冲瞪他:“你以为自己酒量很好吗?别看我爷爷老了,他一个人能喝倒你们一桌,他还没出手就能把你喝到桌子下面去。”
齐敬天和颜悦色道:“酒逢知己千杯少,江湖侠客大碗喝酒大口吃肉才叫豪爽,谷少侠说是不是?”
“是是是。”谷小飞敬老爱幼,齐老板说什么他都随声附和。
齐冲仍劝道:“爷爷,您身体不好,就别喝那么多了!”
“唉,你这样说可就扫兴了。”
“我是关心您!您要是喝倒了,还不得谷小飞救你!”
上次齐敬天因《剑舞图》失窃而突发疾病,就是谷小飞用内功替他疏通心脉,保住了他一口气。记起那事,齐敬天也有些后怕,道:“那么我就与谷少侠小酌两杯吧。”
一杯酒敬到谷小飞面前,谷小飞刚要端酒杯,就被肖雪尘按住手腕。
“你酒量不好,莫要逞强。”
肖雪尘自然而然端起他的酒杯,起身对齐敬天遥遥一祝:“小飞不能喝,我替他干了这杯。”说罢仰头将酒液一饮而尽。
齐敬天夸了几句肖雪尘年轻有为,接着又去敬谷小飞,再度被肖雪尘挡了下来。
齐敬天白眉一抬,思绪电转,脸上依旧挂着和蔼的微笑,聊起肖雪尘在比赛中的卓绝表现,直把他赞美得天上有地下无。肖雪尘边跟他客气边喝酒。齐冲觉得气氛变得有点儿不对劲,爷爷怎么好像针对肖雪尘似的?难道就因为肖雪尘帮谷小飞挡了两杯酒?他也不是故意驳爷爷的面子,而是谷小飞酒量真的不行,就连齐冲都知道这一点,爷爷却忘记了,他是不是步入阿尔茨海默病早期阶段了?
他必须阻止这一出闹剧。可是无论他怎么暗示,从“医生强调过您不宜过度饮酒”到“爷爷您怎么只敬肖大侠,其他人都被您冷落了”,能用的理由都用了个遍,可齐敬天愣是装作没听见。
如果方心鹤在场,大概能巧妙地化解其中的矛盾,可惜他此刻在凌虚山陪他的逗比师兄,不能亲临现场指挥大局。
齐冲最后忍不住了,抓起爷爷的袖子道:“我忽然想起来,公司有件事一直没和您说,您看看是不是跟我单独过来一下?”
齐敬天推开他:“不要说这种扫兴话,公司的事待会儿再说也来得及。”
“是十·万·火·急的大事!”齐冲硬是架起齐敬天。
齐敬天年纪大了,力量不敌年轻人,被孙子拖到酒店的一处阳台上。齐冲命令跟来的齐家保镖守在外面,反手甩上阳台门。
“爷爷,你搞什么鬼!”到了这儿,齐冲总算能一抒胸臆。
齐敬天拂开他的手,厉声道:“你这孩子怎么这般不知好歹?我还不都是为了你好!”
“把肖雪尘灌醉对我有什么好处?是能增加咱们家酒厂的销量还是怎么着?”
“是为了你的终身大事,傻孩子!”齐敬天气得直敲孙子脑瓜崩,“你不是喜欢谷小飞吗?”
“什……么……?”
“傻小子!你不趁着酒席多和他联络感情也就罢了,居然任由别人对他献殷勤!我早该看出来他和肖雪尘之间的关系不一般!他俩的绯闻,看来不是空穴来风。你可长点儿心吧,别叫人近水楼台、捷足先登了!”
“我……我……我……什么?!”齐冲觉得自己被一记从天而降的大铁球砸晕了。这真是他的爷爷吗?爷爷怎么会说这么可怕的话?“我什么时候喜欢谷小飞了?我说句不好听的,您是不是年纪大了糊涂了?”
“你这孩子从小就是这样,喜欢什么嘴上偏不说,口是心非,别人不知道你的性子,我这做爷爷的还能看不出来吗?”
“我懂了,你不是脑子糊涂,你是眼神不好。等一下,我给你预约一个眼科门诊……哎哟!干嘛打我!”齐冲又被弹脑瓜崩又被敲后脑勺,疼得眼泪汪汪。
“叫你乱说话!”
“怎么是乱说话?你都看见幻觉了,不是眼睛不好是什么?早发现早治疗,千万别耽误……”
“有在这儿跟我胡扯八道的时间,还不快去和谷小飞联络感情!”
“我都说了我不喜欢谷小飞!”齐冲气急败坏。
齐敬天无可奈何,敷衍道:“好好好,爷爷知道了,你不喜欢他是吧,那么爷爷强制性命令你去跟他套近乎总行了吧?”
齐冲差点一口血喷在爷爷脸上,给老人家来个开门红。他到底犯了什么错,爷爷怎么会对他和谷小飞产生这种误会?更糟糕的是老人家脾气固执,他怎么说都说不通!
不过这也不能全怪爷爷,一部分责任在他自己——他什么时髦属性不好,偏偏给自己弄了个傲娇属性,现在不管他再怎么否认,爷爷都不会相信了!
他可不想回去跟谷小飞套近乎!爷爷虽然老眼昏花,但他有一点说对了:肖雪尘和谷小飞关系不简单!他若是回去跟谷小飞虚情假意客套,轻则挨几记肖雪尘的眼刀,重则被小心眼的肖大侠记恨一辈子!
“你自己套近乎去吧!”他丢下这句话,翻过阳台栏杆,从六楼跳了下去。一般人肯定不敢这么干,但他岂是一般人,他师从少林武僧,参加过武林大会,是一位堂堂武林高……
砰!
“爷爷!”齐冲脸朝下趴在地上喊道,“给我叫救护车!”
第113章 真心
“富二代拒绝包办婚姻, 跳楼明志……这他妈什么鬼标题!信不信我叫律师告他们!”
齐冲恶狠狠地将手机砸向陈昊空, 后者笑着接住手机, 翻了翻上面的新闻。
“百晓生的新闻从来不都是这个风格么?而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也没有说错……”
齐冲躺在病床上,左腿高高吊起, 右臂打着夹板,脸上贴着纱布,模样好不凄惨。
从酒店六楼跳下去之后, 他就变成了这副德行。齐敬天心疼孙子, 再也不敢和齐冲提半个有关“恋爱”、“结婚”的字眼了。否则万一把人逼急了,不知道这孩子会干出什么傻事。
而齐冲则从自己一时冲动犯下的错误中学到了重要一课, 那就是他的轻功还不足以让他上下六楼如履平地。
“大错特错!错得离谱!”齐冲将病床护栏敲得砰砰直响,“我只是高估了自己的轻功水平而已!你们武林高手上楼下楼飞来飞去不是很正常吗?我只不过想学学你们, 没想到我的轻功没那么好!就只是这样,没别的意思!”
“好好好,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陈昊空笑吟吟地安抚他这位暴躁的贤弟。
“敷衍!”齐冲别过头,不跟他说话了。
“贤弟这回伤得不轻,需得休养好长一段时间, 最近就莫要到处走动了, 安心躺在家里便是。记得以后可千万不可如此冲动。”
“你是爷爷派来说教的吗!”
齐敬天自觉无颜面对孙儿,就请了齐冲结义金兰的大哥陈昊空前去慰问,顺便为年轻人疏导心情。齐冲看出了爷爷的苦心,但他觉得爷爷完全找错人了。叫陈昊空来?他只会更郁闷好吗!
“你走!我要方便,叫几个女人过来服侍我!”齐冲家里有钱, 不愁雇不到漂亮的女护工。他成天对着一群老男人,看也看腻了,正好趁这机会洗洗眼睛。
“贤弟是要解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