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节

  崔二郎心里头有些苦涩,可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方才卢秀珍当众起誓说跟他没有半点私情,从她那坚定的眼神里,他能看出来她是真心实意的,她对他,就只有长嫂对弟弟的那种情分。
  他喜欢她,而她却没有将他放在心上,这个认知让崔二郎的心渐渐的沉了下去。
  只是,他也明白,他不能再痴缠着她,否则对她来说是一种伤害,绝不会是幸福。
  喜欢一个人,就是要想法子让她过得好,而不是一定要将她据为己有,忽视她内心的感受。既然大嫂只将他单纯的看作弟弟,那他也该尽力将那别样的心思给湮灭,不让大嫂再有难堪——无论如何她现在还在孝期,自己怎么就能一味的去逼她?只要每日能见着她那甜甜的笑容,那就已经足够。
  “二郎要准备定亲了哇?可不是嘛,都十九了,明年就二十啦,是该要准备议亲了,没问题没问题,我们都记着呢,哪家有好姑娘,一定会告知你爹娘的。”
  众人目光齐刷刷看向了崔二郎,这么高大俊美的小伙子,是该配个好姑娘才是。既然崔老实家的小寡妇当众请各位乡亲帮忙给二郎找合适的姑娘,这不更加证明了两人之间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能将事情摆到明面上来说的,必然不会私底下有啥不对付,众人瞅着卢秀珍那落落大方的样子,更是心中敬佩,等到中午回家吃午饭,那些帮工的汉子们都对自己婆娘将这话说了一遍:“可别跟着别人乱说,崔老实家的小寡妇可不是那号人。”
  “她们都是这般说……”婆娘犹犹豫豫:“无风不起浪。”
  “什么无风不起浪?你亲眼见着了?怎么能瞎说!人家敢对天起誓她跟二郎没私情,你敢对天起誓亲眼看到他们俩怎么的了?”汉子不高兴的瞥了婆娘一眼:“你少跟着那些长舌头妇人到处乱说!”
  “我没看见,刘三嫂子说亲眼看见了,叔嫂两个肩并肩的站在一处,可亲热了。”那妇人嗤嗤的笑了起来:“关系好到这个样子,可不寻常!”
  “刘三嫂子,你能听她说的话?十句里头有一句是真的便了不得了!”
  “万一这句就是真的哩?”婆娘有些不服气:“你也不能光听那小寡妇的啊!”
  “小寡妇能给我工钱,刘三嫂子能给不?大郎媳妇说了,要是让她知道谁还在背后说她坏话,就不要再去她家帮工了!”汉子斜着眼睛看了婆娘一眼:“你说说,你是打算以后问刘三嫂子讨工钱?”
  “好吧……”婆娘咕哝了一句,坐到了旁边:“人家这是在威胁咱们哪。”
  “哪有威胁咱们?只是在说让你别跟着旁人瞎说!你们就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喜欢在人家背后指指点点的。”汉子很不满意的看了看自家婆娘:“你还是闭嘴吧。”
  崔老实家现在财大气粗,自己还能怎么办,只能管住自己的嘴呗。
  第120章 好算计(一)
  胖乎乎的身子挪着朝前边走, 两只胳膊甩得一歪一斜的,就像鸭子扑扇着翅膀。
  “娘,大事情, 可真是了不得的大事!”大饼脸上满是得意的笑容,眼珠子里闪出了两道光来:“今日出门听到了一桩稀奇事!”
  崔家老娘捧着她最心爱的水烟袋正在咕嘟咕嘟的吸着, 听到崔大婶那轻松愉快的嗓门,慢慢抬起头来, 眼睛横着扫了过去:“有啥事情这么高兴?又听了些什么闲话回来了?”
  “娘……”崔大婶兴高采烈的凑近了崔家老娘一些:“我听说三弟家那个小寡妇和他家二郎搞上了!”
  “啥?”崔家老娘原本眯缝着的眼睛睁开了几分:“真有此事?”
  “啊呀呀, 今日村里都传遍了咧!”崔大婶很是兴奋,唾沫星子到处乱飞:“不信您自己出去听听,千真万确!”
  “怎么被发现的?捉奸在床?”崔家老娘将水烟抽得咕噜噜的响,眼珠子闪闪的发着亮:“这也太忍不住了,大郎才走了几个月,就跟自己小叔子搅和上了!我那时候一见她的脸就知道是个不安分的,刚来青山坳就急猫猫的往江州城跑,哪里守得住!”
  想到那日卢秀珍带着崔家几兄弟闹腾到自己家里来, 崔家老娘就气不打一处来, 还抢了她的拐杖仗势撒野, 逼着崔才高将那分家契书重新写了一遍!
  她在老崔家的威权, 被一个年纪轻轻的丫头片子给挑战了, 而且还是挑战成功了, 享福这么多年,对老三家这么多年指手划脚,到了今年忽然间被一个小丫头给弄得手脚动弹不了, 特别是端阳节送节礼过来,还话里有话说她做了亏心事!
  崔家老娘的脸黑了又黑,心里头老大的不高兴,这小丫头,竟然敢这样对待自己,现在到了报应的时候!大郎才过世几个月就敢与自家小叔子勾搭成奸,有伤风化,这可是第一条的重罪!
  想到此处,忽然间开心了起来,将水烟袋捏得紧紧:“咋捉到奸的?有很多人都看到了?”
  老三是个老实人,在他家里肯定不能明目张胆的做那种见不得人的事,一定是躲在山地里哪个旮旯里头来做这不要脸的勾当,崔家老娘嘿嘿的笑了起来:“大郎那媳妇神气得很哪,这回看她还能不能神气起来。”
  “这奸倒还是没捉到……”崔大婶热乎乎的心忽然凉了凉,这只是刘三嫂子在外边唱着说这事,她也只是看到了崔老实家小寡妇与崔二郎亲亲热热的站在一处,再无别的实证,更别说捉奸在床了。
  “啥?没捉到奸,那怎么就说他们勾搭上了?”崔家老娘很不高兴的将水烟袋朝桌子上一放,重重出声:“害得我白高兴一场!”
  “娘……”崔大婶有些犹豫:“您的意思是?”
  “还不明白么?要是能将他们俩给捉住,把大郎媳妇给处置了,看以后谁还敢撺掇着老三家里跟咱们闹!你瞧瞧,自从那个大郎媳妇来了青山坳以后,幺蛾子一出出的,哪有个安静的时候!”崔家老娘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恶毒:“将她赶出青山坳去,老三就还是捏在我手心里,让他向左不敢往右!”
  “是是是!”崔大婶跟着兴奋了起来:“他家不正在盖青砖大瓦房?盖好了让他将您给接过去住!”
  崔家老娘脸一沉:“你是不想让我见着我宝贝曾孙?他家那几个,都是野种,我跟他们住一块,心里头闷得慌!”
  “哎呀呀,娘,我怎么敢这么做哩!”崔大婶笑得甜甜蜜蜜,将嘴凑近了崔家老娘的耳朵,低声道:“听他们说,老三家准备起五进屋子!”
  崔家老娘眼珠子转了转:“你的意思……是要我先去,再将你们一块带过去?”
  “娘,你瞧瞧咱们家,还只一进是青砖的房子哩,再说老三家里那青砖都是上好成色的,住了进去冬暖夏凉,可要比住在这里强得多。老娘你先住过去,然后每天都哼哼唧唧要见孙子曾孙,这样我们也能跟着顺理成章的搬去新房住了。反正老三家那么大,随便拿两进给我们住着就行了,只要那大郎媳妇不在,老三还不得乖乖的听您的话?”
  崔大婶半仰着脸觑着崔家老娘的脸色,见她似乎意动,心中得意,赶紧加上一把火:“再说了,现在长辈还在,住到一块也是应该的。娘,你说是不是?”
  “唔……倒也有几分道理。”崔家老娘抱着水烟袋想了想,点了点头:“我还真是不待见老三,要是你们不跟着过去,我才不稀罕住那青砖房哩!反正我现在住的就是青砖房,住到那里和住到这里,没啥两样!”
  崔富足将崔家老娘当菩萨供着,家里唯一的一进青砖瓦房就是崔家老娘带着曾孙,还有崔富足两口子住着,其余两进土砖房里住着崔宝柱崔玉柱两家,老三崔金柱尚未成亲,故此只得了一间屋子,家里不是特别宽敞。
  “我知道娘心疼我们哩!”崔大婶很是高兴,吃力的半蹲着身子,肥硕的手抓着靠椅的扶手,一边低声和崔家老娘商量:“要将大郎媳妇赶走,少不得要族里出面。”
  崔家老娘眯了眯眼睛:“唔,没凭没据的,你九叔怎么会来出头?没见两次都吃了瘪,只怕人家不会因着这嘴巴上说说的事情就跑过来给咱们主持公道。”
  “那娘的意思……”崔大婶有几分沮丧:“没有抓到现行就不能赶人?”
  “那是当然,总要有凭证哇。”崔家老娘捧着水烟袋吸了两口:“既然他们有首尾,你就不知道守在老三那边等着抓?”
  崔大婶挪了挪胖乎乎的身子,满脸沮丧:“若是以前,让宝柱玉柱翻墙过去盯着,可人家现在将院墙修那么高,怎么能抓得到?”
  “就不会想点办法不成?想个法子把他们骗出来,然后设计把他们凑到一起,让大家都能看到他们叔嫂之间有奸情,这样不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把那大郎媳妇弄走了?”崔家老娘生气的盯住了崔大婶:“你这脑子,每日里除了想着,还能想点别的事情不?”
  崔大婶耷拉着头不敢回嘴,心中却是愤愤不平,婆婆说得轻巧,可怎么才能将两人弄到一处去?他们又不是庙里的泥菩萨,随便自己搬到一块就凑到一起了。
  “自己好好想想吧,总能想出法子来的。”崔家老娘抽了一口水烟,慢慢悠悠喷出了一个烟圈来:“你莫要杵到我面前跟块木头似的,什么时候能聪明些,我就谢天谢地了,快去将我的乖曾孙抱过来,好一阵子没见着他,怪想的。”
  崔大婶应了一声,挪着步子慢慢走了出去,她既觉得郁闷,又觉得还是有些盼头,要是能住进崔老实那新房子里,少不得还能占不少便宜。想到此处,对婆婆的那一点埋怨又不翼而飞,步子走得快了些。
  “秀珍啊,真是好险。”
  崔老实与崔大娘有些后怕,望着卢秀珍,额头上汗珠子不断的朝外头冒:“你怎么敢在这么多人面前嚷嚷出来哩?”
  “爹,娘,有些事情捂着盖着,人家反而觉得你有名堂,不如大大方方将这事情摆到台面上,让他们自己看个明白,我相信大部分人不是那种昧着良心说瞎话的。”卢秀珍笑了笑,前世间她听到的流言蜚语还少吗?虽然不是男女关系这种,可毕竟也是乡下那些碎嘴婆娘们的议论,她的经验便是不能忍气吞声,要跳起来反击,若是你不吭声人家就会把你当成好欺负,那就议论得更多了。
  她那亲生爹娘想将她卖了给弟弟攒媳妇本,她没有答应跟那男人交往,他们气急败坏,一个劲的在村里说她的不是,她平常鲜少回去,等到过年的时候回老家,从村里小路经过时,一群人冲着她指指点点,口里只在说着:“翅膀硬了就不管家里了,自己在外边吃香喝辣,就没有想过爹娘的辛苦!”
  她挺起胸膛走了过去,冲着那堆长舌妇冷笑了一声:“我从初中开始就是假期里自己捡废品卖钱攒的学费,大学是国家的奖学金和自己申请的贷款,我爹娘啥时候为我辛苦过我怎么就不知道?你们自己在村子里生活这么久,长着眼睛看不见?”
  那几个婆娘被她唬了一跳,即刻便停住了话头,有个凶悍些的,缓过神来就伸手指着她唾沫横飞的骂:“怎么着也是你爹娘把你生下来的,不知感恩的东西,也不晓得给你弟弟攒些媳妇本,就你这模样,那老板能看上你就不错了,还翘尾巴不答应,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长啥样子!”
  “我长啥样用不着你来说,我只知道自己能赚到钱养活自己,总比那些每天在家里打麻将在人家背后说闲话的要强!”卢秀珍轻蔑的看了她们一眼:“我弟弟有手有脚,凭啥要我这个做姐姐的给他攒媳妇本?你们也是闲得慌到后边嚼舌头根子,是不是你们的娘家收了彩礼都贴补了你们的弟弟,现在也要我和你们一样?”卢秀珍拍了拍胸脯,骄傲的抬起头来:“对不起,自己挣钱自己花,有钱多我会去捐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你们可以闭嘴了。”
  自此之后,三姑六婆们不再骂她不孝——反正都挑明说出来了,再在暗地里说也没意思。只不过众人都一致同意,那个卢家的小妮子是个劣货,仗着自己念了个大学就了不起,不把别人放在眼里。
  第121章 好算计(二)
  屋子的一侧种着一丛修竹, 微风吹拂,竹叶摇摇,哗哗作响。小径上落下的竹叶此时随着微风不住的飘拂着, 上上下下就如纷飞的舞蝶。
  竹林前站着一个五十来岁的男子,广袖深衣, 腰间缚着一条玉带,美玉璀璨光华熠熠, 看上去富贵无比。只是这人的脸色却不怎么好看, 黑沉沉的一片,似乎有乌云盖顶,手中抓着一本书,订书的线都已经被他拆开一小半,看得出来此刻这人心情很不好。
  远方传来沙沙的脚步声,极轻。
  他没有转过头去,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来人是谁他都不用问, 听那脚步便已经知道, 实在是太熟悉了。
  “老爷。”
  果然是陆明。
  “怎么样?可有些眉目?”陆思尧沉下声音, 极力压制着自己的烦躁, 那声音里透出了一丝渴盼。
  “老爷, 最近我去了京畿附近的宜州密州等地, 亲自去了那些乡野角落询问过,但凡是用了江南过来的种谷,确实没有发芽。”陆明拱手行礼, 心中忐忑。
  主家这次给皇上出了个增加国库收益的法子,皇上大喜,陆家为此也觉得很是欢欣鼓舞——毕竟贵妃失宠,国师入了诏狱,对于陆家来说无论如何不是件好事,好不容易皇上又给了几分欢喜神色,自然个个觉得开心。
  可万万没想到只是欢喜了那么两三个月,随着辰光渐渐过去,这欢喜也慢慢烟消云散,而且还平添了些恐惧。
  江南调过来的种谷不发芽不出秧,用了那种谷的田地,光秃秃的一片。
  陆思尧为了这事寝食难安,早几日周世宗将他唤去文英殿臭骂了一顿:“看你给朕出的什么主意!”
  稀里哗啦的一阵响声,几本奏折落到了他面前,就如被毁坏的扇子,折叠的纸张高高低低。
  他跪倒在地,颤抖着伸出双手捡起那几本奏折,都是户部转呈过来的。
  京畿附近几个州,今春播种采用了江南种谷,可却没有一处出了秧,各方知府心里惶惶,即便州府衙门采用了补种措施,可毕竟耽搁了农时,今年的赋税肯定不能像往年一般交得又快又齐,只能赶紧写奏折去户部将这事情说清楚。
  ——虽说是朝廷的旨意,不是他们私自想要农户用江南种谷,可摊上这么大的事情总得要上报朝廷,让皇上知悉。
  周世宗看了勃然大怒,早两年频频发生天灾,可国师却没能测得出来,导致国库顿时亏空不少,他原本还指望着用了陆思尧的法子,今年能将这损失补回来些,没想到却是下雨天背上了湿稻草,负担越来越沉。
  将几份奏折放到一边,周世宗马上命人将陆思尧传进来,狠狠的痛骂了他一顿,根本没有想到用江南种谷的事情是他拍板才决定。
  陆思尧只能身子觳觫伏在地上,洗耳倾听周世宗的谩骂,这主意是他出的,皇上训斥他也只能生生的受着,没法子躲避,只是心中却跟擂鼓一般,不知道周世宗会不会因此对陆家厌恶几分。
  以前靠着女儿,现在女儿失势,还能靠谁去?陆思尧额头上亮光光的一片,满满都是汗珠子,中衣紧紧的贴在背上,已然湿透。
  周世宗痛骂了陆思尧还不打紧,五月初五这日宴请群臣,又干了一件令陆思尧心惊胆战之事。
  这日宫中装饰一新,朱红廊柱之侧悬挂菖蒲艾叶,尚未走过便已经闻到香味扑鼻而至,宫女们手里捧着的青玉盘中,水晶酥酪冻白得透明如玉,夜光杯绿澄澄似水,翘着尖尖角儿的粽子就如堆出来的金银元宝一般,檀木桌上更有那时新瓜果放在碧玉盘里,颜色各异看上去十分别致。
  群臣坐下,就听弦乐声声,白烟袅袅,一群彩衣宫女舞着广袖到了大殿中央,腰肢软款,忽而作飞天之姿,忽而成彩虹之状,头上花钿精致,迎着那端阳的艳日更是闪闪发亮,几乎要将那观者之眼目耀花。
  等着舞蹈才过,荷风送爽之时,夹杂着饭菜的香味远远而来,一群宫女端着盘子走了过来,将菜肴呈上。陆思尧微微身子前倾,看了看那端菜的宫女,见她酒窝深深,一双眼睛如含秋水,正在心旌摇曳赏美人之际,就听那美人轻启樱唇,低声道:“陆大人,这是皇上特意赐你的枭羹。”
  听闻“枭羹”两个字,陆思尧浑身一哆嗦,欣赏美人的心思早已不翼而飞。
  陆思尧坐在那里,全身冰凉,手都不住的抖动了起来。
  枭鸟在先秦是祭祀之鸟,及至秦汉,却变得不详起来,被世人视为不洁、无德,甚至民间还流传着一种“枭害其母”的说法,《汉仪》注曰:“枭害其母,因以是日杀之”,故此周世宗赐给他枭羹,自是别有深意。
  前朝也有一位皇上曾在端阳节这日赐给百官枭羹,史书明有记载:魏炎帝赐群臣枭羹,举杯道:“请各位爱卿助朕去不仁。”
  这话里有敲打也有勉励,敲打的是那些对皇上不忠的臣子,用枭羹告诫他们,若有异心,下场便会跟这枭鸟一般,觉得受到勉励的人都是忠心于魏炎帝的,他们只觉枭羹十分美味,喝了以后自然争相向皇上表示忠心。
  事到如今,陆思尧绝不会认为自己是周世宗眼里的忠臣宠臣,更何况这碗枭羹只赐了他一人,其余人都没有份。
  这明显是周世宗表达了对他的不满。
  回府以后陆思尧夜不能寐,即便是好不容易睡着了,又忽然会在梦中惊醒——梦里有宫中内侍与刑部一同前来陆府,手里拿着周世宗的圣旨,要将陆家满门抄斩。
  “不,不,不能这样。”陆思尧额角汗珠子滴滴的落了下来,心里充满了恐惧。
  这时候他才开始真正相信冥冥中有报应,有因果轮回。
  那些被他害死的人现在来索命了罢?特别是那位二十年前被扔入金水河里的大皇子,他可是天煞星转世,身负煞气无数,肯定报复起来更加厉害。
  天煞星之说,是那时候为了防止皇后娘娘生出的嫡长子被立为太子才编造出来的谎言,可这么多年过去,他不断的告诉自己,那皇长子确实就是天煞星转世,他不用内疚,久而久之他自己也就信以为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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