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节

  我点头接过雨伞，三田先生就脱下了自己的黑色西服外套披在了梨衣身上，然后重新接过我手里的伞，温文尔雅地对我说道：“不好意思麻烦您了，请二位上车。”
  *
  梨衣正冷得瑟瑟发抖，雨水顺着发梢从她苍白的脸颊蜿蜒而下，在削减的下巴汇成晶莹的一颗，盈盈将坠。三田先生在等红灯的间隙开启了车后座的暖气。
  我伸手过去揽住了她瘦弱的肩膀。梨衣向着自己那边的车门一倒，躲了过去，靠在车窗上闭目养神。
  “大小姐，请问是直接回府邸么？”
  “先送石平先生去代代木上原。”梨衣有气无力地说道。
  “两位想谈什么请便，请当作在下不在。”
  三田先生还真是善于察言观色啊。可是……明明就在还要视而不见……我又不是这么厚脸皮的人，眼看车子里代代木上原越来越近，犹豫了很久，我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刚才……刚才在雨里，梨衣你，说了什么。”
  “日向小姐在等石平先生。”
  “没有，她正要和监督他们去喝酒。我没带伞，她打算先送我去便利店来着。”
  “对不起……”
  “为什么要道歉？”我看向梨衣。梨衣正蜷缩在座位的那一侧……还是很冷么，梨衣？我探过身，想将她拉到我怀里，但是梨衣执意不肯就范，我只好替她拢了拢那件三田先生的西服外套。
  “石平先生……业界内外喜欢你的人也不少……如果你愿意的话……不是可以随意挑选么……”
  “谁？谁要让我选？”
  “如果……你觉得……梨央很恶心……很麻烦……的话……直接说就好了……”
  “梨衣，你在说什么啊？？”
  “为什么要说那样的话……好像有希望一样……”
  “我说什么了？梨衣？你听到什么了？”
  “我叫梨央……石平先生……只是个……恶心的、病态的……私生饭而已……”
  “石平少爷，已经到代代木上原站了。请问，接下来要怎么走呢？”三田先生转身询问着我。
  “前面三町目4-1……”我不耐烦地报着住址，转身过去，去握梨衣的手，梨衣非常排斥地躲开，我才发现……梨衣脸上流淌不停的……并不是雨水……
  “梨衣……梨央，你怎么了，为什么要哭？你在说什么……”
  “日向小姐……其实也挺不错的。演技炉火纯青，声音那么好听……长得也很漂亮…………还挺般配的，催婚协会什么的，搞得我都有点想加入了呢。”梨衣揉了揉自己的脸，忽然抬头对我凄然一笑。
  啊……
  “石平少爷，已经到了。”见我无动于衷，三田先生已经走下来为我打开了车门，撑起了雨伞。
  明明刚才录节目的时候一点反应也没有……现在这样算什么呢，梨衣。
  我立刻跑过去打开了梨衣那侧的车门，将她横抱了出来。
  梨衣，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心里这么介意……这种顽笑以后节目里，我都不会开了……对不起，对不起……
  *
  “梨衣……那个，我是说梨央……你坐到沙发上等我，我去给你拿毛巾。”打开家门，我立刻甩掉鞋子走上地板，往浴室的方向走去。
  先打开壁橱找了块干净的浴巾……嗯，淋雨会感冒吧？还是让梨衣泡个热水澡比较好吧？这样想着我摁两热水器的控制面板，设定好了温度……
  等我走回客厅，梨衣还是蜷缩身体，靠着冰冷的铁门站着。
  “梨、梨央。”突然要我换名字真别扭，“怎么不上来？”
  “会，会弄脏地板的……”
  “没关系，你快进来。”我把手伸向她，可是她仍旧抱着自己的手臂……又在闹什么别扭？
  “把手给我。”我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可是……可是……”梨衣攥紧了自己的领口，刚才那件三田先生的外套，在我抱她的时候，落在了车上……被雨水浸透的小洋服正紧紧贴在梨衣白皙的肌肤上……
  “嗳。”我叹了口气，走下地板，趿着湿透的皮鞋走向梨衣，把浴巾展开裹着她，用两头擦着梨衣的湿发。
  “我、我自己来就好了……”梨衣伸手摸索着浴巾的边角。
  “别乱动……不好好擦干会感冒的。”
  “可是……石平先生也湿透了……”
  “我？我没事。”
  “对不起……”
  “下雨又不是你的错，也是我自己追出来的。为什么要道歉？”
  “对不起……石平先生，又给你添麻烦了……我自己也知道这样死缠烂打很恶心……对不起，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不麻烦。”我漫不经心地随口答道，眼睛正仔细地盯着梨衣的头发，这个辫子真麻烦……怎么拆开来呢，不好好擦干的话感冒了就不好了。我扯了扯那条皮筋……啊啊啊啊……没有弄疼梨衣吧？
  “石平先生……你太温柔的话……我会不知道你……讨厌我……”
  “啊？讨厌什么？”洗澡水什么时候才能烧好呢，梨衣的衣服要快点换下来才行啊……我的衣服让梨衣穿……是不是太大了点……不过……也没办法了……
  “对不起……没有考虑到自己说出的话会给别人造成困扰……随口就说了……喜欢石平先生的话……”
  “嗯嗯……我知道……”头发已经擦得差不多了，我抓着浴巾的边沿却不想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