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远处,一个女生远远的站着,风吹起她的长发,遮挡了脸颊,看不清五官,身形窈窕,格外纤细。
  是A吗?
  楚乔一步步走近,女生感觉到她接近,微微侧了侧头,隐约露出了五官,面容清秀,气质干净,普通的模样……
  这,是A吗?
  楚乔有些茫然的看着她,脑海中浮现出模糊的身影,对于A的印象十分模糊,她已经,记不清了……
  太久了。
  久到A在记忆中似乎变成了一个代名词,已经不单单是指一个人……
  记忆纷杂只混乱了几秒,A的脸却越来越糊。
  随着那些凌乱的记忆,A的五官一点点在扭曲变化,眼,鼻,嘴的部位仿佛有只无形的大手在用物理的力量矫正。
  脑中记忆碎片闪过什么,那些五官在一点点重组成什么样,没有血,皮下的骨肉却在不停的扭曲蠕动着。
  楚乔骇然停下了脚步,猛地意识到了原因,她努力控制住发散性的思维记忆,却已经于事无补。
  A似有察觉,扭曲成诡异线条的唇弯了弯,仿若在笑,她也停下了脚步,抬头,右手抚向了自己的脸颊,掌心下五官的蠕动格外的清晰。
  “太可笑了,你居然都想不起我了。”她遮着半边的脸,狰狞的脸被挡住了一半,勉强能直视了些许,声音嘶哑,像是声带被人硬生生撕开,强行说话一般。
  楚乔捏紧了手指,努力让声音不那么颤抖:“你曾经告诉过我,‘隐秘湖里藏着着星空,黑珍珠里藏着金钥匙,只有它才能打开死亡的循环’,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A的两只眼睛缓慢的扭曲着,她歪了歪头,像是故意夸大了动作来表明自己在看她,那种干涩嘶哑的声音发出古怪的一声笑:“没什么意思。”
  楚乔放轻了呼吸,小心翼翼的向前走了一步,柔声道:“也许我能帮你,你知道吗,我们都是实验体,我们都是受害方,我们是,朋友……”
  出乎她意料的,A肩膀开始颤抖,随即她弯了弯脖子,姿态夸张,笑得十分乖张异样:“朋友?你不是,你什么都不是!”
  血液流淌速度开始加快,楚乔看着她癫狂的样子,心脏一点点收紧。
  耐心在跟时间赛跑,她已经没有时间慢慢安抚她了,楚乔舔了舔干裂的唇,放弃了沟通:“你知道的秘密是什么,告诉我,也许会有方法,我们不能被困在这里。”
  A停止了笑声,她咧了咧嘴:“出不去的,他们不会放我们出去,当然,你是例外,或许你死了一切都会不一样。”她刚一开口,牙龈就冒出了血,渐渐的,不只是口腔,脸上的五官都在缓缓的溢出了鲜血,诡异异常。
  她的身体开始被某种力量撕扯拉伸,越来越长,地上的影子被拉成不可思议的形状,楚乔抬头,天空似乎在一点点下坠,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云层后面的巨大瞳孔越来越近,雾霭昏暗的上空仿佛不堪承受一般,被压迫的坠落。
  眼前的A四肢和脖子被外力撕扯成三倍长,她喉咙里发出可怖的号叫,压抑到极致的嘶吼,身体变异的痛苦只用听就让人感同身受,很遑论视觉冲击。
  楚乔头皮发麻,她重新捡起脚边的半截铁棍,手心里全是汗,她用尽了力气,努力的握紧。
  一个活生生的人,在面前扭曲成骇人的怪物。
  她升起强烈的厌恶和恨意,这个世界,这个实验,究竟要将人逼到什么地步?
  A发出一丝嘶哑的尖叫,四肢着地,宛若蜘蛛一般在地上飞快的爬行,长发披散,身体高高拱起,几乎有两米的高度,手臂腿部的衣服已经完全被撑破撕裂,这么一个怪物,楚乔光是站着也才是他身体高度的三分之一。
  它直冲着楚乔就爬了过来,没有任何的迟钝犹豫,身形枯痩巨大可速度极快,人类根本无法比拟的速度,避无可避,楚乔只跑了一个呼吸的时间就已经被追上了,头顶笼罩着巨大的黑影,那是A的身体。
  楚乔只看了一眼,就觉得胃里翻腾,如此直观的情况下,她才看到A的腹部全是一个洞一个洞,那洞里长出来的都是密密麻麻的眼睛!
  视线还未来得及收回,五指犹如利爪,已经朝着她狠狠刺去,楚乔连退几步,那枯痩的指爪深深的插在了她脚尖前的地面上,地面直接碎开了,如果插在人身上,恐怕直接就会被戳个对穿。
  楚乔咬牙,举起铁棍狠狠砸向那指爪,那干瘦的胳膊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动都没动,没有任何的反应,下一秒,另一只利爪从身后刺了过来。
  头顶上是密密麻麻的眼睛,她躲藏在A的身腹下简直自找死路,那些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无论她跑去哪里,那些眼睛都看在了眼里,提前预判了路线,挡住前路,拦住后路。
  她现在只是单纯靠着体力反应力在支撑,只要稍稍反应慢半拍,恐怕会直接死亡。
  怎么办?
  躲闪不及,利爪擦着她的后背插在了地上,楚乔只觉得后背一麻,火辣辣的疼,心口疼的一跳,另只指爪对准了她的位置就要刺过来。
  楚乔心神一动,扔下手中铁棍,手脚并用的爬上了身后刚拔出地面的利爪,那被撕扯的细长枯痩的胳膊并不光滑,底下肌肉凹凸不平,各种筋肉凸起,甚至还有各种细小的毛刺,身为灵长类动物的攀爬技术在这一刻得到了完美提现,在生命威胁面前,她像猴子一般手脚灵活到了极点。
  手心滚烫般的疼痛,那些细密的毛刺初始还能忍受,等到皮肤被扎破后,那些针刺直接扎着血肉,便越发的疼痛难忍。
  楚乔两鬓全是冷汗,两只手疼的几乎要麻木,所有的眼睛都盯着她,瞳孔紧缩,无声的嘶吼,怪物开始跑动和抖动,企图把她甩下来。
  她死死抓着不放,快速的往上爬,肌肉绷紧到了极致。
  直到天幕重现眼前,那些无数眼睛笼罩下的阴影再也掩盖不住她,她摇摇晃晃攀着A巨大的背部站了起来,头顶的晕红瞳孔几乎竖成一条直线,冷酷又邪恶。
  楚乔跌跌撞撞走了几步,怪物挣扎的越发厉害,迫切的想把她甩下来。
  她跌坐着努力稳住身子,衣服被巨大的动作幅度拉扯的越发破碎,一张人脸露了出来……
  A!
  这张脸没有任何的扭曲,非常普通清秀的一张脸。
  那张脸突然露了出来,表情十分的惊恐,她盯着楚乔,害怕中带着憎恶,她紧抿着唇,一言不发,沉默的看着楚乔一点点走近。
  “说吧,你知道的秘密是什么?”楚乔抓着掌心下坚硬粗糙的皮肤,指甲因为情绪几乎深陷进皮肉之中。
  A的脸因为她的话浮现出微笑,她发出咯咯的尖细的笑声,也不知道她在笑什么。
  楚乔静静的看着她,被挑衅后,没有表现出愤怒的负面情绪。
  A瞳孔一缩,笑声弱了下来,眼睛闭了闭:“没用的,没用的……”她表情有些哀伤,盯着天空,喃喃的重复着。
  “为什么不试试……也许我能救你的。”
  楚乔伸手想去触碰她在背部凸起的五官,A却发出了一声尖叫,制止了她的动作,五官在背部的皮肤开始蠕动:“没用的,没用的,我早就死了,没用的,没用的……”
  没用的。
  三个字压的楚乔喘不过气。
  A说完又陷入了癫狂的状态,怪物开始撞建筑物,断裂的混凝土碎裂成石头砸了下来,楚乔咬牙躲闪,A的脸在背部的皮肤蠕动游移,似乎就要游走消失。
  楚乔狠狠砸了一下那凸起的五官,A发出了一声吃痛的呻吟,五官已经在坚硬的皮肤里若隐若现,几乎下一秒就要逃走!
  没时间了!
  可是她空着手,光是弱小拳头的拳头没有任何办法……
  楚乔想起了之前被扔掉的半截铁棍,脑中浮现出一个强烈的念头:如果铁棍还在就好了。
  几乎想法刚出现的一瞬间,手中一凉,那铁棍竟然凭空出现在手中!
  她来不及细想,生日危急关头,她举起半截铁棍,跪直在怪物的背部,铁棍尖锐冷酷的断裂半截面,迅速狠厉的插进了A的五官之中!
  那一刹那,楚乔鼻尖一酸:“对不起……”
  对不起,我甚至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
  对不起,因为我的关系……
  对不起,我杀了你……
  怪物身体猛的一震,撞击建筑物的动作一顿,随即猛然轰然倒塌,楚乔身体有一瞬间的失重感,旋即跟着怪物的身体砸了下来,她紧紧握着铁棍,不让自己身体被甩飞出去。
  勉强恢复平衡后,她看向A的脸,那些五官不再蠕动,女生的眼睛紧闭……她拔出铁管,眼泪落了下来,滴在了A的五官上,A似有所感,眼睫颤了颤,睁开了眼睛。
  “对,对不起……”A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仿佛被剥夺了声带。
  她一直重复着,许久,楚乔看着她的唇形,终于认了出来,她说的是对不起……
  对不起,我已经不是我了,我是怪物……
  对不起,我不想伤害你的……
  对不起,我……
  剩余的话,A再也不能说下去了。她闭上了眼睛,怪物的尸体开始变冷,细长枯痩的四肢瘫在地面上,蔓延伸展开,没有一丝生命力。
  身旁的建筑物中间部分被连续的撞击,先前顶部楼层已经断裂,此刻被怪物倒地的力道一震,剩下碎裂的楼层摇摇欲坠,“轰”的一声,再也支撑不住,大块大块的石头砸了下来,位置正是楚乔坐着的地方。
  巨大的石块极速下落,哪怕是最小的一块,都有4.5个人大,却在楚乔头顶几厘米的地方,突地停止了下坠,硬生生的静止悬空着。
  楚乔擦去眼泪,两只手心血肉模糊,被泪水一刺激,又开始火辣辣的疼,她放下手,心头更巨大的恨意压过了皮肉的苦痛。
  她拎着铁棍,只是用那顶端轻轻的碰了一下混凝土石块,一瞬间,那石块断裂成足球细小的石子,向四周飞溅,一颗都没有落在楚乔的身上。
  A没有秘密,她哪有什么秘密呢。
  可笑,A死后,她才明白过来。
  最大的秘密,也不过就是自己罢了。
  楚乔站起身,抬头看向天空,云层越发的低了,哪怕是二十楼的建筑,顶端似乎都被天空吞没了,那巨大的晕红的瞳孔硕大无比,盛满了整个苍穹。
  “让开。”楚乔盯着那巨大的眼睛,一字一句,声音冷厉到了极致:“给,我,让,开。”
  瞳孔中黑气缭绕的一条线开始极速的翻腾,像是与什么力量抗衡中,很快,那晕红的巨大眼睛瞬间裂开,像是天空中被撕裂开一道深深的沟壑,那是最直接最恐怖的断层。
  在那背后,楚乔看到——一排排的显示屏,一个个身穿医疗服的人坐在面前,清一色的男性,他们直直的看着这里,此刻都只有一个表情,震愕,惊惧,和失措……
  “快,快,快关上。”
  “关不上!”
  “切掉电源!快快快!”
  “去通知上面,快!”
  “实验舱怎么样了?”
  “关上了没,她怎么还在看?”
  ……
  楚乔看着画面中一片的兵荒马乱,面目表情,这些人,才是怪物。
  ★
  (关于实验的事情还没结束,设定还没剖完~逆天金手指来啦,后面任秋几个人会来救乔乔的,A的部分细节还会提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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