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节

  李白敛了笑意:“你怎么知道?”
  崔宗之冷笑一声:“这天下,还有什么是圣人不想不能知道的?你离开长安,但并未离开圣人的视线,这一年多你过得安分,圣人才会再次召你入宫,否则,你以为呢?”
  李白冷了脸色,又听崔宗之继续道:“你离开长安,去过哪些地方,待了多久,皆有人上报,太白兄,除了为了圣人效力,便是隐居山林,除此之外,可还有别的选择?”
  李白沉默了片刻,不知在想些什么,忽而道:“听说太子的处境很不好。”
  “人心渐离,被废也是早晚的事,但毕竟身为太子多年,许多死板的大臣还是不想圣人贸然将太子废黜,总要有个理由和名头。至于圣人,对太子还有多少父子情分,就不是你我知晓的了。”
  “纵然太子被废,也该是忠王李瑛才对,怎么也轮不到寿王罢?”李白想起许萱曾提起过李玙并非表面看起来那般简单,何况此人三番两次笼络于他,他自然会多加关注。
  “你说的也是,要知道现在最受宠爱的可不是武惠妃了。”崔宗之唏嘘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日后是谁专权,还不一定呢。”
  李白对李隆基的后宫没有兴趣,是武惠妃也好,其它什么妃也好,都和他没有关系。
  “走吧,我们待得太久,难免又惹什么人道是非。”
  走在路上,崔宗之看了眼前方领路的小太监,对李白小声道:“你走了一年多,如今李林甫在朝中的势力越来越大了,他的女儿李腾空嫁给了一位毫无名气的后生,只是我听说,他可是在照着太白兄的才华来培养那后生,奈何......不是什么人都能与太白兄相提并论的。”
  李白冷哼一声:“靠花言巧语上位,能有多大用处?现如今圣人越发的昏聩了。”
  崔宗之忙嘘了一声,前后看了看,李白还是如此直言直语,当真是让人吓出一身冷汗来。
  他们刚刚进入殿内,便见一抹绿色衣裙进了殿内后方,估计就是崔宗之口中所说的那个“新人”了。
  怪不得这次没有带武惠妃前来。
  李隆基对二人道:“你们二人感情倒是好,比亲兄弟还要好上几分。”
  李白不知他是否话里有话,只淡淡应了一声,便听人通传李林甫和几位殿下已到殿外,却不想还见到了彭允,一下子见了这么多熟人,还有点不习惯。
  行过礼后,李林甫看着李白,意味深长的笑道:“听说昨夜圣人邀了一位才子入宫,不想竟然是李郎,还真是巧啊,一年多未见,李郎过得如何?”
  李白淡笑道:“托圣人的福,过得还不错。”
  李林甫轻笑了一声,回头看了彭允一眼,道:“听说李郎如今初为人父,想来的确是不错的,如今能在此遇见李郎,怕是家中妻儿已经能让李郎放心些许了。”
  李白瞥了眼双拳紧握的彭允,笑道:“果然李尚书是过来人,只某心中所想所念,即便是现在出来,也是日夜牵挂着家中,难得好眠。”
  李林甫笑道:“既然如此,李郎大可将家小接来,一同入住长安,每日也能朝夕相对,岂不美哉?”
  李白道:“在家中,尚有父母等亲人照料,我这等闲不住的人,怕是会让她们母子二人受苦,还是罢了。若是想得紧了,便回去看看就是。”
  李隆基开口道:“太白果然是情种,不过说的也对。方才长安那边来信,有人告密说,太子结党营私,想要谋害惠妃和寿王,朕若是再不回去,恐怕朕的这些儿子都要刀兵相向了!”
  李玙忙道:“这......这怎么可能?二哥一直待在府内不曾外出,怎会结党营私暗害惠妃娘娘和十八弟呢?”
  李隆基冷哼一声:“他人看似老实听话,从未出过府门,但私底下究竟如何,谁能知晓?”
  看来李隆基已经视李瑛为弃子了,他扭头看了眼低着头的崔宗之,知道他是在抑制自己的怒气,显而易见,李瑛是被陷害的,但是圣人不论到底是被蒙骗了还是愿意相信李瑛心怀不轨,都打算要处置太子了!
  那么......同在一条绳上的李瑶与李琚,自然也是不能幸免的!
  第127章 我辈岂是蓬蒿人(二)
  长安城看似毫无变化, 实则暗涌流动, 比之前愈发的压抑。
  李白回来便去了之前的家中,老管家看见他甚是亲切, 他如今仍是一介白身, 所有消息也只是听闻,李隆基对太子结党营私欲谋害惠妃和兄弟的事情十分震怒, 欲废太子,却被以中书令为首的张九龄等人竭力阻拦。
  李白去了贺知章的府上,两人聚在一起喝了几杯酒,只听贺知章叹道:“还是九龄以骊姬、江充、贾南风与独孤皇后等人的故事劝谏了圣人,加之众多大臣一同阻拦,跪在御书房外, 圣人这才作罢。”
  李白为贺知章斟了酒,道:“李林甫也在其中?”
  “他?”贺知章冷笑道,“这等惹怒圣人的事情他才不会做, 惯会拍马屁奉承, 圣人现在......唉!现在想想,你当年走的也很有道理,怎的如今又回来了?”
  李白笑道:“终究抵不过心中的‘不甘’二字,听闻这位张中书还是当年张宰相推荐的人,果然不可小觑。”
  贺知章刚欲开口, 便听外间传来一道耳熟的声音,笑道:“可是巧了,正说着, 他就来了。”
  李白好奇的朝外看去,见一位年过半载却神采奕奕的男子快步走了过来,他身上还穿着朝服,急冲冲而来,见一陌生面孔在此,便将欲说的话生生止住了,道:“这是何人?”
  贺知章便将李白介绍了,道:“圣人今日又说如何处置太子吗?”
  张九龄叹气道:“禁足,将太子手中仅剩的一点权力也剥夺了,连个平民百姓都比不上,日后翻身难啊!”
  “这......”贺知章,道,“圣人真的打算要立寿王为储君了?群臣同意?”
  张九龄不悦道:“自然不能同意,就算废了太子,也应是按照长幼的顺序,轮也轮不到他李瑁!”
  李白忽而想起许萱几次提起的李玙了,若是太子被废,按照长幼的顺序,理应是轮到李玙的!如此想来......似乎之前的某些迹象,许萱好像是一副早就知道的模样,这是为何?
  难不成他的娘子还会卜卦算命?
  张九龄将贺知章面前的酒端起一饮而尽,感慨道:“不知我这个中书还能做多久?当年满腔热血抱负,如今还剩下什么?圣人现如今还能听进去一些言语,却已经很是不悦,日后......不好说啊!”
  李白浑身一震,他看着张九龄鬓间的白发,忽而想到几十年后,自己是不是也会像他这般光景,哀叹命运,处处受到牵制。
  “圣人年纪大了,没有了当年的雄心抱负,甚至还对枕边人言听计从,听说......杨家有位女儿甚为出众,将要长成,你说到时候.......”贺知章忧虑道。
  张九龄也颇为担忧,又道:“武惠妃还在,看圣人对她的宠爱并未减少,倒是不好说啊。”
  贺知章道:“如此受女人摆布,这社稷危矣。”
  张九龄忙道:“此话也只能在私底下说说,莫要让人听了去,听闻太白成亲很晚,想来也是个怀有抱负的好儿郎,我等到了如今这把年纪,还未能施展一二,日后便是要靠你们这些后生了。”
  李白笑道:“中书说笑了,白不过是一介商人之后,即便有心,也是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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