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

  第二天一起来,福生就带回了一条消息。
  昨天康熙抱着佟佳氏从慈宁宫一路走回了景仁宫,今早直接从景仁宫上朝去了。
  云荍咂咂嘴,这尼玛才是真爱啊!只不过皇后就可怜了,还怀着孕呢。啧啧,康熙这打脸打的。
  第29章 月事
  忙忙碌碌的又过完了一年,今年与往常也没有太大的分别,照样还是康熙在前朝开宴与皇亲国戚和大臣同乐,太皇太后领着后宫诸人在慈宁宫开宴招待他们的家眷以示恩宠。
  只不过今年武将家的女眷格外多了几个,云荍估计也是为了安现在正在外打仗的将士们的心。郭络罗氏和含卉的额娘今年就在最末位得了一个凳子,虽然她们之间离得很远,并不能多说几句话,然而对于一入宫门深似海的后妃们来说,只要能远远瞧一眼家人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不过这与云荍并没有什么关系,她的家人都远在黑龙江,她这辈子怕是不怎么可能见到了。而且云荍也不愿意看她额娘每天早早的起来进宫,直到更深才回去,一天吃东西也都是些蒸碗什么的,除了面子上的所谓荣光,没觉得能得着什么好处了。
  当然,各位看官可以把这当做是云荍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心里,虽然事实上也是。
  过完了元宵节,云荍才真正松了一口气。一想到再也不用每天天还没亮就起床,去慈宁宫当个壁画似的坐着,一坐坐一天,云荍就想放点烟花庆祝一下,再扑到床上去滚几圈。
  整个后宫好似也累了,大家都窝在各自宫里不出来,紫禁城上空的空气都干净平和不少。
  云荍觉得她们肯定都是在睡觉,李嬷嬷在心里暗暗鄙视了云荍一下:“我的小主,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能睡!”
  进了一月,经过十来天的整修,后妃好似又恢复了精气神,随着康熙不断地留宿,整个后宫又热闹起来。
  这天晚膳前,云荍就觉得肚子开始隐隐作痛,算算日子,差不多是月事要来了。赶紧让李嬷嬷给她寻了月事带换上,果然没一会儿,下身就一阵暖流袭来。
  因为肚子痛,晚膳云荍草草用了几口就叫撤了,然后洗漱换衣到床上躺尸去了。青樱给她泡了一壶热热的桂圆红枣茶,勉强叫云荍坐起来靠在床上,端着红枣茶喝。又给她弄了个汤婆子放在肚子上,才叫云荍感觉好些了。
  这边云荍正喝着茶暖肚子,外边突然传来声音:“皇上驾到。”吓得云荍手一抖,一杯茶全洒在了被子上。
  没去管弄脏的杯子,青樱扶着云荍手忙脚乱的下床穿衣穿鞋,结果穿到一半康熙就一掀帘子进来了。
  青樱扑通一声跪下:“皇上吉祥。”
  云荍也只得披着衣服行礼:“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臣妾御前失仪,还请皇上责罚。”他奶奶的!你丫就不知道在外边等着呀!闯进来干什么!登徒子!明明是姑娘我被闯了闺房,结果还要请罪,还有没有天理啦!
  还好康熙没禽兽到那种地步,知道是自己来的突然了,也没有怪罪云荍:“起来吧。啧,平日只道你已经够懒了,没想到还能再进一步。这个时辰才用过晚膳罢,你这就准备睡了,真是...。”嫌弃的看了云荍两眼,后面的话不言而喻。
  云荍当下就要炸毛,本来月事来了肚子疼,情绪就比较暴躁,康熙还来撩她。错非还有一丝理智在,云荍非得蹦起来骂康熙个狗血淋头不可。
  深深吸了一口气,云荍在心里告诉自己,冷静冷静要冷静,这是爱豆跟你开玩笑呐,只是给你起个爱称么,小猪猪,多可爱是不是?像不像情侣间的打情骂俏?呵呵,爱豆真好!
  云荍起身,扬起一个笑脸,嗲声嗲气的说:“皇上是说人家是小猪猪么,人家好伤心哦~”尾音还来个九曲十八颤,顺带抛了个媚眼儿给康熙。不用怀疑,云荍这是陷入月事综合症里了,虽然强压着没发彪,却把自己压倒另外一个极致去了。
  康熙没防云荍来这一出,生生打了个冷战,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是生病了?说什么胡话呢,好好说话。”
  云荍也意识到自己情绪不对、用力过猛了,这会儿只得补救道:“妾跟皇上开玩笑呢,皇上真没趣儿。”说罢还噘噘嘴。
  “以后少来这套。”康熙鄙视云荍,然后奇异的上下打量了一下云荍,诡笑道,“你也不适合这套。衣服换好出来吧。”说完转身出去了。
  云荍听完那句差点没忍住她的洪荒之力,什么意思!表情什么意思!什么叫我不适合!老娘我风流妩媚、性感妖冶着呢好吗?!
  云荍趁着青樱给她穿衣服的档口问道:“皇上怎么来了,我月事来了的事儿没报上去吗?”
  青樱回道:“晚膳后叫何沐安去报了,不过时间上估计岔开了。”
  云荍点点头,收拾好出去了。
  康熙已经盘腿坐在炕上喝茶了,看见她出来:“过来坐吧,今儿怎么那么早就休息了。就没想着等朕过来?”
  这话说得如此理所当然,云荍简直无语。但是云荍又不可能说,是,我从来没想着要翘首以盼地等您老人家过来,这纯粹是作死。
  云荍只好扭扭捏捏的小声道:“妾...妾那个月事来了,已经叫人报上去了,妾以为皇上不会过来了。”欸,古人说道月事是这个态度吧?她应该没弄错吧?
  虽然云荍声音小,不过康熙还是听清了她说什么,顿时有些无语和尴尬:“咳,朕是从慈宁宫过来的,许是错开了。既然你身体不舒服,就早些歇息吧,朕先走了。”
  云荍心里直骂娘,就为你这两分钟把老娘从床上折腾起来,然后你拍拍屁股就走了,老娘遭的这些罪谁负责!啊?!不过还是站起身,道:“谢皇上体贴,妾送皇上。”云荍可没有什么把康熙留下纯睡觉的心思,况且这时候还都认为妇人来月事时是不祥的,康熙也不可能留下。
  “不用送了,你歇着吧,”康熙像来时一样迅速的走了,云荍也听话的没有出去。
  送走康熙,云荍赶紧又滚上了床,刚刚起来那一下,云荍简直觉得损失了自己好几年的寿数。
  康熙领着梁九功出了承禧殿,想了想又不想再去别的宫,就问梁九功:“这长春宫还有谁?”这意思就是今晚要在长春宫召幸了。
  梁九功道:“回皇上,后殿还住着七年入宫的钮祜禄庶妃和陈庶妃。”
  康熙脚步一拐:“去钮祜禄庶妃那里罢。”
  “嗻。”梁九功应道,使眼色叫一个小太监带路。毕竟他老人家好歹也是乾清宫首领太监,记得哪个宫住着哪几个小主已经不容易了,至于两个庶妃谁住东边谁住西边的问题,就不要难为他老人家了好么。
  钮祜禄氏惊喜的把康熙迎了进去,她也有好几个月没见过康熙了,万万没想到康熙今晚来了。于是使劲了浑身解数,只求把康熙伺候舒服了,往后能常常记起她。
  康熙被伺候的心满意足,*过后便歇了。
  夜半时分,好不容易挨过痛劲儿堪堪睡着的云荍却叫外面的喧哗声吵醒了。云荍将被子往头上一蒙,努力的想要忽视外间的声音,进入刚才的睡眠状态。奈何外间的声音越来越大,云荍也越来越清醒,肚子也凑着热闹,一抽一抽的疼起来。
  云荍爆发了:“青樱,死哪儿去了!不知道去看看外边,让他们别吵了啊!怎么当值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青樱披着衣服进来了,知道云荍有起床气,摸到床前,说道:“奴婢出去看了,好像是马佳贵人那里的宫女去后殿求见皇上,说是四阿哥半夜突然发起高烧,一直不退,求皇上过去看看呢。奴婢进来的时候皇上已经往永寿宫去了。”
  云荍一听就仰身往后躺去:“哎,怎么就这么多事儿。”然后突然反应过来,“皇上在后殿?”
  “是,皇上去了后殿钮祜禄庶妃那儿。”青樱答道。
  云荍沉默半响,才笑道:“马佳贵人消息真是灵通啊。”她都不知道呢,马佳氏的人就直直扑到长春宫后殿去了。
  青樱没说话,只给云荍掖了掖被角,云荍也没有要她说什么的意思,自顾自睡去了。
  第二天一起来,青樱就回禀道:“听说四阿哥到现在烧还没退,太医院擅长儿科的太医从昨晚一直呆到现在,马佳贵人晕过去两回了。”
  “这么严重?”其实云荍昨晚以为这只是马佳氏争宠的手段,还在想马佳氏怀着孕,不知道有什么好争的,“皇后去了吗?什么时候去的?”皇后要是去了,她也该收拾一下过去了。青樱早上没有叫她起来,就意味着她现在过去也不会晚。
  “皇后娘娘酉时就过去了,皇上说皇后娘娘也怀有身孕,叫皇后娘娘回去歇着了。早晨皇上去上朝的时候说,主子们各自在宫里呆着就好,不用去永寿宫看望了。”其实康熙说的是不要去添乱了,不过传话的人可不敢这么大剌剌的说出来。
  既然康熙已经发话了,云荍就继续补血去了。
  第30章 夭折
  “什么?!”云荍震惊的看着面前回话的青樱,不敢相信她刚刚说的。
  “四阿哥刚刚...已经去了...”青樱低着头,轻轻地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不是,怎么会呢?不是说精通儿科的太医都在呢吗?难道他们连个发烧都治不好?”云荍还是想不通,就算古代医疗水平落后,但是太医可是这个国家最顶尖的一批从医人员了,如果他们连一个发烧的治不好的话,皇帝为什么还要养着这帮人呢?养着他们又能有什么用。
  “这个奴婢就不清楚了,永寿宫现在已经叫围了,不过听说午时的时候太医院院使也过去了。”青樱道。
  太医院院使是专门给康熙、太皇太后、皇太后看病的,把他都叫来也没救回四阿哥,看来是真的没法。四阿哥应该也不是只有发烧那么简单了。
  云荍怔怔的坐着,四阿哥她也就在洗三和满月的时候见过两次,那时也就是小小的包成一团露出个小脸,跟大部分才出生的孩子没什么两样。因为前面孩子夭折的太多,康熙还专门请太皇太后给四阿哥起名叫赛因察浑,以期借太皇太后的福气压压孩子的魂儿,能够顺利的长大。
  云荍叹了一口气,虽然跟自己没什么关系,但是一个幼小生命的逝去总是令人可惜的。
  云荍站起身,道:“走吧,去抄两部往生经给四阿哥祈福。”虽然她不信佛,甚至会让人认为她在作秀,但是只要她自己知道自己真心便够了。
  在抄经的时候,云荍又忍不住想着,这是康熙没得第四个儿子了吧,也就是说,至此,康熙的前四个儿子没有一个站住的,包括一个嫡子,不知道康熙现在又是什么心情?
  康熙什么心情呢?伤心、难过当然是有的,却也没有那么深了。毕竟没了那么多孩子了,再难过也都要麻木了。不过他还是第一时间出宫去了明珠家,看望现在养在明珠家的,他目前唯一的一个儿子,保清。
  看着儿子白白胖胖的小脸,怯怯的叫着皇阿玛的样子,康熙眼睛一酸,眼泪差点流下来。一把抱起儿子,也不顾什么抱孙不抱子的规矩了,摸摸儿子肉肉的小脸,康熙感觉自己的心都被治愈了。
  康熙满意的对明珠道:“你福晋是个好的,将保清养的很好。我记得你有个儿子纳兰性德,今年病了没赶上殿试?就让他先进宫到朕身边当三等侍卫,下一次科考直接参加殿试罢。”
  “奴才谢皇上恩典。照顾好五阿哥是奴才们的本分,当不得皇上的夸赞。”明珠喜不自胜,叩谢圣恩。能直接参加殿试不用先走一遍秋闱,可是一件好事,去岁他儿子就是考完秋闱出来就病倒了,没能参加成殿试。而先去皇上身边当侍卫再参加殿试,意味着他儿子的名词绝不可能低了。虽然他儿子本身就不差,但多一层保障谁不愿意呢。
  给明珠家施完恩,康熙决定带儿子出去逛逛,跟儿子培养一下感情,顺带着抚慰一下自己受伤的心灵。
  康熙带着保清将京城溜了一小圈,在快要入夜时分才将保成送回明珠府。看着儿子依依不舍的小脸,康熙狠狠心还是转身走了。明珠福晋将保成养得很好,现在将保清接回宫里,康熙不敢保证保清不会像他的哥哥们一样。等等吧,等到保清出了痘、站住了,皇阿玛就来接你回去。
  回到宫里,康熙想了想还是直接去了翊坤宫。
  自从那年,康熙差点动了心却叫纳兰氏推开后,康熙就对她慢慢淡了,直到后来纳兰氏生了保清,又出了皇后那一档子事儿,为了孩子,康熙才渐渐又往纳兰氏那里去了,不过也大不如前。
  光看马佳氏这几年一个接一个的生,纳兰氏却再也没传出消息就看得出了,以前纳兰氏的宠爱可是跟马佳氏比肩的,现在却跟那些小答应差不多,连新进宫的云荍她们都不如了。
  康熙踏进翊坤宫东配殿的时候,纳兰贵人已经迎着了。看得出来她对康熙的到来还是很惊喜的,但是想到白天才去的四阿哥,又赶紧将自己的表情收敛了些。
  康熙也没计较,幼时的经历告诉他,后宫中的女人没人会对别的女人的孩子真正关心的。就连他的额娘佟佳氏,在当时听到四弟夭折的消息的时候,也是暗自高兴的。所以他如果想着要他的后宫亲如一人,那无疑是自欺欺人了。他的后宫,只要不出现将手伸到他的子嗣身上的事,别的她们之间的明争暗斗,只要不过分,他都不想管。
  康熙坐下后,握着茶杯半响,才开口道:“朕今日去看了保清。”
  “真的吗?”纳兰贵人先是惊讶,然后是惊喜、高兴,接着是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了什么的慌乱,忙起身请罪,“皇上恕罪,妾不是质疑皇上,妾只是一时太高兴了,不不不,妾不是高兴,妾只是...只是...”纳兰贵人一时慌乱的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康熙皱起眉头,喝道:“行了,起来吧。朕过来只是想告诉你,明珠福晋将保清养的极好,你也不用成日里担心了。真走了。”说完就起身出去了。
  可怜纳兰贵人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只得又矮身道:“恭送皇上。”
  送走康熙,纳兰贵人想了一会儿也没明白康熙刚刚到底生没生气,就撂开手不管了。转而想起康熙刚才说的保清的事,一时笑着,一时又抱着一件小衣服流泪:“额娘的保清啊,额娘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你呢?不过,你长得好就好。额娘的保清一定能长命百岁的。不行,保清回来的时候这衣服肯定穿不上了,我得多做点。”说完就高声叫宫女给她拿针线,裁起衣服来,可怜一副慈母心啊!
  出了翊坤宫,康熙脚步一顿,还是吩咐道:“去永寿宫。”
  “嗻。”梁九功应道,前面开路。
  到了永寿宫,东配殿还是一群太医守着,因为马佳贵人自知道赛因察浑没了就晕倒了,直到现在还没醒过来。
  康熙知道后大发雷霆:“一群废物!四阿哥救不回来!现在连昏迷也救不醒!若是马佳贵人和肚子里的孩子有个三长两短,朕唯你们是问!”
  下面太医跪了一地,听了康熙的话,也不敢这个时候求饶,一个看起来像是领头的回道:“回皇上,臣等已经用了各种方法,按说贵人是应该能醒的。贵人现在还没醒,臣等怀疑是贵人此时还不愿从四阿哥的打击中醒过来。”潜意思是,马佳氏自己无意求生,他们也没办法。
  “哼!不管怎么样,要将大人和孩子都保住!”说完一摔帘子进了里间。
  马佳氏脸色惨白的躺在床上,一点声息也无。康熙坐在床边看了看,对旁边的石嬷嬷道:“将三格格接回来,教三格格与她额娘说话。”
  石嬷嬷含泪应道,亲自去接了。
  康熙默默坐了一会儿,才开口道:“赛因察浑虽去了,可你还要着三格格和你肚子里的这个。你应该最知道,这宫里没有额娘的孩子是怎么过的。”说完就起身走了。说这些,其实已是逾矩,只不过他是皇帝,没人敢给他讲规矩罢了。
  康熙从来都知道,后宫里没有额娘又得不到阿玛关注的孩子是如何过日子的。所以他一直对自己说,将来他的孩子不管什么样子,他都要一视同仁的对他们好。但他也清楚明白的知道,他的重心,始终是放在着万里江山的。即使他对所有的孩子都好,但是生活中的一点一滴,有额娘和没额娘的区别还是很大的。
  回到乾清宫,康熙没有直接就寝,他睡不着。去书房默默坐了半响,久到梁九功都以为他睡着了,但梁九功却不敢出声劝康熙回屋就寝。
  沉默中的康熙突然开口:“四阿哥怎么样了?”
  梁九功猛地被吓一跳,但长期的职业素养还是让他迅速反应过来,回道:“申时正内务府总管已将四阿哥送至清东陵火化了。”
  当此之时,清一朝还沿用着以前部落时的惯例,对于幼而夭亡的孩子,概不制棺,不论何时,即于彼时用被单裹出,送一净地火化,勿殓勿理,自然了之。
  康熙听完也没有在说话,静静地坐着,这一坐就是一夜。
  第二日卯时许,梁九功才轻轻开口:“皇上,该上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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