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节

  苍数历一把抱起徒儿回了殿内。
  待两人再出来时,长文已站在了院子里,正朝里面喊话“苍数历!我知道那孽障昨晚就已经回来了!只想太晚不便打搅其余弟子半夜起来观刑!你别想把他藏起来!”
  苍数历拉着徒儿的袖子拽到长文面前道“还不跪下!”
  张一自是立即跪了下来。
  长文见苍数历这般就知不好,先行打断道“你又想包庇他?这回不把他送去戒律堂,还当青要山的门规为何物?”
  长文知道苍数历虽然表面上对张一非常严厉,比对其他弟子更严厉。若是相同的错误,罚张一必然是比其他弟子重的。但实际上苍数历非常护犊子,没人比他更了解,苍数历对自己的徒弟的庇护那是藏的很深的。
  张一更不想师尊庇护他,师尊护他一回,便为他自请了天谴,这回再护,又要受什么非人的惩罚,他不敢想象。他不愿师尊再为他而受任何伤害。他自己犯的错就应该自己承担。
  他知道师尊虽然表面上对他很严厉,实际上心里是很疼护他的,愿意为他冒天下之大不韪,甚至愿意为他与天命相争。
  但与天命相争,总是要付出代价的,且可能是非常巨大的代价。他不愿看到师尊再为他而受到任何一点的伤害。
  “师叔祖,我随你去戒律堂,师尊,我……”
  苍数历立即给徒弟施了禁言术,骂道“长辈说话没你插嘴的份!”
  他太了解自己的徒弟,这臭小子绝对不会让他再为他坏了青要山的规矩。这臭小子惯常就会逞能,明明不能承受,却偏偏要把一切都拦在自己的身上。
  如果不给徒弟施禁言术,他就是有心袒护,被徒弟一搅和,也可能会变成推着徒弟去受罚。长文是个很公平公正的人,他很敬佩,但要说服这样的人,却是很难。
  “苍数历!你虽是青要山修为最高之人,已至仙君之境,但青要山门规一视同仁,你今日休想护他!你若是护他护定了,你便随我去戒律堂代徒受过!”
  长文这般说,又明知苍数历这等身份的人是不可能在戒律堂公然如其他弟子般受罚,便是不给丝毫回环的余地。
  他知道长文的套路,也早就想好了应对之策。
  “师叔,我苍数历没有管.教好孽徒,定然该受惩罚,但这孽障,今日我也是罚定了的。就算师叔祖不来问,我也要罚他,更何况之前已承诺过师叔祖,打到你满意为止”
  长文不明白苍数历是什么意思。之前他以为苍数历是故意要偏袒张一,但听这话又觉得不像。甚至还有可能会罚很重。
  既然都决定不袒护自己的徒弟了,让张一跟着他去戒律堂受罚又有何不可呢?这样既让青要山众人心服口服,又能省去和他争辩的这一番,后续也没人说什么闲话。
  苍数历拿出一块鹅卵石大小的玉石递给长文“师叔祖,这是传声石,我如何打的孽徒,打了多少下,师叔祖都能听的一清二楚,若师叔祖不让停,我便一直打,打死不计。”
  张一只能听着不能说话,更是急的不住拉他师尊的衣襟。用眼神说着:师尊,你送我去戒律堂,徒儿不要你再为我受罚。徒儿犯错,不该连累于你。
  苍数历瞪了徒儿一眼说:“不许再胡闹,犯错就要受罚,别以为为师会放过你,求饶也没用!”
  张一急的不行,他不是要求饶,他是想告诉师尊,让他去戒律堂受罚,她不想要师尊被认为是一个袒护徒弟是非不分的人。他不想师尊在为他承认任何非议,更不想连累师尊再为他受到任何伤害。
  长文更不明白了“你这是何意?”
  “弟子的意思是我会狠狠教训这孽障,但我教训这孽障的方式只怕不能让师叔看见,更不能叫任何人看见。”
  长文想不明白,什么叫不能让别人看见?这等拙劣的理由就想打发我?我又不是弱智,如果信了你这话,你才真是笑话了。
  长文冷哼一声“苍数历!你为了帮这孽徒脱罪,还真是什么办法都想的出来!不让看着,我怎么知道你是真的打了?还只是做做样子?”
  “打完之后师叔验刑就是”这是苍数历能做的最大的让步。
  他明白长文师叔这人就是较真,如果打完连验刑都不肯,要如何才能知道是真打了?既然不能看只能听,声音这种东西还是很好模拟的。
  “你要如何罚他,是别人见不得的?青要山戒律堂的惩罚哪一个不是让弟子颜面全无?凭什么别人都受得,就他受不得?”
  苍数历早就看不惯青要山戒律堂的那一套,更是断然不可能再送自己的徒弟去。在那么多人面前受罚,他是绝对不可能让徒弟去的,一来舍不得,二来,他的徒弟只有他一人能看能罚,其他人断然不许。
  “师叔,我罚他的定然不比戒律堂的轻,师叔要是不满意,我便一直打下去,打死了算我的。既然这孽障不管是在戒律堂还是无天殿都会得到让师叔满意的惩罚,在哪里被罚又有何关系?”
  这样说来也是有一定的道理,长文坚持的只是犯错就要受到惩罚。不管是谁的弟子,绝对不能因为身份原因而不同。如果人人都有这样那样的特权而不受罚,青要山的规矩也就形同虚设。
  若苍数历真能做到他自己罚张一和戒律堂一样严厉,甚至更为严厉,也不是不可以。张一现在处于特殊时期,如果真送去戒律堂,很有可能就没命走出来了。
  想到这一点,他又觉得苍数历其实也不过就是为了保徒弟一命而已。
  长文早就看见张一已是经历了“脱胎换骨”,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这“脱胎换骨”后一段时间内皮肤会异常的脆弱,若是惩罚不当,有可能真会出人命。他只是想要给张一教训,断然没想把他打死。戒律堂的惩罚的确没有一样合适的。
  戒律堂的人打人都是有规定的,不能因为任何原因而徇私情。这时的张一如果送去戒律堂,只怕性命难保。
  戒律堂的人并不会知道张一正处于这一特殊时期,也不方便同戒律堂的人明言要以打别人的力道的十分之一来打。这样一来,岂不是更显得不公平。
  长文并不是一个不讲道理的人,也并不是一个古板不知变通的人。戒律堂的存在是为了约束弟子言行,而不是为了将人活活打死。
  “那便如此,我会将传声石放在凌云阁内让新弟子们都听一听张一是如何受罚的,警之戒之,仙君定然没有意见吧?”
  “自然”
  长文回到凌云阁,将传声石往桌子上一放,说道“这是传声石,仙君会在无天殿自行处罚张一,你们便听着,时刻警惕”
  “是,师叔祖”新弟子们齐齐答道。
  长文没曾想,这传声石里还没传出张一被罚的声音,他这教室就挤满了人。各天尊主闻讯之后立即带了得意门徒前来围观,连元及也不例外。
  无天殿上。
  苍数历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丝绦,让徒弟跪在桃树下,将丝绦一端绑在徒儿手腕之上,另外一端绑在桃树树干之上,张一还是端端正正的跪着。
  “等会儿我打一下,你便报一下数,好好数着,不许数错了,你师叔祖不叫停,为师不会停,你自己忍着”
  就算师叔不逼他罚这孽徒,他也是打定了主意要如此罚的。并且也未必就会比师叔要他打的罚的轻。
  他这回也是被这孽障气的不轻,不打到这孽徒再也不敢,并不会停手。
  “是,师尊”
  张一不知道师尊的意思是让他叫的惨一些,好让师叔祖尽快叫停,还是提醒一遍规则而已。
  总之他是不好意思惨叫的,如今哪里是师尊一个人在打他,师叔祖会把传声石放在凌云阁,他完全相信,不仅新弟子会听见,各天尊主也会带着弟子前来听他挨打。
  苍数历拿出另一块传声石,施以法术之后,放在张一面前。
  张一还在想被全青要山听着挨打的羞赧,神游天外便着了刀割般的一下,他完全没忍住啊的叫了出来,后面的音调却猛的被压了下去,只剩下一声低沉的嗯。
  他回头看了一眼,师尊只是用桃枝打的而已,那次做了还没来得及打在他身上的桃枝。
  凌云阁内突然传出一声啊嗯,众人心里皆是一惊。
  终于有声音了。
  听着声音就打的很重。
  随后传出张一的报数“一!”
  第48章
  苍数历见徒弟屁.股上方才被打的那处, 已然渐渐冒出一排细小的血珠来。
  让这孽徒凡事不与我商议,主意正得很!难道在他心里, 我就是毫不讲理之人?全然依靠不得?每次一遇事便是独行自断!这孽障到底把我这个师尊放在哪里……
  他心里便是越想越气, 恨不得一气狠狠教训一顿,却还是拼命压住了怒气。手上始终拿捏着分寸, 半分不舍得打重了。
  但他知道即便就是如此, 也够这孽徒受的了。
  张一自然也感觉到了屁.股.上湿漉漉的, 该是打出了血。他拼命咬牙忍着,疼的两眼发花。
  才不过一下而已, 他已觉是撑不住了, 疼的紧。
  紧接着同样刀割般的痛感在身后炸开, 紧贴着上一处,他疼的浑身一颤, 跪也跪不稳竟就栽了下去, 却硬将惨叫憋住了没喊出来,报道“二!”呼吸却是分外的急促起来。
  那凌云阁内同时传出报数并张一紊乱的呼吸声交杂。
  长文心道,算那苍数历识相, 并没有作假。这打得完全不比戒律堂轻,张一方才新换了肌肤, 想必十分难熬。那孩子天资聪颖, 主意又极正,的确该吃些教训!
  众人只听张一的声音便觉得自己也如同挨了一番教训,纷纷倒抽着气。
  张一却只恨自己太过没用,竟才挨两下就被打趴了下去。他费力的撑起来重新跪好。
  方才手掌着地被磨的起了一层皮, 疼的火烧火辣。膝盖和双腿大概也跪的破了皮,齐齐疼的钻心。
  这院子里的地面被夯实得光洁如斯,平坦极致,并没有任何的粗矿石砾,可见他这身皮囊是多么中看不中用。
  苍数历见徒儿屁.股.上两道血线蜿蜒而下,那挺.翘.圆.润比玉还白透的屁.股.肉被方才的两下教训打的瑟瑟发抖,可怜至极。
  当他扬起手里的桃枝时,徒儿猛的缩起了肩膀浑身抖个不停,那屁.股.肉更是死死的绷着劲儿,挤得两处本已经不怎么流血的伤口又冒了一排血珠子起来。
  他还是狠下了心实实挨着抽下去,瞬间便又是一条血线冒了出来,徒儿连连抽气报出“三”
  那凌云阁的众人只听着声音像是已经哭了,只是在极力的掩饰。
  纷纷忍不住猜测,这仙君手段真是高,也不知用什么罚的,竟三下就把张一打哭了,还是张一被惯的太过娇贵不经打?
  待张一重新跪好,苍数历便又是立即抽下。
  “四”仍旧是十分艰难才从紧咬的牙齿缝里挤出的报数。
  张一忍不住偷偷往旁边跪了些,不过是挨怕了下意识的举动,苍数历倒也不加苛刻。
  如此挨了十来下,张一屁.股.上那方寸之地便是密密布满了一排排的血痕。
  他已觉是到了自己的极限,浑身疼的无力跪直,便就双手撑在地上跪.趴着挨,所幸师尊未有严格要求他必须跪起来。
  “十,十,十七,师,师尊~”
  徒弟回过来看着他,轻轻的摇着头,满脸的泪水汗水,那一双能勾他魂的眼睛里满是惧怕和祈求,看的他心如刀割。
  如此重的责罚,挨到现在,徒弟一直未曾大喊大叫,甚至疼的控制不住也只是压抑着的沉闷嗯啊之声,更不用说求饶。
  这孽徒面子极薄,哪里容许自己在被全青要山的人听着挨打的情况之下说出求饶的话来。只这一声师尊喊出来,便是徒儿在向他求饶了。
  “孽障!今日你便是喊我也没用!你师叔祖不让停,为师不会停!定是为师平日里把你宠惯的太过,才养成你这般无法无天的性子!今日便一并收拾!”
  那凌云阁内的人哪里听不出苍数历话里的怒气,那是真被张一气的不轻。想必就是师叔祖不追着问,张一也是难逃责罚的。
  仙君平时里不苟言笑,更不用说一口气说这么多话!能把淡然超脱得悟大道的仙君惹得如此生气,普天之下只怕也就张一有这本事了。
  “是,师,师尊,弟子,知~知错”
  张一明白师尊是想要他与师叔祖求饶,可他哪里说得出来半句求饶的话。想到全青要山的人都能听见他挨打,他根本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方才实在是疼糊涂了,竟没管住自己的嘴喊了师尊,试图求饶。他是立即就后悔了的,被师尊训斥的那一通,更是让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永远也不要出来了。
  苍数历见徒弟已是从桃树的正面,在挨打的过程中一点点的躲到了侧面,他便施法在桃树正面画了一个圆,正好可以跪下徒弟,用桃枝指着圆圈命令道“跪回来!”
  “是~,师尊”
  徒弟一路躲过去,膝盖和手上的血便蹭出一条血路,如今跪回来,就又是一条血路。那手掌和膝盖,已磨的不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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