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节

  对于孩子,他目前的身份还未定,一切都在暗中进行,他确实没想过那么早就要孩子。况且秦依依现在才十五岁,他曾在医馆住了几年,看了不少医书,知道女子最适合生产的年龄其实还要再过几年,现在就生孩子,很容易出意外,他不想让她为了孩子冒险。
  但是她现在提出了想要,他又不忍心让她失望。
  楚离贴着她的脸,柔声道:“依依,我也想要孩子,但是现在还有点早。再等两年,等所有的事情都尘埃落定了,你想生几个都可以。现在……你的身子太弱,生孩子的风险太大了,我不想你有什么意外。”
  生几个都可以,他当她是猪吗?秦依依腹诽,不过表哥这么为她着想,秦依依很感动,可还没等她感动多久,楚离又笑着在她耳边道:“更何况,我们才刚刚在一起,我还不想有个小家伙来和我分你的感情。”
  他可以想象到,等她有了孩子,肯定会把所有的精力都给孩子,到时候他哪里还能像现在这样,时时刻刻都能抱着她呢?
  楚离这话说得委委屈屈的,秦依依听了不由发笑:“你……你是在吃醋吗?”
  楚离低头窝在她的颈间,声音低沉沙哑:“依依,你是我的,谁都不可以从我身边抢走你,我们的孩子也不行。”
  秦依依愣了愣,心里突然一阵甜蜜,表哥这话听着霸道,但却是在乎她呢。
  秦依依有些困了,闭上眼睛,小声道:“嗯,我是你的,谁都不可以抢走我。”
  .
  秦依依睡了一个时辰,醒来的时候楚离果然已经不见了,这是意料之中的事,她没有惊讶,喊来小桃,小桃告诉她刚才宫里来了人,说皇上要见姑爷,姑爷见她睡得熟,不忍心吵醒她,就没跟她说。
  秦依依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穿好衣服,想着早上的事。
  她先前并没有答应何芸的要求,这会儿何芸应当在豫王府里等着消息,秦依依觉得表哥既然答应了,那么她就有必要告诉何芸一声。但是何芸在豫王府,她要怎么将消息传给她?
  直接让人把信送去豫王府,那肯定不行,楚昱现在虽然不在京城,但等他回来了,京城中的事情一定会知道,她与何芸暗中传递书信,瞒不过楚昱。上次何芸是派人送来的请帖,送请帖的下人说,是豫王府送来的,话说得那么直接,难道何芸就不怕被人传出去吗?还是她早就料到,府里的人是不会将这事告诉豫王府的人的?
  楚离但凡进宫,都会把福顺留在府中,今天也不例外。
  秦依依让福顺去问问当日被何芸派来送信的人是谁,没过半个时辰,福顺就带来了消息,说那人并非豫王府的人,只是那日送信时自称是替豫王府的人办事。
  秦依依恍然大悟,怪不得何芸不担心了,当时那人只说是豫王府的书信,并未明确表示是谁送的,就算府里有人说出去传到了豫王的耳中,豫王也不会怀疑自己的王妃,顶多怀疑府中有下人暗中与楚府的下人通信而已。至于通信的是谁,楚昱想怎么查,那便是另一回事了。
  这样想着,于是秦依依提笔,打算给何芸回信。写多了容易被看出来,思前想后,秦依依最终就写了两个字。效仿豫王妃的做法,秦依依把字条给了福顺,让他去街上随便找个人,让那人替他们送到豫王府。
  由于福顺没有指名道姓说送给谁,那人将字条交给豫王府的守卫后就离开了。守卫拿着字条,想了半天,最终还是决定给王妃送去。
  .
  次日一早,楚昱回京,管家在给他汇报事情时顺便提了一句昨日有人送字条的事情。得知字条被送到了王妃屋里,楚昱先去后院换了身便服,然后就去找何芸。
  彼时何芸正在喂儿子吃饭,看到楚昱来了,连忙放下儿子迎上去:“王爷回来了,怎么不让人通传一声?”
  楚昱抱起几日未见的儿子,觉得小家伙又长高了,逗了两句,听他喊了一声父王,才放下小家伙让他接着吃饭,朝何芸道:“想你们母子了,就过来看看。我听说昨日有人送了书信过来,知道是谁吗?”
  何芸早有准备,她将秦依依写的字条拿给楚昱看:“问了门口的侍卫,他们说送信的只是街头的一个乞丐,也不知道是谁让他送来的,王爷看看字迹,可认得是谁?”
  纸条上只写了“女子”两个字,楚昱翻来覆去捏在手里看了几遍,也没看出个头绪来,更不知道为什么有人会送这样的字条。
  女子?有什么女子是他认识的吗?还是有什么女子与他有关?
  楚昱这辈子碰过的女人实在是太多了,光看这两个字,还真的看不出什么。想着多半是曾经玩过的哪个女人又不消停了想惹事,怕王妃起疑心,楚昱用一句“不认得”就揭了过去。
  何芸点点头,继续喂儿子吃饭,只是眼神不经意地瞥向被楚昱团成一团扔在一旁的字条,女子女子,虽是两个字,但合起来,却是一个“好”字。
  好什么?
  这字迹清秀,虽刻意模仿了字帖,但仍看得出是出自女子之手。昨日与秦依依一别,她说过会给她回复,晚上便有人送来了这张字条,同样是不知道哪里的人送来的却指名要给豫王府的主人。
  何芸心如明镜似的,多亏了楚昱瞒着她在外面找个许多女人,否则这两个字,说不定还真的瞒不过他。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0点后~
  第104章
  离京多日, 楚昱问了何芸一些王府的近况和宫里的情况,当得知江景焱娶的人是柳慧时, 他并不惊讶。柳慧于他而言, 不过是一个可以利用的女人, 既然她不愿再为他做事,那么他也就不必要再记着她。倒是听说皇上为楚离和秦依依赐婚时,他的反应略有些大。
  何芸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的神色, 果然于楚昱而言, 楚离始终是个眼中钉。可是他再怎么忌惮也应该不会想到,楚离就是楚冀吧。
  楚昱从何芸口中了解完了,眼看早朝即将结束了,他又去里屋换了一身朝服, 才准备入宫去找嘉禾帝复命。
  嘉禾帝正在崇政殿与大臣们议事,不是什么重要的大事, 只不过是今年秋收马上就要开始了, 各地官府提前来报说大部分的地方都能丰收,仅有少数几个遇上春汛的城镇收成不是特别好。嘉禾帝拟了一道旨,让户部尚书亲自去一趟那些个城镇盯着, 不要让百姓因为收成不好而闹市,又颁了几个命令, 叫收成最好的几个地方的官府从粮库中拿一部分粮食出来送过去救急,等年底百姓要缴赋税了,所征收的粮食再囤进粮库,以备来年不时之需。
  诸如此类的事情几乎每年都会发生, 只要不是受到很严重的灾情影响,这些当地官府都能很好地处理好,众人也就没怎么放在心上。户部尚书领旨离开后,殿内只剩下了李宓、曹荣以及最近常常出现在崇政殿的楚离。
  曹荣为左,李宓为右。因着李宓的关系,曹荣这半年来也常常注意楚离,从起初的不赞同他仅凭着翰林院修撰也能上朝,到如今的赞赏有加,不得不承认,李宓看人的眼光委实不错。
  聊完了正事,嘉禾帝难得兴致很好地同三人拉起了家常。他既然有心要恢复楚离的身份,那么首先就是要让他身后有足够的支持者,李宓不消说,哪有外祖父不帮外孙的道理。除了李宓,朝中剩下那个能与李宓比肩的,那就非曹荣莫属了。
  嘉禾帝看得出来,这半年来曹荣已经接受了两相的安排,他宠信李宓,却从未冷落过曹荣,也因此,曹荣对同样深得他喜爱的楚离,也没有任何偏见。而这正是嘉禾帝要的,只要楚离也能得到曹荣的肯定,那么在朝中,剩下的人哪怕有所怀疑,他照样可以没有后顾之忧地恢复他皇儿的身份。
  正当三人聊得活跃,刘喜弯着腰进殿,禀报说豫王回来了,此刻正在殿外候旨。
  嘉禾帝说了一个“宣”字。
  .
  楚昱进殿,先看到分站两侧的李宓和曹荣,心想着自己来得真是巧,父皇大抵是在同两位丞相商议什么大事,他此刻过来,若是父皇让他出个什么主意,或者询问他的看法,让两位丞相听到了,也好教他们刮目相看一番。
  没想到楚昱才打好这个主意,再一斜眼,竟然看到了站在李宓身后的楚离。父皇召曹荣和李宓议事,他不过是一个从六品的小官,怎么也有资格站在这里?
  短短的几步路,楚昱的脸色变了又变,走到李宓和曹荣中间,他朗声行礼:“儿臣不负使命,特来向父皇复命。”
  嘉禾帝让他起来:“事情都办完了?”
  他交代楚昱的其实算不得是什么大事,充其量比较棘手一些,寻常人不太好办,但楚昱有王爷这个身份,又是他的长子,走到哪里都有人顾及一些,因此才派他去,他能办好,本就在嘉禾帝的预料之内。
  因此当楚昱答了“是”,嘉禾帝只是点点头,并没有再说别的什么。
  楚昱见嘉禾帝不再问他别的,不由有点丧气,这事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他此行紧赶慢赶,就是为了在父皇交代的日子前完成,好让父皇夸他几句,结果父皇是什么意思?就这样吗?
  他退至一边,正等着与他们一起商议朝事呢,哪知嘉禾帝看了看他道:“你此次离京多日,你母妃天天在朕耳边念叨着你,既然没什么事了,就去看看你的母妃吧,不必在这里陪着。”
  楚昱尴尬地拱手:“儿臣,告退。”
  .
  淑仪宫。
  楚昱一进宫就有人将消息告诉了淑妃,淑妃一边心急地等着儿子过来,一边漫不经心地看着院子里的宫女们修剪花枝。
  院子里本来种了很多山茶花,五颜六色的都有,原本是柔妃生前最喜欢的花。嘉禾帝为了讨她喜欢,特地命人从宫外移植了很多过来。那时正是她和柔妃争风吃醋的念头,她见嘉禾帝一日日地往柔妃寝殿送花,她心生嫉妒,于是在某夜与嘉禾帝同床共枕时,她也说自己喜欢山茶花,没想到嘉禾帝倒是大度,反正宫里也栽种了许多不同品种的山茶花,于是让人也往她宫里送了些。
  其实她根本就不喜山茶花,对于这种看着根本不起眼的小野花,若非为了争宠,她连看都不会看一眼。那时的她,觉得只要自己将这些山茶花养得比柔妃好,嘉禾帝自然会多往她这里走动。而后柔妃死了,她就更不舍得除去这些花了,养着,就是要让柔妃看着如今她过得有多好,而她原本店里的那些花,因常年无人照料,早就枯的枯,死的死,化作一摊烂泥了。
  但自从那日见到秦依依头上戴的簪子后,当夜她就做了一个噩梦,梦到柔妃踩着那些山茶花来找她索命。她吓得浑身直冒冷汗,抱着被子坐起来让人连夜将院子里所有的花都铲了去。直到天明时,看到满院子只剩下被翻搅过的泥土,她才安心。
  后来她又让人挖出十多年前埋在后院槐树下的一个包袱,打开层层都快烂了的碎布,里面是一个完好如新的木匣。木匣上挂着一枚金色的小锁,钥匙就在她床下的暗格里,打开匣子,里面放的正是那支与秦依依带着的一模一样的簪子。
  “娘娘,王爷来了。”淑妃望着新种上的花丛发呆,有宫女在她耳边低声提醒。
  楚昱很奇怪母妃怎么会将院子里的茶花都给换了,她不是最喜那些茶花的吗?平日里有些花看上去显得有些枯了,她都要让宫女好生照护,今日是怎么了?
  “母妃。”带着满腹疑问,楚昱走近淑妃。
  淑妃连忙拉着儿子进屋,瞥一眼垂首立在两侧的宫女们,清了清嗓子,让她们统统都去外面候着。
  母妃这是有话要和他说的意思,等宫女们都下去了,楚昱才开口问:“母妃,究竟发生了何事?”
  “昱儿,你可算回来了。”淑妃看起来很疲惫,面色特别不好,“你可知道李宓那门生新娶的妻子究竟是何人?”
  李宓的门生,说的是楚离吗?楚离的妻子,不就是日前父皇才赐婚给江景焱的秦依依吗?楚昱还没来得及弄清楚这件事,没想到母妃居然也问了,他便道:“她叫秦依依,是京城富贾秦穆之女,去年军粮被滞留在江淮,父皇让我与四弟送去幽州的粮食,正是秦家的。母妃怎么突然问起此事?”
  “那你可知道他们秦家与李宓又有什么关系?”淑妃着急地问。
  楚昱听不明白了,那个秦依依充其量现在也只算是楚离的妻子,而那楚离也不过就是李宓的门生,要说关系,李宓与楚离乃师生,可李宓和秦依依,半点关系都算不上,更别说李宓和秦家了。
  楚昱如实相告,淑妃得到了还是和自己知道的一样的答案,不由有些失望。
  淑妃拿出放了簪子的木匣,慢慢将匣子打开:“你可还记得这支簪子?”
  楚昱眯着眼睛想了想,只觉得眼熟,但是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了。
  淑妃见他不记得,提醒他道:“当年柔妃死后,我派出去杀她的人回来,就将这支簪子带了给我。那晚我将它放在桌子上,第二日你来找我,发现了这个匣子和里面的簪子,你还问我为什么柔妃的簪子会在我这里。你可还记得?”
  经她这么一说,楚昱倒是想起来了,怪不得他见着这簪子那么眼熟,小的时候,他为数不多地遇到柔妃时,就见过她带着这支簪子。可他不是女子,不能地对首饰一类的东西提不起兴趣,见过压根就没怎么留心,当年记得,可十多年过去了,乍一看他根本没想起来是谁的。
  “母妃不是将它埋在后院了么,怎么如今又挖出来了?”楚昱拿过簪子,当年柔妃之死他虽然没有参与,但他是知道的,对他来说,柔妃死不足惜,楚冀死了,他就少一个威胁。
  淑妃看着那支簪子道:“你以为我想把它拿出来吗?但是前几日李宓的那个门生带着他的新婚妻子进宫谢恩,秀鸾带着那女子在御花园里散步,我亲眼看到她头上戴着同这支一模一样的簪子,我差点以为她头上的簪子是柔妃的,以为柔妃回来找我报仇了……”
  连夜的噩梦,让淑妃的精神已有些涣散。明明知道柔妃的的确确已经死了,她还亲眼看到了她躺在棺木里的尸首,可她却仍然害怕。
  “竟然有此事?”楚昱意外,“母妃,您可是看清楚了?”
  “看清楚了,我看得一清二楚。”淑妃点头,“我还问她簪子是何处来的,她说是她娘给她的陪嫁,但是昱儿,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呢?柔妃死了,她日日戴的簪子就出现在了另一个女子的发间,那个女子还进了宫,叫我看到……”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都不给我评论了………………
  第105章
  “母妃, 您先别急。”
  听了淑妃的话,楚昱也开始有了疑心, 但他当年到底年纪小, 淑妃做这些事他充其量只是知情, 并没有参与,很多事也不是很明白。既然母妃手里的簪子还在,就表明柔妃确实是死了, 这点不假。
  至于秦依依……楚昱想到了李宓和楚离, 楚离是李宓的门生,而李宓又是柔妃的父亲,这两者会不会有什么关系?但母妃又说秦依依说簪子是她娘给她的陪嫁,这点本身没有什么可怀疑性, 毕竟柔妃的簪子没有丢,世上有两支一模一样的簪子其实很正常……
  楚昱并不是会为了一支簪子大费周章的人, 况且柔妃和楚冀早就已经死了, 死人有什么好怕的?但见淑妃如此害怕的模样,楚昱打算出宫后去找人查查簪子的事。
  “母妃,您若担心, 等下我命人去查查这簪子的来历。您且放宽心,等我查到了结果, 就派人来宫里给您传话。”
  “好好好。”淑妃连声答应,她身处后宫,此事还牵扯到柔妃,她若叫人去查难免不能保证一定不让皇上知晓, 儿子做事向来有分寸,她很放心。
  .
  楚昱为了查起来方便,在陪淑妃吃过饭后,把簪子一并带出了宫。簪子不在身边,院子里的山茶花也都换了,淑妃却依旧没觉得安心,连日来的忧心焦虑让她终于有些支撑不住,儿子一走,她就被宫女扶到床上休息,可只要一闭上眼睛,看到的全是柔妃披散着头发在黑暗中找她索命。
  淑妃吓得从梦里惊醒,眼底布满红色的血丝,伺候的宫女忙上前询问:“娘娘,您……您是不是不舒服,要奴婢去请太医吗?”
  “下去,都下去!”淑妃朝她发疯似的大喊。
  太医?太医来了就有用吗?柔妃是来找她报仇的,那么多年了,她终于还是来了……当初她让太医在给楚冀的药里多加了点东西,让他日日夜夜服着那些要命的药,这些年她哪怕得了风寒,也不愿意请太医过来,更别说是喝药了。
  那可是毒.药啊!
  .
  楚昱回府后便将簪子画了下来,然后让亲信带着簪子的画去查明来历。折腾了许久,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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