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5)

  外面那具白骨,不是模型,而是真的白骨。管明淞说。
  什么?
  医疗器材商店里出售的白骨模型一般都是标准身材,不会这么矮。我猜测,吉尔特想要弄到一具跟当年那个女孩一模一样身材的白骨模型,商店里找不到,他便杀了一个人。
  宋瑾风惊得说不出话来。
  管明淞又道:刚才我故意问艾勒这具白骨是不是真白骨,他神色紧张,我就猜测,肯定有猫腻。
  难怪艾勒从始至终都不愿求助警察。如果警察进入这座古堡,一定会发现白骨模型的秘密。吉尔特收养了他,他不愿意害了吉尔特。宋瑾风说。
  警察很快赶来,将现场封锁,吉尔特的案件还在调查中,随着调查,数年前的一宗还未破案的杀人案浮出水面。
  英国某高端酒店,宋瑾风团队的人都出去玩了,这次来英国名义上是工作,实则是宋瑾风带团队出国旅游。
  宋瑾风呆在酒店里,他的房间有一架钢琴,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一边沉思,一边用指尖在钢琴上弹出优美的旋律。
  管明淞来酒店找宋瑾风。白色的窗帘被风吹起,窗帘后,是宋瑾风刀削一样完美的侧脸。宋瑾风的手放在钢琴上,他闭着眼,脸上不同的表情变换着,指尖飞舞,弹出时而轻快时而忧郁的旋律。
  管明淞进来了,他没有打扰宋瑾风,而是站在一旁听宋瑾风演奏完。一曲完毕,宋瑾风额头冒汗,他的脸上挂着微笑,仿佛很兴奋。
  瑾风。管明淞走到宋瑾风身旁。
  我创作出来了!宋瑾风没有看管明淞,他的眼中充满着天真无邪的快乐,我创作出来了。刚才那首曲子,是我以吉尔特的故事为灵感创作的。青春与爱情,这本美好的代名词,却在扭曲的执念里一步一步走向邪恶。一念之间,一瞬之时,天使可化为魔鬼,美好可变成罪恶之源。
  管明淞微笑着看着他,说的真好。这首曲子有名字了吗?
  有。就叫《一念之间》。宋瑾风越说越激动,我准备找人来填词,要有中文和英文两个版本。中文版我决定找何为之,英文版我还在物色人选。
  说得激动了,宋瑾风一把捏住管明淞的手,说:我再给你弹一遍《一念之间》,你听的时候想到了什么,你说出口来告诉我。
  说弹就弹。宋瑾风的手在钢琴上演奏出旋律,管明淞在一旁认真地听。
  最开始,曲子是轻快的、是活泼的,能让人想起初春,想起爱情。管明淞说:我听到了春天,新芽萌动,万物生长。
  接着旋律越来越快、越来越激动,直至爆发。管明淞说:我听到了热烈的爱情,难以自持、难以自控。
  爆发过后,旋律转慢,它很低沉,带着忧郁的感情。管明淞说:我听到了离别的悲伤。
  再后来,经历了一段扭曲又恐怖的乐音,像是魔鬼在低吟,让人听了心里直发毛。旋律变得非常矛盾,时而激烈,时而低沉,它悲伤又古怪,带着绝望和畸形的快乐。那旋律在管明淞的心脏上击鼓,管明淞的额头上冒出细小的汗珠,他语气紧张地说道:我听到,爱意在扭曲,变成恨、变成邪恶。
  接着是曲子的结尾,在最终章,曲子突然变得高昂,但却没有丝毫快乐的意味,那是向死的绝望、是悲剧的收尾。
  一曲结束,宋瑾风大汗淋漓。他大口地喘着气,许久,心情才平复下来。
  这是音乐的魅力,它能够述说故事,也能够传递感情,它可以找到共鸣,可以把人的心死死揪住。
  宋瑾风迫不及待地给何为之打了个越洋电话,何为之听完《一念之间》后,拍案叫绝,他告诉宋瑾风,这首歌的词一定要让他来填,不能让给别人!宋瑾风答应了。宋瑾风还决定,把这首曲子作为下一张专辑的主打歌。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没更,今天双更奉上
  36.音乐诅咒
  这是阳光明媚的一天。
  管明淞在自己的独立宿舍里慢悠悠地做了个早餐。英国的学生宿舍有多人间和单人间可供选择, 管明淞选了单人间。
  离古堡惊魂已经过去了几天,这几天中管明淞配合英国警察做了几次调查,没有遇到什么麻烦。宋瑾风的团队还在英国, 宋瑾风是这么安排的, 这一次英国之行是保密行程, 他打算让团队的小伙伴们好好放松一回,放松好了之后直接前往威尼斯, 投入紧张的工作。由宋瑾风主要参与的音乐电影入围了威尼斯电影节主竞赛单元,宋瑾风要去走红毯。团队打算直接从英国出发,到达威尼斯后与电影其他主创人员会师。
  管明淞早餐吃到一半,唐源的电话突然打过来了。
  喂, 唐源。管明淞接了电话。
  电话那头唐源似乎十分慌张,好像遇到了什么突发情况:管博士管博士,你能马上来瑾哥这一趟吗?
  管明淞察觉到事情不妙, 忙问:出什么事了?
  瑾哥瑾哥情况不对。他那天创作出《一念之间》后,觉得还有不完美的地方, 就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推敲、修改。我们起初不在意,直到今天发现瑾哥在房间里疯狂地弹钢琴, 他时而悲伤地流泪,时而癫狂地大笑,像魔障了一样。唐源哆嗦着说。
  管明淞迅速换衣服, 对电话里的唐源说:看好瑾风,别让他伤害自己,我马上过来。
  管明淞急急忙忙地出门, 他很担心宋瑾风,可他现在看不到宋瑾风的情况,他恨不得有一双翅膀, 能够飞到宋瑾风身边。
  管明淞到达了宋瑾风下榻的高端酒店,唐源把他接了上去,直奔宋瑾风的套房。管明淞一进去就听到了《一念之间》的钢琴曲,但与他那天所听到的不同的是,这曲子演奏的速度变得很快,如狂风暴雨一般,在这狂风暴雨之中,《一念之间》所表达的绝望感被放大了,听到这首曲子的管明淞心里忽然很难受,难受到想哭。
  宋瑾风坐在钢琴前,像个奏乐机器一样疯狂地按着黑白键,他失控地弹奏着《一念之间》。管明淞一看到他,立即大声唤道:瑾风!
  宋瑾风听到管明淞的声音,手突然一顿,音乐戛然而止。管明淞看到宋瑾风苍白的脸,心一揪,不管不顾地扑了上去,抱住宋瑾风的双臂,不让他继续弹奏。
  两人滚到地上,管明淞紧紧勒住宋瑾风,焦急地问他:瑾风,瑾风,你怎么了?
  宋瑾风双眼是没有焦点的,他失神地放空自己,大口地喘着气;他的脸色苍白,嘴唇也毫无血色;他的头发湿了汗,黏在额头上。此时的宋瑾风一改从前阳光的形象,表现出了脆弱的抑郁感。
  管明淞看到他这个样子,心一阵阵地疼,他轻声道:瑾风,我是明淞啊。我在这里。
  听到管明淞的声音后,宋瑾风突然像被抽去了力气一般,往管明淞怀里一靠。他闭了闭眼睛,缓缓地从失控的边缘回过神来。
  管明淞见他意识回来了,便拨了拨他的头发,问:好点没?
  宋瑾风无力地点点头,我刚才怎么了?宋瑾风居然对自己的行为没有意识。
  你刚才在疯狂地弹奏《一念之间》。管明淞说。
  宋瑾风的脸色变了变。他想了许久,终于把前因后果想了起来:我这几天,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琢磨《一念之间》的谱子,我想让它更完美。
  这个我知道。管明淞抱着宋瑾风,保持一个姿势没有变。
  宋瑾风微微皱眉,《一念之间》的旋律仿佛有魔力。我越是演奏它,越是感到难过。吉尔特面对得不到的爱情时的抑郁与绝望,仿佛降临到了我的身上,我好像变成了吉尔特,在扭曲压抑的爱中失控、癫狂。
  宋瑾风幽幽地说着,管明淞听着他的描述,打了个寒战。
  管明淞忽然想到一件事情,他变得紧张起来,小心翼翼地问宋瑾风:瑾风,我以前偶尔听人说过世界三大禁曲。你的《一念之间》会不会
  宋瑾风一个激灵清醒过来,他喃喃道:世界三大禁曲,你是说西方音乐史上被神诅咒的三首歌曲?
  管明淞点了点头。
  宋瑾风说:世界三大禁曲,分别是《忏魂曲》、《第十三双眼睛》、《黑色星期五》,听说听过它们的人都陷入抑郁,自杀了。
  管明淞用力点了点头,然后问宋瑾风:你这几天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改《一念之间》,你都改了些什么?
  我想让它更能突出吉尔特绝望而扭曲的爱。
  管明淞吓出了一身冷汗,别再往这个方向改了,再改下去,你这首歌就要变成第四首禁曲了。
  此时两人正坐在地上,宋瑾风挣开管明淞的怀抱,他盘腿坐在地上,将散落在地上的谱子捡起来看。管明淞见状,连忙夺过宋瑾风手中的谱子,把它背面朝上摁在地上,不让宋瑾风看到。
  别看它了,瑾风。管明淞劝道。
  宋瑾风茫然道:音乐是具有强大力量的艺术。致郁的曲调可以对人的精神情绪产生负面影响,这就是三大禁曲诱导人自杀的原理。
  管明淞立即说:你这首曲子,脱胎于吉尔特的故事,你一直琢磨它,使自己陷入吉尔特的情绪中去了。
  所以,我使我的《一念之间》带上了吉尔特的诅咒?宋瑾风喃喃。
  管明淞见宋瑾风的状态又开始不对劲,连忙紧紧地抱住宋瑾风,说:瑾风,瑾风,你醒一醒,不要再想吉尔特,别再想他。你要想,我就在你身边。
  宋瑾风安静了许久,忽然轻松地笑了起来,他对管明淞说:放心吧明淞,我只是一时被乐曲迷了心智,但我不会变成吉尔特。我可不是吉尔特,我有你啊,有你这个珍宝。
  宋瑾风的语气非常认真,管明淞听着,心里咯噔了一下。
  管明淞笑了,搂着宋瑾风的手收紧了。对于管明淞来说,宋瑾风又何尝不是他生命中最珍贵的珍宝。
  宋瑾风听了管明淞的意见,暂时放下《一念之间》。但管明淞知道宋瑾风不可能放弃《一念之间》,作为一个以音乐为生的人,宋瑾风不会放弃这首可能成为绝唱的作品。宋瑾风接下来要做的,是思考如何在保持艺术性的同时,减弱音乐中的绝望感。
  管明淞在酒店里陪了宋瑾风很久。他觉得宋瑾风不能一直呆在这个套房里,便提议宋瑾风跟他一起出去玩。
  两人离开了酒店,管明淞和宋瑾风漫无目的地在伦敦街头瞎逛。
  在管明淞的印象中,宋瑾风是个自恋话多还脱线的人,可今天他一反常态,安安静静地走在管明淞身边,有些沉默,有些忧郁。
  但管明淞知道这就是真实的宋瑾风。宋瑾风虽然自恋话多还脱线,但他也是个移情能力很强的人,他非常容易被艺术作品特别是音乐作品所表达的情感感染,从而使自己的情绪受到影响。这也是宋瑾风有别于其他流行歌手的地方,有些歌手虽然有高超的演唱技巧,可唱起歌来总差点味道,就是因为不能完全地把自己融入歌曲的情感中的缘故。宋瑾风天生的移情能力让他的表演更加动人。
  但这种能力是把双刃剑,它使宋瑾风天生就是个优秀的歌曲演绎者,也使宋瑾风的情绪波动变大。他有时会很脆弱,脆弱得像个婴儿,这时候他需要有一个人安静地陪在他身边,管明淞毫无疑问是最合适的人选。
  伦敦街头有不少鸽子,宋瑾风坐在长凳上,一言不发地喂鸽子。管明淞静静地坐在他身边,陪着他。
  喂了好一会,宋瑾风忽然说:我俩真好。
  什么?管明淞没听明白。
  我说,我俩真好。没有爱而不得,没有绝望,没有扭曲。我俩真好。宋瑾风说。
  管明淞听明白了。他笑道:是,我俩是幸运的。
  以后你少跟我作妖,就更好了。宋瑾风补充道。
  管明淞皱了皱眉,你说谁作妖呢?
  难道不是?你一会招惹迟允皓,一会招惹霍文楚,一会招惹艾勒,就连喂鸽子,那鸽子都特么要飞你怀里让你喂!宋瑾风愤愤道。
  管明淞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怀里的鸽子还真是。
  你也别作妖。少翻旧账,咱俩就能好好过。管明淞语重心长地说。
  你们团队什么时候去威尼斯?管明淞问宋瑾风。
  快了。宋瑾风说完,突然瞪大了眼睛看着管明淞,说:感情你还盼着我走呢?他夸张又做作地捂着心口,捶胸顿足道:没人性啊!
  管明淞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好了,我确定你的情绪已经恢复正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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