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节
静姝听他肯跟自己解释,心中也很高兴,就忽略了他的动手动脚,但他现在越来越愿意跟自己解释他做的事情,而不是总是高深莫测,很有距离感,让她觉得很安心,两人越发的亲近。
至此,姜琸自派人去调查不提。田家,是他捏在手上的棋子,他自然不会嫌弃棋子可操控的余地太多。
静姝都觉察出解氏的反应有异,原家人性情都冷情尖锐,不可能毫无所觉。
静姝后与原苓谈及此事,原苓却冷淡漠然道:“当年二叔违背祖上遗训,为追逐名利出谷,后更与利欲熏心不知行了多少黑心事的田家联姻,祖父本就应将其从家族中除名,后他不良于行一身病痛回谷,又痛苦忏悔,祖父这才心怀怜悯勉强接纳了他,却不曾想反给族中引来了大祸。”
“所以解氏母女到底如何,如果在祖父心中连二叔都已除族,解氏母女行为又和我们原家有何关系?解氏的女儿是不是原家的骨血也都已经不重要。她们住在原家谷时引狼入谷,背叛了原家,害得我族几近灭族,就已经该死。”
现在不除她们,只不过是暂时不想惊动田家这个背后的黑手而已。不过以田家的无耻和一切以利字为先,又沽名钓誉的作风,没有了利用价值,这对母女日后想必也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的。
不过静姝却注意到了她话中的另一点,忍不住问道:“祖上遗训?师姐,你们原家祖上有什么遗训不让出谷出仕吗?那你入太医院女院有没有关系?”
原苓笑了笑,静姝自己不知道她的脑子有时候很奇怪,关注的点和常人也常不一样,但原苓却觉得这是因为静姝是个感情很纯粹之人,她这样只是因为她不在乎旁枝末节,只关心她在乎的人,所以才会直抓住她在意的那个点。
所以才会特别吸引人的靠近,像自己,像肃郡王,大约都是冷情之人,却都被她吸引,也许正因于此吧。
越是冷情之人,越易被最纯粹的感情吸引。
原苓摇了摇头,笑道:“我们家族遭难,是被逼出谷,我入太医院,是为报族仇,所以并不碍事。但就算如此,也只是我而已,我兄长也不会出仕。”
静姝若有所悟的点头。
原荻的医术其实更要好过原苓,如此大仇之下,也只是私下相帮姜琸,丝毫无出仕意图,原来并非只是性格原因,还有祖训的关系在。
田家庄子。
田大夫人黑着脸回到同在长梅山脚下的庄子上,见到田院判和田二老爷正在厅中等着他们,冷哼一声一句话未说就离开了。
田院判和田二老爷一看便知事情不好,待见到后面灰着脸进来的侄子/儿子田中启以及面色惨白神色慌张的解氏母女,更是有不祥之感。
挥退了厅中奴仆,再让心腹守了门,田二老爷就急急问儿子道:“事情如何?难道?……”
田中启摇头,他眼神阴沉又嫌恶的看向解氏母女,道:“原老头说解氏婚前失贞,阿芙并非原家骨肉,已经将解氏休出原家,也不再认阿芙。”
田院判有点莫名其妙,田二老爷却是面上一黑,这事,原家如何知道的?
田中启看到父亲神色,心中更是一沉,道:“父亲,此事莫非是真的?”
解氏却是哇的一声哭出来,道:“二老爷,二老爷,我们芙儿是原家的骨肉,原老太爷一定是发现我们做的事,这才用这个法子要和我们断绝关系,二老爷,我们母女可都是听了您的吩咐才把原家谷的秘藏之地告诉你们的,你们可不能不管我的芙儿……”
田二老爷面色难看,道:“你们且下去歇着吧,此事我们再商议对策。”也不管两人的哭哭啼啼,就命人拉了两人下去了。
解氏母女被拖下去,厅中一片静寂。
过了好一会儿,田中启才出声问道:“父亲,此事到底是怎么回事?阿芙她到底是不是原家骨肉?”
田二老爷冷冷看他一眼,道:“此事现在重要吗?原家既然已经不认她们母女,她们就已经是废了。”
“解氏的事情是小,我更担心的是,原家根本已经知道了我们所行之事,毕竟当初清洗原家谷时,仔细想来还是留有很多破绽的,例如为何专门翻抄了典籍秘藏之地,拿走了原家大半的藏书还有秘药,配方……普通的乱匪对这些可不会有兴趣……”
说到这里,几人的脸色都变得难看至极。
现在的原家可再不是身居山谷无权无势除了□□之外任他们拿捏的原家,现在的原家背后是容家,是手握重兵深受陛下信任的肃郡王!
第89章 静妘婚事
三月初, 原苓入宫, 通过了太医院女院的考核, 进入太医院成为医官, 如同众人所料,果然原苓入了太医院后便被庄太后拨去专职照顾梁敏妃娘娘。
三月底, 一向低调很注意和朝臣保持距离的蜀王府竟然意外的和梁首辅家联姻, 肃郡王姜琸的妹妹成仪县主和梁首辅的长房嫡长孙梁骥定亲,次年完婚。
紧接着安西伯向家将嫡长小姐向依兰许给梁家二房梁首辅的嫡次孙梁骁。
这一系列的动作不免就让人联想到景元帝是在给敏妃娘娘造势, 亦或者是蜀王府和向家是在向梁家投诚,原本各自为政的三家达成了一定的联盟。
也有隐约知道些景元帝身体状况的,就猜测景元帝是不是因为自己身体不好, 已经开始布置,为敏妃娘娘肚子里的孩子铺路。
这些变化自然让不少人心理产生了不安,尤其是向家的死对头华家,忌讳惧怕肃郡王的凌国公田家等人, 以及把注都压在了福郡王身上的一众人等。
就是藏在暗处的前朝人士都开始隐约不安。他们是知道景元帝子嗣艰难的, 但并不是完全不孕, 长荣公主就是个例子,虽然身体差点,但总算是活了下来。而原家的医术在北地是被传得神之又神的, 由不得他们不担心。
坤宁宫。
华皇后坐在凤座上沉吟不语, 立在下面的田院判额上则已冒出细密的冷汗。
田院判在劝着华皇后, 可是华皇后向来是个行事周密稳重心思难测的, 这让劝着华皇后的田院判倍感压力。
田院判道:“娘娘, 敏妃娘娘肚中的胎儿已经有五个多月,胎儿已十分稳定,以微臣的医术,若是能查探脉象,应有七成的把握能判断是男胎还是女胎。原家的医术,由以体质和妇科最为精湛,这方面,想来比微臣的把握还要大。”
“娘娘,原医官是肃郡王荐上去的,听说还是容二小姐的师姐,她入了宫不久蜀王府就和梁家联姻,想来必是和敏妃娘娘腹中的胎儿有关。”
华皇后面色有点不好看,但她却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香炉里袅袅升起的香烟,不知道想些什么。
田院判想起偶尔见到原苓时,原苓看着自己冷飕飕讥诮又掩也掩不了的满是恶意的眼神,心中焦虑,咬了咬牙继续道:“娘娘,这么些年来,宫中胎儿多是养不住,滑胎是再正常不过,但若是敏妃娘娘诞下健康的孩儿,届时再想要做什么,有太后娘娘护着,原医官守着,怕是更加危险和艰难,且,真有点什么,也太过扎眼……”
“田院判!”华皇后突然出声,吓了田院判一跳。
华皇后盯着田院判,眼神研判,神色肃然慢慢道:“田院判,你不觉得,你有点过于心急了吗?我听说,原家将你那侄媳妇逐出原家了?此事可是真的?你们田家和那原家到底有什么旧怨?”
田院判吓得两腿就是一软,跪下咬牙惶恐道:“微臣,微臣……娘娘,微臣不敢隐瞒娘娘,田家与原家原并无旧怨。只是原家祖训向来是不允许子弟出仕营商,和我们田家广开药铺药堂济世救人的理念相悖,所以向来互不来往。”
“后来原家次子有心在仕途发展,在北地定州和微臣二弟交好,更与我二弟定下儿女婚事。只是当时战乱连绵,原家次子后来不幸被匪人害得不良于行。大约原家也因此种种迁怒于我田家……至于我那……侄媳被原家逐出家门一事,就是微臣也是不明所以……”
“但是,娘娘,无论原家和田家有什么,但微臣为娘娘的一片心,天地可鉴,我们田家,全赖娘娘信任提拔才得以在新朝立足,没有娘娘和国公爷,也就根本没有我们田家。”
田院判说到这里,也是两眼湿湿,他这一片焦心倒的确是为了华皇后,因为华皇后和承恩公府若是失势,敏妃娘娘的孩子继承帝位,届时皇帝幼小,要是再由了那肃郡王把持朝政,哪里还有田家的活路?
华皇后看着他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道:“你的心,本宫自然是知道的,但,也不必操之过急了,陛下子嗣不易,此时最重要的,还是陛下的身体。”
田院判按下满心的苦涩,道了声是,看华皇后神情已经露出些厌倦疲惫,只得满心不甘的退下了。
看着田院判离去的背影,华皇后瞳孔缩了缩,现在的情况,她如何不知道其中的危急,只是,很多事情,她从来不愿自己主动出手,自己出手,总会留下痕迹。
五月初康王府三公子福郡王姜珏大婚,四月初的时候,陛下的嫡亲弟弟康王爷和康王妃夫妇也携了几个子女从藩地入了京。
康王妃金氏的父兄也都曾是南地的武将,跟随当今东征西战,后在收复北地最后一战中,其兄长战死沙场,而当时敌方的将领便是容二老爷的兄长容大将军。
所以金氏入了宫见了景元帝以及太后娘娘之后,私下时,就满脸愤恨的和庄太后道:“母后,容家死忠前朝皇室,不知屠杀害死多少我大周将士,为何还要这般优待容家后人,如此岂不是要寒了我大周将士之心?”
金家当初也是南地世家,和庄太后娘家庄家乃是世交,金氏也算是庄太后看着长大的,后又嫁得庄太后幺儿,因此言行间并不太拘束。
庄太后也并不因她的直接而不悦。
她带了些伤怀劝慰道:“阿绣啊,母后知道你的心思,可是陛下他不是一个人的皇帝,不只是当初南地的藩王,他还是这天下的皇帝,所以他要平衡我们整个大周的将士,北地渭地的百姓,现在也都是我们大周的子民。”
阿绣,便是康王妃今氏的闺名。
金氏皱眉,道:“母后,我们大周收复北地渭地也已经有十几年,华家凌家都曾是北地渭地百年武将世家,声名稳固,又对我大周忠心耿耿,这十几来,北地渭地也未曾出什么大乱子,现如今,又何须寒了我们南地将士的心去厚待那前朝死忠的容家后人?”
“再说了,就算不清算那容家后人也就罢了,如何还要将那容家女赐婚给四弟家的淮之?这样也太过了!”她口中的四弟便是兄弟中排行第四的蜀王。
庄太后听到此原先和煦的脸色却是收了收,她看了一眼金氏,再开口时语气虽谈不上冷却也不似之前的亲近温和。
庄太后道:“阿绣,容家姑娘和淮之虽是陛下亲赐的婚事,但这媳妇却是你弟妹亲自挑选的,不管当年旧事,容大人现在是大周的臣子,容家姑娘身家清白,你四弟和四弟妹愿意,就没有你质疑的道理。”
“且皇帝一言九鼎,他亲赐的婚事,你就算心中不满,也该收起来,在外面不要露了痕迹。且,淮之他,很重视他的这个未婚妻子,你不要因你的私心而引起了皇室兄弟的不和。”
金氏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欲再说什么,庄太后已经伸手制止,然后带了些倦意道:“你们一路赶来京中,舟车劳顿,想来也必疲惫了,先且好好歇着吧,京中的事情,先别急着掺和,好好准备阿珏的婚事吧。”
又看了一眼金氏,摇了摇头道,“阿珏前些日子看上了个姑娘,为了这个姑娘还闹着要和华家的姐儿退婚,你有心管老四家的事,还不如回去管管阿珏吧。”
金氏一愣,这,她还当真不知道,待庄太后示意她退下,她便急急忙忙告退回康王府去打听了。
待金氏从儿媳康王世子妃那里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又听说那勾了她儿子的姑娘还和容家有些关联,又是给气了个倒仰,先是去找儿子姜珏好一番说教,又想着法子如何打发了朱容真以绝后患不提。
不管京中形势如何变幻,容家仍是忙忙碌碌兼和乐融融,容二夫人陈氏也渐渐适应了京中的新生活,偶尔也会接受一些官家夫人的邀请带着儿媳李氏和长女容静妘参加一些宴席,反是静姝因已经定了亲事,普通的宴席一般很少参加。
静姝年底就要成亲,容静妘作为长姐这亲事自然成了容二老爷和陈氏的心病,提亲的人家很多,可经历了几次各有古怪的求亲事件,陈氏着实不敢随意定下容静妘的婚事,只怕一不小心误了她。
好在经历的事情多了,容静妘也不似普通的深闺女子那般扭扭捏捏,就在陈氏又拿了几家人家的信息过来问她意见时,她倒是直接说了,她有意在妹妹静姝还未被赐婚,容家最为困难时过来求亲的云家。
就是曾在长梅山阻止容家马车掉落山崖,救了千梅千雪的那位名唤云征的青年。
倒并非容静妘对那云征有私情,而是容静妘觉得云家人口简单,云征性情直率,又是在容家困难时求亲,最为难能可贵。
她也是被前面退亲的郑家,还有凌国公府以及后面几个各有心思的提亲人家给弄得怕了。
云家在后来跟容静妘提亲的这些人家里着实算不上突出,家世平平,又是行武之家,半点书香底蕴也没有,陈氏倒是很理解容静妘的想法,应诺了会好好打听一番,也委婉的跟容二老爷提了,问他的意思,毕竟容二老爷是见过云征的。
可容二老爷听了就有些皱眉头。他是觉得那云征还不错了,但又总觉得长女可以嫁得更好……
容静妘大约也知道此事让父亲同意不易,想了想便寻了静姝商议,她虽意志坚定,但她判断说云家不错也只是基于那几点的推断,并不敢十分肯定,便寻了妹妹静姝出主意。
不仅是因为这一年多来妹妹静姝一直主意很定,处理事情十分利落到位,且云家是武职,她也知道肃郡王因近些年一直征战,军中人脉很广,探问一下妹妹,可能能打听到云家和云征更实在的底细。
静姝见姐姐过来寻自己说她的亲事还略有些微的诧异,待她听说姐姐有意云家,心中倒是颇为理解。
那日她也是见到云征救千梅千雪那辆马车的,云征的表现的确不错,功夫出色,人品端正,目光清明,若是家世清白,总好过盲婚哑嫁,去赌未知人家。
其实因为前世的事情,静姝一直对自己的大哥大嫂还有姐姐容静妘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虽然从来没有表现出来,对他们也一直不错,但却从来没有如同和原苓那般推心置腹,亲密无间。
她心底深处到底还是有一些介怀的,介怀前世自己被人替代,消失一年多,自己的那些亲人仍可以过得风平浪静,蒸蒸日上,前世容唯嘉虽在特意打扮下,和她很有点像,但瞒过外人也就罢了,静姝是不信能瞒过自己家人的。
她更介怀前世母亲在白家过得那般艰难,自己的兄嫂姐姐也大多只作壁上观。
虽然她很清楚他们在白家过得也不容易,前世她被替代后的事情更像是个谜团,还有,她更知道,有些人有些事,从来都不能要求太高,所以她向来都只会将那些介怀沉压心底,并不允许它们探出头来蒙蔽自己的眼睛,影响自己对家人的态度。
她只希望自己能做出最正确的事情,让自己最在乎的母亲,现在还有弟弟,能过得圆满幸福就好。
不过这一年多的相处,她还是慢慢接纳并理解了这位姐姐的。
静姝听容静妘征求自己的意见,看她眼神坚定,眼底却仍是透了些脆弱和忐忑,便知她隐约的忧虑。谁又能保证那个人就一定是良人呢?
静姝想了想,她大约知道姐姐的担忧所在,便低声说了一些自己的想法,她给了几个建议,试探云征和云家的几个建议。
只是有时候人性是经不住考验的,这个,她也只能建议了,选择权却是在容静妘。
容静妘听了妹妹的法子,犹豫了好一阵,最后还是白着脸点头同意了。
她并不是因为多么心仪云征才中意这门亲事,她看中的是他的品性,云家的诚意,云家家庭简单,如果这些东西经不起试探,一戳就破,那她为何还要选择这门婚事?
第90章 婚事定下
事关姐姐的婚事, 虽然经了姐姐容静妘的首肯, 但静姝觉得这种事情上自己并没有多少经验, 这些法子有的太过霸道, 有的却牵扯到了太多云家家事,无论结果如何可能都比较伤人, 还是谨慎一些为好, 她又和容静妘商议了一番,得了她的同意之后, 又寻了母亲陈氏说话。
陈氏虽精明能干,但却是个善良宽厚的,更何况她又养过容静妘好几年, 对她还是有感情的。
以前若是在白家,隔了白老太太,她可能不会管,但现在容家是她当家, 容二老爷也是全盘的信任她, 她还是希望能尽力让容静妘嫁得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