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六百七十四章 死亡与新生

  在那之后的一小段时期，天启州上流传着一个黑袍剑魔大杀四方的传说，这个杀人魔不分天魔与人类，见到什么杀什么，极为可怕，但相传他的身边还跟着一个女人，他唯独不会对这个女子动手，也有传闻说这个女人才是控制这黑袍剑魔的妖女。
  不过正值天魔之灾的动乱时期，这样的传说也被压在了天魔灾祸的骚乱之下，并未为更多人所知。
  即便羲已经从昔日接替了剑虚的剑圣，彻底化身为了他人口中的剑魔，恶名四起，白芷也依然没有抛弃他，像以前那样跟随在他左右，哪怕自己的名声随之败坏也无所谓。
  因为她一直坚信一点，羲一定会在某一天恢复神智的，他只是在这具身体里暂时睡着了而已，否则的话，他为什么从来不对自己动手？他哪怕再怎么发狂，再怎么杀人，自己所在的位置，永远是他手中之剑的禁区。
  他一定会恢复过来的。
  白芷怀抱着这样的信念，一直陪伴着他，在他前进的道路上提前警告无辜之人离开，把他杀死的人厚葬并且谢罪，替他擦去嘴角挂着的口水，在他疲累倒下之时背着他寻找安身之处……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终于，在某一天的月圆之夜，白芷再一次背着羲踉踉跄跄地走在雪地上之时，从她的背上，传来一声熟悉的呼唤：“放我下来。”
  白芷起初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站在原地诧异了一下，环顾四周，却无一人，连风声也没有，此时，背上再次传来羲的呼唤：“放我下来，芷儿。”
  她缓缓将羲放下，然后捂住嘴，抑制着心中那份过于强烈的感情，她害怕自己会被这份喜悦冲晕过去，她深呼吸了几口气，然后慢慢转过身来，羲那张有些苍白的脸浮现在自己眼前，在他那仍留有金色余光的眼瞳之中，倒映着她的身影。
  “羲，你真的回来了吗？”她一把将羲抱住，只问出这么一句话，便已泣不成声，生怕他会离开自己。
  而羲则是比她冷静得多，将她用力地从自己身上拉开，替她擦去脸上的泪水，用一种有些吃力的语气说道：“听着，这点时间，是我挣扎了几年才换来的，要不了一时半刻，我的这最后一点灵智，也将彻底被这该死的法则之力抹消。”
  “怎么会……”白芷大惊失色，连忙说道，“没有关系的！你不会有事的，只要我们配合足够默契，我一定可以替你把这些法则彻底排除体外的，羲你要相信我！”
  “不要去做那些毫无意义的尝试了！”羲用力抓住她的肩膀，沉声说道，“我时间不多，所以我接下来所说的每一句话，你都要好好听着！”
  白芷咬着下唇，只能在羲那份不容拒绝的眼神中微微点头。
  “我会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都是因为我技艺不精和狂妄自大所致，怨不得任何人，走到这一步，我认了。”羲说道，“但是，我不甘心，我还没有赢过剑虚前辈，我还没有踏上剑道的顶峰，我还没有遇到一个足以与我一战的真正的高手……”
  他说着，眼神再次聚焦到白芷的身上，顿了一顿，“我还没有跟你一起去过下界。”
  “羲，别说了，一定有什么办法的……”
  白芷还未说完，羲便将手指按在她嘴唇上，示意她噤声，然后用前所未有的认真口气说道：“我不愿就这样死去，我命不当绝，所以，芷儿，你能接替我的生命，替我去完成这一切吗？”
  白芷摇头，带着喑哑的哭腔说道：“羲，没有人可以代替你的，没有人！”
  “不，你可以的。”羲咬牙说道，“法则融体并不完全是什么坏事，我可以轻易地将我毕生所悟的剑道精髓，全部灌入到我体内的这些法则之中，你只要将这些法则吸收，便能够继承我的一切，虽然这样对你来说或许有些残忍，这是一个相当沉重的负担，你的生命尽管会因此而延长，但这些该死的法则之力会令你的后半生一直生活在痛苦之中……”
  “羲，这些不重要。”白芷泣不成声，“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但是，求求你，不要离开我！”
  “我不会离开你的。”羲的脸上露出一丝罕见的笑容，摸着她的脸，说道，“因为我也深爱着你。”
  说罢，他便吻了上去。
  时间似乎过得很快，转瞬即逝，又似乎很漫长，思维在这一刻被定格到了永恒。
  直到，一股穿心的刺痛传来。
  白芷猛然睁开眼，瞳孔缩到针眼大小，她的视线下移，这才赫然发现，羲用连芷剑，将自己和他的身体穿在了一起，冰冷的剑身构筑成了一座桥梁，金色的法则之力从中流淌而过，而羲身上的气息也迅速变得薄弱起来。
  不仅仅是气息，他这与法则融为一体的身体，也渐渐地化为了金色的法则颗粒，在这深情的一吻之中，融入到了自己体内……
  等到白芷回过神来，连芷剑也已经从身体中自发地脱出，没有留下半点伤口，但是，面前的羲，却再也不见了身影，地上，只有一件有着他余温的黑袍。
  白芷无力地坐在地上，抬手虚抓着眼前的空气，却什么也没有抓住，她双手捂着自己的脸，低声地悲泣着……
  从这一天起，一个全新的羲，诞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