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孔三思就坐在他前面的位置,赵远阳下课时会把psp借给他玩会儿,上课就收回来。孔三思用胳膊肘碰他课桌一下,神秘兮兮地问:“喂,你看那个学习委员,她怎么老看你?”
  “周思思?”
  “对啊,她是不是喜欢你?”
  “不是。”赵远阳说,“认真听课。”
  他已经打起精神听了一上午的课了,毕竟是刚开学,学的东西都很简单,不至于云里雾里。只有讲文言文的时候他忍不住打起了瞌睡,眯了半节课。
  中午一放学,憋了一上午的周思思忍不住了,站在他课桌面前,盛气凌人道:“你昨晚上跟谁走了?”
  她回家后就问了父亲,周淳说那标志的车很贵,国内有钱也买不到,比他家奥迪稀罕多了——赵远阳什么时候认识那样的人物了?就她所知,他的朋友都特别烂,不学好,富家公子也有,可是没这样的。
  她脑海里浮现出昨晚上的惊鸿一瞥,高大英俊的成熟男人的身影,帮赵远阳背书包。
  背书包……周思思咬着下唇,瞪他,“问你呢,那人谁?”
  可赵远阳别说理她,看都不看她,简直把她当空气。
  戎哥说,中午带他去看房子。上辈子时,他开始不肯跟霍戎走,僵持了一个多月,直到他见到外公的亲笔信,才第一次跟霍戎回家。
  那别墅不大,只有他跟霍戎两个人住,但他并不常去,每次都是霍戎语气软,却态度强硬地带他走。
  可现如今,这辆车却开向了完全陌生的方向。
  十五分钟后,车子驶入一个陌生的大门,大铁门前立着一块大石头,雕了两句诗:“匪以花为美,有取心向日。孤忠类臣子,恒性若有德。”赵远阳看不懂,但随着车子行驶,地面开始不平稳地颠簸起来。
  霍戎解释了一句:“路还在修,我们到家了。”
  直到下车后,当赵远阳看见眼前绵延的金色花海时,完全愣住了。
  ——这、这不是后世禹海那个远近闻名的葵园吗,怎么就成他家了!
  这个葵园叫什么赵远阳忘了,但是很多外省游客、就连当地人都喜欢过来玩,在禹海市很有名,还是非常受欢迎的婚纱艺术照摄影地。
  上辈子赵远阳也来过两次,什么时候开的他记不清了,现在看起来……就好像是他家戎哥趁着葵园还没正式开放,就给盘下来当成私产了。
  金黄色的向日葵花海,几乎弥漫到了视野尽头,每一株向日葵的姿态都很优美,仰着头,一个脑袋靠着另一个脑袋,相依相偎。向日葵的香味很独特,是经常能闻到的葵花籽的气息。
  田埂边上还有几个供电用的白色大风车,而且日后,葵园经营者还赶时髦地割了一片地来种植薰衣草,不然如此,还弄了个生态农场,一到周末简直是个度假村,完全形成了商业链。
  这向日葵园有多大,赵远阳不清楚,但他家里毕竟是经营房产的,他上辈子也曾装模作样地了解过这些地的面积和地价,对这个占地面积极广的葵园有很深的印象,宣传语上似乎说的是:全国最大的向日葵花海。
  霍戎昨天才到的禹海市,结果今天他们就开着车入住了?
  其实仔细想想,自己大手大脚的毛病不是从小养成的,而是被戎哥给惯出来的。
  整个葵园呈现一片原生态的风光,环境还很简陋,没有停车场,只有一栋刚刚修好的白色房子,紧挨着一座玻璃建造的阳光暖房,暖房里也是种的花和植物,正午阳光下的玻璃折射出炫目的光芒。
  从大铁门开车进来的那段路是小石子儿铺的路,非常狭窄,难怪刚才车子开进来的时候颠簸得不像话。
  霍戎还担心他不喜欢,解释说:“这里是昨天才看好的,很多东西没完工,但还好可以住人,我新添置了家具,阳阳,来,跟我进去看看。”见赵远阳没动,只是专注地盯着那片花海看,霍戎又说道:“阳阳,你还喜欢这里吗?不喜欢的话,我重新再找一个。不过这里离你们学校挺近的,这里面又大,清净,再多修葺一下应该会不错。”
  赵远阳轻轻地摇了下头,真诚道:“我很喜欢这里,谢谢哥。”
  霍戎花钱,是让他这个富家少爷都看不下去的挥金如土。
  上辈子的时候,他也好奇过戎哥家里到底是干嘛的。外面的人都说他们家是制造航空材料的,在整个航空制造领域、甚至是航海制造领域都很知名。而且是一种低调到几乎隐形的知名度,上网去查都没多少信息,不为常人所熟知。
  赵远阳一直还以为是真的是制造航天材料的,后来才知道,原来外公曾经为他们家工作了大半辈子。
  他外公是麻省理工电力工程系毕业的工业家,更是全球顶尖的枪械设计专家。试问一个设计热武器的专家,怎么会为一个制造航天材料的商人工作?
  到了很后来,赵远阳才明白这个航天材料制造商的深层含义代表着只手遮天。而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这样天不怕地不怕,到处得罪人的脾气,还能够横行霸道。
  霍戎牵着他走进了房子里,或许是觉得不太合适,所以只是握着他的手腕,并没有攥着他的手心。那手掌很大,密布整个手掌的厚厚的茧,虎口处最硬,那些茧让他手心如同砂纸一般,触感粗粝,若是皮肤更细嫩一点的人,他再用点劲儿,肯定会被磨得生疼。
  从外面看时,整个房子不算大,是个平层小院。但是进去则不然,似乎比他家那别墅还要大一些。家具都是昨天连夜搬进来的,墙上挂着几幅名家油画,赵远阳猜没准是真货。
  地上还铺了象牙白的羊毛地毯,绒绒的长毛很深,一直陷到脚踝,如同踩在绵软的云上。
  门口的珐琅彩花瓶里就地取材里插着几枝怒放的向日葵,玄关处是一架细长而优雅的大坐钟,桌上和地上一些插花的透明器皿里,则是另一些赵远阳叫不出名字的鲜花。
  或许是刚刚喷过水的缘故,还有几滴雨水似的雾珠在空气里飘着。
  赵远阳的卧室不大,里面有一个私人浴室,除了床就只剩个书桌,书桌在床尾处,外面有一整个相连的露台,从露台可以看到包围一切的葵园风光。
  霍戎说:“现在你房间还有点小,这里是衣帽间,”他说着打开一扇小门,接着指着衣帽间的另一扇门,说:“我就住在你隔壁的房间里,我们俩暂时共用一个衣帽间。然后这面墙……”霍戎走到另一边,敲了敲床背后的一堵空心的墙面,“这面墙改天我让人来拆掉,到时你房间就大了。”
  “你喜欢这里吗?”他定定地望着赵远阳。
  他的安排叫人无可挑剔,赵远阳点头说喜欢,末了补充:“哥你费心了,这里很好,特别好,谢谢你。”
  “不用这么客气,既然你叫我哥哥,那就把我当成哥哥。”霍戎露出一个笑,“时候不早了,我们先吃饭,你休息一会儿我送你回学校上课。”
  赵远阳是踩着线进教室的,孔三思闻见他身上的味儿,说了句:“你揣瓜子儿来了?”
  “没有,”赵远阳低头闻了闻校服袖子,是有一股“瓜子”的清香,他解释道:“家里种了点向日葵。”
  孔三思点点头,低声道:“你来迟了,你知道刚才老余说什么吗?”
  “说什么了?”赵远阳从抽屉里搜出英语书和练习册。
  “说我们要是不努力,下次考试兴许就不在这个班了。”他声音越来越低,“我们学校每个月都有一次月考,每次月考都要从实验班里换一批血,火箭班成绩最差的会被踢到实验班!实验班里成绩拔尖的升到火箭班来,到了期末,更是厉害,吊车尾甚至会直接被调去平行班!”
  他满脸愁苦,“我在我们班成绩基本就是吊车尾了,真怕下次没考好被分去别的班。欸对了,你多少分儿?我怎么没在成绩单上看见你?”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想起王力宏的那首歌:花田里犯的错……
  这花田里开起车来岂不是美滋滋23333!
  第9章
  赵远阳说:“我没来考试。”
  “你……你居然没考试?那你怎么进来的!”他一脸震惊。
  “睡过了。”他回答。
  见孔三思还想说什么,赵远阳直接道:“你不想被踢出去,就别开小差,听课吧。”说着,赵远阳摊开笔记本,拿出一副认真做笔记的态度,他刻苦地抄了会儿英语板书,但是老师说的什么,他只听了个半懂。
  半节课下来,赵远阳已经失去了耐心,低头看看自己抄了一整页的笔记,觉得自己简直太刻苦了!
  但他天生是个没法静下心的性子,好动。刚上课时还在乖乖地记笔记呢,到了后面,他就支着下巴开始在笔记本上写霍戎的名字,签字笔胡乱地画了几个简笔画,认真一看,可不就是霍戎吗!
  余显发现了他在开小差,那副看着在记笔记、实则神游天外的模样他见得太多了,简直是睁着眼睛睡觉!
  “我请个同学上来翻译这段话,有人自愿吗?”
  此言一出,半个班同学纷纷举手,他们是尖子班,和别的班的学习态度完全不同。尖子班的学生在老师上课提问时都是跃跃欲试的,但是在差一点的班级,学生就缺乏一种竞争心理,成绩差、心里没谱的学生不敢举手,成绩好的也不愿当出头鸟,所以会造成老师一问有没有同学愿意时,全班鸦雀无声、面面相觑的情况。
  余显看了看,抽了两名同学上来,“周思思,姚敏。”接着道:“我再点个没举手的,嗯……”他环顾一周,瞄准道,“赵远阳同学,就你了。”
  赵远阳还没反应呢,前面的孔三思立马坐直了,“喂,老余抽你了!”
  “我听见了,翻译吗?”他站了起来。
  孔三思点头,嘴里飞快地提醒着:“这句话有两个生僻单词,质量,quality,q、u、a、l、i……”他还没说完,赵远阳就上去了。
  老余指了指大屏幕,对他道:“你翻译第三题。”
  翻译题共三句,他的这句却是最难的。赵远阳看了一眼后,在黑板上找了个空位置,捡了根粉笔,思考都不用,就刷刷刷地写了下来,写完他便走下去了。
  等三位同学都写完下去,老余一个个地点评,“语法有点错误,单词都是对的,这里接是of不是for,这个错误太不应该了……这位同学英语成绩不错,这种小错误不应该犯,要注意了。”
  尽管没有点名,但周思思还是觉得余显在针对自己,她羞愧地埋下头。
  她虽然是第一名,英语更是差点考了满分,但她的真实成绩在这个班上,的确是吊车尾的。她英语一直不太好,毕竟她不像赵远阳,有个在国外定居的外公。
  她心里焦急,刚刚余老师说,下个月有一次月考,要是考得太差强人意她该怎么办?
  点评到第三句翻译,余老师扫了一眼赵远阳道:“翻译基本是对的,不过我们平时口语的习惯,不能用在写作上。比如这里,people是可数名词,做主语时谓语要复数,但表示人的时候不可以加s。不应该使用less,这里是fewer才对。”
  “这个错误同学们都要提起注意,很容易犯。”
  “剩下的都是对的,”他笑着说:“不过这位同学得好好练练你的字了。”
  在所有科目里,赵远阳唯一还算看得过去的就是英语了,他在国外呆了好几年,费了很久的工夫才学会跟人交流,但可以跟外国人交流是一回事,会写又是另一回事。
  下课铃响了,赵远阳关上课本,漫不经心地想到:果然不是满级玩家,哪怕重生也没什么优势。
  关于未来变化,他只知道未来禹海市的房价会涨到非常离谱的地步,几乎要赶上首都。他们家的房产公司赚得钵满盆盈,结果全让周淳抢走了。
  他的理由也冠冕堂皇得几乎清奇,“你爸妈刚去世那年,公司的市值还不到现在的五分之一!钱是我赚的,我拿我自己的钱,有什么问题吗?”
  刚重生那会儿,他对周淳的恨意几乎深到了骨子里,想把他千刀万剐了。可现在却觉得没多大意思,但他不可能放过这个害他终生的混蛋,只不过一枪打死太便宜他了。
  周淳上辈子是怎么害他的,他就要怎么还千倍万倍地回去。
  *
  开学快一周了,同学间的生涩已经磨合得光滑许多,小群体已经有了苗头。
  女生为首的就是周思思和她玩的好的,周思思很会交际,也很会说话,跟班上同学、老师,关系都不错。
  而赵远阳,虽然很多人来跟他套近乎,但他很少理人,只是偶尔跟同桌说点话。
  下了课,班级门口变得有些嘈杂起来,似是聚集了一些别班的人。孔三思扭头看了一眼,“哎哎哎,有美女诶!”他回头看见赵远阳完全不在意的模样,在低头发着短信,又催促道:“你快看!”
  赵远阳一边按着手机键盘一边道:“女的有什么好看的。”说完他手上动作就停下了——他一直觉得自己是喜欢女孩儿的,但就是一直没找到称心如意的。直到现在,赵远阳仍旧是这么想的。
  想到这里,他跟着扭头,看见一群女生朝着这边走来。
  成群结队的,眼睛一数还数不过来,孔三思眼睛都直了,“哥们儿,她、她、她们不会是来找你的吧……”话音刚落,赵远阳的座位就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同学你好,可以交个朋友吗?”说话的学姐人长得水灵灵的,齐肩卷发,头上扎了个蝴蝶结,洋娃娃似的,按当时的眼光来看,起码也是个班花级别的人物。
  孔三思当即呼吸急促起来。
  反观赵远阳,却是司空见惯。
  “抱歉,交朋友就算了。”
  那学姐不甘心地追问:“同学你叫什么啊……”
  “他叫赵远阳!”一旁的孔三思插播一句。
  这时,那学姐后面突然凑出个脑袋,是和她一起来的女生,也是学姐,目不转睛地盯着赵远阳的脸瞧,“同学,方便留个企鹅号吗?”
  赵远阳轻歉意地笑笑,“我不用企鹅。”
  这一年,腾讯qq已经拥有上千万的用户,大部分学生都注册了属于自己的企鹅号。哪怕家里没电脑、或家长不让玩的同学,上计算机课的时候也注册了的。赵远阳这个理由,听起来真像是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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