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节

  “唉……”苏惠苒叹出一口气,娥眉紧蹙,“那个瘟神哟,搞得咱们苏府这么不得安宁。”
  “嘘。”抬手捂住苏惠苒的嘴,苏阮凑到她的耳朵边上道:“大姐不知,现下整个苏府内皆是那陆朝宗的锦衣卫。”
  “是呀,围的跟铁桶似得,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朱大夫叹出一口气,将手里的药瓶递给苏阮道:“二姑娘,这个药瓶子里头的药是外用的,一日三敷,这个药瓶子里头是内服的,一日一次就好。”
  “好。”苏阮伸手接过,跟朱大夫道谢。
  朱大夫摆手,抹了一把额上的热汗,背着药箱出了主屋。
  “大姐,你这院子里头的丫鬟婆子怎么都不见人?”掀开被褥看了看苏惠苒身上的伤是,苏阮娥眉轻蹙。
  “还不是父亲放的话,父亲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苏惠苒累的厉害,说一句话就要停上半天。
  苏阮将手里的绣帕重新绞过之后给苏惠苒垫在额上。
  绣帕湿冷,覆在滚烫的额上,苏惠苒舒服的吐出一口气。
  “大姐,我听说父亲连藤条都打断了?”苏阮担忧道。
  “没有,若是连藤条都打断了,那我还不得后背开花。”趴在绣床上的苏惠苒眨着一双眼,“虽然挨了几下,但都是皮外伤,我引着父亲把藤条往门框上打,那藤条便断了,我赶紧假装晕倒脱身。”
  “那就好,父亲的气一上来,谁都劝不住。”苏阮一边摇着头,一边替苏惠苒拨了拨颊边的湿发。
  “对了阿阮啊,我听说那抚顺大将军厉蕴贺是不是也来给我提亲了?”
  苏惠苒双眸无神的看着绣床的帐子顶,声音有些飘,“他不知道我大闹南风馆的事吗?我可是一个会去南风馆的大家闺秀。”
  听到苏惠苒的话,苏阮面露犹豫神色,良久之后才开口道:“大姐,其实那厉将军就是你那日在南风馆门口,丢了帕子的那个。”
  这事苏阮一直想抽空告知苏惠苒,却每每被其它的事耽搁。
  “什么?就是那南风馆的红倌?”苏惠苒猛地一机灵,牵扯到后背处的伤口,疼的一阵龇牙咧嘴。
  其实那日里,苏惠苒还是有些意识的,不然也不会一瞧见那衍圣公便把手里的桃木梳和绣帕一股脑的扔给了那红倌。
  但苏阮却是真的没想到那红倌竟然就是抚顺大将军厉蕴贺,而那厉蕴贺竟然还来给她提亲了?
  “阿阮,你说那厉蕴贺,涂什么不好,偏要涂脂粉,还穿件和那红倌一模一样的绛紫色宽袍,我这吃了酒的人,认错不是很正常的事嘛。”
  一提到那厉蕴贺,苏惠苒便开始皱眉数落,“你说说,他一个好好的将军不当,偏要去钻什么春风十里,多毁名声啊,这日后要娶了谁,那还不得日日去春风十里和南风馆里头逮人。”
  苏阮抿唇,声音酥软道:“大姐,那厉蕴贺现下跟你提了亲。”
  被苏阮说出的话一噎,苏惠苒抬手抱头,“哎呦喂,那厉蕴贺不会是想着,日后我去南风馆,他去春风十里,咱们互不相欠吧?算盘打得真是好。”
  “大姐,那厉蕴贺现下拿了你的绣帕,说是定情信物。”
  没理会苏惠苒自怨自艾的调侃,苏阮继续道:“父亲被气得不轻,所以才在盛怒之下打了你。”
  “父亲是以为我跟那厉蕴贺私通了,连绣帕都落下了。”苏惠苒皱起一张脸,“怪不得我说那厉蕴贺怎么会有我的绣帕呢。”
  撑着下颚细想了一番,苏惠苒突然一仰头,“不行,阿阮,咱们要想办法把我的绣帕拿回来,不能让那厉蕴贺白白捡了便宜。”
  就算是苏惠苒自个儿毁了自个儿的名声,她也不会要一个整日里流连烟花柳巷的人。
  “大嫂子!我给你端粥来了!”主屋门口突然响起一阵浑厚声音,吓得苏惠苒一个机灵,“阿阮,你什么时候变成人大嫂子了?”
  苏阮转头朝着主屋门口看了一眼,就瞧见那李阳飞拎着手里的黄花梨木食盒,正站在主屋门口东张西望的,却也没进来,看上去还是有点礼数的。
  刚才苏阮听这李阳飞说,那厉蕴贺好似是他认得大哥?
  所以他刚才那声大嫂子,叫的应该就是大姐了?
  想到这里,苏阮低头看了一眼趴在绣床上的苏惠苒,声音呐呐道:“大姐,那李将军,是在唤你。”
  “什么?”苏惠苒吃力的扭头,双眸瞪得极大。
  “那李将军,是厉将军的义弟。”因为李阳飞在,苏阮再不好与苏惠苒大刺刺的唤那厉蕴贺的名,所以只好唤回了厉将军。
  “……什么烂玩意称呼。”苏惠苒低头,嘟囔着埋怨了一声。
  要她顶着这玩意一辈子,她还不如剃头去当尼姑呢!
  作者有话要说:  小宗宗:这是我的王妃,不给你们看
  厉蕴贺:这是我的将军夫人,不给你们看
  李阳飞:嘿嘿嘿……听说今天加两个鸡大腿子
  ☆、71独发
  照料完苏惠苒用好清粥, 苏阮出了苒香阁,往芊兰苑的方向走去。
  这几日天色不好, 天际处压着黑云, 时不时的总有点雨星子落下来。
  平梅撑着油纸伞,找到正在轩内避雨的苏阮。
  “二姐儿, 奴婢听说那刑大人带着太后的懿旨过来, 将武国侯府郑家小侯爷跟三姐儿的亲事退了。”
  “苏惠蓁名声败坏至此,武国侯府郑家定然是容不得她的。”所以此事苏阮早已料到。
  话罢, 苏阮抬手拍了拍自己被细雨打湿的宽袖道:“行了,咱们回院子里头去吧, 我昨儿个听禄香说今日要做藕粉桂花糖糕, 不知做的如何了。”
  “禄香的手艺是顶好的, 二姐儿尽管放心。”平梅一边说着话,一边替苏阮遮着细雨往轩外去。
  两人行了一段路,路过二房前的屋舍房廊。
  “二姐儿, 您瞧,那就是说要娶三姐儿的礼部侍郎官。”
  平梅眼尖的瞧见那正坐在房廊内的秦科壶, 掩唇笑道:“这几日苏府被锦衣卫围着,这侍郎官出不去,日日在这处等那三姐儿, 也不知是哪只眼睛瞎了,竟然瞧中了那苏惠蓁。”
  顺着平梅的手指方向看了一眼那秦科壶,苏阮蹙眉,想起那日中秋宫宴在石亭内的一面之缘。
  原先不觉, 现下听闻这秦科壶对苏惠蓁有意,苏阮便觉心中厌恶。
  “行了,别看什么热闹了,随他们去。”
  苏阮抬手用油纸伞遮挡住迎面吹来的细雨,坐上不远处的内宅马车。
  秦科壶坐在房廊上,捏着手里的翠钿,然后似有所感的抬眸朝前看去,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踩着马凳要上马车。
  “三姑娘,三姑娘……”
  秦科壶起身,朝着苏阮的方向喊,见苏阮不应,正欲上前之际,却是被身后的一只手拽住了宽袖。
  “秦大人,我在这处。”
  温温婉婉的声音带着一点沙哑意味,苏惠蓁面色苍白的脸上略施粉黛,盈盈站在那处。
  她小腿上的伤还未好,这几日因为事情太多,身子纤瘦了几分,无端透出几分孱弱之意。
  “你,你是三姑娘?”秦科壶转身,有些无礼的盯着面前的苏惠蓁瞧。
  “是啊。”苏惠蓁抿唇轻笑,“我听闻秦大人寻了我好几日,不知到底是有何事相商?”
  苏惠蓁原本是无意理这秦科壶的,但刚才太后懿旨下来,将她与武国侯府郑家小侯爷的婚事取消了,她现在成为了整个宋陵城的笑话。
  只有这秦科壶愣头青似得说要见自个儿,苏惠蓁思量半日,终于是来见这被她晾了好几日的礼部侍郎官。
  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礼部侍郎官,但好在相貌不错,自己也可以将就。
  秦科壶捏着手里的翠钿,定定瞧了苏惠蓁好一会,然后才将手里的翠钿拿出来给她瞧。
  “这是三姑娘的东西吗?”
  苏惠蓁垂眸,看了一眼那翠钿,停顿片刻后抿唇轻笑道:“是啊。”
  话罢,苏惠蓁伸手要取,却是被秦科壶死死拽住了那翠钿不放。
  “秦大人?”看到秦科壶的动作,苏惠蓁奇怪抬眸。
  对上苏惠蓁的眼,秦科壶猛地惊醒,一把抽开那翠钿紧握在掌中,然后急匆匆的道:“三姑娘略等片刻。”
  话罢,秦科壶转身跑出房廊,不顾那愈发大了起来的急雨,直接拦住了苏阮的马车。
  “姑娘?姑娘?”秦科壶冲着马车里头喊。
  “喊什么?二姑娘的马车也是你能拦的?”自知晓了那摄政王来与苏阮提亲之后,整个苏府内的丫鬟婆子,除却一些不长眼的,皆对苏阮十分恭谨。
  赶车的婆子怒目瞪向秦科壶,“还不快让开,若是惊扰了姑娘,有你的好果子吃。”
  秦科壶不管那婆子,只跑到马车侧边,伸手掰住那马车窗子道:“姑娘,下官无意打扰,只想见姑娘一面,烦请姑娘成全。”
  苏阮坐在马车里,听到那秦科壶的声音,暗暗蹙眉。
  “二姐儿。”平梅坐在一旁,面露厌恶神色道:“要不奴婢下去把他打发了吧?”
  “不用了。”苏阮轻摇头,抬手按住平梅的胳膊道:“我下去瞧瞧,看他到底是要做什么。”
  话罢,苏阮由平梅撑着油纸伞下了马车。
  秦科壶站在马车旁,身上湿漉漉的满是雨水,那雨势一瞬极大,将他浇的跟个落汤鸡似得。
  马车旁的苏阮撑着油纸伞,半张脸被遮在伞沿处,雨势很密,但秦科壶却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三姑娘?”秦科壶抹了一把满是雨水的脸,试探性的道。
  “什么三姑娘,这是咱们苏府大房的二姑娘。”赶车婆子甩着手里的鞭子,白了那秦科壶一眼。
  秦科壶愣愣站在原处,缓慢伸手摊开手掌。
  苏阮垂眸,看了一眼那被秦科壶放在掌心,被雨水打的歪斜的碧色翠钿。
  “不过一件饰物,平梅,取来扔了吧。”苏阮的声音酥软旎侬,与雨声交叠在一处,让秦科壶仿佛又回到了那日的石亭中。
  那日雨声潇潇,夜色晦暗,秦科壶听不真切女子的声音,但是他自认为,自己若是娶亲,定然会娶外界传如姿貌端庄之女子。
  秦科壶素闻苏府二姐儿不端,所以当日瞧见那石亭里的人,立时想到的便是那三姐儿。
  因为他不认为,自己会一眼瞧中那狐媚苏阮,应当入他的眼的,自然是像衍圣公府内孔君平一般的女子。
  “二姑娘?是二姑娘……”秦科壶呢喃着话,失神似得攥紧了手里的翠钿。
  “喂,这位大人,这是咱们二姐儿的东西,你攥着不放是什么意思?”平梅收回自己伸到一半的手,指着秦科壶紧攥成拳的手数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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