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节

  “你说的很对。”程逸轻轻地揉摸了摸他的头,“你比那两个笨蛋聪明多了。”
  两个听得一清二楚的笨蛋:“……”
  手机回到了工作人员的手上,屋子里再次变得安静下来,程逸收拾着脚边乱七八糟的扳手、起子,还有一些金属的材料挪到了角落里,两张床之间空出了一片很大的距离。
  夜已经深了,四人却没有躺到床上去,分别坐在中间的几张板凳上,相顾无言。
  汪明将头抬了起来,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偷偷擦的眼泪,脸都被擦红了。
  端方拉了下程逸的衣角,小声在他耳边道:“程哥,你把毛巾给小明哥吧。”
  那条毛巾一开始他是放在左手腕上热敷,后来被程逸拿去擦了一下手,现在已经冰凉了,正好可以给汪明。
  但程逸却没理他,而是对着汪明道:“别憋着了,把你的想法全都说出来。”
  汪明挤出一个笑容:“我已经好了,我没事了。”
  “呵,傻逼。”
  甘波皱了下眉,他今天都有点看不懂程逸这个人了,真是怼起人来不带重样的。
  程逸道:“汪明你还记得答应了我一个条件吗?”
  “你想做什么?”汪明面无表情,眼神黯淡。
  程逸:“我要你明天给你妈打一个电话。”
  足足过了一分多钟,汪明才勉强开口道:“我不想。”他害怕,他怕万一他妈心情依然还是不好的话,又会听到那种刺耳的话。
  他已经习惯了,她总是对他失望,对他生气,还会在极度愤怒之下说出很多伤人的话,,但是只要他没惹出事,只要他妈的心情不差,他就不会那样骂他。
  或许今天是因为有什么别的事情惹她生气了吧,再加上他的班主任又打了电话,所以妈妈才会这么生气的吧?
  “可不可以过几天再打?”只要过了这几天,他妈就不会再生气了,他们又可以变得像之前那样。
  但是程逸却摇头,“不行。你以为我是让你去道歉的吗?”
  甘波一愣,没听明白,他替汪明问道:“那你要他去干什么?”
  程逸嘴角弯起一个嘲讽的笑容,对汪明道:“你应该会骂人吧?”
  “什么?”甘波睁大了眼睛,“你居然要小明去骂他妈?”
  这怎么能行,难道犯错了被家长教训,还要把家长骂回去吗?他们是来变好的,不是来变坏的啊。
  看他这么大反应,程逸嘲道:“你难道想帮他骂吗?”
  甘波还想说些什么,但是汪明拉住了他。
  “好,我打电话。”他迎上程逸的双眼,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多了丝情绪。
  ……
  这一夜依然有月光。
  端方躺在床上,看着程逸很久。
  这样的人会不会也曾自我否定过呢?他又是怎么变成今天这幅模样?
  “程哥,你说我会不会也遇到挫折?”
  “世界上挫折这么多,你运气不好总会遇到几个。”
  端方皱着眉继续问:“那我要是走上错的路了呢?”
  程逸闭上眼睛,“坚定信念就行了。”
  端方:“是要我努力去克服的意思吗?”
  “笨蛋。”程逸敲了一下他的头,“我是说坚定对自己好的信念,跌倒了就躺下来歇一会,人生永远不是只有一条正确的路。”
  怎么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对?端方摸了摸头,有点不信。
  “真的吗?”
  “真的,我从来不骗笨蛋。”
  第38章
  又是一个周末, 四人难得可以不用天还没亮就起床,但可惜生物钟已经养成了, 连多赖一会儿, 身体也不答应。
  做家务的做家务,练字的练字,锤钉子的锤钉子, 分工明确,井井有条。
  四人一起吃着早饭,夜晚发生的事情好像被阳光完全掩埋,再也嗅不到一丝阴郁。
  汪明看去比昨晚好多了一点,只是眼神依然有些暗淡, 可能睡的并不是很安稳。
  甘波故意找他搭话,“小明, 咱们今天去哪挣钱?”
  之前汪明天天都在期待着周末快点到来, 好有时间去挣钱,甘波记得汪明说过想要买东西来着,听到赚钱应该能提起精神吧?
  汪明咽下饭,摇摇头表示不清楚, 他心里想着事,正烦躁着。
  他之前为了学练字, 答应了程逸一个条件, 现在条件出来了,让他打电话骂他妈一顿,他心情实在是复杂的很。
  他昨天是难过大于愤怒, 可是被程逸的那一通话一蹲怼完之后,心里的郁气和难过好像被压住了一样,而且因为他一直在想到时候要打电话的缘故,那种压抑到绝望的感觉反倒消减了很多。
  就连昨晚睡觉前,他想的最多的也不是他妈说的那些伤人的话,而是程逸说的打电话。
  吃过饭,甘波收拾了一下准备出门。
  “我们今天出去赚钱,小方你就在家里练字吧。”
  至于程逸,甘波已经看他在屋里敲敲打打一个星期了,现在又在跟锤子较劲,一看就是不打算跟他们一起出去。
  当他带着汪明准备下山时,却被告知因为上个星期他们的不正当行为,所以这个周末他们不能下山打工。
  “不正当行为?”甘波皱着眉看着眼前的pd,有些无语,“我们一没偷二没抢,怎么就不能下山了?”
  这个pd正是上次一直跟着他们拍摄的那个,听到甘波说的话,他也很委屈。上次回来后给组长王方看了拍摄的视频后,他就被严厉批评了,那些拍到的镜头不仅全部不能用,而且因为不符合中心主题的缘故,甚至都不能泄露。
  为了通过减少金钱来增加改造生活的难度,这一次的周末,王方安排了另外的一个任务,既不会让他们一下子赚到多的钱,又能锻炼一下他们的毅力和耐心。
  pd回想着王方说的话,告诉甘波,“虽然不能下山,但是节目组帮你们找了一个可以临时干活的地方,只要你们能干满一天,就可以当日拿钱。”
  甘波有些迟疑,不是他不相信对方,而是节目组套路太深。
  他转过头悄悄和汪明商量,“怎么样?这个我们要去吗?”
  汪明还在愁着晚上要打电话的事情,神思不属,根本没听进去甘波说了些什么,只是下意识地顺着声音就点了头。
  “那好吧。”甘波一看他同意了,就答应了下来。
  听到之前pd说的话,还以为不用下山,可甘波没想到比下山更累的是要翻一座山。
  原来他们的目的地在另一个山头那边,一路上只有靠着双腿爬过去,虽然山不算高,但是一会儿下一会儿上的,爬得人两条腿软的差点直不起来。
  “哥,你腿不软吗?”甘波问着身后的pd,“这是不是又要故意整我们啊?”
  pd比他还累,背上背了包,肩膀上还要扛着摄像机,浅绿色的t恤都变成深绿色了。
  另一个工作人员虽然也背了袋子,但他平常有锻炼,所以看上去还好一点,还有精力说话。
  “你们现在就腿软,那一会儿岂不是要趴在地上?”
  “哈?”甘波整个人都僵住了。
  会累到趴在地上?难道还要这回节目组想搞事情?
  他连忙给汪明丢了一个眼神,暗示道,‘这么恐怖?要不然我们撤吧?’
  但可惜汪明一路上一直在走神,根本没有接收到甘波的信号,一直埋着头不吭声地走着。
  甘波只好叹了一口气,认命地也埋着头继续往前走。
  本以为节目组帮忙找的工作可能会是帮山里的居民干些农活,可没想到的是,pd直接将他们带到了另一座山的山腰小道上。
  “不是真的吧?”甘波惊讶地看着前面。
  只见这条泥泞小道上不仅是他们,还有其他十来个带着黄色安全帽的成年男人也在这里干活。
  只见他们两人一组,一根木头架在肩膀之间,木头中间系着一根绳子,用来吊起一块约有20厘米厚的大石板。
  “喏,你们要做的就是这个。”工作人员说完,就转身去找了负责的工头。
  甘波看着这群流着汗挑着大石板的工人,不禁有些退缩。
  这个活不用试他都知道肯定很累,那根作为中间的木头,能把两个成年男子的肩膀都压矮了一截,就知道木头下面吊着的大石板绝对不是一般的重。
  尽管那块大石板看上去很重,但是他们每一组的动作却一点都不慢,挑着大石板送到上边的地方后,他们甚至不用休息就又马上回来继续再挑下一块,像是不会疲倦一样。
  “他们力气怎么这么大?”甘波更想打退堂鼓了。
  pd扛着摄像机拍了一圈,镜头回到两个少年的脸上,把他们的抗拒和退缩全给拍了进去。
  “其实也没有多重,两个人一起扛就没事。”他解释着,“而且这里是按石板数量而不是时间来算钱的。”
  原来如此是多劳多得,难怪这些人汗流浃背都不肯休息。
  工作人员过来,将两人领给了工头看,然后对着甘波他们道:“你们已经来迟了,想赚钱的话现在就要马上开工了。”
  这是要催促他们开工了,甘波只好拉着汪明一起过去。
  尽管他们这段时间没少晒太阳,但看上去还是比这些工人白很多,在这群晒得黑黝黝,皮肤发亮的工人里,他们一过去,就引起了关注。
  两人戴好了安全帽,一个矮个子的工人还帮忙他们系了绳子。
  那人系好了绳子还叮嘱道,“你们太细了撒,挑东西要当心点。”
  甘波谢了一下,“叔,您一天能挣多少钱啊?”
  那人咧着嘴笑着,掀起上衣擦了把头上的汗。
  “要是不热,我一天能挣一百五十多块,要是热,中午就得歇一会儿,也就挣得少一点。”
  一百五十多块?
  按照工头说的,挑一块石板能拿一块钱的话,那这人岂不是一天能挑一百五十多块石板?
  “您力气真大,好厉害。”甘波佩服道。
  那人却不好意思了,“没啥子咧,还不是为了给娃子读书撒,我就是挣苦力钱,不比你们这些读过书的,以后还能挣大钱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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