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节

  阿弦屏住呼吸,重看向前方:“不、不是逢生……”
  “那是什么?”
  阿弦的目光有些错乱:“我、我不知道……对了,是、是影子!”她失声叫出来,身子轻颤,忙把头埋在崔晔怀中。
  崔晔冷看了一眼周遭花木扶疏的暗影,将她抱紧了些,温声道:“别怕,告诉我,是什么的影子?”
  阿弦瑟瑟地将头探出来,茫然又畏惧地重新看向前方,忽地她疑惑歪头:“不见了……”
  崔晔顺着她目光看去:“不见了?”心有灵犀般抱着她前行一步。
  阿弦看得更加清楚,她转头四看,叫道:“都没有,真的不见了。”
  “是什么?是影子么?”
  “不是,是一截……是一截枯树枝。”
  那会儿风吹影动,地上倒影的花树影子乱舞,迷乱的阿弦的视线。
  阿弦喃喃:“当时看见的时候,我本以为是影子,后来见像是一截乌黑的树枝,现在……没有了。”
  崔晔好洁,这庭院日日有人洒扫数遍,休说枯树枝,落叶都极少见。
  “乌黑的……树枝?”他的声音有些冷峻。这会儿,逢生暴起扑击的谜总算有了眉目。
  作者有话要说:
  崔府众人:昨晚上有奇怪的声音哦
  阿叔:嗯,有必要给逢生加餐了~
  众人:(瑟瑟发抖)我们什么也没听到!
  第167章 驳斥天后
  阿弦小声问:“阿叔, 你想到什么?”
  身上不禁发冷, 正要往崔晔怀中再靠一靠,却发现已经紧贴他的胸前。
  一抬头, 却正见雪白里衣交领间突出的喉结,近在方寸。
  阿弦一怔, 这才醒悟已经同崔晔极亲密了,当即忙又悄悄闪开些距离。
  不料崔晔正心有所思, 察觉她在自己怀中动来动去,自以为她是害怕,便下意识地将她又抱紧了些。
  猝不及防,阿弦的脸轻轻撞上崔晔胸口,脸颊几乎贴上他的肩颈。
  温热的气息贴面而来,让人有瞬间的恍惚, 就好似在寒夜里见到火光,想因此而更加贴近些。
  正崔晔道:“想必……是我们担心的那种东西。”
  阿弦心头凛然, 屏住呼吸。
  崔晔又轻轻笑道:“别怕, 只是以后行事要越发小心才好。”
  阿弦答应了声,犹豫说道:“阿叔,我没事了,你放我下来吧。”
  崔晔道:“腿不软了?”
  阿弦面上微热:“我不是胆小鬼, 只是逢生……”
  说到逢生,阿弦蓦地想起来:“这么说来,逢生果然不是要伤我?而是……救我?”
  崔晔道:“逢生是我从小儿养大的,最有灵性, 它本来已经回虎园了,却悄然返回,只怕是因为察觉了不对。不然的话它如何是从你头顶扑了过去?如果它真的想攻击你,是绝不会失手的。”
  阿弦呆了呆,挣扎着要下地。
  崔晔只好将她放低,轻轻放在地上。
  阿弦双足落地,腿却仍有些颤酥酥地,只是生恐崔晔小瞧了自己,便咬牙假作无事。
  阿弦叹了口气:“那么,是我们错怪逢生了。”
  崔晔见她大有愧忧之色,便一笑道:“不碍事,先回去睡吧。只是受了这场惊吓,不知是不是越发睡不着了?”
  阿弦不由摸了摸肚子,大概是经过这场惊吓,方才又大哭大闹了一番,肚子竟不涨了。
  先前因逢生暴起,阿弦受惊,大叫声也将这院中伺候的两名小侍惊醒,却都不知发生何事,只是战战兢兢垂手在廊下。
  崔晔察觉事情有异,便将他们挥退。
  此时便又叫了人来,打水给阿弦洗了脸,才让她入内安寝。
  崔晔一时却并不睡,守在外间,一直过了子时,听得四野悄然,屋内阿弦的鼻息也绵长沉稳,不再似之前那样长短促急,可见睡得极好。
  他站在门口并不入内,只看着阿弦熟睡的脸,良久,才发一声很淡的叹息,转身自去就寝。
  这一夜,除了之前所受惊恐,阿弦睡得倒是极安稳,只是在睡梦中不时会听见两三声虎啸。
  阿弦起初还有些惊悸,忽地又想到逢生此夜举动——它并非那种凶暴的猛兽,而明明是个守护者。
  虽然看着样子冷酷吓人,实则……心性温暖。
  就像是……阿叔一样。
  朦朦胧胧,浮浮沉沉地思来想去,阿弦不知不觉间,竟在睡梦中嘿嘿笑了声,安静恬美地又睡了过去。
  次日一早,阿弦匆匆吃了早饭,便问崔晔:“阿叔,我们去看看逢生可好?”
  她方才的吃相犹如风卷残云,饭桌上唏哩呼噜响成一片,就像是养了一头猪仔。
  阿弦迅速结束战斗后,崔晔还在慢条斯理地吃一碗粥。
  按照他养就的性子,自是“食不言,寝不语”,但对阿弦却全然无用。
  崔晔道:“你不是极害怕逢生的,去看它做什么?”
  阿弦笑道:“那是以前,毕竟……逢生明明救了我,但我们却误会了,阿叔还骂了它……昨晚我似乎听见它在叫,我觉着它心里一定很委屈。”
  崔晔唇角一动:“昨儿你还怕它怕的双腿发软,今天怎么就连它的心意都懂了?”
  阿弦窘然,无奈之下只好求道:“阿叔,去嘛!”
  被她在旁边“虎视眈眈”地盯着,又不停地变着花样催促,崔晔失笑,早饭也吃不下去了,叹了口气把粥饭放下,起身同她出门。
  来至虎园,却见院子里静悄悄地,并无逢生的踪影。
  阿弦叫道:“老虎呢?”
  虎奴正在打扫庭院,闻声赶来。
  崔晔道:“逢生怎么不见?”
  答道:“今日不知为何,起的格外晚些,先前叫他吃肉,都未曾露面哩。”
  阿弦睁大双眼,崔晔扬声唤道:“逢生。”
  连唤了两次,逢生不曾露面,只是从那洞穴里传出“吼”地一声咆哮,隐隐沉闷。
  阿弦悄悄对崔晔道:“阿叔,它果然生气了。”
  崔晔也觉诧异:“它从小儿也没这样过。”想了想,又道:“逢生,再不出来我就走了。”
  阿弦忍不住嘿嘿地笑:“它难道能听懂你的话?”
  正乐不可支,虎奴叫道:“出来了出来了!”
  阿弦呆若木鸡,抬头看时,果然见山洞里不紧不慢地踱出一头猛虎。
  她本以为昨晚上月下所见已经够惊人的了,但是这会儿在清晨的日色底下,目睹逢生迈着近乎优雅的步子往前而来,身上健硕的肌肉随着动作、线条明显可见,却又漂亮之极,那斑斓的毛色在阳光下更是缎子似的发光。
  只有两只碧绿眼睛,直直地盯着人般,更加幽魅慑人了。
  阿弦目瞪口呆,又是害怕又有些喜欢:“虽然很吓人,但是,真好看啊……”
  虎奴也甚是喜欢,忙拿了肉准备喂食。
  不料逢生却并不理会近在咫尺的新鲜肉食,反而径直走到崔晔身旁,将毛茸茸地巨大的头贴在栏杆边上,不停地蹭偎,似乎是个撒娇的模样。
  崔晔抬手,在他头上轻轻抓了抓,又在脖颈上抚了两把。
  逢生喉咙里发出舒服的呜噜声,两只眼睛也微微闭上。
  阿弦如在梦中,嘴巴都无法合拢。
  忽然崔晔道:“阿弦,你来摸一摸它。”
  阿弦忙摇头,两只手背到身后。
  崔晔笑笑,探臂将她的手拉出来:“别担心,不会咬你。”
  此时逢生微微睁开双眼,碧色幽幽,像是在斜睨阿弦。
  阿弦心惊肉跳,崔晔把她拉到身旁,几乎环抱怀中,又引着她的手向着逢生颈间按落。
  逢生想必欺生,又或者促狭,头便不驯顺地摇了摇,阿弦叫道:“阿叔!”吓得倒退,却只越发贴在他的怀中,无处可逃。
  “逢生!”崔晔笑斥了声,又安抚阿弦道:“安心,我在呢。”
  阿弦的心几乎跳出喉咙,慌得闭上双眼,忽然觉着手底下一片毛茸茸地,又有些微微刺挠。
  她试着动了动手指,手指底下是极结实而有力道的猛兽的肌肉触感。
  “睁开眼睛。”耳畔是崔晔的声音,仍是这样温柔。
  阿弦被催眠般,缓缓睁开双眼,却见自己的手正按在逢生胸前的一簇白毛上。
  猛兽则仍是有些不驯地斜睨着她,虽然是兽类的脸,脸上却依稀透出一种被“轻薄”了的悻悻感。
  崔晔笑道:“你瞧,是不是没事?”
  阿弦仰头看向他,清晨的温暖阳光之下,他的双眼里仿佛也有金色的明光晃动,笑的如此灿烂,似是冰山融化。
  而在虎园之外,卢夫人正带了两个贴身侍女走来——因知道崔晔留阿弦在院中,她又听说昨晚上似乎不大“太平”,便一早上过来查看究竟。
  谁知桌上的早饭尚未吃完,人却不见了,问小厮才知道来了虎园。
  卢夫人本也见不得逢生这样的猛兽,但在堂下等了半晌不见人回来,又不知崔晔一早上把人带去虎园是做什么,因此便亲自带人前来查看。
  谁知竟正看见崔晔怀抱着阿弦,正引着她的手去抚摸逢生。
  卢夫人一震,猛然止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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