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9)

  皇帝突然感到很累,在争夺中,没有人是赢家。
  皇帝看向萧锦,这是他最重视的儿子,为了保证他太子之位安稳,他从未给任何人希望。
  而现在,这个儿子不是嫡子。
  可就算是这样,他心中百般情绪,对萧锦还是很看重,还是觉得他能胜任太子之位。
  但有些事他不能不处理,萧锦上奏时,想必已经做好了一切打算。
  感到最难为的应该是皇后,她动了要杀萧善的心,她把这个儿子伤的体无完肤,同时她和萧锦有了隔阂。
  知道萧锦是兰妃的儿子,她怎么可能看着萧锦继续是太子。
  就如同刚才所说,这场争夺中,没有一个人是赢家。
  但事情已出,自然要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皇帝深吸一口气道:萧锦既然自请废除太子之位,朕
  父皇,儿臣有话要说。萧善终于忍受不了了,看皇帝那样子是要同意废除萧锦太子之位,他可不想当太子。
  于是他道:父皇,既然母妃承认了换子,那儿臣这些年受了不少委屈,索要些补偿是应该的吧。
  皇帝皱着眉头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萧善理直气壮道:给儿臣补偿啊。
  皇帝眉头没有松下,他了解萧善,一听他这话他就知道这人心里的想法,但他还是有点不相信。如今都是天时地利人和了,萧善对皇位还是无动于衷吗?
  在别人争得头破血流没有一点亲情人伦时,他还要放弃?
  在众人各式各样目光的注视下,萧善神色不变的说道:父皇,儿臣想要一块封地,最好大一点,繁华一点,但也要有谢追能有伸展身手的地方。儿臣觉得云南那一块就不错,气候好,环境好,谢追和孩子肯定都喜欢。若是有不长眼的想要来犯我南境,谢追还可以领兵阻击。
  大周自太祖就没有给皇子封封地一说,所有没有登基的王爷都呆在京城养老,断绝了可能谋反的可能。
  如今萧善提出要封地,是断了自己做太子做皇帝的可能。
  如果他什么都不提,皇帝心里都不是滋味。
  可他提了,还明晃晃表明自己不想做太子做皇帝,皇帝心里还不是滋味。
  而且皇帝现在终于明白萧善一开始就把淑妃和萧艺抖出来的原因,萧羡年幼贤妃又有高心,皇帝自然不会立萧羡为太子。
  萧艺犯下大罪,不被废已是天恩。
  皇子中余下的萧善、萧荣、萧锦。
  萧荣就不说了,他没这个天分当皇帝。
  所以只要萧善不愿意当这个太子,太子之位终究是要落到萧锦头上。
  萧锦也想明白了这些,他抓着萧善的胳膊道:你别胡闹,我也愿意当个闲散的王爷。
  他孤注一掷时根本没想过萧善也知道这些,更没想过萧善会为自己想各种退路。
  事情到了这一地步,皇后、兰妃那里总要有个交代。
  萧善把他的手扒拉开道:父皇,换子之事若公开牵扯太多,儿臣不想走在路上被人当猴一样围观。
  如同顾家,支持的本就是萧锦。
  顾印还曾为了萧锦把他拉下水,如今换了他是太子,破事太多,他根本不耐烦应对这些。
  自己有个封地,当个闲王的王爷多好。
  更何况他不想当太子,话要是说开,萧锦还要做太子的话,就要给兰妃正名。
  所以萧善又道:儿臣还有个请求,即便日后二哥继承皇位,兰妃娘娘生前死后不得有太后之名,还望父皇和二哥成全。
  至于其他,什么换子风云,就让它淹没在历史中。
  世人日后如何编写,那是他们的事。
  而现在,他和萧锦不需要被人议论。
  至于知道此事的人,萧善望了望堆坐在门边的萧艺,只要他不承认,谁会信有这种事?
  至于和皇后相认,他也没这个想法。
  他能理解皇后站在萧锦的立场上所做的一切,但事关他的命,他并不想说原谅之言。
  至于兰妃,以后便是陌路。
  他在这个世上所求不过是同谢追美美满满,和萧锦兄弟之情不变。
  如今夫夫之情比金坚,兄弟之情彼此都没有辜负。
  既然这样,他已无所求。
  不对,还是有所求的。
  想到这个,萧善又看向皇帝道:父皇,谢追他们入宫了没?儿臣今日是想让父皇替谢家断一场案。
  断案?皇帝瞪了他一眼:你把朕当成什么了?
  萧善道:父皇,谢追还有孩子呢,快让人看看他入宫了没。
  皇帝看着他道:宫里的规矩都忘了?你当常乐是死人?人真要到了,那常乐不会通禀?
  萧善干干一笑:儿臣心急,的确忘了。
  萧锦抿了抿嘴,他知道萧善是故意的,因为殿内气氛太压抑,他想让大家头上的乌云移开一些。
  这时,殿门外传来常乐异常恭敬的声音,他道:皇上、厉王君到
  第79章 079
  听到谢追来了,萧善脸上一喜,眼中神色明显明亮起来了。皇帝看他那模样,就知道他是真心喜欢谢追。皇帝不是心软的人,但他还是不由的想,自己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恐怕就是把谢追赐给了萧善。
  出了今日之事,两人还能继续扶持就好。
  而谢追前脚进殿拜见皇帝,后脚顾宣、顾言还有安老夫人都到了。
  皇帝一想到眼前一系列的事和顾家、安家脱不了干系,他就懒得见这群人。
  不过许是心里对萧善这个小家有愧疚感,他对谢追还是比较温和,忙让他起身,还给他赐了坐。
  谢追是想坐下,但他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兰妃、明显在走神的皇后还有直直跪在地上没有动弹的萧锦和萧善。他没有坐下,而是有些担心的看向萧善,心想,萧善进宫有一段日子了,难不成一直在这里跪着?
  想到有这个可能,谢追有些心疼,更加不愿意坐下,他站在那里,拧巴着等皇帝给个说法。
  萧善看出他心里的想法,心情那是一个复杂。不过最重要的不是谁跪谁站的问题,最关键的是解决当前的事。于是萧善看向皇帝道:父皇,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就让他们进来说道说道吧。是非对错,总要弄个明白才是。
  兄长谢沉眼睛刚刚被治好,还需要精心养着,谢家还有一长辈身体极弱。两人同在殿外呆着,若等待的时间太久,身体会受不住的。
  皇帝很少对一个人有愧疚感,萧善是第一个。
  这个时候,萧善就算开口要天,他都会允许,更何况这点小事。
  不过在把人宣进来之前,皇帝道:既然是另一场戏,那你们都先起来吧,朕同你们一起瞧瞧别人这戏唱的怎么样。
  皇后心如死灰被人扶上了座位上,兰妃倒是自己踉踉跄跄的起身坐下的。她心里大概知道了自己的结局,她一直低着头让人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萧善和萧锦也站了起来。
  萧善刚站起身就扶着谢追坐了下来,还低声询问谢追的身体情况。萧锦犹豫了片刻,还是坐在了他原本的位置。
  随后,皇帝宣殿外那些人进来。
  一些人心里都有鬼,突然被圣旨聚在一起自然是各自有各自的想法。
  等入殿见了皇帝,皇帝一句话都没说,就那么晾着他们。
  安老夫人的心突突跳着,她每次入宫皇帝都对她客客气气的,这次却十分例外。
  谢追看着同样跪在地上的谢沉和谢随,他沉默着,萧善安抚性的握了握他的手。
  谢追朝他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眼前的状况。
  皇帝在打量着跪在地上的人,他在看到消瘦的不成人形的谢随时挑了挑眉,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这人但又实在想不起来。
  想到萧善口中的长辈,皇帝心中一动,开口道:你是谢追的长辈?你叫什么名字?
  谢随缓缓抬起头看向皇帝,他撕心裂肺的咳嗽了几声,然后喘息着一字一句道:罪臣谢随,见过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说罢,他对着皇帝行了个很庄重的礼。
  谢随?皇帝听到这个名字心尖一跳,他猛的站起身。
  皇帝不自觉的摸了摸心口那颗砰砰直跳的心,只想再吃两粒救心丸,因为他不知道今天有多少稀奇古怪的事在等着他。
  什么一心向佛的贤妃敢派人刺杀太子,一向只会哭哭啼啼可怜兮兮的兰妃换了皇后的嫡子,现在就连失踪几年的谢随都出现在他眼前了。
  皇帝甚至想,现在有人告诉他谢老爷子没死,他都不会觉得有半分震惊之处。
  只是眼前这个瘦的不成人形的人,怎么可能是他记忆中那个威风凛凛潇洒自若的谢随呢。
  而同样不敢相信的是安老夫人,她看向谢随满眼不可置信,语气带了一丝惊恐道:你是谢随,你不是死了吗?
  这句话惹来了谢追的火气,说实话他冷硬沉毅,有很多事都喜欢放在心里,并不会随便找事也不会故意给人难堪。
  但安老夫人这话所代表的的意思就很值得人怀疑,谢追盯着安老夫人道:侯夫人,这几年以来,有关我父亲,每每上报都是失踪下落不明,怎么到了侯夫人嘴里就成了死亡?也不知道侯夫人这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比我们这些做儿子的都要清楚。
  安老夫人惊愕之下的脱口而言一出就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听了谢追这番阴阳怪气的话,只觉得他和萧善越来越像,也越来越惹人讨厌。
  她深深吸了口气道:我刚才一时惊讶的确是说错话了,但按理说你已嫁给厉王,是萧家的人,我说错话,谢家的人都没开口,你这般质问我有些过了吧。再者你该随厉王称呼我一声姑祖母,你一口一个侯夫人,怎么,是不想认下我这个姑祖母了?
  萧善眉头一皱,正想张口把她怼回去,谢追又开了口:要按侯夫人这么说,天下的女子和小哥出嫁之后就连有人当面侮辱自己的至亲都不能开口,那干脆就当自己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天生没有父母得了。侯夫人也一样,既然嫁到了安家,回京之后还住在顾家拿自己不当外人做什么?至于称呼,侯夫人不拿自己当外人,谢追却不能拿侯夫人当亲人,还望侯夫人恕罪。
  既然有着血海深仇,谢追根本不想给安老夫人面子。要真是碍于什么长辈称呼她一声姑祖母,谢追觉得恶心。
  安老夫人一听他这话朝皇帝看去,她哭喊道:皇上
  皇帝没有理会她,而是一直盯着谢随,又直直的朝谢随走过去,他亲自把谢随扶起来道:谢卿,你这是怎么了?这些年你在哪里?朕派人寻过你,你既存活世间,为何不来见朕?
  谢随望着真情流露的皇帝,他退后一步语气寂寥道:皇上让臣死,臣岂敢苟活于世。只是天不愿意收下罪臣,罪臣才能苟活于世。
  朕让你死?皇帝郁闷极了:你是朕的肱股之臣,朕怎么会让你死呢?
  安老夫人也顾不得哭喊了,她道:皇上,此人几年不出面,不知道是不是叛国投敌如今又回京打探消息,更何况他出言不逊污蔑皇上,实在是罪大恶极。
  侯夫人,太祖有训,后宫不得干政。这朝臣之事,侯夫人以什么立场说出这样的话?谢追冷声道:还是说侯夫人心中有鬼,想要再次借刀杀人?
  安老夫人还想说什么,皇帝厉声道:够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谢随,你说。
  谢随再次跪下,他把往日种种说了一遍,他语气平静,可听到内容的人心中忍不住发寒。尤其是皇帝,他今日受了很多打击。
  他以为纯善貌美柔弱可怜的妃子,心狠无比。
  他以为忠心耿耿的臣子,却又二心。
  更是有人敢在边境借着他的名义对谢随下手。
  谢随在北境军中的地位和威信如何,他自然清楚。如果当初谢追的身份没有发现,他没有把人召回京。
  如果他没有把谢追赐给萧善为王君,而是让他长伴青灯古佛。
  甚至他稍微对谢家后人不那么公正,谢随在北境振臂一呼,那大周边境是不是就要出一场内乱?
  人心,果然,有时候人心是最可怕的东西。
  皇帝看向安老夫人,从她刚才的神态和语气来看,她肯定知道什么。
  安老夫人自然不会承认,她道:皇上,他在胡说。我们安家是比不上谢家的威名,但我们安家一心忠君爱国,绝无二心。倒是这谢随出现在京城真是巧合,谢随是为谁而来?又想在背后支持哪个皇子?
  说完这话,她不动声色的看向皇后。
  按照她所想,这个时候皇后应该顺着她的话,把萧善和谢家统统拉下水一网打尽。
  可很奇怪的是,皇后原本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就跟没了灵魂一样,乍然听到这话,她满眼凶光恨不得要上前咬她一口。
  皇后用了很大的力气拍了下身边的扶手,她声音尖锐刺耳带着恨意道:够了,你这毒妇,心思歹毒,惯会挑拨是非,当被拔了舌头乱棍打死才是。
  顾宣和顾言本来一直悄悄打量着皇后和兰妃,希望她们给个眼神,好让自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心里有个准备。结果眼神没等来一个,却被这样的皇后吓了一跳,众目睽睽之下说出这样话的皇后简直是疯了。
  皇后心口起伏不定,她恨不得自己晕倒,醒来一切都没有发生,一切都如同一场梦。
  可她没有,她把所有憋在心中的火气对着安老夫人吼了过去。
  吼过之后,她身上的力气像是被抽走了,她颓然坐在椅子上不动了。
  如今,她失去了一切。
  安老夫人也被皇后这抽风的一顿吼吓住了。
  这个时候谢追起身,他道:皇上,臣有话想问安老夫人。
  他没有说父皇,就意味着不是以王君的身份说话,而是以一个臣子,一个谢家臣子的身份。
  皇帝看着他点了点头。
  谢追看着安老夫人道:我父亲是你们安家派人截杀的对不对?
  安老夫人摇头。
  谢追又道:我哥哥的眼睛是你们安家给他下的蛊对不对?
  安老夫人继续摇头,她自然不承认,不敢也不能。
  谢追冷哼一声:我接到飞鸽传书,说安侯爷这两年一直在病榻上躺着。安侯爷和侯夫人情深意切,他既然病了,侯夫人为什么不把他带到京城看病?安侯爷得的什么病,侯夫人可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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