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4)

  罗恩说不上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他只知道自己突然不太敢回头了。他抿抿嘴巴,不自然地整理起围巾,连赫敏提醒他掏出魔杖都没听见。
  【邓布利多在观众席上!】赫敏突然激动地拍他的胳膊,【好了,哈利不会有危险了,邓布利多不会让斯内普有机可乘!】
  这令罗恩的心放下大半,他快乐地接过赫敏的袖珍望远镜(那是他给赫敏的圣诞礼物):【的确,我从来没见过斯内普的脸色那么差哎哟!】
  有人用手撸了一把他的头发,罗恩的眼睛狠狠撞在望远镜上,疼痛使他的蓝眼睛变得雾蒙蒙的,他生气地回过头。
  【马尔福,你干什么?】
  铂金头发的神色滞了一滞,有些惊讶地望了望他手中的望远镜,很快恢复了欠揍的表情:【啊,抱歉,韦斯莱,没看见你在这儿。】他的两个山怪跟班发出恶心的大笑。
  不知对方是否是故意,要将【韦斯莱】三个音节说得和那晚一模一样。罗恩扁着嘴巴,一句话也不想跟他说。在他的想法里,如果对方真心诚意地想和他【合作】,至少该对他好一点,比如不要总是出言挑衅。
  还是看哈利比赛比较有趣。罗恩瞪了他一眼,扭过头去。哈利和哥哥们都上场了,选手们彼此致意后骑上扫帚,哈利一下子窜得老高。
  赫敏双手交叉作祈祷状。
  一只游走球直朝斯内普的脸飞去,被他气恼地念咒挥走。是乔治,他应该不是故意的他飞快地吐了吐舌头噢好吧罗恩也不能确定了,对双子而言学院荣誉大概得排在玩得开心后面。
  斯内普判给赫奇帕奇一个罚球,格莱芬多的阵营里传来沮丧的叫嚷。罗恩忍不住身体前倾,一边目光追随着哈利,一边等待罚球的结果。
  就在这紧张的时刻,他的椅座突然被猛地踢了一脚。背后一个声音凑过来:【不知道这回波特能在扫帚上待多久?有谁想打赌吗?你怎么样,韦斯莱?】
  熟悉的气味与鼻息依着他的耳垂,罗恩一个激灵,赶忙将脑袋缩到围巾里。哈利飞得好着呢,他在心里反驳,比你也绝不逊色。
  哈利像一只老鹰在赛场上盘旋,寻找着金色飞贼。目前场上的形势偏向赫奇帕奇。罗恩感觉自己被绿茵场和飞来飞去的扫帚彻底迷住了。
  【你知道格莱芬多是怎么挑选队员的吗?】那个声音没有得到回应,顷刻间冷了几度,【他们挑的人都有可怜之处。波特没有父母,韦斯莱家穷得没边啊,隆巴顿,你怎么没上场,难道你还没拉低格莱芬多的平均智商?】
  【闭嘴,马尔福,我、我比十二个你还强。】
  马尔福的两个跟班此起彼伏地发出嘘声。
  【没错,就是这样纳威,给他点厉害瞧瞧。等我看到这一球的结果】罗恩头也不回地说。这时,哈利一个漂亮的俯身
  【噢,不!】罗恩抓住自己的头发,金飞贼从哈利指缝间溜过了,就差那么一点点,与此同时,赫奇帕奇成功投进一球,观众席上的黄色围巾鼓动地更厉害。
  【看哪,韦斯莱,波特刚刚是在帮你在地上找钱呢,不然怎么凑那么近都抓不住,嗯?】
  又是一阵惊呼和喝彩,罗恩迅速窜到马尔福身上,把他摔倒在地,两个人齐齐滚到座位底下。嘈杂声险些将人耳膜刺破,不论是赫敏、纳威还是克拉布或高尔,所有人都沉浸在疯狂的比赛中,忽略了座位下方另一场疯狂的对峙。
  【你少说句话会死吗?】罗恩咬着牙,觉得胸腔里着了火。
  【不会,但你可没资格叫我闭嘴。】铂金头发又张开讨人厌的嘴,【波特的跟屁虫,没脑子的穷酸臭鼬。他打得烂透了,也只有你才看得下去。】
  罗恩恨不得一拳头揍到他脑袋开花,他不知道自己哪里出了问题,生风的拳头硬生生在中途止住,转为拎着对方的衣领:【信不信我能揍到你一周没法上课?】
  【你不会。】对方假笑了一下,【你不会想被马尔福家找麻烦。更何况,把我打伤对你可没好处。】
  传到耳边的喧嚣仿佛隔了一层膜。对方收敛了神情,两只手缓慢地攀上来,搂住他的腰。
  【省略700字 】
  对方猛地停住了动作。大概两个人都没想闹到这地步,沉默了一会,罗恩小心地将自己从对方腿上移下来。他们面对面喘息,双腿交叠着坐在逼仄的座位下面。这里连空气都是稀薄的。
  一个金色的东西嗖得从哈利眼前飞过,他像只看见猎物的鹰,迅速从高空来了个漂亮的俯冲。
  赫敏忍不住绞紧手指祈祷。
  纳威恐惧地闭上眼睛。
  克拉布和高尔小声诅咒着哈利从扫帚上摔下来,同时困惑德拉科去了哪里。
  德拉科与罗恩的嘴唇之间只余不到两英寸。
  两人的喉结动了动。
  【这不好。没有男孩子会这么做。】红发湖水般的蓝眼睛开始涣散,他说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
  德拉科沉默地望着男孩的嘴唇,粉红的,吐露着白雾的嘴唇。
  【噢,得了吧。】好像刚才的事就很正常似的。他低笑了一声,却也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多数时候,他并不听任事情发生,而最好是能掌控它们。恍惚中他听见父亲在说:【目光放长远,永远不要做对自己和家族不利之事,德拉科】。
  明明,他找不到任何像样的理由,在此时、此地,去吻一个格莱芬多、一个韦斯莱。
  光轮2000稳稳地刹在低空,看台上一瞬间陷入寂静。所有目光都聚集在哈利缓缓摊开的手掌。
  接踵而至的是一场热烈的欢呼。哈利的手指间,赫然是一只垂头丧气的金飞贼!乔治再一次从扫帚上跌下来,弗雷德从空中丢下帽子。
  【我们赢了!格莱芬多赢了!比赛结束了!】赫敏的尖叫声顷刻就淹没在音浪里,她完全顾不上沙哑的嗓子,【罗恩!你在哪里?!罗恩!】
  两片唇瓣碰触在一起。清冷的香气萦绕过来,罗恩闭上眼睛。薄荷抚过他嘴唇的刹那,除了对方的呼吸声,他什么也不曾听到。
  然而,在此时、此地,去吻一个格莱芬多、一个韦斯莱。
  ☆、chapter22
  时间:又一个平凡周三的下午
  地点:地下教室的门边
  事件:对面而立 在刚刚交换了一个亲吻之后
  柔软的触感还停留在他的嘴唇上。罗恩垂下眼睫,不自然地伸出手指,又在半途将它插回口袋。
  他很喜欢眼下的安静。坦白说对面人的嘴唇只有在接吻的时候,才可能有点好的作为。
  【你是不是要走了?】对方缓慢地抬起头来,手指摩挲着他湿润的唇瓣,罗恩确认它此刻的颜色一定很鲜艳。就像上一次,或者上上次,他被哈利困惑的目光盯到无地自容。然而对面的讨厌鬼却不会因为罗恩的抗议而改变吮吸的方式,上一次他甚至想把舌头伸进来。
  【你也知道啊,】罗恩想起那些尴尬事的细节,没好气地将马尔福的手打掉,【我晚上还要上天文学。】
  马尔福哼笑一声,移到他身边,将头抵在斑驳的墙壁上,已经微弱的阳光吻着他下巴的弧度。罗恩不确定在那嘲讽的一笑之后,现在浮现在对方脸上的是否是一种平和餍足的笑意,要猜很难,他也懒得这样做。
  因为对方只是个【适应期伙伴】。罗恩翻阅了不少书,才终于以专业的说法定义他与马尔福的关系。在上个礼拜的图书馆之夜,他们正式达成了【合作】,要在双方的适应期无条件供彼此【差遣】。不得有怨言,不得向他人泄密。
  即使是纯血的适应期也只有可怜的一个月,在他们花费了近两个星期拉锯后所剩无几。这也是为什么他们会抓住一切机会与彼此【偶遇】,哪怕只是一个课间,短到连接吻都无法投入。
  罗恩先到男厕整理了一番,就匆匆赶回休息室。他希望可以赶上和哈利赫敏一起对付晚餐。
  等他回到休息室,看到的是正窃窃私语的哈利与赫敏。他们面前的桌子上摆着成堆的作业和一张用各种颜色勾画的复习计划表。
  【你去干嘛了?】赫敏转过头来问他,【麦格教授上周要求的论文你想好论题了吗?】这实在是个很悲悯的问句,罗恩知道赫敏一定写完了。
  【噢,还没。】罗恩扯了扯衬衫下摆坐下,突然眼睛一亮,【我们研究和龙有关的变形咒语怎么样?】哈利和赫敏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海格新得了一颗龙蛋,就养在小屋里。
  【不太现实吧。】赫敏的羽毛笔动个不停,【那些咒语都很高级,连我都没读到过几个。而且,顺便说,我已经写完了,是《论骨瓷茶杯变形活物的局限》。你应该把研究范围定的小一点,这样才能写的细致。】
  【嗯那做成龙的观察报告怎么样?我们都知道把别的什么变形成龙很难做到逼真,因为大家很少见到真的龙。会很有参考价值的哈利?】
  【怎么?】
  罗恩疑惑地皱了皱眉。哈利不会不明白他的意思,但他看上去并不像走神了。
  【呃我是说,你愿意今晚天文学下课后跟我去海格的小屋吗?我们有几天没去了不是吗?或许我们可以问问他的意见。】罗恩摸了一下鼻子。
  休息室里突然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赫敏也停下了羽毛笔,用一种为难的眼神看了一眼罗恩,又看着哈利。
  【怎么了?】罗恩的心跳莫名加快了。
  【嗯罗恩,】赫敏一直在打量哈利的脸色,她的样子有点不安,【其实我们今天刚刚去过了。】
  【什、什么?】罗恩没有反应过来,【什么时候的事?你们为什么没叫我?】
  哈利仍旧没有说话,他正盯着他的魔药课本,像在寻找【白鲜】或【鼠尾草】之类的词。为什么他不能说点什么?罗恩胸中闷闷地,他侧过头,别扭地不去看他的黑发好友。
  【就在草药学下课后。我们也想和你一起,但是我们不知道你去了哪里。】赫敏轻轻说。
  但是我们不知道你去了哪里。就像上个礼拜在图书馆的晚上,你中途去了哪里?就像魁地奇比赛的那天,我紧张得要死,虽然最后赢了,但我看向观众席的时候,只看见欢呼的赫敏那时你又去了哪里?今天呢?下了草药学课以后?
  你知道你可以跟我说任何事的吧?你知道我把所有事都告诉你了对吧即使不一定告诉赫敏,因为她是女孩子?
  哈利不喜欢这种感觉。大部分时候,他不想表现的像个缺爱的小孩。当周围的人觉得你很了不起的时候,你也会希望自己最好真的显得了不起。可红发好友这段时间的表现常常令他觉得,也许只有他自己在为家族毛衣和厄里斯魔镜前的陪伴而感动。
  他忍不住想起那天在魔镜前,邓布利多对他说的话。
  【抱歉,我不知道】红发好友微微张开嘴,形成一个懊丧的表情,【我下了课就去洗衣服上的甘草汁】
  【那么你们还去吗?】赫敏试探着说,【如果你们都去,我也愿意再去一次。】
  罗恩紧张地盯着哈利的表情,试图看出对方的意图。哈利敛下眼睫,嘴角下撇
  【没关系,我自己】
  【可以】
  罗恩愣住了。【噢,当然我们应该一起】他激动地补救道。
  【不用了。】哈利的嘴唇是抿紧的,他合上了书本,站起身:【你不用勉强自己跟我们待在一起,如果你真的有要紧事,那就去做吧。】
  【他最近心情不佳。】赫敏在哈利走上螺旋楼梯之后凑近罗恩说,【你知道他的伤疤最近总疼,所以他有点易怒。不过你最近到底在忙什么呢?】
  赫敏也走了。罗恩颓然地坐在椅子上,除他之外,另一群高年级的学生正坐在旁边复习,他们大概都听见了。天文学课就在二十分钟之后,想象中他已经迅速跑回寝室,跟哈利解释这段时间他所有的【不正常】,哈利会原谅他,然后他们会一起吃晚餐、上课,和赫敏一起去海格的小屋。
  可他却坐在这里,仿佛唯一会做的只是浪费时间。
  他不能说,也不想编一个周全的谎话来骗哈利。适应期就快结束了,等他的控制力增强,抑制剂会很有效,不一定需要拥抱、需要吻、需要
  该死。罗恩将双手埋进红发里,将脸藏在高高堆起的书本堆后。他发觉他现在真的很想要。不是那种宣泄式的,他想要薄荷的气味环绕他,想要一个安抚的吻而这是不对的。
  现在的状态不适合去见哈利,而且他也不一定想见他。罗恩突然站起来朝门口奔去,椅子被撞出沉闷的声音,他没有在意。
  他走进餐厅。四个学院的学生都聚集在长桌前,他在挂着绿色旗帜的长桌前搜寻到他想找的人。他很快找到了坐在山怪和狗脸女的中间,安静地切着牛排。
  一片熙攘之中,罗恩安静地等待着马尔福发现他。在等待的时间里他才意识到,他们从没有讨论过如何联系上对方。因为每次他想要的时候,他通常只要看过去,而对方会很快发现他。他不知道对方在以为他不在的时候是以怎样的姿态对待周围的人事。
  大约一分钟后,对方再一次发现了他。罗恩直直地盯住马尔福。对方明白这个眼神的意思,他不解地皱眉,很快展开一个戏弄的微笑。莫名地,罗恩感到马尔福的心情很好。
  现在不是考虑自尊的时候。罗恩隐秘地点点头,比出一个口型,率先走出门外。
  他只在魔药教室边等待了一会儿,就被搂到杂物间的墙壁边缘。
  【你今天怎么了,臭鼬?】对方说着,起身将门合拢,【气味憋不住了?】
  罗恩幅度很小的摇头。在对方再次嘲弄之前把他扯回身前,双手搂住他的脖颈,鼻子凑到对方后颈处。那是种他很难抵御又注定得戒掉的味道。
  对方身体一僵。罗恩变本加厉,他本来就坐在一个杂物箱上,伸出两条腿将对方圈得更近,才又垂回去。
  对方的呼吸急促起来。【该死!你到底想干什么?】接着他竭力平静了语气,【如果你想要,就直接说。】
  罗恩将头埋进对方胸口,再次摇头,垂下的双腿轻轻摇晃。他犹豫了大概有一分钟。
  【我想要你吻我。】他闭上眼睛,唇瓣因为羞耻而颤抖。恍惚中他感到这似乎是自己第一次直白地说出【想要】。懵懂的悲伤也是悲伤。没有人知道他多想也有【多出】的东西,而不是想要却不敢说,不是说出来也得不到。
  对方久久没有回答。罗恩不敢睁开眼睛。为什么在他最糟糕的时候连这个也不行?这不公平,对方每次想吻他就可以吻他,而他还从没有提过要求。
  哈利平静的脸又浮现在他眼前,他知道他迟早要去道歉,但不是现在,现在的他只想要一个吻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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