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节

  熙瑶赶忙将那画铺开,一瞧,顿时傻眼了:“怎么,这画上画的,是我吗?”
  熙沅看了一眼画像,又看了一眼熙瑶,道:“这画像和六妹你有九分像。”
  顿了一下,熙沅又忧心忡忡地问:“六妹你又得罪谁了?这刚刚从亡魂海出来,不会又摊上事儿了吧?”
  “还不至于吧,衰成这样?成通缉犯了?”熙瑶嘀咕两句,前前后后想了好一阵,除了那个魔界的烨浔,似乎也没招惹谁了。
  “大哥,这画像哪来的?”熙瑶问。
  是我在海面上捡的,想是被风吹过来的,绘丹青之人法力颇深,我倒试过了,此画水火不侵。
  熙瑶又仔细看了几眼,发现画中人脸与自己十分相像,但服饰和发髻似乎不太像。于是指着那发髻上的一个白色的莲花形状玉钗对熙沅道:“大哥你瞧,我几时有过这样莲花形状的白玉头钗呀?”
  熙沅看了看,觉得也对。于是道:“那可能画的不是你,但愿如此吧!”
  熙瑶见熙沅正好闲着,于是撒娇道:“大哥,你可不可以同父王说一下,带我出去透一会气嘛。”
  熙沅甚为难道:“父王最近为了你,是伤透了脑筋,你就暂且缓缓,过两日我找着机会同父王沟通好了,再带你出去好吧?”
  熙瑶勉强答应了。
  好容易混过了两日,到得第三日上,熙瑶便一直盼着大哥熙沅来寻她。
  可左等右等,等到太阳都落山了,熙沅连个人影儿都没有。正好此时,熙瑶的侍女碧柳来送吃食,熙瑶于是问碧柳:“碧柳,你今儿见着我大哥了吗?”
  碧柳连连摆手,表示未有见着。
  熙瑶气鼓鼓地将那些吃食填进腹中,蜡烛也不点,书也不想看了,就僵直地躺在床上生闷气。一个个想起来,她父王,大哥熙沅,风俊,每一个都够自己气的,想着想着,不知过了多久,熙瑶便睡着了。
  第二日清早,熙瑶被熙沅的嚷嚷声吵醒了:“六妹,还睡,小心变肥婆!”
  熙瑶从锦被中钻出来,打了个哈欠:“大哥,你总算是来了,有好消息么?”
  熙沅一听熙瑶打听好消息,连连摇头:“父王不让我带你出去,我就是来同你说这个的,免得你老期盼。”
  也不知怎么的,熙瑶忽而醍醐灌顶,想出一个让自己金蝉脱壳的妙招来。于是未等大哥熙沅离开,就连连缠住他,嘴角溢出些些笑容,秀目闪着波光,道:“大哥,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小小的忙?”
  “什么忙?”熙沅问道。
  “很好办的,呃,待会儿我的侍女碧柳会来这儿,大哥你就运术把她变成我的模样,让她在这儿顶替我两三日,就两三日,待我去方丈山给师尊说明了未去学艺的原由,再回来这儿,不会使你为难的哈。”
  熙沅道:“方丈山不用去了,我待会儿会替你去同你师尊交代清楚,就说你身体不适,想在碧波海多待几日。”
  “要真这么下去,我岂止是身体不适,简直会大病一场的。”熙瑶说罢,一双眼睛满怀希翼地投向熙沅,摇晃着他手臂道,“大哥,你就帮我一回嘛。”
  经不住熙瑶一番死缠烂打,熙沅问道:“你确定那碧柳不会说出去吧?”
  “不会的,虽说我们相处时日不多,但我还是了解她的,她是个实在人,嘴紧。”熙瑶把握十足道。
  “行吧,大哥我这就帮你一回。”
  第036章 未了心愿
  熙沅话音刚落, 碧柳就端着个盘子,扭动小蛮腰过来了。熙沅连连掐个隐身诀,闪到窗外碧柳的身后。
  盘子里是些果脯和花色分明的糕点, 看起来十分可口。熙瑶咽了一口口水, 接过那些吃食,但为了自由, 还是舍弃了这些,正色地隔窗拉住碧柳的素手问道:“碧柳, 你可以帮我个小小的忙, 顶替我在这屋里待两日吗?”
  碧柳毫不犹豫道:“碧柳倒是愿意, 可是六公主,这样不会露出破绽来吧?”
  “应该不会的,”熙瑶道, “反正宫里侍女也不少,我在的时候,你也就伺候伺候我,别处是很少使唤你的。”
  “既然六公主只出去两日, 那碧柳就替您两日吧。”碧柳爽快答应了。
  身后熙沅现出身来,将碧柳携入屋内,又运术将碧柳变作熙瑶的模样。虽熙沅修为差了些火候, 但碧柳这替身也与熙瑶有八、九分相似了,隔着窗是很难瞧出来的。况且一般也就大哥和五哥来瞧瞧,此二人自然不会说破。
  熙沅将熙瑶送到碧波海岸边,甚不放心叮嘱道:“六妹, 不要再闯祸了,万事要小心谨慎,按照约定时间及时回来啊!”
  熙瑶重重地点了一下头,隐身走了。
  回到紫霞洞,熙瑶遇到师姐月茹,于是问道:“师姐,陆黎在吗?”
  月茹道:“陆黎下山去了,说是去河边找师妹你啊,怎么,你没见着他吗?”
  熙瑶这才想起,那晚自己匆匆同虾将军步泽操水路回了碧波海,也没仔细同陆黎交代缘由,更没说自己何时回紫霞峰。
  “看来还得找到陆黎,同他说说清楚这事儿。”如此想着,熙瑶对月茹道,“师姐,遇到师尊,就说我下山找陆黎了,另外,我或许会回碧波海老家一段时日,让他不要担心。”
  便在此时,不远处一个尖尖细细的声音道:“主人,主人,是你吗?我听到你声音了。”
  见小青鸾来了,熙瑶火烧屁股一样,立时撇下月茹,一溜烟就闪了。
  山下此时正值农耕时节,田间地头都是劳作着的人们。熙瑶好奇他们会种些啥,于是隐了身在陌上看了老半天,总算看出了些眉目。
  此时肚子有些饿了,这才想起要去找吃的。可这阡陌之地,除了些果子,也没什么好吃的。
  无奈之下,熙瑶只得潜入附近一桃园,偷了些半生不熟的桃子,三下五除二解决了饥渴问题。
  寻陆黎又寻了好一阵,天色慢慢暗了下来,不远处的集市华灯初上。借着那灯火,熙瑶见到河岸的人群中闪动着一个人影儿,那人清瘦身板,长发齐肩,背上背着一把剑。
  “没错,看来此人就是陆黎了。”熙瑶加快脚步追了过去。
  就是即将靠近的时候,一歪脖子老头儿从对面奔了过来,手里打着个灯笼,一不小心,正好撞在了陆黎身上。
  老头正愁眉不展地四处找寻着什么,或许人老了,眼睛和耳朵也不太灵验了。
  忽的,歪脖子老头眼里放出了异样的光彩,将陆黎全身上下仔细端详个遍,似欣赏着一件珍藏的物事,嘴里不停发出“啧啧”称赞声,继而点头道:“恩,不错!”
  “不错?”陆黎不知这老头儿打的什么主意。
  就听歪脖子老头道:“小伙子若无事,就上我老人家那儿去坐坐吧!老人家此生有个心愿未了,还望有人来帮着完成呐!”
  陆黎还在搔着头,没有答话,熙瑶猛地钻到前头,冲那老头笑道:“好说!好说!”
  歪脖子老头与陆黎均是一愣。半晌,陆黎突然奔上前来,一把拥住熙瑶道:“熙瑶你那天怎么就那样走了,我好生担心你,你晓得么?”
  熙瑶一颗玲珑心抖了一抖,愣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歪脖子老头又催请道:“二位一道前去如何?”
  熙瑶瞧出歪脖子老头仅仅是个凡人,也不至于制造多少危险,反正自己飞升小仙了,亦不会吃亏,此番正好打发无聊,于是连连说好,陆黎见状也只点点头,二人随那歪脖子老头而去。
  三人沿河岸行了一里多路,来到一座废弃的破道观,歪脖子老头止住脚步,一指破道观道:“就这儿了。”
  熙瑶抬眼一看,但见门梁之上书得有三个大字,但经年已久,字迹已模糊难辨,定睛细看,方才认出是“浮云观”三字。
  三人步入大殿。只见北墙上有一老大的朱漆写就的“道”字,不过已褪色泛白,立在供案的几座巨大神像皆斑驳不堪,偶有残臂断头者,四壁则蛛丝缠绕,灰尘与蚊虫在昏黄的灯笼光晕中四下里舞动。然,这破道观虽破,却是宽敞得很。
  陆黎于是问:“这偌大一座道观,也是荒废了,就您一人住着么?”
  歪脖子老头道:“也不全是,偶尔有过路的,走累了或者天黑了,也就在那边那两间我划出来的客房歇息。”
  老头说着,一指靠西面那扇破旧的朱漆门。
  陆黎道:“原来如此!”
  这晚,熙瑶与陆黎就歇在这道观里头,西边客房一人占一间。老头儿说第二天要给他们俩一个惊喜。
  夜半,梆子声响过之后,熙瑶被惊醒。听得前头房里有悉悉索索的声音,于是随口问道:“陆黎,你醒了吗?”
  “嗯。”陆黎答应一声,脚步声便传来,随即,一个身影推门走了进来,眉心红光闪烁。
  “你也没睡?”陆黎站在门口道。
  “我刚醒,给敲梆子的吵醒了。”熙瑶说着,又惊慌道,“你别过来啊,我……我还要睡呢!”
  陆黎却反而走到床边,在床沿坐了下来:“熙瑶,你是在想他吗?”
  “没……没有。”熙瑶说着,把头整个儿埋进被子里。
  “你想他也是正常,正如我对你……”陆黎话说到一半,帮熙瑶将被子拉下一些,掖好,轻声道,“好好睡吧,不要想太多。”说罢,转身出去了。
  熙瑶说不想风俊,又怎会是真的。他就如同插在心头的一根针,不碰触或许忘了疼,稍稍碰触,那便是疼得钻心啊!
  要怎么才能忘了他?怎样才能拔掉心头这根针?熙瑶辗转半宿,得不出答案。
  第二日一大早,歪脖子老头就神气活现地把前屋的陆黎叫醒,熙瑶听他道:“小伙子!给你个见面礼,且跟我来!”
  熙瑶很是好奇,反正补觉也是睡不着,就一个翻身下了床。
  老头带着陆黎与熙瑶穿过破道观边的一片野花地,再走过一个长着桃树的后院,紧跟着钻进了一片浓密的芭蕉树丛。
  此时出现在三人眼前的,是个敞大的石洞。
  三人沿着狭窄的洞口,慢慢往里走数步之后,顿觉豁然开朗!
  凭着洞顶照进来的一束强光,熙瑶清晰看到山洞北面有四尊石雕人像,或坐或站,表情各异。其中两个给熙瑶印象最深,一个拄拐杖,一个手里托着个七宝如意。
  老头介绍道:“这四尊雕像分别是鸿钧老祖、通天教主、接引道人和元始天尊的雕像,都是些厉害角色,在道术上赫赫有名哦。”
  鸿钧老祖的厉害,熙瑶倒是略知一二,她五哥熙睿的师父蒙晟就出师于鸿钧世家。
  “不知前辈带我们来这儿,是何用意?”陆黎有些着急地问。
  歪脖子老头抬手一捋白须道:“这洞府外人根本无从知晓,确是个练功的好去处!小子,你且看看这石壁上的文字!”
  老头说罢,一指周遭石壁。
  熙瑶和陆黎两人这才注意到,石壁上密密麻麻地布满了文字!而这些文字,虽历经年岁已久,一笔一画却依然清晰。奇怪的是,居然没有一字半字能认得出来的。
  陆黎是个执拗性子。越是看不明白石壁上的字符,就越能激起兴致。熙瑶却是不屑一顾,此番前来,本打算瞧个热闹而已。
  陆黎左看右看,冥思苦想,折腾了半日,还是什么也没悟出来!然,他不愠不火,竟拔出随身佩剑在地上临摹了起来。
  忽然,陆黎脑海灵光一闪——这字符莫非就是剑法所在?他“腾”地跳起身来,将一旁静坐着运气的歪脖子老头吓了一跳,老头问道:“小伙子,可瞧出名目来了么?”
  “是的!这些其实不是文字,是剑法!”陆黎道。
  “你只说对了一半!”歪脖子老头道,“是剑法没错!但也可以是拳法,或者掌法、步法等,而这些都是相通的,如能灵活应用,便能变得很强!”
  “我且练来试试!”陆黎正欲挥剑练习,却被歪脖子老头阻止,正惊奇间,老头道:“你可知,我为何把你叫来此处?”
  陆黎想了一想,摇头作答。
  但见那歪脖子老头长叹一口气,即而将脸转向陆黎,凝定陆黎的脸道:“二十年前,我在‘浮云观’守观,有位法力高强的道士经过此处,见我为人忠厚,于是交给我一个任务,让我照料这个石洞,除非找到行为端正的年轻人来继承这石壁上的技艺,让其得以传承,学成之后将石洞毁去,方可离开。”
  陆黎点头道:“前辈放心!我一定竭尽全力,早日学成!”
  “哦,对了,不要老‘前辈前辈’地叫我,直接叫‘天仁’就好。”
  “是,天仁前辈。”
  “是‘天仁’,哎!人老了,不中用了,我担心万一哪天睡下去起不来,可就让那道士失望了。”歪脖子老头叹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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