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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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九回
229
因林如海在京中任了御史中丞,府邸也收拾停当, 自然带着家眷搬出梨香院。史菲儿自然是趁着林黛玉未出府前, 将那撒了还魂丹末的点心又偷偷赏给其吃了两次, 之后见其面色比之前又好,倒是略微放了心。
黛玉一走, 且不说迎春与探春如何难过,告辞时拉着黛玉恋恋不舍。单说那贾宝玉就因此事哭了好几场。史菲儿听了,心中倒是奇怪, 书上清楚记载绛珠仙子本就为还泪而来, 如今好像却是反了。这林妹妹入府小半年未哭一场, 可这宝玉却因为黛玉不知落了多少泪去。除此之外,也不知二人间是犯了什么忌讳, 黛玉快要离府这一月, 但凡这二人相遇, 黛玉就会碰巧失个手跌了茶碗, 或是无意碰翻笔洗之类。
最夸张一次,黛玉出了个谜题与众人来猜, 宝玉几猜不中, 追着黛玉定要问个答案, 黛玉玩心起, 偏是不说。正巧丫鬟接了水来供姑娘们洗个手, 一会儿好吃点心,黛玉一闪身便错过了,宝玉却急匆匆撞了个满怀, 一盆水都淋身上了。总之诸如此类的事件最终的结果都是以溅了宝玉一身水而收场。一次两次倒还罢了,三次五次之后,史菲儿都忍不住想,是不是如此也是一种还水之法呢?说不定是因为还多了,所以反倒该让这神瑛侍者来补泪了?若是真如此,那些所谓的天定缘分也是个没溜的。不过这些也只是史菲儿自己乱想罢了,如今瞧着贾珠与黛玉的气色都是越发好了,倒是开心一场。
这一日,贾宝玉又随王夫人来与贾母请安,瞧见贾母今日心情甚喜,宝玉近至前道:“老太太,许久没见林妹妹了,不如接林妹妹来府里玩玩吧。”这话一出,迎春与探春也立刻搭腔,一起来央求贾母。史菲儿瞧着几人笑道:“五日前林妹妹不是人才来府上。如今他们也是刚刚安顿,哪能三天两头便来?就算你林妹妹有空,可你们姑母还要打理其府上的事呢,哪能说来便来?如今林妹妹一月能来个两次也是实属不易了。”
宝玉听了这话自然是心中不喜。一旁嘟囔道:“前些时日人倒是齐整,先是来个宝姐姐、后林妹妹也到了,转头史大妹妹也接到府上住了几日,众姐妹在一起多热闹。可开心还没一月,原本宝姐姐就不常来,如今家里事烦着更是不常来了。林妹妹又家去了,史大妹妹也接回去了,原本热热闹闹的,一下子便冷冷清清了呢!”
史菲儿听了一笑道:“如你所说,不如一群人围着你一人转才好?”贾宝玉听了这话,心里不悦,扁了嘴到一旁不吭声了。史菲儿笑道:“你喜热闹也不是什么错事,可天下事本就是聚少离多的,千里搭凉棚,尚有个要散的宴席呢。更何况你这宝姐姐也好、林妹妹也罢,本都是亲眷,如今有了机缘能在一起相处几日,自是珍惜这缘分便是。日后却是各有各的去处。这话听着无情,却是最实际的。况且你个男儿家天天围着姐姐妹妹转,说好听些是你宝玉心软仁爱怜香惜玉。若是说难听些便是不思进取了。若要说长久,宝玉你大可多与你哥哥们一道,本在一家屋檐下,自然长久。”
宝玉听了这话更是小脸一沉道:“随旁人怎么说去。我只觉得天下间最珍贵便是女儿两字。女儿是水作的骨肉,男人是泥作的骨肉。我见了女儿,便觉清爽;见了男子,便觉得浊臭逼人。我就喜欢和姐妹们在一处。”
史菲儿本就好奇贾宝玉的那些经典言论是在何种情况下如何时说出口的。只是万万没想到这番话竟会对着自己来说的。史菲儿听了笑笑道:“你是如何得出此言论来?我听着倒有些意思。不过老太太我倒是有一点不明,也是问你一问。你也是身为男子,那你觉得自己如何?也是这泥做的骨肉?”贾宝玉被贾母问得一愣,支吾一下道:“我、我、我……也是如此。”
史菲儿点点头将脸上笑意收了道:“你倒是个敢认的,这倒还比一些人强些,这倒是不错。只是既然你自认是浊臭逼人的须眉浊物,而女儿家是清爽可人的水塑之身,那你不是更应该护着女儿的清白,远离些。怎可为了一己私心只求自己觉得清爽就凑到近前?你倒不怕你这须眉浊物扰了女儿的清爽?”
宝玉听了这话,愣了片刻,张着口嘴里诺诺却不成句。史菲儿见状笑笑又道:“依着我老太太瞧来这世间人皆是一样都是有骨有肉有血有气。而这骨肉血气都是这一食一饭、一茶一饮而得。虽然这茶饭饮食不同,但也相差不多,便是我们说的一样米养百样人。若是只因男女不同便简单下了定论倒是有些偏颇。”史菲儿顿了顿端起茶盅饮了一口又道:“不过你这话,我听着倒觉得不错,毕竟老太太我也是打女儿家过来的人。只是依着你这论调,怕是我如今也没得清爽了。”宝玉听了缩了头忙道:不敢不敢,宝玉绝无此意。”
史菲儿笑笑道:“你说男子浊气逼人。你如今也读过几本书,也知道些名人典故的。凡夫俗子不论,但那些铁骨铮铮的汉子,为家国天下抛头颅留热血的,在你眼中可也是浊气逼人?若这些你觉太远,自己并不能见,不知真切。我便问你些近的。旁人且不论我就问你,你祖父、你父、你兄在你眼中是否也是浊气逼人?”史菲儿将手中的茶盅放下道:“在咱这府中丫鬟婆子都是挑过的,各个论模样有模样,手脚麻利,说话行事也都是不错的。可出了府去,那街上乞儿也有女儿家,残疾者也有女儿家,外貌不佳者也有女儿家。我再问你,你可否觉得瞧见她们也会身子清爽?可那次带你等出去,瞧见一老妪领着个小丫头,蓬头垢面地在街上讨钱。我瞧你早早便扭过头去视若无睹了。这样的人你见了可想亲近亲近?”
宝玉一愣,万没想到贾母居然还会记得这种小事。那日去街上,自己却是瞧见一老妇人牵着一小丫头,二人神色恍惚、衣衫破烂、头手之处还有不知因何病的破溃,虽距离颇远但能闻见阵阵恶臭,自己自然厌恶,躲都不来不及,好似后来是贾母命人给二人了些钱财,那时自己只想两人赶紧离去,怎会有亲近之念?宝玉一想起来便连连摇头。史菲儿笑道:“如此可见,你也不觉得天下的女儿女子都是干净清爽,天下男子也不都是浊气逼人,可对?”贾宝玉早被贾母说得晕乎,毕竟他这样的年纪,较于同龄也算是聪慧,但和成年人辩论可自然是毫无胜算。听贾母如此一说,自己也觉得自己说的这话有些偏颇。
史菲儿转头对王夫人道:“我这几个孙辈中,若说聪慧,各个都是聪慧的。但这宝玉却独有灵气,而且我见其又生的酷似祖父,自然希望他能秉承祖父的志气,寄予厚望,故而你也别怨我对其格外严厉。”王夫人听了忙点头称是。
史菲儿转头瞧着贾宝玉又道:“今日他说这些话,发自内心能珍视姐妹自然是好的,令我也甚喜。但这些话却是浑话了,今日只是我听着罢了,也不过是说些道理与他,若是这话传到存周耳中,怕是宝玉又是少不了一番责罚。如今宝玉年纪尚小,更是应多注意些。”王夫人连忙点头称是,忙将宝玉拉到身边。
史菲儿笑道:“不过如今宝玉也是年幼,能有所感也算是有悟性的,倒是不要耽误了,不如早早请了合适的先生好好教导,方不浪费我的一番苦心。”说完史菲儿又命人去取来上好的文房四宝、又拿了好几部书、两刀生宣、两刀熟宣赏给其上学之用。
贾宝玉一旁瞧着有些犯傻,本以为今日此言论是触怒了贾母,定会遭贾母一通数落,却没想到竟会被贾母如此评价,心里原本忐忑的心思略为好了些,却没料到竟又得了一堆学习用具,心里又不甚喜,但也只得谢过贾母将其收了。
史菲儿自己倒是清楚宝玉此番言行原是他本身的天性,自己也是一时动了心思,想教训一二。书中对宝玉此番言论是明贬暗褒。但在史菲儿瞧来,这神瑛侍者转世的贾宝玉其实也就是个地道的颜控。史菲儿也承认自己这是用了现代人的观点来评论。
贾宝玉对于年轻貌美的女子自然是温柔体贴的翩翩公子,可对于上了年纪结过婚的呢,这宝玉则是另有一番经典言论的。那便是:“女孩儿未出嫁,是颗无价之宝珠;出了嫁,不知怎么就变出许多的不好的毛病来,虽是珠子,却没有光彩宝色,是颗死珠了;再老了,更变的不是珠子,竟是鱼眼睛了。”以及更后面的“奇怪,奇怪,怎么这些人只一嫁了汉子,染了男人的气味,就这样混帐起来,比男人更可杀了!”
万幸今日贾宝玉并未对自己说出后面这番话来,若是真说了,史菲儿怕是自己真忍不住动气了。贾宝玉这话乍听似乎有些道理,但实则却是荒谬,看似护着女儿家,其实则是只会将错都推到女子身上,实则与那些质问受害者为什么不会好好保护自己是一个逻辑。
史菲儿倒是心思简单,自己是清楚贾宝玉的前世来历的,人家不过是在世间游历一番享受些世上繁华,承接别人回报恩惠的。自然来享受繁华之人对经济仕途家门振兴没有半点心思,也不愿花半分心力的。他投生在这等人家只想着享受,史菲儿也不会令其太过舒服,你不是厌恶此事吗?今日你既然露了本性,那我便说你颇有才华,督促你上进好学为你前程计较,如此给你的享受生涯添加点别的滋味吧。
众人还皆在贾母处说话,便有丫鬟急急来报,进屋见了忙道:“老太太、二太太,薛姨妈刚命人送信来说薛公故去了。”此言一出,屋内众人皆是一惊。
作者有话要说: 贾宝玉:老太太,宝玉不想这么早去家学。
史菲儿:为何?
贾宝玉:那些仕途经济的甚是烦闷。
史菲儿:读书哪有轻巧的,学海无涯苦作舟嘛。我看好你哦。
贾宝玉:老太太……
祝大家中秋节快乐!
第二百三十回
230
因薛姨妈送信来告知薛公辞世,屋内众人皆惊, 史菲儿初听闻也是吃了一惊, 虽知道本会如此, 但心想着这薛公应该能多撑些时日,没想到竟早早就撒手人寰。如此客死异乡, 也是可怜。众人忙劝解王夫人了一番,王夫人自己也是叹息不已。稍后王夫人告辞离去不提,史菲儿也是命人按例备好白事之礼, 以备日后之用。
王夫人回了院便急急去报与贾政知晓, 又忙命人去收拾准备明日吊唁所用之物。翌日一早贾府一众便忙去了京中薛家吊唁。虽薛家在京中有宅院, 但毕竟不是原籍,本就是因为了给薛公瞧病才举家进京, 带的人也不多。院门口两个斗大的灯笼早早悬挂好, 门口出来进去皆有悲色。府内痛哭声声入耳。如今薛蟠年幼, 现披着重孝跪守灵前, 王家便派了人合着薛家的管家等人帮着一起照应接待。见了贾府来人忙来应承,赶紧将众人迎进了府。因薛公承了皇商之事, 也有内府的人来吊唁, 另有商宦之家得了信的, 也忙赶来, 薛家又有贾、王二府的亲戚, 自然也有不少外亲等也一并赶了来,这般如此,薛家从里到外也是忙作一团。
有人引着张王二位夫人进了内宅, 内有丫鬟婆子簇拥着薛姨妈而立,薛姨妈今日又是伤心,还要顾全着里外诸事。如今见了自己亲姐更是泪又落下。也不知其昨日哭了多久,如今这双眼也肿的如烂桃一般,或许是却是悲由心生,这么瞧着薛姨妈好似一夜间衰老了十余岁。薛姨妈拉着王夫人手道:“本想着京城内名医众多,心怀满满希望而来,哪曾想却是如此个结果,如今竟是、竟是……”薛姨妈话未说完,便扑进王夫人怀中大哭不已。其早已体力不支,如今全凭一口气强撑着罢了,此处又是在生地,见了自己亲姐自然心中积攒多时的悲痛一下俱涌了出来。哭嚎几句,便一下子厥了过去。这下可唬住了众人,薛宝钗本是陪站在自己母亲身旁,一直偷偷抹泪,因怕自己再哭更惹得母亲伤心,咬着嘴唇强忍着。可如今见自己母亲又忽然哭得昏了过去,自然方寸大乱,抱着自己母亲哭个不停。
张夫人忙将薛宝钗揽在自己怀中抚头好言安慰,一旁的王子胜之妻也赶忙将薛姨妈扶住,摇晃呼唤,望能将其唤醒。众人中有一小姑娘两步近前,伸手忙掐住薛姨妈人中,掐了片刻薛姨妈眼皮一动,舒了口气方才转醒。众人见了才舒了口气,王夫人道:“方才一下子我们都怔住了,倒不如凤哥机敏。”王熙凤冲薛姨妈略施礼,转身对着跟在薛姨妈身旁的丫鬟婆子厉声道:“你们都是木头吗?还不快去打水奉茶。平儿你速去将我那药匣子里的放着参片的小匣子取来,拿参片给姑母拿来含着。还不快去,连做下人的本分都忘了不成?”听了这话,那立着的丫鬟婆子忙都动了起来,打水的打水、捧茶的捧茶。片刻后便有个小丫头捧个小匣子来,打开匣子,王熙凤亲自捻了几片让薛姨妈含进嘴里。薛姨妈吃了参片倒是精神略好了些。王夫人见状,怕薛姨妈又哭自然也是忙劝:“你且别太过伤心。好歹看着这一双儿女的份上。切不可太伤心哭坏了身子。如今好好送走你家老爷才是要紧。”薛姨妈点了点头,应了一声。
薛宝钗见自己母亲转好,这才住了泪。王熙凤将薛宝钗拉到一边,将自己手中放着参片的匣子放在其手上小声道:“这盒参片,妹妹先收着。此参性情温和,含服可顶些精神。若是姑母精神不济,你一旁看着服侍着吃上几片。但毕竟是药也不敢多吃。如今你虽还小,但也需为母分担一二,常劝解些吧。”薛宝钗捧着小匣子,眼中含泪,点了点头将东西收了。
张夫人一旁瞧着,今日对这王熙凤倒是大为改观,早些时日因王夫人常将自己这两个内侄女接到府中来玩。时常在贾母跟前夸赞一二,自己起初也不以为意,但时间久了次数又频繁自然也难免会在意。自己与其略略聊过几次,倒觉得这样的女子甚为聪慧,只是王家奉行养女无才便是德,对读书等事颇不在意。此方与自己这样出身于书香门第的人家的教养方式差别就太大了。今日这事自己瞧着,这王熙凤虽未怎么读书,但难得却是遇事不慌、处置冷静。模样身条又生的好,心里倒是有了几分欣赏。
因有了这样一场,众人也都是再劝解了一番。王夫人见其毕竟精神不济,此处又没个薛家族亲能帮衬便留下来帮着打点一二。待晚上无客人来吊唁时,王夫人问及其日后打算,薛姨妈如实道:“如今自己亲眷俱是在京中,自己自然愿意投奔而来,只是薛家祖籍金陵,那边还有不少营生要打理,昨日和子女商议一番后,等过些时日扶灵柩回乡,待那边孝期满,料理妥当了再来投奔京中亲戚。”王夫人听了也是点了点头,毕竟如今他们在京中只是为瞧病而来,如此这样做也是妥当。薛姨妈说时又是落了一回泪,王夫人少不得又是安慰一番。薛家在京中又停了有月余,将东西收拾停当,薛姨妈带着薛蟠、宝钗扶灵柩回了原籍不提。
转眼又是一秋,因府中今年喜事多,贾赦想给贾母好生过个生日再乐上一乐。史菲儿本就对过生日是无可无不可的态度,每年办与不办的都是要设宴请宾朋,送礼还礼的,日子久了,也就听之任之了,反正无非都是老一套,自己就当是领了其一番孝心罢了。
这一日贾赦出府去给贾母筹备寿礼,也是有人介绍说是发现个稀罕玩意儿,贾赦打算搞回来让贾母惊喜一下。哪知才出了府就碰上了史鼎,史鼎脸色阴沉对贾赦道:“今年给老太太的庆寿事从简了吧。”贾赦忙问是为了何故,史鼎道:“听闻太子不好,今日京城御医都去了太子府,方才就连皇上也去了。”贾赦听了大惊,问道:“太子竟真……”贾赦瞧见史鼎给自己做的手势,忙将话头住了,只见史鼎轻轻摇了摇头,说道:“姑母如今身体康健,寿诞明年再庆也无妨。如今府上本就事多,易惹人注意,此时还是低调些为妙。”说罢史鼎拱手告辞,转身大步流星离去。
贾赦回府后心事重重,这太子一病数年,每每都有传言说其病重不治只靠着人参灵芝等大补之物吊命。可一晃也是又过了数年,也未见其真的如何,不过是极少上朝便是了。虽如史鼎所言如今老太太身体康健,明年再庆也是无妨,但这请帖都送出去了,难不成现在往回收?况且此事又不便开口。虽说贾母不太在意,可毕竟自己也已经将话都说出去了。但既然史鼎如此说,必然也是有些根据,可仅凭此就将贺寿之事潦草了,与贾母也不好交待啊。贾赦想了半日,也只能去寻贾母将这事说个清楚明白。
史菲儿听贾赦如此一说,倒也能明白贾赦心中担忧便问道:“若是这话真言中了,你觉得会如何?”贾赦皱了皱眉道:“虽开国后并未有此事,但圣上对太子也是格外看重,这服丧也是常理。”史菲儿听了道:“如此也就对了,如今我们府上太招人眼,低调些也是好事。况且我那侄儿说得没错,过个生辰罢了,明年再庆也是一样。”贾赦闻言点了点头,犹豫着又道:“可是如今这贴子都送出去了,大后日便是正日子了。如今往回收最是尴尬。这可如何是好。”
史菲儿笑笑道:“这样吧,后日起来你便派人去给各府下帖子,说我被梦魇着了,去庙里卜了一卦,说今岁贺寿不宜大操办,需清清静静地方保平安,明年再请亲眷们热闹一场。”史菲儿顿了顿道:“明日我便去庙里转一圈,将这话圆上便是了。”贾赦听了大赞,又许诺说明年庆生定给贾母办得热热闹闹,好弥补今年之过。史菲儿笑笑道:“我这年岁,如今倒真不喜欢庆贺生辰,大操大办一来我也是疲惫,二来,也容易落人口实。三来好似唯恐旁人不知道自己又老一岁一般。如此能清清静静地过一个,倒是甚合我意。你也不必记挂于心,明年也不用特意大办一场了。”贾赦听了也是连连称是。
次日一早,史菲儿便命人收拾好东西驾车去西门外的菩提庵,说是要烧香拜佛。再转过一天贾赦便遣人去挨家挨户送信,说贾母前几日被梦魇了,求佛后说今年不宜庆生,需清清静静念佛吃斋才能保得身体康健,没有祸端。故而登府告知众亲朋,还望其见谅。众人得了信,又说贾母心诚的,也有说贾赦孝顺的,到没太做他想。
十日后,中秋方过,太子薨。皇上下旨盛赞太子,令敕谕天下:凡有爵之家,一年内不得筵宴音乐,庶民皆三月不得婚嫁。
作者有话要说: 史菲儿:这个没名字的太子撑了这么多回终于领便当了。
太子:请叫我无名英雄。
史菲儿:话说那也请某人赶紧坏了事吧,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呢!
义忠亲王:我跟你有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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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一回
231
太子薨逝,皇上令敕谕天下:凡有爵之家, 一年内不得筵宴音乐, 庶民皆三月不得婚嫁。因逢中秋, 有些官宦人家正设宴欢聚,忽闻敕谕也是忙乱。还有几家未严守敕谕, 被御史上书参奏,圣上特下旨斥责惩戒,就连太子薨前有些官宦之家设宴的都有牵连一二。府里都说贾母仁心, 虽遭梦魇却因祸得福了。若是依照早先的计划, 如此大大操办, 怕也是难逃责罚或株连。
且说史菲儿为了圆谎,特意去西门外的菩提庵转了一圈。因是贾母为亲来, 往日里布施又多。庵里自然是格外看重, 老尼亲自奉茶接待, 与贾母一起坐下谈禅。史菲儿本就是为了圆谎, 自己本对鬼神佛仙信的有限,虽因经历了穿越这事, 但仍还是信奉自己更多些。置于布施一事一来是看心情, 二来是堵人嘴怕招闲话, 自然对这谈禅什么的史菲儿实在也没什么兴趣, 可面上又不能流露出来。只得端坐着听老尼讲那些自己并听不太懂的禅机佛语。坐得久了, 自然也是显出疲态。那老尼自也是瞧见了,忙引着贾母起身去庵里姑且转转。
菩提庵也是不小,又傍着西山, 山中又有清泉。景色自然不错。史菲儿走动转转,倒是开心不少。一路行到西边的牟尼院,还未进门便见一姑娘带着一个小丫头,手捧着乳白瓷钵,刚刚出来。史菲儿瞧那小姑娘不过十岁上下,生的倒是干净漂亮,头上梳了妙常髻,身上穿一件水田青的素袖袄儿,外罩一件金墨缎镶边长背心,拴着秋香色的丝绦,腰下系一条月白色的绫裙,手执麈尾念珠。见了老尼忙口称静语庵主,双手合十行了个礼。老尼对其也是熟谙,开口问道:“你师父可在?”只听那小姑娘脆生生答道:“师父方才刚打坐念了功课,我去取些山中净泉水,煮些茶来。”
静语庵主道:“这等事你吩咐一声便行了,哪用你亲去?”那小姑娘道:“若是吩咐旁人必是去那泉脚处随意打了一壶便回来。我自去定是去泉眼处,选极净的打了来。如此煮的茶才对得起茶茗悠香。”
静语庵主笑笑道:“如此也只有你亲去方可了。今日来了香主,你师父又是个极精演先天神数的,我特来引荐引荐。”那小姑娘听见静语庵主如此说,瞧了瞧一旁的贾母,稍稍点了点头,往边上一错道:“师父在正堂,庵主自去便可。”言闭,便带着小女童自行离去了。
史菲儿瞧着那小姑娘的背影道:“初见时,我瞧其样貌举止,我还以为是哪个府上的千金小姐,随着家母来清修的,哪想到竟已出家。”静语庵主点点头,引着贾母往里走道:“说起她来也是个有故事的。听其师父说,她本是苏州人氏,祖上也是个读书仕宦之家。可偏因自小多病,府上买了许多替身儿皆不中用,到底亲自入了空门,在玄墓蟠香寺出家,方才好了,所以带发修行。”史菲儿有一搭没一搭听着,也并未上心,随口答了句话道:“如此也是结了佛缘。那她如今的法号是什么?”本来这也就是史菲儿随口一问。哪想静语庵主的回话倒是让其一愣:“只听她师父唤她妙玉。”
“她便是妙玉!”史菲儿一时忍耐不住便出了声。静语庵主听了也是一愣,转头瞧着贾母道:“施主可是认得其本家?”史菲儿话一出口便知自己唐突了,但的确自己也没想到自己竟会在此处能遇见妙玉,本想着这金陵十二钗中,唯有妙玉不是这四大家族及亲眷中的。此番元春不省亲不休大观园,与这妙玉见面则应是不会有之事。哪里会想到,自己为圆个谎,来这尼姑庵上个香,竟然遇到了,这茫茫人海的看来确有天意。
静语庵主见贾母不语,自思量这贾母本家祖籍金陵,这妙玉又是苏州官宦人家女子,说不定府上有些渊源。心里好奇,可贾母不语,自然不好再问。便慢慢继续引着贾母前行,又说道:“这妙玉是个聪慧的,讲经参佛悟性极高。偶尔常有妙得领悟,不瞒施主,单论这悟性我这庵内女竟不能及。不过其性格却不讨人喜,因她师父来此处抄经这才过来住了三月,若是要常住怕是我这庵里众尼也是不能容她了。”
史菲儿听了自然一惊道:“怎会如此?方才瞧着倒也还好。”静语庵主笑笑道:“那估计是因施主富贵体面入了她的眼。我这庵中施主众多,贫苦者有,疾病者亦有,来求佛或问事或求个心安,她瞧见这样的人便会面露鄙夷之色,此数多了自然遭人谤议。”
听庵主如此一说,史菲儿倒是想起妙玉在红楼梦中的那次经典亮相来了,因贾母带着众人去其庵里品茶,贾母将自己的茶碗赏给刘姥姥喝了一口,待人走了,妙玉竟要将个上好物件给砸了。后来还是宝玉讨下送个了刘姥姥。如此洁癖,在人眼里瞧着这性格自然是难以相处了。史菲儿又想起方才遇见其去打水时的那一番话,倒也是能明白庵主的那番说辞了。行至堂前,屋内便听人言道:“怨不得今早这筷箸掉了呢,原是有客来访。”话音未落,门帘便被撩开,走出一位比丘尼。“这位便是昭慧禅师。”静语庵主道。史菲儿将人细细打量,见其身着七条衣,手持麈尾念珠,眉眼慈祥,见人又有不笑自亲之感,见二人合掌一礼,将人让进屋中。
史菲儿进了屋,瞧见着屋里收拾的雅致。东面一小间内供着一尊菩萨,上有点心果子香烛等贡品,往西则是禅房,史菲儿推测应是这位僧尼起居之所。老尼将静语和贾母让进禅房,贾母命跟着自己的几个丫鬟自去走走,自己留下来说说话。毕竟能在此地遇见妙玉也算是奇事,书中对于妙玉描述甚少,自己也想多打听打听。
静语庵主道:“今日是要扰了你的清净了。这位施主本是来佛前求个安,我带她略略走走,便叨扰到你处了,这路也行了不少,你处茶最好,便是来讨杯茶吃。”
“主持这便是抬举了。我这徒儿正去打水,若是吃茶,倒是要等上一会儿。”昭慧道。
“如此便等上一等好了,方才在进门处,我遇到妙玉,她说去泉眼处打水了。”静语笑言。
史菲儿瞧着觉得二人倒是熟络,想着静语引着自己前来原因不过是想让见见其庵里的高人,因自己说是被梦魇了,自然来寻个高人帮您化解一番,照常理这话说得合了心意了,少不得要布施一番,这怕才是庵主的本意。果然静语庵主开口道:“你本是极精演先天神数的,如今这位施主心中有了困惑,你看可否为其化解化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