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这话我可不是我说的,”白璃眨眨眼,“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什么解药?”几乎咬牙。
  不远处的木影悄悄缩了缩脖子,好久没看见国师被人气得头顶冒烟了。而这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小丫头,好像一出现就能把国师给气着,这也算是一种本事。
  “哦,就是那天,你用来毒我的那个。”白璃理所当然地道。
  君晏紧紧地盯着白璃的眼,从兜里掏出当日那瓶描花瓷瓶。瓷是白瓷,花是木槿,药却是以毒攻毒的解药。
  白璃小手一抄便将那解药瓶子整只抄在手里:“谢了!”
  “你……”君晏皱眉。手速倒是挺快。
  “呐!”白璃将那玉佩“啪”地一声拍在君晏面前的梨花木案上,那玉的润滑色泽映着白璃纤细灵巧的手指,也不知是手指玉润,还是玉清朗。
  “你的玉佩,我还你了,可别说我不讲信用!”白璃眯眼一笑,眨眼间已经快到门口,捏着描花瓷瓶朝君晏挥了挥手,那明艳的笑,瞬间将整个凌霄殿点得明朗。
  “你回来!”君晏心中一动,猛地喝道。这小妮子,情绪变动倒是快得像翻书,他怎么突然有些后悔把解药这么轻易给她了?
  “昂?”白璃回头,双眸带着希冀,“你不会要反悔吧?你可是南轩国高高在上的左国师大人,你一定不会说话不算话的对不对?”
  “本宫何时说话不算过?!”又质疑他!君晏心里升起一丝莫名的烦躁,话出口才意识到自己语速有些急,好像为了证明什么似的,清了清嗓子冷冷道,“本宫只是想告诉你,从哪里来,就从哪里滚出去。”
  白璃抬头看看天花板上她自己开出来的“天窗”,了然一笑:“君晏你简直太贴心了,从正门过很可能会被守卫抓住,从上面走就可以避开很多耳目。那我走啦!”
  “你……”君晏正想问那么高你能自己出去么,忽见白璃三步两步来到殿中,右手一翻,一根细得发丝一样的天蚕丝带着一个微型银爪钩便射上桁木,戴上手套的白璃三下两下便到了房梁上,走时还不忘回头和君晏打招呼:
  “喂,我把天窗给你留着了,好让你和老百姓同甘共苦享受雨露恩泽。不用谢我哈!挥挥!”
  君晏猛一个气息不顺,同甘共苦雨露恩泽?还不是拜她所赐!
  然再一抬头,白璃早不见了踪影。
  君晏摩挲着那块尚带白璃体温的紫玉,心里升起一番更深的烦躁。多年来未曾有过不在自己掌控之内的事情,而这小妮子便是这唯一的例外……
  “木影,跟着她,这回再跟丢,往后不许吃肉!不,菜也不许吃,只有豆腐!”
  *
  且说白璃得了君晏的解药,三下两下便消失在君府。然而没出两条街,白璃便发现了身后的小尾巴木影,索性坐在人家屋顶上休息了起来。
  木影猫在白璃身后不远的一处民房屋顶上,蹲伏着身体将自己掩护在瓦房屋脊的另一侧。
  太阳升起老高,照着远处白璃的小脸,仿佛映着梅树下晶莹的雪,晶莹发亮。还真别说,这姑娘的长相,真的和女王一模一样。
  白璃忽然侧头,木影赶紧低头,头一次觉得跟踪人是件累活。有谁平时没事喜欢爬屋顶的?今天他算见着了。
  白璃朝木影挥手,扬声道:“我看见你了,你躲什么!”
  木影顿时暗暗叫苦,这回又被发现,看来又跟不成了。若跟不成,他今后岂不是都没肉吃了?!
  “是君晏派你来跟踪我的吗?”肩膀上忽然被拍了一下,木影猛地吓了一跳,抬头只见白璃已经到了他面前。
  木影张了张嘴表示意外。这少说也有两三丈远,这姑娘怎么眨眼间便到跟前了?练的哪门子功夫,这么快!
  “喂,我在问你话呢,”白璃朝木影面前挥挥手,“你走什么神呢?”
  木影眨眨眼,摸摸后脑勺:“姑娘你都知道啦?”
  “真的是啊!”白璃拍拍手站起来,“就知道这家伙不会那么好心给我解药!不过,我是那么好跟踪的吗?你回去告诉君晏,我本来挺感激他的,可现在,我懒得理他了!再见!”
  木影看着面前空无一人的屋顶,再次张了张嘴,这就……以后都没肉吃了?!
  28晚辈姓易
  日近正午,白璃终于赶回了镜水庵,将解药给黑衣少年喂下,便回了自己房间倒头大睡,直到黄昏才被镜水师太一声厉喝给喝醒。
  “成日里只知道睡觉!贫尼养你是做什么的?!你还吃不吃饭了?!”镜水师太一鸡毛掸子打在床上,白璃一个轱辘带着被子滚到床边;
  “吃!我马上吃!昨晚上不是没睡嘛……”
  “你还有理了!你几夜未归,贫尼还未跟你算账,你还好意思提了!”镜水师太又一掸子下来,白璃赶紧抓了衣服就跑,也不管大冬天的穿着里衣钻出被窝究竟有多冷。
  “慈宁师太,快救命啊,镜水师太又要杀人啦!”白璃一路奔着开门冲了出去,一路冲到饭堂。进门的时候看见一个陌生的身影坐在饭桌边上,这才赶紧噤了声。
  其实也不算陌生,虽然没有说过话,不过他的解药不就是她从君晏手里“抢”过来的么?
  那少年一身青衣挺拔得像是白杨,又像是一柄随时都会出鞘的剑。
  白璃偷偷看过了,这家伙的胸膛,那叫一个结实,那叫一个手感……咳咳,白璃收了收略显繁乱的花痴情绪,走过去。
  “呀,你这么快就醒了啊,”白璃自来熟似的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走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下,抓起筷子伸向她最喜欢的鸡蛋卷,“我还以为你和我一样也要睡上个好几天的呢……”
  白璃的手忽然一痛,鸡蛋卷掉回碗里。镜水师太带着鸡毛掸子追了过来,鸡毛掸子的长柄打在白璃的手上,“啪”得一声脆响把在座的人都吓了一跳。
  “师太,很痛的!”白璃缩回手,手背上一条红痕分外显眼。冬天的天气本来就冷,镜水师太下手又狠,这一下打下来更是痛得白璃眼里一下子闪了泪花。那是急痛的。
  “痛吗?”镜水师太索性将鸡毛掸子一扔,坐到白璃对面的位子上,“贫尼还嫌打得轻了!一个女孩子家,一点规矩都没有,客人都没动筷,你倒先动上了!看来平日白教你了!”
  “哦,没关系的,”黑衣少年一见镜水师太这样打骂白璃,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忙道,“镜水师太,晚辈不在乎这些礼节。璃儿姑娘真性情,晚辈倒觉得璃儿姑娘这般才是姑娘家的真可爱。”
  “可爱?!”镜水师太冷哼一声,“她成天只知道偷懒添麻烦,又蠢又笨不肯用功。这些年,贫尼眼拙,倒没瞧出她哪一点可爱。”
  没料到镜水师太竟会这样抢白,黑衣少年便显得有些尴尬。
  倒是被屡屡数落的白璃,反而显得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撇撇嘴规规矩矩地坐了:“镜水师太,那现在可以吃饭了吗?”
  慈宁师太一直笑看着这一切,仿佛早就习惯了似的,这时忙举起碗筷道:“好了,好了,大家都吃饭吧。靖儿,你也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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