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节
在周颐说了这番话后,崇正帝的脸色眼见的渐渐好转,他温声道:“周卿起来吧。”
“谢皇上”周颐带着朗声道,起身后又悄没声息的站在了一边,仿佛全程都没有做任何事一样。
崇正帝又看了看跪在前面的邢景和杨知文,声音稍冷:“你们也起来吧。”
邢景和杨知文也起身,他们又怎会没有听出崇正帝语气里的区别,但谁让他们脑子没有周颐转的快呢?算了,反正这小子一贯不能以常理度之,生来就是个妖孽,和他比实在伤心伤肺。
太子跪在地上,眼见着崇正帝的脸色已经平和了许多,心里大大的松了口气,不管怎样,眼前这一关可能过了。
二皇子在周颐回到队列后,便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以前只听说周颐手段口才了得,深受父皇喜爱,至于他了得到何种程度,父皇到底有多喜爱他,二皇子并没有直观的感受。
但今天,周颐短短一席话,就触动了崇正帝,让他震惊的同时也对周颐垂涎起来,这个人,值得他用一切手段去拉拢!
崇正帝似乎有些累了,他冷着目光看了太子一眼:“起来吧,你的事待调查清楚了再说!”
“是,谢父皇……”太子红着眼眶如蒙大赦。
二皇子一派眼底隐隐闪过失望,但很快又重整旗鼓,现在还不是结束,皇上只是说调查清楚后再说,又没说不废太子!他们还有机会!
“有本启奏,无本退朝!”大太监在崇正帝的示意下又拖着声音唱到。
这时候谁还有事?眼见着皇上心情不好,都巴不得早点下朝,免得触到了皇帝的雷区。
偏偏这时候,还真有不怕死的往上撞。
“启禀皇上,微臣有事要奏!”
谁呀,这么大的胆子,是傻还是天真呢,没见皇上正烦心着呢吗!众人定睛一看,才发现朗声说话的正是周颐。
太子稍稍回落的心又陡然提了起来,生怕周颐又说的是他的事,不要这这样吧,大哥,让我悄悄的逃过这一劫不好吗?
崇正帝有些烦躁,他现在根本不想理朝事,但见是周颐,还是勉强压住了心中的不耐烦,“何事?”
“皇上,微臣要向皇上上奏的事,自三月开边贸以来,第一季度的商业税已经征收完毕,现已全部登记在册,运到了京城,共计白银一千五百万两!皇上您下旨后,税银可随时交接国库!”
“嘶……”大殿上的官员们齐齐倒吸一口凉气,他们是不是幻听了,周颐刚刚说的是多少?不是一千五百两,也不是一百五十万两,而是一千五百万两!!!妈呀,这可抵得上国库整年一大半的收入了。
“因是初期,边贸规模和新成立的作坊都还不多,往后的税银可能会增多一些,皇上,微臣办事不力,请皇上责罚!”这还没完,周颐好像并不觉得他之前说的那个数字有多么了不得,还在继续补充,而且语气里还带了深深的遗憾和自责!
老天啊,来道雷劈死他们吧,周颐之前说开了边贸,兴了商业,会如何如何赚钱,他们都只当是周颐在吹牛,以前又不是没开过边贸,国库不见增长,反倒虚耗了许多……
这还是正常的世界吗是不是他们今早起床的方氏不太对?而且这还只是第一季度的税收,周颐可是要一年收四次商税的猛人啊!那得是多少银子而且听听这小子的语气,那浓浓的遗憾又是怎么回事?听在这些大臣的耳朵里,全都变成了炫耀加嘲讽,特别是那些之前跳着脚反对周颐开边贸的人。
“哈哈哈哈哈哈……”崇正帝待周颐说完,停顿了好一会儿,确定没有听错后,才猛然爆发了大笑声!笑声直冲金銮殿!
第148章 又升官
皇帝一笑,其他大臣便纷纷跟着笑起来,而此时要说真正发自内心感到欣喜的那便是太子,崇正帝心情越好,他逃出生天的机会就越大!
崇正帝笑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他脸上的阴云已经一扫而光,现在眉梢眼角都透着轻快喜悦。
“周卿,朕要赏你!大大的赏!!!”崇正帝一时激动之下不自觉站了起来。
底下的大臣一听,心里羡慕的冒酸水的不一而足,这小子怎么就这么好的命,一路平步青云,现在更是成了皇上的钱袋子,以后还不得越发得宠!!!
一个刚刚满十八岁的少年,得了状元不说,更是以别人想都想不到的升迁速度做到了三品大学士的位置,而且还兼着一个实权部门的部长,以前他们还觉得这个商业部是胡闹,说不得什么时候就要把周颐陷进去,现在看来,这分明是抱了一只会下蛋的金母鸡啊,现在商业部能为国库增加这么多收入,如果时间长一点儿,甚至还能超过户部,这周颐不是尚书甚似尚书啊!
现在皇帝还要赏,怎么赏?赏什么?真是把一帮子为了升官汲汲营营数年的官员们羡慕嫉妒的肠子都打成结了。
“皇上,微臣为皇上分忧是本分,皇上对微臣已是隆恩,微臣不敢再奢求分毫。”周颐忙跪倒在地,言辞恳切道。
其他大臣一听,纷纷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哎呀,也是,怎么着也得推辞一番才是呢!
“不行,你为朝廷立了如此大功,朕赏罚分明,这样,擢你升为二品,你的母亲封赏六品诰命夫人!”崇正帝来回走了几步,这才决定道。
又升了,大殿上的官员们在心底不约而同冒出同一个想法!至于给周母封的什么诰命,这些人根本就不在乎,一个虚名而已,别说六品了,就算是二品又有什么关系!
“臣叩谢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升官谁不喜欢,虽然之前要表示谦虚,但现在封赏都下来了,他再推计显得有些矫情了!
“哈哈哈,起来吧,周卿。”崇正帝以极愉悦的语气让周颐起身后,然后又看了一眼满殿的大臣:“周卿为了朝廷尽心尽力,望你们视周卿为榜样,做好自己的本分,别整日想着什么都去掺和一下,你们自个儿看看,刚刚一个个争得就差拳脚相加了,哪里还有朝廷官员的样子!!!”
“是,臣等万死!”众位官员齐声道。
“哼,万死,口口声声喊着万死,也没见谁去真正死一个给朕看看,行了,别来那一套了,都起来吧。”崇正帝冷笑一声说道。
“谢皇上。”
周颐心里无奈的很,崇正帝似乎从来想不到为别人考虑,在这么多人面前,直接让这么多大臣视他为榜样,这确定不是在给他拉仇恨?看他日子过得舒服了,想整死他?
不过想要一个皇帝为臣子设身处地的想,周颐心里笑了笑,他真是想的出来,太不知满足了!
崇正帝心情愉悦了,大殿里沉重的气氛便消散不见,这会儿还有心思亲自问:“众卿可还有事要奏?”
众位大臣俱不作声。
正当崇正帝要说退朝的时候,还是周颐站了出来:“皇上,微臣还有要事要奏!”
“哦,周卿还有何事,尽管说来~~”难道又是哪里有赚钱的路子了?崇正帝含笑看着周颐。
周颐不经意一抬头,不明白怎么好像从崇正帝的眼里看见了绿油油的光!周颐忙微微摇摇头,看来是站久了,气血不足,导致眼有些花了!
“皇上,此前朝廷已经发榜取消了地方上不统一,各种巧立名目的私自征税,但微臣在视察边城,沿途经过许多省府,发现地方官员并没有严格执行朝廷的命令,私自收税的现象仍然普遍存在,已经有多名商人向微臣反映,商业部征得税并不轻,若再加上地方上乱收费,他们实在负担不过来,皇上,此事并不是小事,若不大力严惩,继续下去,现在开边贸的大好局面又会被破坏,如此一来,想要依靠商业税收实现富国的愿望也只能落空了,微臣请求皇上下旨,严格监督地方官员,一经发现,立刻严惩不贷”周颐朗声说道。
大殿上的其他官员都悄悄看了一眼周颐,地方上搜刮民脂民膏,又不是今天才有的事,京官很大一部分收入都是靠着这些地方官员的进奉,若是地方官员收入少了,那他们的外水也要跟着缩水,但现在,实在不是反驳周颐的好时机,一个商业部能为朝廷带来这么多收入,若是他们现在出去反对,就算理由再冠冕堂皇,一个不好,真像周颐说的,闹得商业部进行不下去了,只怕到时候不用周颐出手,皇上自己就能把他们给撕了!
崇正帝听了皱了皱眉:“竟有此事?”
“是,皇上,地方上乱收费,逼的百姓民不聊生,更过分的是,他们打着朝廷和皇上您的幌子,钱他们享用了,压榨百姓的却让朝廷和皇上您来背,皇上,微臣实在是痛心疾首啊!!!”周颐忽然加大声音,说完后当即跪倒在地,背还微微颤抖着。
“真是岂有此理!”别的崇正帝都可以不在乎,但是地方上收钱,却让他来背锅这就让他受不了了。
“周颐,你不是六月要回乡祭祖吗,朕特命你为钦差,沿路巡查,一旦发现有上述情况,你可自行定夺!”崇正帝想了想,道。
“是,臣领旨。”虽然回去祭祖也不得清闲,但总算还是达到了他的目的。
崇正帝满意地点点头:“退朝吧。”
下了朝,众臣躬身送走崇正帝后,才三三两两的开始往外走。
周颐伸了伸懒腰,现在总算是一切都走上了正轨,他再也不用那么拼命了,可以好好陪陪应茹和孩子了。
周颐在前面一步一步慢吞吞的,在他后面的大臣却时不时看他一眼背影,然后再悄悄讨论一下。
“周大人,陶某在这里感谢周大人了。”第一个追上周颐的是陶狄华。
“陶大人,你这是做什么?”见陶狄华向他行礼,周颐连忙扶起陶狄华。
但陶狄华却固执的一行到底:“不,周大人,你受得起老夫这一拜,商业部的税收算是解了大越的燃眉之急,只要国库充盈,以前搁置的一切事宜都可以重新开始,周大人,说您是以一己之力将已经到了悬崖边的大越拉了回来也毫不夸张……”
周颐真没想到陶狄华会给他如此高的评价,忙摆摆手:“陶大人,此话莫说了,我只不过是做了我应该做的”
陶狄华见着后面渐渐走近的皇子和官员们,微微点头,就算再怎么崇敬周颐,这话也还是不要说出来的好,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如此,老夫告辞,若周大人有空,我们可以小酌一杯,能与周大人谈谈风月,想必也是人生一大快事!”陶狄华摸着胡子笑道。
谈风月?周颐狐疑的看了陶狄华一眼,原谅周颐这个经过异时空网络上各种开车姿势狂轰乱炸的老司机,心想这老头儿都这么大年龄了,还能和他谈啥风月?等反应过来后,才明白人家说的此风月非彼风月,周颐嫩脸一红,心里直骂自己太污了,忙答到:“好,若陶大人有空,我随时奉陪。”
陶狄华刚走,太子就近了周颐的身:“周大人,多谢你在父皇面前为本宫求情。”太子看着他,一脸恳切的说道。
“啊,太子弄错了,微臣并没有为太子求情的意思,微臣只是为皇上分忧而已,当不得太子的谢。”周颐心里无奈,这太子倒是会抓机会,大殿上他确实没有为太子求情,但从结果来说,太子还是因此暂时逃过了一劫,太子这时候来给他道谢,要是他不明确的表达出来,一来二去的,说不得太子就要借此事和他拉近关系……
而且还是当着二皇子和众位大臣的面,若是让他们以为他的确是在为太子求情……
哎,皇家之人,又有哪一个是真正简单的。
太子没想到他都这么放下身份,冲周颐示好了,周颐却当着这么多人将话说的如此明白……
太子有一瞬间的怔愣。
正在这时,旁观了全程的二皇子走了过来,他轻笑道:“皇兄,今日可把我吓着了,你以后要小心些,如此机密之事怎么就被父皇发现了?”
“本宫说了,本宫根本就没做这件事,事实到底如何,恐怕二弟你比本宫更清楚吧!”听着二皇子的讽刺,太子竭力压住心中的怒火,冷着脸说道。
“皇兄,你这是什么意思莫非还怀疑上了我不成?皇兄,我一直视你为榜样,你这样想我,实在太让我伤心了。”
太子脸上挤出一抹笑来:“二弟何须对号入座,本宫绝没有那个意思,二弟,本宫只是提醒你,本宫就是你的前车之鉴,你可千万不要让父皇伤心。”说完这才对周颐点点头,然后一甩袖子走了。
他们两兄弟在言语上你来我往争得好热闹的时候,周颐就抬头看着天边,嗯,那朵云真好看啊,像棉花糖似的……
“周大人,本殿今日听闻你的商业部为大越增加了如此多的税收,本殿实在对周大人佩服至极,你为父皇解决了心头大患,本殿在这里多谢周大人了。”二皇子竟然拱了拱手对周颐执了一个谢礼。
周颐忙躬身加倍还回去:“身为臣子,为皇上分忧自是本分,怎能当得起殿下的谢。”
“不管怎样,你为朝廷立了大功是事实,本殿后日恰好在府中宴客,不知是否有幸能请周大人上门一聚?”二皇子嘴角带着笑,眼睛盯着周颐。
周颐不慌不忙的回:“殿下,微臣那日正好要与户部移交税银,恐怕一天都无法空闲,看来是要拂了殿下的好意了。”
二皇子眼里闪过一丝失望,不过他立刻就恢复了脸色,笑着道:“无妨,周大人差事繁忙,本殿自然不好打扰,以后再找机会就是了!”
坐在回府的马车上,周颐用手不自觉的敲了敲膝盖,皱着眉略略整理了今天发生的事情,首先,太子的东宫私藏龙袍这件事实在太过于诡异了,就算太子真的压抑不住内心的渴望有提前上位的心思,但龙袍这么隐秘的事情,为何又会被别人知道,而且好死不死的还让皇上发现了!第二,今日因为税银的事情,让他的价值在一些人眼里再次增加,太子和二皇子已经先后亲自向他表示了拉拢的意思,怎样平衡的周旋于皇子与皇帝之间,恐怕会成为今后他头疼的问题,最后,也不知道太子的到底是个什么处理结果,从大局上来说,周颐是不希望太子此时被废的,太子一旦被废,朝局势必震荡,这还是轻的,要是引起异族人的窥探,再来一个浑水摸鱼,现在他的布局才刚刚开始,若此时异族来犯,只怕刚刚好转的局面立刻就要毁于一旦……
其实太子并非不能解开这个局,今天他在大殿上说了那一番话后,皇帝的反应已经是再明显不过的信号,说明皇帝的心里对亲情还是期望的,若他是太子,想要取得崇正帝的原谅,就绝不会对崇正帝隐瞒分毫,认错,诚恳的认错,以亲情打动崇正帝,太子与皇上到底是亲父子,即便他是皇上,但在一个诚心认错的儿子面前,又怎会忍得下心不再给他一次机会?而且,若太子有心,完全可以凭这件事拉近和皇上的距离,相处的多了,父子亲情自然也就有了,运作的好,说不定还是一个让他地位更稳固的机会……
不过这些他是打定了主意不会去搅合的,太子能度过这关挺好,要是度不过,只能说他自己没本事。
周颐在想太子的事情,而皇后的颐和宫里这会儿简直就是如掉进了冰窟窿。
太子和太子妃跪在皇后面前,,皇后看都未看太子妃一眼,她轻轻揉了揉额头:“太子,你告诉我,那龙袍到底是不是你私藏的?”
“母后……”太子偏过头去。
见太子这样,皇后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被气得一个倒仰,跌坐在软榻上:“你糊涂啊,你怎可做如此糊涂之事?你自己把把柄递上去给别人,难道还指望着别人不动你!太子,你……你真是太让本宫失望了!”
“母后,这事儿是儿臣不对,但是,那龙袍明明被我好好的藏在密室里,它怎么会跑到我的寝殿,儿子确实不知道啊!母后……”太子哭着道。
太子在说这一句话的时候,跪在一边的太子妃身子猛地一抖。
好在皇后只顾看着太子,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异常:“你怎会如此沉不住气,啊,你要的是坐上那张龙椅,在尘埃落定之前,一切都需要小心再小心,本宫一再提醒你要韬光养晦,你倒好,连龙袍都备上了,本宫问你,你现在要这龙袍有什么用?穿在皇帝身上的才叫龙袍,你这叫什么,画虎不成反类犬!而现在,那件龙袍除了能给你过过干瘾,还能对你起什么作用,现在好了,直接成了你的催命符!”
“母后,儿子错了,儿子错了。母后,父皇说还要彻查此事,您给儿子说说到底该怎么办吧,要是被父皇查到了,那儿子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太子着急道。
“这事儿从昨天下午发生至今,你父皇一丝一毫都没有向我透露,你还看不出来吗,他本来是心意已决的,但是,他还肯同意再调查一番,中间肯定发生了什么事,太子,将这件事情经过丝毫不漏的给本宫讲明白。”皇后知道现在再来骂太子也于事无补,只能打起精神道。
太子刚要说的时候,皇后一偏头看见了跪在一边的太子妃,皇后向下压了压手,示意太子稍后再说,“太子妃,你先回去吧,明日再来本宫殿里继续学。”
太子妃心里大大的松了口气,忙低眉顺眼的站起来:“母后,儿媳告退。”
等太子妃走了,皇后才微微摇了摇头,她原本以为太子妃只是矫情加拎不清,但教导了这些时日,才明白,这哪里是拎不清,她根本就是蠢,皇后怎么也想不出怎么会有人长了一副如此天仙的容貌,脑子却堵成这样的。
偏偏太子又陷了进去,若太子妃单只是蠢就罢了,她规规矩矩的,顶多帮不上太子什么,但她偏偏又是个不安分的。
皇后叹了口气,暗恨自己当初没有经得住太子的缠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