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莫非这就是那套酒器现在的主人?
  房间内,刚刚燥热的气氛恢复了正常。邱依野把飞出去的泥坯捡了回来,重新拍在拉坯机上,服务全套的给贺坤定好坯让他可以立即上手。他回到自己的拉坯机前,给贺坤示范一些要领,看着他慢慢塑出一个碗的雏形。
  “第一次可以不用刻意做出来什么,主要是习惯陶泥的手感。可以这样把它拉高,然后再摁低。底部和壁的下端最好不要太薄。”
  贺坤按着邱依野说的做,却没有说什么话。
  邱依野暗想这位大爷是不是又不高兴了,于是试图调节气氛,“我总觉得这样玩泥巴挺解压的,当专注在旋转的东西上时,大脑好像就被清空了。”
  他等了等,没等到贺坤的回应,不禁觉得有些无趣。
  贺坤却在这时开口,说了风马牛不相及的一句话,“我脾气不太好。”
  邱依野愣了一下,赞同的点点头。这个感觉其实还挺奇怪的,他是有贺坤脾气不好的印象,但仔细想的话贺坤除了偶尔在床上粗暴了点,平时对他挺柔和,开个玩笑耍个小聪明都没问题,所以他在贺坤面前才放得比较开。
  贺坤没看他,似乎也没打算等他的回应,自顾自的说下去,“我成年之后好了很多,但青春期就是个灾难。经常把自己卧室砸得一片狼籍,在学校也经常打架。简单的说,就是狂躁症。我母亲及时发现,给我请了很好的心理医生,上大学时基本痊愈。”
  这段话信息量有点大,邱依野手上动作停下来。所以,贺坤前些天的打人事件是因为狂躁症复发?贺坤告诉他这些是什么意思?
  仿佛知道邱依野在想什么,贺坤接着说,“近些年状态都很稳定,最近稍微有点波动,已经开始接受心理干预,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但万一,我是说,万一你觉得我不受控制,很可能是在我们做爱的时候,我希望你一定首先保护自己,提醒我吃药。吃药是个心理暗示,对我来说很有用。”
  邱依野在一个小制作文艺片里演过躁郁症患者,曾经系统的了解过相关疾病,此时心中情绪翻涌,手中的泥罐被他用力的手指打破了平衡,塌缩成一团。
  贺坤应该是属于轻型狂躁症,青春期本来就难以控制情绪,所以发作时才有比较严重的暴力倾向,那时能得到专业治疗是非常及时的。而且轻型狂躁症对正常生活并没有太严重的影响,甚至很多名人都是因为在患病时灵感爆发而创造力惊人,有学者甚至认为轻度狂躁症有进化上的优势。如果说这种病有什么弊端,那么无法自控的性冲动算是其中之一。
  想来,贺坤刚刚把他摁在墙上却迟迟没有动作,是不是就是因为这个?在做之前,他要先让他了解状况。
  贺坤其实完全没有必要告诉他自己曾经患病,这远没有不正常到让人联想到精神疾病的地步。它应该是贺坤身上最大的秘密之一,被竞争对手知道了肯定会用来大做文章。
  为了减少对他的伤害,不惜予以最大程度的信任。
  邱依野几次试图张口,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表达自己。
  “哦,我记住了。哎……其实你狂野起来挺性感的。”
  “我有点好奇,我们如果中学时遇到会怎样。都那么能打,会不打不相识吗?”
  他还想说什么,却被贺坤以吻封缄。
  第33章
  “没有要干燥的?”
  “今天就是带他来找找手感,下次再开始做东西。”邱依野把他和贺坤的两团泥摁在一起,放进回收箱。
  朔哥看着他们一前一后离开的背影,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气场超强先生的气场似乎跟来时不太一样了。
  贺坤甚至没有坚持到回汇嘉。
  车还未开上路他就升起挡板,回身把邱依野压到座位上,顿了半秒后,迫切的循着邱依野的唇啄吻。当邱依野开始回应,他的舌从齿间探入,勾滑起两人颤栗的神经。
  邱依野知道这里对外是个黑箱子,便也没了许多顾忌。跟贺坤唇舌纠缠让他的大脑霎时空白,等神智稍稍回笼,一手抚上贺坤的背,一手在下面拉开他的裤链。手指大胆的摸进去,指尖在贺坤已经硬起来的地方撩刮。
  贺坤的呼吸顿时加重,“这么急?嗯?”
  闻言,邱依野把手指收回来,眼梢嘴角带着坏笑,语气却十足的无辜,“不好意思啊,进展太快了?”
  之后他就再没能笑得出来。
  只是忍着不发出过分的声音,就耗费了他余下的所有意志力。贺坤是他的普罗米修斯,带来遍身火种,几乎燃尽他的理智。
  等他伏在贺坤肩上平缓下来呼吸,才意识到车已经在汇嘉地下私人车库,前面的司机和保镖早就不见人影。
  贺坤的东西还支在他体内,不见软下来的迹象。他动了动身子,想伸手去摁开车窗。贺坤却先他一步打开车门,把他放躺在座位上,自己下了车,站在车边俯下身,叼咬住他的囊袋。
  四周无人,敏感带又被这样对待,邱依野终于喘息出了声音。贺坤裹吸片刻才放过身下那快要受不住的人,覆上前亲吻他不自觉沾上泪水的睫毛,并把下面就着刚刚的湿滑重新顶进去。
  终于躺到汇嘉的大床上,邱依野想,他不知要痛成什么样,才会记得应该开口告诉贺坤吃药。
  当他们俩独处的时候,邱依野觉得贺坤整个人都有了让人一言难尽的变化。
  “邱依野,这条领带配我身上的衬衫怎么样?”
  “挺好,颜色特别和谐。”
  “是这样没错,不过那不是重点,关键是我帅。”
  邱依野:“……嗯,对,你帅。”
  那瓶蜂蜜被他喝得剩一小半,他对着标签在网上查,想给贺坤补一瓶,“这瓶子里装得真的是蜂蜜吗?价格如此清奇?”
  贺坤万分自豪的抬了抬下巴,“当然,就是这么高贵。”
  邱依野:“……嗯,对,毕竟kun先生本人那么高贵。”
  “邱依野,你不在汇嘉?”
  “回我自己这里取点东西,一会要去公司一趟。”
  “之后到汇嘉来。”
  “行,我能走了就跟潘叔说。说来,我印象里合约上只提过岚枢?”
  “你比较喜欢岚枢?”
  “不不不,还是汇嘉好,交通方便设计感强。咱把岚枢那一条去掉吧。”
  合约第二十条,两年期满后岚枢的别墅归邱依野所有。
  “改成汇嘉?”
  “不啊,就是去掉。”
  “看不上汇嘉?”
  “哪能呢,岚枢没法跟汇嘉相提并论。”
  “我就说,汇嘉是我亲自设计的,怎么可能不好。”
  邱依野:“……嗯,对,贺总最棒了!所以我们说好了把那条去掉哈。我赶时间去公司,咱晚上见!”
  平燕秋的办公室十年如一日的乱,邱依野翻山越岭般穿过大大小小的箱子一摞摞杂志和总在变化的乱七八糟的衣服鞋包,总算来到她的办公桌前。
  平燕秋靠坐在厚实的老板椅里,手里夹着根没点着的女士烟,正低头看手里的文件,听见声音抬起头来。
  “平总,你找我。”
  平燕秋指了指邱依野身后被一只大号毛绒沙皮狗占据的椅子,“坐。”
  邱依野把沙皮狗拿起来,四周看了看,没发现合适放狗的地方,只好夹在腋下,把椅子摆到平燕秋的老板桌前,抱着狗坐下来。
  “《疯狂潜行者》快进组了,感觉怎么样?”
  “挺难的,我尽量。”
  “谢峣给你找这个的时候我不同意来着,你知道为什么吗?”
  邱依野摩挲着沙皮狗的小脚掌,“因为风险太大?”
  平燕秋捏着烟点了点桌面,“看来你也明白。这节目不说成王败寇吧,也没差太多了。节目组没有剧本,但有的人已经在自己编剧本了。”
  “您也想让我编剧本?”
  平燕秋看了他一眼,“敢拼吗?”
  邱依野笑,“有什么不敢?”
  “既然你已经有想法,其他我就不再多说。只有一点,保证人身安全。”
  “我尽量。”
  “大多数时候,我都特别讨厌听你说这三个字。”
  “呃……现在属于大多数时候吗?”
  “得了,知道你主意正,懒得看你敷衍。找你来是想说,你在鸣山的经纪约还有不到半年就要到期,有什么想法吗?”
  邱依野抱着狗,显得十分乖巧,“续签。”
  平燕秋不太在意的喝了口咖啡,“因为谢峣?”
  “不光是因为谢峣。应该说,主要原因不是谢峣。”
  邱依野收起讨巧的笑,“平总,平姐。一年两年我可能不明白,六年了,如果没有您,我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干净清白基础扎实。不管角色有多小,我没进过任何班底不够优秀的剧组,没参加过任何粗制滥造的综艺,没接过任何品牌没有前途的代言。在鸣山,恐怕我才是最受保护的艺人。当年平姐把我签进鸣山,护我到现在,我不知道该怎样感谢您。”
  平燕秋嗤笑一声,“不用给我戴高帽,我从来没多看好你就是了。你不适合太过璀璨的路。”
  她身体前倾,手肘撑在桌上,保养良好的脸几乎看不出年纪。“不过,我打压不了你更久了。我的辞呈已经提交给张总,手头的工作用两个月交接,七月正式离开鸣山。”
  邱依野怔住,几乎有些惊慌的问,“您要去哪里?”
  平燕秋有些神秘的眨了眨眼,“换个领域。情况乐观的话,我们还会有交集。”
  邱依野还处在被冲击的状态下。他刚才说的话并不是为了好听,而恰恰是这两年的真实想法。
  从他进入鸣山开始,平燕秋就是那个把他看得最透的人。看出他对于出人头地没有特别的野望,对于名利荣光没有该有的执着。然而这个圈子,要么付出所有拼出片天地,要么心平气和甘于在底层求生,中间半吊子的人往往混的很惨。平燕秋对他看上去是打压,实则是恨铁不成钢的成全。
  虽然全公司都觉得平燕秋看不上他,但他知道并非如此。只要有平燕秋在,他就觉得安全,不管怎么走都能步伐稳健,这样有力的支撑是舒妤一人做不到的。现在他有了厚积薄发的势头,平燕秋却要离开。他就像一个车手,加起速来才发现,原来以为会有的减速带和缓冲围栏不见了。
  平燕秋似乎对邱依野的反应并不意外,继续说道,“接替我的人名叫马致鑫,目前还就职于麦凯威国际。”
  “麦凯威?”
  “对,麦凯威。我想你或许知道他来鸣山的意义。”平燕秋捏着烟,毫无波澜的看着他。
  邱依野不知道她知道多少,但他确定平燕秋此时并未想要深究。
  “你过去所维系的生活,保持不了太久了。”
  “邱依野,不管这是否出于你的意愿,都要承担最大比例的风险。”平燕秋没拿烟的那只手撑住额头,微微闭上眼睛,“毕竟,这个圈子里全都是赌徒。”
  第34章
  从平燕秋的办公室出来,邱依野脑子里还是乱的。
  平燕秋知道了什么并不重要,至少平燕秋不会害他。但贺坤想要怎样?真要像对待其他情人那样把他一路送上影帝的位置?
  他不是不想发展事业,只是他更愿意踏实稳健的前进,太过快速的上升让他没有安全感,而且大红大紫也意味着牺牲自己的生活。另外,虽然他知道是自己矫情,但他确实不希望这是他和贺坤的床上交易——他占贺坤的便宜太大,于心不安。贺坤帮他解决生理需求,各种渠道给他资源,还给他钱,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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