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节

  最绝望的不是你我相爱而不能相守,而是上穷碧落下黄泉我再也找不到你了。
  那样绝望的情感直击陆清冷硬的心,也是从那时起,他才知道这个世上有一种感情叫“爱情”,有一种人叫“爱人”。
  陆清一动不动地看着熟睡的沈冰岚,心在缓缓跳动——我的爱人,会是你吗?
  ……
  沈冰岚是在爆竹声中醒来的,睁开的眼迷糊地望着青纱帐好半响才清醒。只是清醒过后他更加迷糊了——他不是和我安宁他们一起守岁吗?什么时候回房里的,他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疑惑地揉着太阳穴,沈冰岚从床上坐了起来。难道他后来直接睡过去,让人抬回屋里的?
  想到自己可能做出如此丢脸的行径,沈冰岚连忙起床穿衣。洗漱完之后,他急急忙忙出门拐到后院,往许府走去。正穿过院子就看到唐华迎面走来,见到沈冰岚唐华立马上前行礼:“舅太爷日安,小人祝您新春快乐万事如意。”
  沈冰岚闻言,也连忙回道:“新春快乐大吉大利……”说完之后他顿了下直接问:“安宁起来吗?”
  “回舅太爷,两位老爷都还没起呢。要不您先到大厅等会儿,小人这就去唤两位老爷?”
  沈冰岚这才猛然想起前一晚守岁,安宁和许君谦一大早就回房补觉去了。于是他连忙阻止唐华:“不用……我问你也一样。”想着唐华昨夜也在,应该是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因此他想了下,直接问:“唐管家,昨夜我们一起守夜……这早上我怎么在自己房里醒来?昨夜发生了什么?我是一点也不记得了,不知是否做了失礼之事?”
  唐华听到他的问题连忙回道:“舅太爷昨夜太过困乏,老爷担忧您的身体,便让我等扶您回房睡下……舅太爷您完全没有印象吗?”
  因许君谦特别嘱咐,唐华又是个机灵的,自然是不会让沈冰岚发现真相。
  听到唐华的回答,沈冰岚更疑惑了——他被扶回房的?
  难道他真的困成那样,居然完全没有一丁点的印象!
  不过总算是没有弄出笑话,沈冰岚也松了口气。于是心中虽然还有些疑惑,沈冰岚却是放下心来了。然后和唐华摆摆手:“可能我真的太困了,所以不大记得了……那我先回那边,一会儿安宁他们醒来,和他们说晚上记得过来吃饭”
  “是,舅太爷。”
  吩咐完,沈冰岚也没其他事了,于是又转身回了沈宅。
  身后正恭顺他离去的唐大管家在心中暗暗舒了口气——总算是不负主人所托!
  第179章 确认
  爆竹声隐隐传来,摇曳着火光的温暖屋里却是一片静谧。在安静的房里,忽然传来三声轻轻地敲门声。
  在第一声敲门声响起的时候,床上鼓起的被子轻轻动了下。在三声敲门声落下后,床上的人支起了上身,朝门口问道:“什么事?”
  站在门外的小厮恭敬地回道:“回禀老爷,已是午时三刻,二位老爷改起来就餐了。”
  闻言,许君谦低头看了眼窝在被子里睡的双颊红扑扑的安宁,想了下,他对门外的小厮吩咐道:“一刻钟后将饭菜端过来,我们在屋里吃。”
  “是,老爷。”
  小厮应声离开后,许君谦看着睡得很香的安宁犯难了。前一晚两人守岁,安宁都没怎么休息,这会儿睡得如此香甜,许君谦都不忍心唤醒他。只是早上吃了点东西一直睡到现在,许君谦又怕饿着安宁。
  纠结了一会儿,许君谦最后还是决定叫醒安宁。他轻轻拍了拍安宁的脸颊,柔声唤道:“安宁,醒醒。”
  听到响动,安宁闭着眼皱了皱眉,然后本能地往温暖的地方蹭过去——许君谦的怀里。抱着许君谦的腰,安宁砸吧砸吧嘴,继续睡。
  见此,许君谦露出无奈而宠溺的神情。顿了下,他将安宁抱起来让他靠在自己的胸口,然后再次柔声唤道:“安宁醒醒,该起来吃饭了。”
  迷迷糊糊中安宁睁开眼,略带委屈地嘟囔了一句:“还想睡……”声音里满是委屈和撒娇,听得许君谦心疼不已,当下就柔声哄道:“乖,起来吃了东西再睡。”
  安宁在被窝里继续磨蹭了一会儿,意识在慢慢清醒。等终于完全清醒后,安宁回想起刚才的举动不由红了脸——真是太丢脸了!
  对比安宁的尴尬,许君谦却非常喜欢安宁刚才下意识对他撒娇的行为。这样的安宁是平时见不到的,可爱得不得了。同时也代表着安宁潜意识里是非常信任他的,所以才会在不清醒的时候对他做出这样的举动。
  心里美滋滋的许君谦陪着安宁一道起床穿衣,然后到浴室洗漱。等他们差不多都整理完的时候,小厮的午餐也送到了。因为过年,午餐非常的丰盛。小碟小碗摆了七八样,中间还放了一锅热气腾腾的鸡汤。
  挥手让两位小厮下去,许君谦和安宁纷纷抓筷子开始吃饭。早上他们两都没怎么吃,然后就睡了一个上午,这会儿着实有些饿了。
  小两口挨着坐着,你给我夹一筷子菜,我给你盛一小碗汤,吃得其乐融融,气氛十分温馨。
  吻着浓郁的鸡汤香味,安宁感叹:“今天的鸡汤好香。”王师傅不愧是许君谦重金聘请的大厨,厨艺真的很不一般,这人参鸡汤熬的火候刚好,鸡汤色泽金黄,鸡肉香嫩好吃。
  “喜欢就多喝点。”许君谦说着,给安宁的碗里又夹了一块鸡腿。
  “不要了,我喝汤就可以。”看着鸡腿安宁皱了皱鼻子,伸筷子又夹到许君谦的碗里,“你才是要多吃点,在外面奔波很辛苦,要多补补。”
  知道他胃口小,许君谦只好放弃,自己啃起了鸡腿。
  安宁一向吃得不多,所以早许君谦吃完,便捧着一小碗鸡汤坐在旁边慢慢喝着。喝到一半的时候,安宁忽然想起前一晚的事,连忙放下碗问许君谦:“言之,你说师父是不是喜欢舅舅啊?”
  许君谦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道:“你会反对他们在一起吗?”
  听到他的问题,安宁愣了一下:“我为什么要反对?”说完之后他反应过来,许君谦这样问,其实是侧面回答了他的问题。
  回过味来后,安宁感觉到很惊讶。虽然他一直都在猜测陆清和沈冰岚之间有些什么,但是因为没有得到证实他就想着或许是自己的错觉,所以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因此当猜想得到了证实时,他不免感到惊讶。
  沉默了一会儿,安宁问许君谦:“你怎么看?”
  “我怎么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开心。”许君谦说着放下筷子,继而叹了口气继续道:“师父这方面很迟钝。他虽然不容易对别人有感情,但是一旦喜欢上了就不会轻易改变。我比较担心的是沈先生,他似乎并不是能容易接受别人的人。”
  想到沈冰岚,安宁也犯愁。当初他只从福伯的只言片语中,大概的知道沈冰岚的一些事。知道沈家为书香门第,沈冰岚自小就聪颖过人。在沈冰岚十五六岁的时候就已经是临祁城有名的才子,学识很是渊博。只是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沈冰岚不得不背井离乡,离开了临祁城。
  福伯在说当初的事时一直含糊不清,安宁也没有细问,所有并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后来和沈冰岚相处之后,安宁边发现沈冰岚心中藏有事。就像许君谦说的那样,因为有心结,沈冰岚并不会轻易接受别人。
  想了想,安宁试探地问许君谦:“要不,我去问问舅舅?”
  许君谦却对他摆摆手:“我们先去找师父问清楚,等确定了师父的想法,我们再想怎么处理。”
  安宁点点头,同意了许君谦的决定。
  于是两人吃晚饭后,便起身去找陆清。
  陆清前一天守了沈冰岚一夜,到天明才离开。回到自己院子后,他一直待在药房没出来。许君谦和安宁敲门进去时,他正站在窗户前发呆。
  听到声响,陆清回过身来,看到相携进来的许君谦和安宁,点点头就当做打招呼了。
  许君谦进屋第一件事就是熟练地点燃火炉,然后关上窗户。对此,陆清仿佛没看见,表情淡然地回到书桌前坐下,然后淡淡地问:“你们找我有事?”
  小两口对视一眼,由许君谦对陆清开口:“师父,我们想和你谈谈沈先生。”
  陆清闻言,下意识地抬眼看向他。虽然没人开口,但是眼中却有了一丝疑惑。
  和陆清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许君谦很了解他,所以就直截了当地问:“师父,你喜欢沈先生吗?”
  喜欢?
  陆清其实并不知道什么叫“喜欢”。他从来没喜欢过人,对“喜欢”这种感情一无所知。他只知道在心里他想要沈冰岚,这个人对他来说是特别的。至于这是不是喜欢,陆清并不知道。
  以许君谦对他的了解,这种情况早就料到了。所以见陆清沉默,他接着说道:“喜欢一个人,会不由自主地关注他,他的一举一动都会让你很在意。当你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会觉得很舒服,即使什么也不做也会感到开心。”
  直白的描述让陆清平静的心湖泛起了波澜——许君谦描述的这些都很符合他对沈冰岚的感觉。难道他真的是喜欢沈冰岚吗?
  见陆清依旧沉默,安宁有些着急。也顾不上害羞的问题,接着说:“喜欢他就会想要和他在一起。如果他关心你,你会觉得很开心。如果他忽视你,你会觉得心里不舒服。会不由自主地想要亲近他,想要他眼中只有你一个人……”
  安宁还没说完,陆清却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如果这就是喜欢的话,那我喜欢他。”
  听到他确定的话,安宁忽然觉得心中大定,脸上不由露出喜色。
  因为在来之前他就仔细想过了。他不忍心沈冰岚孤苦一生,希望他能找个伴。而沈冰岚真的要找一个人的话,陆清绝对是最好的人选。
  他武功好,医术好。和沈冰岚在一起可以保护他,也能将他照顾得很好。虽然为人冷了点,但相处久了会发现他其实只是不知道如何表达而已。最重要的是,现在陆清确认他是喜欢沈冰岚的。
  要是能撮合两人,安宁相信他们一定会幸福的。光是想象,安宁就开心得不得了。
  同样开心的还有许君谦。因为陆清性格太冷清,他一直很担心陆清这辈子都找不到伴侣。就像安宁一样,许君谦也不希望陆清一辈子都是孤身一人没有个伴。
  小两口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笑意。
  第180章 四人的旅行
  在确定了陆清的心意之后,安宁、许君谦和陆清三人在书房里待了一个下午商量对策。经过多次商讨分析,他们决定先制造机会让沈冰岚和陆清独处,让他们先慢慢熟悉起来。
  只是在过年期间,这个机会却不是那么好制造的。
  在南越国的风俗中,过年除了初一、初五和初八是串门的吉日外,初十之前都是不能到别人家的。年前沈冰岚就搬回了沈宅,也就是说,除了这三天,前十天他们都是见不到面的。
  因此为了利用每一次机会,当天晚上安宁和许君谦应邀去沈宅吃晚饭的时候,果断将陆清带上了。而且在正月十一当天,安宁和许君谦以“这个月轮到在沈宅这边吃饭”为由,带着陆清又一次搬进了沈宅。并且在挑选房间的时候,将陆清安排在了沈冰岚卧室的旁边。
  对他们这一系列的举动,沈冰岚不可能完全没有感觉,但他只是觉得有些奇怪,他完全没有想过安宁他们这么做的动机是要撮合他和陆清。
  然后,在安宁和许君谦离开齐安村前,就这样成功的将陆清安排到了沈冰岚身边。
  本来安宁和许君谦是打算在他们离开后,让陆清和沈冰岚有独处的时间,但没想到的是,沈冰岚的一个决定完全打乱了他们的计划。
  在安宁和许君谦开始准备行李的时候,沈冰岚忽然和安宁提出,他也要跟着一起去临祁城。
  沈冰岚早就和安宁说过要一起回临祁城祭拜柳氏夫妇。后来因为许君谦的突然出现打乱了他们的计划,变成安宁和他在成亲之后一起去临祁城。
  至于沈冰岚,原本他们是觉得沈冰岚身体不好,担心开春天冷,那么长的旅程程冰岚会吃不消。所以打算等天气适宜的时候,再陪沈冰岚去一趟临祁城。
  只是沈冰岚看着安宁和许君谦去临祁城的日子越来越近,心底渐渐按耐不住了。
  虽然当年在离开时就已经做好一辈子都不会再回那个地方的准备,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心中对于故土的思念却越来越浓。
  虽然父母早逝不用他跟在身边孝顺,但十多年没去扫墓,这在沈冰岚自己看来已经是离经叛道。加上一向亲厚的姐姐、姐夫也相继离世,他没有见他们最后一面本已遗憾,现在去祭拜的时间拖得越久他心里就越难受。
  在了解沈冰岚的理由后,安宁根本没办法拒绝沈冰岚同行的要求。
  在安宁为难的时候,许君谦提议:“那干脆让师父也一起去吧。”
  说着,许君谦想了想,接着对双眼发亮的安宁继续道:“就说师父也要回京城看我爹娘,然后在临祁城的时候再找个借口让师父留下陪舅舅。”
  “这个方法好!”安宁一听,毫不犹豫点头。
  于是等到正月元宵过后,他们的出发队伍从两个人增加到了四个人。许君谦还找来了两辆马车,安宁和他自己一辆,陆清和沈冰岚一辆。
  和陆清待一辆马车里,沈冰岚浑身说不出的不对劲。几乎是一上马车他就坐到角落,不是捧一本书假装看的很认真,就是闭上眼假装在小憩。陆清看上去比他镇定很多,和往常一样冷着一张绝色的脸,一动不动的坐在那仿佛一尊石像。但实际上,陆清此刻的心情并不如表面上看的那么平静。
  那天安宁和许君谦帮他认清了自己的感情后,就告诉他以后和沈冰岚相处最重要的就是“面对沈冰岚的时候不能表现的太冷漠”。
  陆清也知道他的冷漠会让沈冰岚觉得他难以靠近,他们两个要再想有进一步的关系就更困难了。但是,他性格使然,对谁都是习惯了冷着一张脸。突然让他改变,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
  于是陆大夫第一次体验到了“纠结”这种情绪。
  就在他不知道该怎么打破车厢里的沉寂时,忽然马车摇晃了起来。虽然正在走神,但是练武之人反应向来灵敏,身体瞬间条件反射的稳住。而同样发呆的沈冰岚就没有这样的本事了,身体直接倾斜,刚好朝陆清的方向倒了过去。
  看到扑向自己的沈冰岚,刚坐稳的陆清想都没想,就伸手将他抱住了。
  瞬间,车厢里的时间仿佛被按了暂停键,突然静止。
  沈冰岚瞪大的双眼直直看着近在咫尺的美丽脸庞,因为离得太近,陆清原本就绝色的五官更是美的惊心动魄,沈冰岚情不自禁的痴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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