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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才说了一句话,这孙大家的也不等姚太太给她让座,自己便大剌剌地坐了一把春凳。
  “我们这等贫苦人家没得那许多讲究!”奇的是她今日却只说的这一句,竟没接着奚落。
  宝茹心里越发警惕了,礼下于人,必有所求——今日已是她难得的客气了。可没等她弄明白,便被姚太太给支使出去了。
  “宝儿,你且替娘去厨房催一催花婆子,送一套茶果盘儿进来,再嘱咐她午饭用心造做,今日你大姑在喱。”
  虽怕姚淑芬作怪,宝茹却没奈何只得出去。可她没往厨下去,只嘱咐小吉祥儿去厨房看着,自己则蹑手蹑脚躲在姚太太卧房窗户底下听起壁角来。
  “嫂子,你就把我那侄女儿许给我家贵哥儿罢!”
  第3章 鱼死网破
  这一声好似一道炸雷!她竟是这般想头呢!心中震惊下宝茹更凑近窗子底儿,想要听的清楚些儿。
  “小姑这话怎么说?我家宝姐儿才多大?我和你哥哥这些年只得了她一个,且要多留她几年呢。”姚太太勉强道。
  姚淑芬撇撇嘴,脸色沉了下来:“嫂子哄我呢?我们且先定个婚约,要留多少年?难不成当老姑娘不成!”
  姚太太没得应对只好抬出姚员外。
  “我这身子费不得心神,家里万事不管,凡是都是你哥哥料理,他又素来看重宝姐儿,你这话儿我不敢应承!”说着背过身子去,不愿看她。
  姚淑芬性子最耐不住人家不顺她的意,今日忍了一回,已经是了不得了。姚太太连着驳了她两回了,她立即现了原形,当即冷笑一声:
  “你这淫.妇怎得敬酒不吃吃罚酒!以为当下三言两语哄得住我!现下外头都传遍了,姚大那没人伦的东西早死在外头了——不然怎的同去的蒋家小子早回了他却没得音信?”
  不理会姚太太目眦欲裂地瞪着她,她却咕噜咕噜喝尽了原本剩在桌儿上的半盏残茶,抹了抹嘴,脸上十分自得。
  “我的好嫂子,你也别嫌我说话不好听!我那哥哥眼见得就要死在外头了,这样病重外乡,有几个回得来的?他若是好好儿回来,你们娘俩儿自然稳当,可若没得这样万一,宝姐儿一个姑娘,我那几个兄弟可是心狠的,到时候占了这家财,只怕还要卖了你们两个呢!”
  说到此时,替宝茹去厨房催促的小吉祥儿捧了一只大大的茶托儿,敛声屏气走进卧房。搁下茶托,她小声道了福,便逃也似的退了出去。
  茶托里盛着几碟点心,不消姚太太让,姚淑芬立时摸了一只红枣蜜丝卷儿,一口咬下半只,大抵觉得味儿不错,把那一碟子全袖在了袖子里——得亏那碟儿小,只盛得三四只。
  姚太太面色越发难看,涨的通红。难为她半辈子与人为善,不曾说过一句重话,这时候连一句‘无耻’都骂不出来。
  姚淑芬见了却越得意:“你且还要多谢我呢!若做成这一门亲,至少宝姐儿将来是不用愁了,我那两个兄弟凭着是姚大的堂弟兄能拿捏没得兄弟的侄女儿,却不能刮了外甥媳妇的嫁妆不是?”
  “这般你这出嫁女便能够名堂正道地插手隔房堂兄的家产了不是?”到了这时候姚太太反倒是神思清楚了,冷然道。
  的确是这个道理,官家律令,说是未嫁女儿也能继承家财。但正经做起来不知多少旁支亲戚,借着宗族规矩吞了那寡妇孤女的傍身钱。并没处说理,一句清官难断家务事便了结了——宗族的权力便是如此,连父母官轻易都不愿沾手这般案件,怎么判都讨不得好。
  所以,说来姚淑芬的几个兄弟确实能拿捏宝茹母女——前提是姚员外真有了意外。但这不关姚淑芬什么事儿,外嫁女儿,刻薄些说,都不是这家人啦!正经称呼起来,一句‘孙姚氏’她便再也不能啰嗦。
  似是不信这个万事靠丈夫,半辈子也没立起来过的‘嫂子’能讲出这样伶俐的话来。姚淑芬盯着姚太太呆住了一般,足足静了半盏茶呢!
  “嗬!敢情嫂子也是瞎子吃饺儿呢。”一句话半赞半嘲,继而姚淑芬干脆应承“是这般又如何!嫂子能说出我一句不好来?我能得一房带家财的好媳妇,嫂子也不用忧心宝姐儿没了将来,岂不是两相便宜!”
  这姚淑芬虽然性子乖戾,但很有几分心计。几句话追究起来说是寡义廉耻也不为过,她赤条条地说出来便十足是了阳谋。教人恨也好,恼也好,竟觉得她说得有几分歪理。
  姚太太虽刚刚说了两句极有见地的话来,但姚淑芬晓得她依旧是那第一等没主见之人。如今她正慌乱,她先逼迫几声,再动之以利害,还有什么事不能成的。
  “我瞧外头日头正高,您怎么就发起梦来了!”
  姚淑芬正谋划着,却听着了这一句,心里恼怒,再一看,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姚宝茹。她在窗子底下再听不下去,顾不得规矩,闯进门来。头一句便是对长辈不敬,她却不觉得有什么的。一则,对付这等浑人,非得撕破脸皮不可!二则,她到底不是真的古代闺秀,平日里小心谨慎没得什么差错,可到了紧要关头就从来顾不上了。
  “如今我爹还没怎的,您倒咒起他来了!生怕这满天下不晓得您是个心狠手辣的么!”宝茹直瞪瞪盯着姚淑芬,不怕她眼里喷火,这样的虚张声势她看得多了,“要我说您还是消停些吧,出头的桩子哪里得的着好儿?不然我那二叔三叔怎么不来!”
  姚宝茹心里知道,自家那两个堂叔不过是顾忌着父亲罢了。等到尘埃落定他们自然来稳稳妥妥地占便宜,可要是生出什么变故也好有个应对!这两个倒不似姚淑芬,和自家还有个面子情——也不过是为了姚员外偶尔能拉拔他们一下,占些便宜来。若姚员外后头好好回来也不至被记恨,没了这一宗好进项。
  可她也晓得自家这位大姑来得这般早却不是她蠢,做了她兄弟的枪使,来试探她家。反倒是有几分聪明,她若不早早地打算,可不就得不着什么好了么!她那两个兄弟到时候要夺宝茹家的家财,可用不着她——只怕他们还嫌她麻烦,要晓得,姚淑芬多分润一分,他们便得少拿半分喱!
  反正她光脚不怕穿鞋儿的,早同姚员外闹翻了。这几年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她也占不着甚的便宜。如今早早儿上的门来,只怕想着的是若拿住了姚太太便赚了——就是日后姚员外全须全尾地回了湖州,也不能轻易悔了亲事,非得给足了她好处,不然她可不会干休!
  不过,她姚淑芬就是自个儿选了做这出头桩子,心里却未尝是没得芥蒂的。两个兄弟可不是照顾她是姐妹才不阻她来宝茹家的,只是借她探一探虚实!到底外头传的风言风语做不得准的。只怕若她姚淑芬真的成了事儿,明日他们还要好一番罗唣,哪里肯姚淑芬借着嫁妆名头分得宝茹家的钱财,不是非得坏了这一门亲事么?
  当下姚淑芬的脸色阴晴不定,心里种下一根刺来,嘴上却还是气冲冲地对姚太太道:
  “我竟不知你家知礼的千金是这般模样,哎呦呦!好厉害的嘴舌,这般厉害的姑娘,说出去,除了我这做姑姑的,谁家肯要?”
  后又假模假样绕着宝茹走了一圈。
  “侄女儿也休要挑拨,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还多呢!你小孩子家家懂得什么?”
  “那只怕是大姑吃菜太咸。”宝茹腰背挺地直直的,由着她看,大声道:“大姑与两个叔叔想的倒美,想着我家母亲素来体弱,软弱可欺。可我姚宝茹年纪虽小,却不是那等任人摆布的!你们会仗势欺人难不成我家不会?”
  姚宝茹早不想忍这女人了,当下似吐出了一口浊气,痛快非常,越发嘴如刀利起来。
  “你们会借着宗族规矩来人闹事,难不成我家不会借着朝廷律例说话。虽我家没得男丁,但到底有些朋友,他们中不乏有头有脸的,请得他们来主持公道,具陈条理,如此这般,还怕你们这群破落户闹事?”
  停下一口气,宝茹又逼近了姚淑芬两步,似笑非笑道:
  “难不成你们是想着交往人情从来不牢靠,不是血脉至亲的,没人肯沾这麻烦?”
  不怪这些人这么想,正所谓:各扫自家门前雪,哪管他人瓦上霜。平日里朋友伙伴,亲亲热热,若真遇上什么事,能靠的着的也只有自家人。真当话本传奇里,朋友之间性命相托,寻常能得见么?
  “也是,只不过是平常交往罢了,哪里值得为我家这样出头。”宝茹摇了摇头,似乎是可惜来着,可话里头却全然不是那回事。
  “可我家并不让他们白白出这个头啊,许些钱财如何?”虽是问姚淑芬,但宝茹可不指望她能答出什么,继而说道:“这笔账好算得很!应下这件事情,既得了一份钱财,又有了替孤女寡母做主的好名声,然后还全了与我家相交的情分。”
  宝茹假意扳了扳手指头。
  “嗳!了不得了,竟是一石三鸟了,这等事如何做不得?”
  所谓一力降十会,若真能请来个头面人物,姚淑芬兄妹几个哪里敢啰嗦。他们不过是几个破落户儿,没钱没权的,有什么法子?说是宗族压人都不能够呢——族里早没人了。
  “可大姑也不是全然没得应对了”宝茹像是替她打算一般凑近了她说道:“也可让叔叔们去给我家的朋友们打借条儿,只说得了我家财货再给好处,比着我家的价儿,再多许些,不就成了么?”
  姚淑芬已经被宝茹的气势摄住,有些应不过来,可她又不傻,没信这话——宝茹怎么会替她出主意?
  果不其然,宝茹接着道:“可是大姑叔叔们能许多少银子?总不能全许出去罢,那岂不是白忙活了一场!可我家却能够。”
  看着姚淑芬不可置信的神色,宝茹干脆道:“我家宁肯把这家财许与外人,也不肯舍与你们这帮豺狼般的‘亲戚’!举头三尺有神明,你们这些没天良的却这般逼迫我家,逼得急了,大不了掀了桌儿,大伙儿都别吃饭了!”
  穷的怕横的,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宝茹若是摆明了车马要与她鱼死网破,姚淑芬兄妹能如何?
  宝茹的话说到了头,姚淑芬也被震慑住。见她已不知所措,宝茹不再与她纠缠,拿了桌上一只瓷杯儿往地上一摔,碎瓷与茶水便飞溅开来,借着这股气势,宝茹高声道:
  “从今以后我家没得你这门亲戚!从我家滚出去!”
  别人尚且反应不过来,旁边的廖婆子却格外通透,立时喊了小厮来旺,一同把姚淑芬推搡出去。大门一栓,不管姚淑芬再如何咒骂。刚松了一口气,廖婆子回了主屋,可还没进卧室,就听得自家太太这般说:
  “宝姐儿,你给我跪下!”
  第4章 古今之别
  “宝姐儿,你给我跪下!”
  刚赢了一场硬仗,宝茹的心情还没平复,却没妨听了这样一句斥责,恰如一盆凉水兜头浇了下来,再热的心也冷了。
  说实在话,方才宝茹是有几分得意的,这也是常理——在这该死的古代活了才不过三年她似乎就忘了现代女孩子是如何生活的了。自尊、自强、自爱、自立,只当是心灵鸡汤,听过也就是一个听过罢了,心里甚至偶尔还会有‘若是有人能养我就好了’的念头。
  如今才晓得这念头多可笑!在这古代除非是极贫苦的人家,谁家男子汉会让妇人出来讨生活。这可不就应了那念头,有人来养了么。自己这三年,所听所学大抵是些消遣事物。真有实用的,也不过是管理家宅门户——将来好辅佐丈夫。没人会教你:好好学啊,不然将来怎么找工作!怎么独立生活!在这里,被人养着是女人最多且最好的归宿。
  听来有些美,能舒舒服服混吃等死也是一种福气呀。可这世间万事从来有得有失,没得义务也就没得权力了。在这里,男人要求女人三从四德——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说得多么轻巧又多残酷?德容言功,说得多随便又多严苛?
  大概是明白有本事的女子便不十分柔顺恭敬了,决定女子该如何被教的男子们甚至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多可怕?更教人齿冷的是,大多数的人都是认同的,甚至连女子本身都习以为常了!
  在这样的地方,本身再是上进的女孩子,平日里好吃好玩地过着,只怕也要忘了如何独立过日子了——没人对你抱着这样的期待啊。再加上,宝茹初时怕被人看出端倪,小心谨慎,装得更加听话柔顺了。装得久了,假的也要成真。
  三年下来,宝茹连大声说话都没得几回,更别提像今天这样顶撞长辈,甚至是侮辱长辈了。三年下来,宝茹每日里不过是写几个字画几笔画,了不得了,替姚员外算几笔账,还被称作能干。三年下来,宝茹似乎都忘了什么是担当,忘了如何不指望别人活在这世上。
  还是这些日子,父亲病在外乡,带来了好大的危机,才教她重新拾起了过去二十年学到的东西——到底三年不敌二十年,有些东西成了本能,平日里看,好似忘了,到了这样紧要关头又会出现。
  之前照顾母亲,经营家宅也就罢了,刚刚那一会儿连消带打,解除了一个危机,她怎能没有得意。人的成就感就在于此了,人都是渴望自己有用的,连古代女孩子,对这种渴望也只能因为社会的压制而稍稍降低,而不能消除,更别说宝茹这个来自现代的女孩子了。
  可她的得意之心才上来,姚太太一句训斥就劈头盖脸下来了。这,这是为什么呀?
  姚太太却不管她的不解,挣扎着要起身。可她病卧了这几日,连骨头都软了,又兼还病着,哪里来的力气。正好此时廖婆子进了屋子,见太太这般模样,忙上前扶她。宝茹也顾不得惊诧,近前帮忙。
  可她才执起母亲的手来,便被她甩开去了。
  “看你这般样子,却还不知自己错在哪儿!去!先跪着去,想明白了再告诉我!”姚太太从未如此严厉过,手臂软软地指着墙角,让她且去跪着面壁思过。
  才说完这句,姚太太便不住咳嗽起来。廖婆子一边替她拍背抚平呼吸,一边轻声劝慰道:“太太且别急,姐儿还小呢!哪里晓得太太的苦心。今天这般能干,太太不赞姐儿,反倒责罚起来,姐儿如何能服?太太不如和缓些说,也教教姐儿。”
  觑着姚太太似乎是认同了,这才对着宝茹说道:“姐儿莫怪今日太太生气,实在是姐儿今日太出格了一些。”
  宝茹以为她又要将一些女子恭顺之事,心中不乐,却不好再惹母亲生气,只得垂下头去,可廖婆子却没说那些。
  “姐儿今日有两错,一错小,一错大。”廖婆子伸出两根指头比给她瞧“小错便是姐儿不该如此忤逆长辈。不过,那姑太太这般没德行,对付她确实也得拉下脸来。唯一的不好就是怕她到外头胡言乱语,编排姐儿。好在她一贯在外头散布些谣言,东家长西家短的,如今再说嘴,也没得几个人信她。所以这是一小错。”
  这时候宝茹才抬了头,又飞快地瞄了一眼要姚太太。本以为自家娘亲要说的就是这个了,没想到被轻轻放过。所以,她是真有什么大过错儿了吗?
  “姐儿今日好声威,又是拍桌儿,又是摔杯子的,出了心中一口恶气,真是非常痛快!”说到这儿廖婆子似乎还有些赞同,可见她也忍了姚淑芬好久了,可接着她语气又严厉起来。
  “可姐儿后头的话儿也太没得体统了些!姑太太是个破落户,什么都不怕的。可姐儿呢?好歹老爷挣下一份家业来,姐儿就是再恼怒,再气愤,也不该想出那样的主意来啊。若真那样做了,现下是出了一口气,心中舒坦了,可将来倚靠什么,太太又倚靠什么?”
  宝茹本想说自个儿也能养活自己并母亲,而且还是舒舒服服地活。只这句话还没出口她自己便打住了——这也太大逆不道了,只怕姚太太会越发生气。况且,就算她不生气,口说无凭,要她怎么信一个从来不事生产的小姑娘能养活自己和家人?宝茹自己晓得自己有一些现代的好法子,哪怕不能如何富贵,像如今这般小康却不难。可母亲廖婆子她们不知晓啊,只得不做声。
  廖婆子还要往下说,却一下子止住了,只因姚太太挥了挥手,示意她出去。廖婆子会意,晓得接下来是主家太太要教小姐一些私房话了,自己是不方便听的,立时便出去了,还给合上了门。
  有这一会儿平复,姚太太已经不想刚才那般正在气头上了。拉住宝茹的手重重拍了几下,半晌才说话。
  “你父亲素来得意你!”宝茹没想到母亲先说了这件事,有些疑惑地看着她,姚太太晓得她的意思,接着又说:“他平时也管着你的教导,只当半个男儿教养,我不好插手,我只当你平日你高傲了些,可没曾想你心气儿竟高到了这个地步!”
  听到这处,宝茹不禁要反驳——她何曾高傲过?她平时不能更小心谨慎了,哪里敢‘高傲’。
  姚太太却不给她反驳的机会。
  “你自个儿自然不会觉得自己心气太高,可你平时是如何处事的?是啊,你万事都应答下来,没得反驳,也不曾敷衍。可你不知道,只要经历过些事儿的就看得出来,看得出来你或是看不起,或是不赞成,又或是觉得荒唐。不说那几个丫鬟婆子,就是我这个做娘亲的,你也只对我有一份母亲的尊敬,说的不好听,你连我的行事都瞧不起呢!”
  宝茹嘴唇掀动了几下,最终也没说出来什么。说什么呢?说她没有吗?不能够啊,因她确实是这样的。可她能怎样啊,她本不是此间中人,就是再警醒自己,说不能小觑他们,自己也只是一个普通人罢了,不比他们强呢!反倒是用现代的经验处理事务,忘了以后适合的,如今却不一定了,一错再错,这才是十分不聪明呢!
  可先进些就是先进些,哪怕考虑许多,几百年后的事儿不能直接用在如今,可自己眼界宽泛是不争的事实,知道许多事能做得更好也是事实。后人看前人,平常人等,你又生活其间——许多你觉得是常识的错儿,他们一错再错;许多你觉得轻而易举的事儿,他们办得复杂无比;许多你觉得无聊至极的事,他们却十分新鲜......
  这般境况,宝茹还能有多少尊敬?
  那么,宝茹要承认么?她却说不出口,承认连自己母亲也不甚看得起,这委实太尴尬,太难为情。
  见宝茹神色已经是有所领悟了,姚太太便不在这上头与她多纠缠,而是接着道:“你平日里有些高傲便罢了,到底也没给哪个下不来台,我想着等你大些了,晓得多些人情世故便好了。”
  停了一下,姚太太又是叹了一口气。
  “今日的事怎么就到了那地步?‘鱼死网破’,你说的轻巧,犯得着那样儿么?就是答应这桩婚事也没得这样坏啊,好歹你保住了一份好嫁妆,靠着这嫁妆你便不会吃苦......”
  后面的话宝茹是再没有听清的,实在是前头两句太过叫人难以置信。忍不住失声道:“母亲您就是打算这般糟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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