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

  锦月闻声侧目望去,轻收衣袖,握笔沾墨,迎着碧荷蓝天在竖立的宣纸上,肆意挥洒,风韵天成,她明明只是凝神作画,可动作确实出奇的好看,从众人的角度很看去,似乎是与荷叶上的弦阳共舞。
  在场的人从此再难忘记,那一日天籁弦阳仙人醉,踏荷而舞,傍水而歌,那一日瑶池碧台赠锦月,衣袂乘风,临天作画。
  一曲终尽之时,弦阳缓收水袖,张开双臂迎风而来,从碧荷之心飘飞到岸,乘着漫天的水雾,如同从天而降,让人疑是看到了天女散花之景。
  同一时刻,锦月这边碧荷连天之景也已经跃然纸上,翩然转身之际,双手皆抓了数支沾了粉色墨汁的毛笔,反手一挥,笔朝着宣纸而去,等到笔落在地,那清水碧荷之间,便零星开出朵朵粉荷。
  “天下间尽然可以有这般才情绝世,倾国倾城的女子,还同时出了两个。”
  赫连鸣谦已经忘记摇动手中的纸扇,近似痴迷的看着那两个女子,南宫霖一出声,他才恍惚回神。
  “原以为日月同辉,不是朝阳遮住了月华,便是月华冲淡了朝阳,如今看来也是可以棣华增映的,比之一人的天资风采,更让人震撼造物者鬼斧神工之力。”
  南宫霖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视线落在宫墙之外一座屹立的角楼顶端。
  “皇上是何其幸运,但又是何其的不幸。”
  或许这话外人听来,一头雾水,可赫连鸣谦却懂,这漫漫一生能得这样才貌双绝的女子相伴是何其的幸运,但与这样的女子相伴不相亲,又是何其的不幸。
  “好,一副妙手丹青,一支鸾歌蝶舞,本宫今日算是大开眼界了。”
  锦月垂眸一笑,突然察觉到一束灼灼的目光朝着自己过来,诧然迎过去,看到正对的角楼悬窗之内,有一挺拔健硕的影子,离的这般远,又隔着一层窗纱,还可以感受到那份凌人庄严的气势,让她蓦然心惊。
  锦月突然想到那日在街道茶楼之上,也曾感受到这样迫人心撼的目光,那日正好有一顶宫轿与她擦过,但不知这人究竟是何人。
  “慕小姐既然画了这一池碧莲,为何不把弦阳也收入画中呢?”
  赫连鸣谦背手立于画前,星眸微微眯起,嘴角轻扬,看似随意的在问,可锦月却从他戏虐的星眸里察觉到一丝的试探。
  情深深几许 第二十一章:心中藏之画中有
  “画入眼,人入心,心中藏之,画中有之。”
  众人面面相觑不解何意,而南宫霖却向她投过去赞赏的目光,以往只听他人夸誉她别具聪慧,今日从她这一语反击中,才真正的体会到,什么叫做别具聪慧。
  “颜小姐今日这一舞一歌怕是与这一池碧莲融为了一体,日后无论在哪里看到这番景象,眼前自会浮现今日之景,慕小姐只画碧荷,而不画人,难道不更使人浮想联翩吗?若真是画了,反而局限了单一的动作。”
  听到南宫霖的解释,众人才恍然大悟,此时再看那画,果然方才那一舞浮现在碧荷连天的画中,那一歌随风擦过耳畔萦绕开来,果然比单画上一个动作更加生动。
  当众人都沉迷在那画中时,锦月的目光沉沉的扫过赫连鸣谦,对上那双秋月般的明眸,赫连鸣谦的心为之一颤,错过那束目光时,不由的觉得好笑,自己何时变得如此怯懦。
  日头偏斜之时,锦月才出了宫,马车早已经等在哪里,青鸾还未曾扶她上去,身后便有一个轻灵甜糯的声线唤了她一声,回头望去,看到弦阳向她走来,身边出了朱雀外,还有一个陌生男子。
  那男子一眼望去其貌不扬,平凡至极,站在人群之中很难记住。可再看一眼,便觉得目含春风,神似秀竹。
  “锦月,这是我表哥王陌。”
  左相夫人王妙音出自富可敌国的王家人尽皆知,但王家人丁兴旺,这王妙音是何地位,却无人可知,所以这表哥在王家是否举足轻重,便更不得而知了。
  “原来是王公子。”
  王陌如灌春风的眸子将锦月从上看到下,这样的举动虽然有些不敬,但不知是不是因为那一身仿似秀竹的淡然,让人生不出丝毫的反感。
  “今日惊见慕小姐绘得妙手丹青,心中仰慕至极,便让表妹引我结识,希望没有唐突了慕小姐?”
  锦月嫣然而笑,明明只是一介商旅,面对将相贵胄,还可如此不卑不亢,坦然相对,看来这王家人着实不简单。
  “王家家主曾用千金万珠购得月一字一画,才让月有今时今日之身价,王家也算是月的伯乐,这唐突二字,月怎受得起!”
  王陌爽朗一笑,墨眸清澈见底,若不是虚怀若谷之人,实难有这般澄明如秀竹之感。
  “商人重利,家主既然出千金万珠卖下慕小姐的字画,必然是物有所值。”
  有那个一刻,锦月就要以为他就是有风竹之称的王书墨,此念一出,她连忙打消了这不切实际的揣测。
  叶家能将王书墨列入峥嵘四君子之中,除了才华气度过人之外,姿容也必将与南宫霖,赫连鸣谦不相上下,怎会是这样一个其貌不扬之人。
  “天色不早了,月不便陪王公子畅谈了,如有机会,下次再叙。”
  王陌眸光微澜,愀然向后撤了一步。
  “慕小姐请便。”
  锦月稍稍颔首,青鸾伸手扶她上了马车,随后马车绝尘而去。
  “表哥觉得锦月如何?”
  情深深几许 第二十二章:此生只盼你无忧
  看锦月走远,弦阳亲昵的攀住王陌的手臂,笑眯眯的问他。
  “是个难得的奇女子,可惜……”
  弦阳诧异的看着王陌,不解他可惜什么。
  “怎么了?”
  王陌收回了望着远去马车的视线,伸手宠溺的揉了揉弦阳垂在额前的刘海。
  “没什么,姑母定是等急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王陌随着弦阳朝着左相府的马车走,忍不出又向锦月远去的方向看了一眼,心中万千感慨,人生最过无奈的便是一定要有取舍,不舍难得,有得必舍。
  夕阳昏沉而落,将人的影子拖的很长很长,让人有一种下一刻便要被撕碎的错觉,而下一刻却可以拉的更长。
  “阿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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