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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节

  几声分外沉重的脚步声从屏风之后传来,赫连鸣谦是习武之人,怕是也只有这番情景之下,才让他放下所有,走出这般沉重的步子。
  “现在,你还决定用你的一生自由,来跟朕换她吗?”
  赫连家的后人从来不曾入仕为官,赫连鸣谦之所以违背祖训,为的便是幼年时输掉一个赌注,承诺给墨承乾效力七年。
  他以为牺牲掉自己的一生的自由便可以承担所有,却不曾想她所承受的远比他想象的要多,他希望她活着,即使日后与她天各一方,形同陌路,他依然希望她可以活着。
  “为什么一定要是她?”
  接二连三的打击,再加上南宫霖的生死未明,早让赫连鸣谦失去了分寸,他知道锦月隐瞒了他很多,但却没想到,这隐藏背后的心酸。
  “朕也想问你,为什么要是她,朕一早就向你们挑明了,并蒂明姝身边有凤影,可你们呢,一个个还是都陷进去了,朕不追究,已经是法外开恩了。”
  眼前是有着成为千古一帝雄心壮志的皇帝,他有什么资格奢求天子顾念总角之好,再说,如今的天子早已经不是那个,事事都顾及他们的大哥哥了。
  “王书墨那件事,为什么要骗我们?”
  墨承乾眉头皱的很厉害,今天是怎么了,一个个都敢公然的违抗他,还都这般理直气壮的谴责他,他们千般不愿,万般委屈,难道他就事事顺心了不成。
  “鸣谦,朕或许比你们自己更了解,你们会对什么样的女子动心。”
  都说他精于算计,可他那些小伎俩,怎能及得上眼前这位帝王的万分之一,他再对人设防,也信着玉合跟这位帝王,而这位帝王却从来没有信过任何人。
  “臣告退。”
  赫连鸣谦给墨承乾行了一个标准的君臣礼,私下相处,这是赫连鸣谦第一次跟他行这样大的礼,他要的不就是这份至高无上的权威吗,为什么赫连鸣谦行这样的君臣礼,他会感到心酸。
  赫连鸣谦不待墨承乾答话,大步流星的转身离开,跨过高高的门槛时,衣摆带着一份决绝打在了那门框上,墨承乾觉得心口被人撕裂了一道口子,那道口子扰的他苦不堪言。
  他记得小时候赫连叔叔,经常会带着赫连鸣谦跟南宫霖到宫里来,在这宫里,容貌上出类拔萃的人数不胜数,可这两人的出现,竟然会让整个后宫的美人黯然失色。
  他们年龄相仿,宫中皇子也就只有他一个,加上在宫中出入自由的傅风致,四个人很快就玩到一块去了。那时的傅风致很是活泼,年龄最小,鬼点子却最多,经常带着他们四处闯祸。
  他一直知道傅风致对他的心思,赫连鸣谦跟南宫霖也清楚。他故意向傅风致透漏自己想成为千古一帝的决心,果不其然,那个傅家混世小魔王真诚的给他说。
  “太子哥哥,致儿帮你。”
  他至今忘不了傅风致看他的眼神,那样清澈,那样赤诚。或许那时她不知道帮他将付出怎样的后果,但她做到了,却从来没有想过退缩。没有怨过,没有恨过,那样一个孤傲如梅的人,在他面前,永远是仰望的姿态。
  当年他便知道赫连鸣谦跟南宫霖,他日绝非池中之物,赫连叔叔最是重情重诺之人,赫连叔叔教导出来的孩子,自然也是,于是他便和傅风致一起设计了他们,得到了他们帮他稳定乾坤的承诺。
  是的,他一直算计着所有人,抛开一切情感,只为登上那至尊的位置,他以为唯有站在那令所有人敬仰的高度,他才能拥有一切。可如今赫连鸣谦因为那个女子跟他表现出来的疏离,却让他如此心痛,如此的难过,难道他真的错了吗。
  不,不会的,那是他一直以来的目标,是他长久的向往,是他存活下来的意义,牺牲这些私人的情感又算得了什么,他不该动摇的。
  临都的天籁小馆依旧是座无虚席,优美的昆腔在大厅里绕梁回荡,粉墨登场的戏子,用那柔美的身段耍着好看的花枪,不时会有人高声叫好,一掷千金的打赏。
  “怎么了,脸色这般不好,可是病了?”
  锦月喝一口手边的清茶,瞥了一眼神色紧张的,坐立不安的弦阳,从坐到这里起,她总是时不时的四处探看,小厮来上个茶点,她都会如惊弓之鸟。
  “没,没有,这戏唱的真是好。”
  弦阳将视线赶快移到那戏台上,还故作镇定的拍手鼓掌,锦月径自笑了笑,。将手中的茶杯放下,她自小玩乐的时间少之又少,对戏可以说一窍不通,好与不好,她没资格评断。
  “你倒是说说,这戏那里唱的好?”
  闲暇听听戏,便是世家闺秀仅有的娱乐方式,锦月记得,赫连鸣谦倒是挺喜欢听戏的,锦月的确想去了解一些,这同样的故事,同样的腔调,却会有人一遍一遍的听,究竟它的妙处在那里。
  “台下唱的是昆腔,它最大的特点便是抒情性强,格律严格,文词古奥典雅,而这天籁小馆的戏子,动作细腻,歌唱与舞蹈的身段结合的巧妙而和谐。你看那个青衣,声调缠绵婉转,柔曼悠远,声音的控制,节奏速度的徐疾以及咬字,都恰如其分的好。”
  锦月淡笑着听弦阳眉飞色舞的描述着,她认真的去听,可她说的精妙之处,她却丝毫品味不出个所以然来。
  佳人不在兹 第一百七十九章:暖戏烟芜锦翼齐
  弦阳的兴致勃勃的讲述,对戏曲唱词音调的高谈阔论,让锦月突然明白了,为何每次弦阳找她应付先生的功课时,会露出那副艳羡的神情,这是意识到自己不足,而产生的懊恼。
  “你是否经常来着天籁小馆听戏吗?”
  弦阳错愕的盯着锦月,她方才因为注意力,停留在别的事情上,所以锦月问她时,就顺嘴告诉了她。如今想想,真是有些奇怪,她记得锦月从前时不喜欢这些的。
  “倒也不是常来,反到是你,怎么想起来约我到这里了?还突然对戏剧感了兴趣?莫非有什么隐情不是?快说给我听听?”
  锦月将眸光移到戏台上,那戏台上的青衣手持明亮的花枪,熟练的绕着那书生走着台步,举手投足,尽是风情。华丽的混腔入耳,入深谷里的黄莺,赢的满堂喝彩,高声叫好。
  “人总是要变的不是吗?只是没想过,你对戏曲如此精通,有空多跟月讲讲,不求想你这样精通,起码可以品出个好坏来。”
  锦月总不能告诉弦阳,他是因为赫连鸣谦喜欢,才想起来了解一下,因为她明白只有兴趣相投,才能有话可说,才能心意相通,相互之间的关系才能保持长久,不知是不是右相的始乱终弃,她总对她跟赫连鸣谦这段情没太大的信心。
  “音律本就有相通之处,我也仅仅是懂得赏罢了,若是让我唱出几句来,却是不能的。你若是喜欢,我以后可以约你常来,只怕你就不肯了。”
  锦月淡淡的笑了,戏曲在天朝虽受世家追捧,但戏子却被列入下九流的行当,甚至比青楼的姑娘还要低贱一等,她虽从不以身份论人高低,但在这个等级森严的的临都成内,保持如弦阳这般,只凭技艺便可产生仰慕,却很是少见。
  “以后有机会吧,过几天月需要离开临都一段时间,回来再受你教诲。”
  锦月回到临都不足两个月,却又要离开,以前她便总是忙着,极少能有时间把她约出来,弦阳不懂,同为相府小姐,自己怎么就这般清闲,而且其它府门的小姐,没有一个愿意跟她亲近的,锦月不在,她连能聊聊天的人都寻不到。
  “你这是又要去那里?总觉得你每天都有很多事情要忙,而我闲的都要长草了,你不在临都,我都觉得这临都都显的不那么热闹了。”
  弦阳以手托腮,瞪着那双无辜的鹿眼,水汪汪的望着锦月,十足的一个受了气的小媳妇,若是那个男人看了,估摸着骨头都要酥了去,她即是要这天上的星星,故意也有一群人趋之若鹜的去摘,也不知这惹人怜爱的神情,她是如何练就的。
  “天寒了,月近来身体不太好,有些受不住临都的寒气,便想去苍灵避避寒而已,那有什么事可忙。”
  听到苍灵两个字,弦阳突然兴奋的坐直了身体,两眼神采奕奕的盯着锦月,到让锦月看的一头的雾水,不知这刚才还垂头丧气的丫头,突然在兴奋些什么。
  “原来你要去沧州呀,我也刚好要去呢,真是太好了,这样我就不怕在哪里一个人都不认识,否则岂不要憋坏了。”
  锦月不常出门,弦阳更是,怕是她如今还未曾离开过临都,怎么会突然这么凑巧,也要去苍灵。按说这事她也就跟南宫霖提过,叶阑如今还不知情呢,更不会有其他人知晓,看来因该不是冲着她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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