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节

  林瑜觉得自己有可能会遇上扯旗以来第一个投降的知府了,略略思忖了一下,道:“那齐知府是怎么看待‘夷狄而华夏者,则华夏之;华夏而夷狄者,则夷狄之。’这句话呢?”
  这句话出自韩愈先生的原道,化用了孔子春秋中的‘诸侯用夷礼则夷之,进于中国则中国之。’这句话。原本的意思,用通俗易懂点的话来讲,就是如果一个人打从内心的认同华夏的价值观,认为自己是一个华夏人,那么他就属于华夏民族。而若是一个人并不在认同华夏,那么哪怕他出生在华夏,那么他也就不再是华夏民族,就比如说是后世的香蕉人,外黄内白,相当赤果果的例子。
  这本身是老祖宗们传下来的堪称霸气的一句话,并带着非常浓厚的文化输出的色彩。可是在蒙元、特别是在本朝入关的时候就被故意曲解,甚至完全和原本的意思南辕北辙。居然变成了那些文人跪舔异族的借口,说是孔老夫子说的,夷狄进了华夏,那就是华夏了。
  也不知道千年之前的老夫子看到后人这般曲解他的意思,棺材板还盖不盖得住。
  不过,孔老夫子的棺材板盖不盖得住林瑜不大关心。他只知道眼前的这个知府在他问出这句话之后,脸色更是白了几分,他瞧着都有些可怜。他很肯定此人和自己不是从同一个世界来的,但是听到这一句在本朝有着‘通行’的解释的话,这个知府却紧张成这样子,唯一的解释,那就是他听过这话原本的意思。
  这也解释了此人今晚会出现在他面前的原因。
  那齐知府张了张嘴就要解释,被林瑜开口打断了,只听这个少年将军轻笑道:“明人不说暗话,你怎么想的我心里也有数了。我还有一个问题。”他盯着齐知府狼狈地几乎无处可藏的眼睛,问,“本朝人分两等,一等满人二等汉,你觉得,他们这是华夏了吗?”
  齐知府的样子就像是照着脸被揍了一拳,面色恍惚,整个人更是摇摇欲坠。他正是因为心中模模糊糊的有着答案,在林瑜彻底揭穿掉最后的一层遮羞布的时候,才会显得这样难堪。
  在座的众人有些恍然,有些依旧懵懂,但是林瑜最后的那句话大家都是听懂了的,纷纷在脸上露出愤慨的表情来,也是,谁愿意一辈子做一个下等人呢?
  齐知府深吸一口气,道:“您就是为了这个才愿意跟着东番一道,扯旗造反的吗?”他的用词已经变了,在座敏|感一些的人眼中已经翻出一丝喜色来。
  林瑜闻言,脸上露出一个奇怪的神色,道:“这么说也行。”真要解释自己的心理路程还才是没完没了,人家还不一定理解。而关于自己和东番的从属关系,也没必要再解释,以后该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的。他倒是对这个知府为什么会有着和现在大多数读书人不一样的想法感到好奇,心学不算。这个学派本就不为本朝所容,所追求的也和本朝倡导的程朱理血南辕北辙。
  而他听过白师父念叨过心学仅剩的几支,那一支有哪几个后人都是如数家珍,其中可没眼前这个齐知府的名字。
  齐知府勉强勾起一个笑来,在他那惨白脸色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的惨淡,道:“不知将军可愿听我将一个荒诞不经的故事。”说着,他就将小时候曾经看到的听到的一一娓娓道来。说罢,他苦笑地自嘲道,“有时候在下常想,那是不是只是我小时候的一个梦,只是看起来过分真实。”毕竟,直到现在,他已经年将半百,□□父口中所言的政令从未实现。
  谁料,在座其他一些将领面面相觑,似有不信之意。但是,坐在案几之后的林瑜却面色凛然,冷声道:“一个孩子可编不出这样真实的梦境,也说不出剃发易服这样的毒计。”
  原来,这个世界就像是他记忆中的世界一样,并非没人提出剃发易服,只不过几次提出之后都被驳回了而已。
  但是,就像一个人被抢劫之后,抢劫犯本来都已经拿出了刀准备来个死无对证,几经考虑后才没有下手,这难道还要感谢强盗的宽容吗?
  道理其实是一致的。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面对众人看来的目光,齐知府干脆地一弯腰一揖到底,道:“原为大业尽齐某一份绵薄之力。”他还闹不清楚是谁的大业,谁叫林瑜打了这么个含糊的旗号呢。犹豫了一下,他欲言又止地道,“只是有一件……”
  林瑜忙伸手扶起,道:“有幸得齐知府之助。”他不是个说文人互相吹捧的酸话的性子,说完了这一句之后就道,“不知齐知府可有何难事。”
  齐知府苦笑了一声,道:“在大将军来之前,在下已经将一家老小连夜顺着水路送去了白沙驿,我担心这边的消息一传出去,他们就性命难保了。”
  也是,本朝对于失地之官本就严苛,基本上就别想活。若是传出齐知府举城投降的消息,他那一家老小的下场就可以想见了。
  “这倒不是什么难事。”林瑜露出一个笑来,自大地说一句,这片土地上不独是沟通南北的京杭大运河,凡是有码头的地方,就有他的眼线。他轻轻地道了一声,“安心,最迟明晚,你就能看见你的家人了。”
  齐知府一头的雾水,再看别人则是一副好奇地不得了的样子,也不知道他们在好奇什么。
  “在此之前,还请齐知府稍待。”林瑜坐在案几之后,说出的话不容置疑,道,“子鼠,送齐知府会福州府。”
  在众人掩饰不住的好奇目光中,一个其貌不扬的年轻人从林瑜背后的一个角落里走出来,领命而去。
  齐知府对于一个人来却两个人回去这一点倒是适应良好,他心里也清楚,说得再好听,他现在还是一个降臣,顶多比旁人多了一个举城投献的功劳,若是能带上一个对方的心腹让人放心的话,这其实也没什么。
  他叹了口气,抬头看了看头顶上亘古的星空,心道,无论他今日的决定是对是错,以后后人有怎么评价,至少他是不用再过那样日日夜夜提心吊胆的日子了。
  果然如林瑜所说,齐知府在第二日的晚上就见到了自己的一家人。会在晚上见到还是因为白日里城内外沟通不易,才拖了半天。齐知府在见到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乖乖地跟着回来的家人一时哭笑不得,心中又是忌惮又有些叹服。
  剩下的事情就更简单了。
  回到城中,齐知府安排了一场鸿门宴,看着面对着刀枪利索地跪地求饶的武举人孟千户,目瞪口呆了半晌。他不能就说自己的投降是多么的光明正大,但是至少他还不至于在刀枪之下露出这样的丑态,否则他也不敢大半夜的独闯林瑜的大营了。
  可是,在真正见识到了一个本该领兵的千户居然如此不堪一击的时候,他不免长叹。也不知是叹息本朝武人不堪用,还是叹息自己转变得快。
  吴大郎今晚有幸是看守城门的,没有站在城墙之上,但是这个位置也安全不到哪里去。
  他正缩在墙根偷偷摸摸地打盹的时候,就见远远的一行人打着火把走来,打头的就是他这些天已经很熟悉的一张脸,本府的齐知府。
  他赶紧站直了身体,紧张地不知道如何是好,就算他这一段时间见到的老爷大人们比他前十八年见得都要多。他在面对齐知府这样的好官的时候,还是难免有些手不是手、脚不是脚的。
  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他正胡思乱想着,就听齐知府沉声道:“开城门,迎汉军!”
  福州府大开城门的这一幕落在众人的眼中,都引起了什么样的波澜一时难以描摹。
  这消息要传出去也还需要一段时日,但是,福建布政使司关于兴化府被东番攻下的消息也终于越过了千山万水,到了京城皇帝的案几上。
  这时候,他也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了一个专门送密折的送信人踪迹全无,如果他记得没错的话,那个人是广州府的。按照驿站那边的人的说法,那人应该早就到了京城,而且都足够再回广州府了。
  “好啊,好得很!”皇帝恶狠狠地将案几上所有看得见的东西都掸在地下,面色涨红,“朝廷养了那么些年,就养出了一个白眼狼出来!妇人之仁!”
  这个妇人之仁骂得是谁,哪个不知道,东番可不是就是在太上皇的手中得到一丝喘息的。戴权听了,忙给下头使眼色,那些逼着手,小心翼翼地站在角落中的小太监们恨不能自己没长耳朵呢,得了令忙不颠地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这段日子当今暴躁了好些,都已经杖毙了好几个小宦官,谁还嫌自己命长不成?
  谁都能走得,独独戴权走不得,他忙抢上前去,搀着扶着案几直喘气的当今坐下,正要说什么劝慰几句。突然听见哇的一声,他忙一抬头,就见当今嘴上鲜红,两眼直勾勾地盯着身前的地上。
  一摊鲜红。
  第89章
  当今止住了慌慌张张就要传太医的戴权,掏出一块帕子擦了擦嘴角, 道:“只是一时怒火攻心, 一口淤血吐出来也就好了,万万莫要惊动人。”
  戴权只好忍着心酸道:“老奴取一丸药来, 好歹服了。”当今就一点头。
  他亲手收拾了地上的狼藉, 又悄悄将那沾了血的帕子塞进袖笼里, 准备抽个空子就烧了, 也省得叫人瞧见。当今身子不利的消息一旦传了出去, 只怕更要引起轩然大波了。
  刚取了丸药回来, 他又斟下一杯桂花酒与当今送服,眼见着他的脸色有了些许好转,这才放心了些。
  “去传内阁。”当今自觉好了些许, 便吩咐道。刚说完,一转念又觉得区区外番, 何必大动干戈,便道, “罢了,别去传他们了, 传户部尚书来。”
  他刚才是急火攻心,这才忘了兴化府本就靠得东番很近,东番复叛先往那里下手也在常理之中。小小一个府, 还不值当这般, 先下旨福建都司布防要紧。而且郑氏大军多为水师,有广东水师整整五万的兵力牵制着可翻不出什么的大浪来。少许登陆兴化府的兵力, 一整个福建都司之下的常备卫所就能扑灭。
  当务之急,是要先弄清楚国库中还有多少钱粮,虽说癣疥之疾,但也要预防着事有不协。
  户部尚书一听到传召就苦着脸匆忙赶了过来,他的前任因为手下出了林如海如今已经戴罪去职,他甫一任职,就接受这么一个烂摊子。那些个原本当今的心腹也因着和林如海走得近,各个都下了狱。如今想要找一个干活麻利一些的都难。
  也不知当今突然传召可是为了何事,之前不是说过了东番之事要备下的钱粮可以稍微缓一缓,先用广州府那边的钱粮抵上?
  无论是当今还是这个临时顶上的户部尚书,都还不知道福建都司之下最大的镇东卫已经尽数覆灭,这个比兴化府陷落晚了一步的消息还在前往进程中的额路上。福建行都司已经召集了福州府的定海所并带领着自己治下的八千兵士号称一万大军,分两路向着福州府的府城进发。
  刚走到一半的时候,都司指挥使沈大人就接到了福州府知府举城想了反贼的消息。他手一抖,写了一半的奏章被划出一道长长的墨痕。
  他心烦意乱地将写废了的奏章一扔,之前反贼一战打破镇东卫的时候,他就知道不好了。整个福建行都司治下也就镇海卫、永宁卫、镇东卫三大卫,每个卫治下辖五个千户所。如今,整个镇东卫已经填了进去,反贼再据城而守,这一战必是苦战。
  而且,若是这一战叫反贼给打赢了,那么可以想见,莫说整个福州府,只怕整个国中都会震动,而福建省内则万马齐喑,再无可以和反贼相抵抗的力量。
  他现在担心自己的准备是不是充足,据称反贼手下领着六千精兵,其中三千守在闽县,也就是说在福州府的也就三千。想到这里,他不禁暗骂那个知府胆小如鼠,居然被区区三千兵士吓破了胆,做出举城而降的事情来。但凡城里多守个几天,他就能来个首尾夹击,将反贼彻底留在福州府的城墙之下。
  想到这里,他心里微微的热起来,但是,地上还跪着的那个报信小卒将他的空想给一盆凉水浇了个透心凉。
  罢了,现在就是召集其他的卫所来来不及,实在是远水救不了近火。沈存摇摇头,将自己的一番设想给丢在脑后,翻出一本空白的奏折,饱沾了墨水重新开始写起来。
  他想了一想,暂时没有将福州府知府降贼的消息给写上去。万一,他这一战就打回来了呢,他这么想。
  一个没有真正和林瑜交过手的都司的乐观是可以理解的,毕竟他的身后有着一整个朝廷,本朝立国百年以来,层出不穷的反靖复明也从未听说有人成功过,无不是被镇压了下去。所以,在这个沈大人的眼中,反贼的覆灭是迟早的事情,只不过,他能不能在这一场的盛宴中分得一杯羹罢了。
  而还没来得及接舷白刃战,就被洪铭泽像是扎紧了口袋一样渐渐收拢的船队又开了一轮炮火,方珏推开给自己挡了弹片的副手,看着不用望远镜目力就能看清的船只,眼中又是愤恨又是绝望。
  郑氏有这样的杀手锏为什么不早些拿出来,他也不至于降而复叛,白顶一个无情无义的名头。他目眦欲裂,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到了对手的身上。
  这时候,他已经想不到自己当年离开的时候,带走一部分火器工匠,并将不愿意离开的工匠尽数杀了的事情了。如果,他还有些脑子,就该知道,这些利器并非出自郑氏。当初国姓爷有这样的神兵哪里还会止步应天府,以至于功亏一篑,遗憾百年。
  但是,这时候的他已经被耳边再一次炸响的炮声给震得已经有些糊涂了,满脑子就只有自己就算是死,也要带一个垫背的。
  他睁着几乎要滴出血的眼睛,扭曲了整个面庞,拖过还活着的舵手,指着对面来船的方向,狠狠道:“撞,给老子撞上去!”
  洪铭泽和他身边的参谋静静的看着这一副末路景象,半晌,那个统计战损的小参谋看了看手中的板子,然后道:“弹药消耗已经近四成,指挥使,还打吗?”
  “对方战损已经高达五成以上,没有什么斗志了,停了吧。”洪铭泽是老将了,当年就跟在国公爷身边差点打进过应天府的。他对战争有着得心应手一般的直觉和经验,“准备接受俘虏,接手对方辎重船。”看着被船队围在中心的那几艘完好无损的船只,他嘿嘿地笑了两声。
  首战告捷,他几乎已经能看见自己未来在整个海域横着走的景象了。当然,如果有幸能跟着大将军继续打下去,一直打到应天府,打到京城的话就更好了。
  在见识过了火炮的作用之后,他万分感慨,心中酸苦欢喜交织,难以言喻。
  “指挥使,对方有一艘船直奔主舰而来,是否开炮!”
  洪铭泽被打断了思路,定睛一看果然有一艘屁|股上冒着烟的船直奔而来,他心有所悟,举起望远镜一瞧,在甲板上上亲自掌着舵的不是方珏又是哪个。他的脚边还倒着一个穿着号衣的水手,可见是不愿意送死,被他给杀了。
  “开炮吧!”他面无表情地道,补充了一句,“不叫他冲过来伤了咱们的宝船就行了,至于上面的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众人一看,那亲手掌舵的人身上穿的服饰表明了他的身份,当然方珏也没有掩饰的意思,他不过就是想要最后一搏。
  只是冲天响起的炮声再一次打断了他的侥幸,听着熟悉的响声,他再悍不畏死,船只所能承受的打击却是有限的。直到船开始下沉,他依旧没能摸到洪铭泽的一丈之内。
  为什么他们会有这么多的火器,方珏带着一脑门的疑问不甘地闭上了眼睛。
  他的死没有引起多大的波澜,这一支水师早就没了斗志,甚至在听说提督已死,投降不杀这句话后,松了一口气扔下了武器。
  这是一场算不上公平的战斗,但是洪铭泽可没有这个心思去想这个。他在确认过眼前的方珏的尸体之后,就大笑三声割下了他的头颅,撒上一些生石灰,即刻命人送去东番的延平郡王府。同时,一封捷报送去兴化府,再由兴化府送去福州府。
  延平郡王府上郑绍如何老泪纵横地祭奠父亲以及曾经的兄弟不提,当捷报传至福州府的时候,沈存也带着一万将士囤于福州府北大门处。
  林瑜接到捷报后看了微微一笑,就将捷报传下去,叫眼巴巴地看着他的将士们亲眼看看。自己则拿起了随着捷报一并附上的战损看了起来。
  船只无一沉没,只受损七艘,都属于可以修复的范畴。这在当今时代已经是吓死人的状况了,如果他要面子一些,就可以大吹特吹无战损拿下广东水师的伟绩。
  此外,弹药消耗不足四成,比起预定的六成要整整少了两成。还俘获了俘虏两万八千多名,靖制弹药若干,粮草若干,银两不多,算来刚过了千。
  其他不说,粮草因为他严格控制兵士的缘故,够用好几个月的。银两就这么些,那么多的将士分下去也分不了多少。倒是这近三万的俘虏是一笔相当宝贵的财富。
  林瑜提起笔,批道:粮草尽归兴化,弹药火炮送于北州重塑。写到俘虏的时候,他想了想,不能将这三万多人送往一地,这样容易引起哗变。便继续写道:俘虏打散,两万送往东番各地,由白知府统一安排。另八千送去兴化府,一应制度如常。
  俘虏之制不比百姓,更不能和工人相比。特别是在林瑜还在打江山的关键时期,他可不想因为这些俘虏而闹出什么幺蛾子,反而坏了他的大事。
  是以,要说严苛,俘虏过得的确严苛。他们会被送往各地,要么修路,要么铸铁,更可怕的是挖矿。东番能有源源不断的铸铁来制造火炮等利器,是因为琼州府也就是后世的海南省,那边有一个铁矿。也就是后世有名的石碌铁矿。
  这个铁矿的储量在3亿吨左右,是一所大型的并且是露天的矿山。出产的铁矿的质量优品位高。平均品位在百分之五十左右,最高达能到百分之六十九。对于冶炼技术还远远达不到现代程度的林瑜来说,这座矿山堪称量身定制。
  所以,他在拿下东番的第一时间,就即刻派人去了琼州府。唯一干得一件事情,就是占山为王。横竖琼州府远离中央,在京城众人的眼中,那里穷山恶水,还特别容易出刁民,一向是朝廷左迁半流放哪个戴罪官员的不二之地。
  这样的一个地方,偏偏有着这样一个要紧的铁矿,至今无人发现,直到它等来了林瑜。
  哪怕人员再紧张,林瑜还是拨出了一支军队出来,化装成山匪盘踞在后世名为金牛岭、现在暂时无名的山脉之上。他甚至不需要去买通当地的官员,因为这座矿山坐落在后世的黎族自治区也就是现在的昌化县境内。
  当地黎族者重,所谓的官员基本没有什么权利,只要和当地土著打好交道就行了。他们对林瑜手下运走的一块块石头没有多少的兴趣,反而对他们偶尔带过去的渔网等工具充满了好奇。
  后来那个队长当机立断,将他带去用来捕捕鱼偶尔改善伙食的结实渔网等送给他们,还教他们怎么样才能捕到更多的渔获种出更多的粮食之后,林瑜手下的军官们俨然成了当地黎族的座上宾了。
  因为事先林瑜的警告,请了当地向导的这些军人和风俗迥异的当地土人相处起来也从没闹出误会来。
  而当初东番清理出来的叛变者,就成了第一批陷在矿山再也不见天日的俘虏。保证了北州那边源源不断的枪炮的诞生,这一回两万的俘虏估计大部分都会继续填进这个深坑之中。
  运气最好的是那八千留在兴化府的,之后大约会被林瑜派去做修路这样的活计,就算重一些但是和官府的徭役相比,其实也没什么。至少,林瑜还管着他们的一日两餐。工钱当然是没有的,但是表现得好,就能提拔做一个小头头,从此摆脱繁重的活计不说,还能领上一些微薄的银钱。
  林瑜考虑了一下现在是不是需要将琼州府彻底拿下,原本的考虑是暂缓,毕竟朝廷对那边的态度也有目共睹。但是,在考虑过之后,他还是决定从水师中分出一万人出来,控制住整个琼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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