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节

  以往都是alpha之间相互争夺伴侣，没想到她要跟omega抢omega。
  然而金发骑士只是远远的站着，虽然担忧地不断往这边看，却在一片混乱的礼堂拦住纪天音，焦急地不断说些什么。
  被忽视的薇沙怔了怔，失落地停下脚步，拍了拍校服上的灰尘，很有骨气地跑到空间站定了最快的一班飞船，离开蓝星。
  这就是离家出走的开端。
  ……
  “唉……”
  此刻，薇沙正在边境行星连24小时热水都不能保障的小旅店里，并发誓一辈子都不回去。
  “笃笃笃。”
  生锈的门板传来有节奏的敲击声，旅店的服务生彬彬有礼地问：“请问需要客房清洁吗？”
  这么个小破地方还有客房清洁？
  薇沙四仰八叉地躺在一点也不柔软的床上，声音有气无力：“不用，谢谢。”
  服务生得到回应随即离开，屋子里却突然起了一阵幽幽的风。
  飘起来的窗帘落在薇沙脸上，小姑娘烦躁地单手扯下来，看见面前的床尾处多了个男人，和她质感一模一样的银色短发精神的竖起，年轻的深邃轮廓丝毫没有岁月漫过的苍老痕迹。
  “……爸爸？”
  薇沙难以置信地起身，后知后觉的联想到隔门叫她的服务生：“刚才是你敲的门？”
  布洛德关掉挂在脖子上的变声器，右手二指夹着从旅店登记处拿到的客人信息表，念出上面的名字：“……纪二丫女士，愿意跟我回家吗？”
  “不要。”二丫气鼓鼓地坐在床上。
  布洛德的湛蓝眼睛露出戏谑笑意，一针见血地问：“不想回家，还是不想回家看见你妈妈？”
  小姑娘张了张嘴，不想回首的记忆再次出现于脑海中：“谁让她反对我和小关交往……”
  亥亚人的平均寿命有三百年，20岁和200岁的搭配也不新鲜，再说她父母年龄差距就挺大的，所以不觉得纪天音是那种会因为这个发飙的封建式家长。
  “她才没有反对，只是在测试你的决心而已。”
  “测试决心需要把我提起来扔出去吗？”薇沙扁着嘴巴，“再说我本来就很喜欢小关，不对，是最喜欢他了。”
  ——但那个时候，他选择妈妈，而不是她。
  “她是很爱你的。”
  薇沙屈起膝盖，把郁闷的脑袋埋在里面：“得了吧，自从我13岁个子比她高以后，妈妈就再也不会抱抱我了。”
  布洛德扶额：“……闺女，不要提你妈一生的伤痛行吗？还有我早就想说了，就算她不抱你，你在家里也不能动不动把她举起来还揉呆毛，那个重要的位置连我都不能随意碰。妈妈其实很疼爱你，上次你用异能把她的呆毛撸到了两米多长，她都没说什么，这要换成你那几个叔叔里任何一人，现在估计早永垂不朽了。”
  “所以说，为什么不让小关和我在一起，简直像冷血动物一样……”小姑娘闷闷的声音从臂弯里传出来。
  布洛德慈爱地笑起来，坐在床边揉了揉她的头顶：“你妈妈不是没有感情，只是习惯慎重考虑这方面的事情，小关是她重要的部下，也不擅长拒绝别人，所以她一直很关照他。”
  “十几年前，守旧派反抗克诺修斯伯伯的新政府，更看不惯两个omega分别掌管第一装甲师和雅典娜军校，还在雅典娜北校区外的柏树林里建立了反抗军基地。”
  “北校区外？那里不是光秃秃的公共墓地吗？”
  “呃，你妈去平叛前还是森林。”
  薇沙瑟瑟发抖：“……！”
  布洛德斟酌一下，不忍心讲出她喜欢捉弄的好脾气十歌叔叔曾经灭绝了六个种族，将话题扯回正轨：“一个omega想让第一装甲师的alpha心甘情愿臣服不太容易，况且关夜飞的身体强化并不是很强的战斗异能，再加上为人谦和，遇到麻烦不能像妈妈那样凶巴巴的揍人，你那天的举动真的没有考虑到小关，等于不尊重他第一师团长的身份，而是单纯把他当做omega对待。”
  “我才没有！小关身上的气味又好闻，做事又稳重，年纪轻轻就当了第一将军，我那么喜欢他——我——”薇沙拼命找词汇反驳他。
  坏爸爸布洛德突然问：“那你有什么值得他喜欢的地方吗？”
  滔滔不绝的薇沙一下子愣住！半晌后喃喃：“我，那个，我……嗯，我有异能啊。”
  “异能者多了，他为什么不喜欢别人？”
  “我——”薇沙纠结地抬头，冥思苦想了半天也没找到自己的其他优点。
  再说，如果不是小时候关夜飞常常来家里做客，她想见到第一将军都很困难呢……
  “那妈妈为什么喜欢你？”
  布洛德认真考虑片刻，眼角眉梢流泻出强烈的温柔幸福：“我的本意并非像做生意一样用你的什么东西来交换小关的感情，那也不是可以等价交换的东西，毕竟我和你妈妈私奔的时候什么都没有，但以你现在的资质来说，并不像可以与小关共度一生的人。”
  他浸透鲜血，仍能如阳光一般照耀四周。
  薇沙眼前浮现出青年俊朗的轮廓，握拳发誓：“我一定会努力配得上小关的！”
  布洛德轻轻揽住闺女的肩膀：“孩子，这是另一个误区——永远不要单纯为了某个人而变得更好，否则一旦离开他，你才会发现自己什么都不是，你要先变得更好，渐渐就发觉想要的都有了。”
  薇沙似有所悟：“就像你和妈妈一样？她以前比小关还要厉害，唯一的弱点是不擅长表达感情，可即便如此，也尽了最大的努力来爱你……”
  “不，最主要还是你爸的魅力宇宙无双，当年可以把你妈勾引的三天不下床。”布洛德骄傲地拍胸口。
  薇沙鄙视地从肩头拿掉他的手：“爸，我还小，能不能别跟我说这么不要脸的事情。”
  “好吧。”
  布洛德撑着床垫站起来：“反正我确认过你的安全，也算能跟你妈交代了，等你想通了赶紧回家。”
  “唔。”
  薇沙还维持着抱膝坐在床角的姿势，一想就想了三天。
  又一个平静的午后，房门外再次传来敲门声。
  “笃笃笃。”
  有节奏的声音不疾不徐，却持续不断，大有不开门就敲到天荒地老的架势。
  薇沙很难把它当做背景音忽视掉，窝着一肚子爬下床：“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
  一把将门拉来，站在外面的不是溜门撬锁的布洛德，而是优雅守礼的金发骑士，眼神担忧而关切。
  “小关？！”
  薇沙惊喜地睁大眼睛，下一秒又狐疑地问：“是不是妈妈让你来找我的？”
  “嗯。”关夜飞老老实实地点头，“我可以进去吗？”
  薇沙差点被气死，又做不出来甩门把他关在外面的举动：“——随便你！”
  “抱歉，是我的回答让你不开心了吗？”关夜飞迷茫地眨着眼睛，反手关上门。
  然而冷静下来想想，薇沙其实没什么生气的立场，不甘愿地道歉：“关于前几天的事情……你就当没发生过吧，对不起，我不该在那么多人面前说出来，肯定让你为难了。”
  “在我很小的时候差点被人暗杀，虽然过程有惊无险，但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对陌生人感到恐惧，除了爸爸妈妈以外谁也不能接近，但每次你过来看我，我都会开心的咯咯笑……我在想，自己会不会是把幼儿时期的依赖当成喜欢了？”
  “啊……不要紧。”关夜飞直挺挺地站在门口，明明是宽慰她，却忧郁地低下头。
  薇沙的余光没有错过他脸上不易察觉的情绪，又说：“但我仔细思考过不是这样的！你身上的所有品质都非常吸引我，谦逊亲和，对什么人都彬彬有礼，在电视上演讲的姿态又特别让人安心！克诺修斯伯伯稳定军部的多半功劳都是你的……总之和我那几个满肚子坏水就会来家里蹭吃蹭喝的叔叔半点都不一样，难怪我在你眼里一直是个小孩子，无论如何也不能比妈妈更强吧……”
  她今年多大，他们就认识了多少年。
  当她还在牙牙学语的时候，他就已经是成熟的大人，哪怕一个是alpha一个是omega，双方的人生经历悬殊，大概永远也无法走到一起。
  必须承认，这个omega要比alpha厉害多了。
  “将军曾是我的上司，我对她除了敬重以外没有其他感情。”关夜飞严肃地纠正她的想法，“我也没有把你当做小孩子。”
  她有着继承自母亲的坚强……嗯，和呆毛。
  亥亚已经废除皇室，小姑娘每天和普通人一样背着书包上下学，而家族身份却令她无法融入周围的环境。周围人的态度永远只有两种，疏远，或者排挤。
  他在某次下班时，无意间看到上小学的薇沙被堵在小巷里，本想让副官去喝退那帮熊孩子，那头面对七八个高年级的alpha面不改色的小姑娘已经开打了，嘴角青了一块还坚持不懈地把那个领头人挠得满脸花。
  生灭相成的异能虽然强大，关夜飞仍然担心她在学校会被欺负，所以往将军家跑的次数越来越勤。
  最开始，他的确是因为纪天音的缘故才留意这个孩子，可慢慢看着她交到第一个朋友，准备升学考试，个子越来越高……直到不久前，才意识到她早就是个可以独立生存的大人了。
  就连离家出走住进这家又小又破的旅馆，房间也收拾得很整洁，没有因为少了家政机器人就凌乱不堪。
  现在这个房间里都是她的气味，alpha的信息素充斥每个角落，钩织出主人独一无二的模样。
  薇沙嘀嘀咕咕：“可我就是不如妈妈给你的影响大啊，你这个人没有什么坏习惯，可她教你抽烟就学了……”
  “嗯……这点我不否认，但我早就戒烟了，因为你小时候很喜欢粘着我，那个气味对你不好。”关夜飞一本正经地解释，看起来有点紧张，“平时工作很忙的时候，为了减压总不可能让我吃棒棒糖。”
  “谁说不行？你要是真的不把我当小孩子，就吃掉它。”薇沙从口袋里掏出一颗橘子味软糖，剥开包装纸，霸道地送到他唇边。
  究竟，要不要迈出这一步？
  关夜飞不知如何应对，看见那双期待又不安的蓝眼睛突然心软，低头咬下糖果，酸甜的滋味从舌尖蔓延开来。
  好像……也不坏。
  薇沙宝贝一样的收起糖纸：“小关，你这是在默许我追求你哦。虽然我现在做得还不够，但总有一天能有资格站在你身边的……当然，下次我不会用这么鲁莽的方式了，更不会影响你在师团里的权威。”
  “这不算什么，压制那群alpha并不困难。”关夜飞咽下软糖，温和的外表下藏着第一将军的铁血心脏，“……雅典娜的典礼只有冠军才能上台发言，你取得拉练赛的第一名肯定不容易。”
  “也……不是很辛苦……每天凌晨四点起来训练就行了……”薇沙脸颊红了红，妩媚又带点孩子气的灵动，“作为优胜奖励，你可以摸摸我的头吗？”
  “没问题。”关夜飞刚要抬手，却被小姑娘抢先一步。
  薇沙踮起脚揽住他的脖子，在侧脸上吧唧亲了一下：“嘿嘿，亲到了。”
  ——喜欢一个人，究竟要怎么做？
  十歌叔叔说：主动追求什么的太麻烦了，还是挖个坑等对方自己跳进来更轻松，我要睡觉我要睡觉，这种问题你去找言陵……
  言陵哥哥说：哼，必要的时候还是主动出击，薇沙，你要用行动证明自己是纯正的alpha。
  眼罩哥哥说：他懂个球，还是让无所不能的教祖大人告诉你如何展示自己的魅力吧，首先，你要学我换上一身白衣……
  日影哥哥说：喜欢谁就要把食物分给他一半，说起来，我都长到一米八了，为什么团长还是不允许我狂吃垃圾食品呢？
  ——最后，爸爸，你当初就是会靠装可怜和得寸进尺才追到妈妈的吧，现在跟我装什么成熟理智呢。不过我会记住这次的教训。
  适婚青年关夜飞，从那个吻落下的地方迅速扩散出灼热感觉，耳尖微红：“薇、薇沙……”
  “讨厌我亲你一下吗？”
  “也不是讨厌……”
  薇沙在青年的胸前埋头，藏起小恶魔般的坏笑：“那就好，我明天可以标记你吗？”
  “太早了……！”
  不早不早，那一天总会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