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节

  那美人刚一落地他便松手了。
  微微歉意的笑了笑,又伸手去拿放在马后的包袱。
  吴裙静静在一旁站着。
  看着常十将包袱斜跨在左肩时目光微微顿了顿。
  此时已入夜,大多医馆都已关门。
  常十犹豫了一下,道:“不若今夜先住在此地?”
  他的目光很真诚。
  这虽然不是一个让人心动的男人,却是一个能给女人安全感的男人。
  吴裙轻轻点了点头:“有劳公子了。”
  她的面色有些白,在夜里红灯笼下明灭如雪,长长的睫羽如小扇微合,朱唇轻抿间竟有种鬼魅的艳气。
  常十陡然想起那些夜间话本来。
  这样的美色实不是人间所有。
  他轻轻推开门来,扶着那美人进了屋子。
  常十并未忘记自己在逃命。
  所以他选的住所很偏僻,一眼望去竟似空无一人。
  可这屋子里却并非没有人。
  “出去。”
  一道冷冰冰的女声道。
  常十抬眼望去,却见是个穿着青衣的年轻女尼。
  他皱了皱眉,歉意道:“打扰贵庵清修实属无奈。”
  “但家妹受了伤,如今夜深已无处可去,还望庵主通融。”
  他是个很会说话的人。
  那青衣女尼终于抬眼了。
  她并未看向常十,而是看向了男人身后那个面色苍白的女子。
  吴裙也在看她,她微微笑了笑。
  风吹着水红的裙子显得有些孱弱。
  这样的女人又怎会是妹妹呢?
  女尼拨着算盘的手顿了顿。
  “一夜十金。”
  她淡淡道。
  什么样的客栈会这般贵?
  这已是狮子大开口。
  常十面色却并未变。
  “有劳庵主替家妹收拾一间上房。”
  他道。
  连那青衣女尼亦有些诧异。
  江轻霞看了眼那水红的衣袖,眼中微动,却也并未说什么。
  常十回头冲吴裙笑了笑,伸手扶着她上了楼。
  似乎没有人注意到那年轻庵主脚上的一双绣了猫头鹰的红鞋子。
  今夜风很大,吹得院中丁香簌簌而落。
  “已经子时了。”
  陆小凤突然道。
  西门吹雪依旧闭着眼。
  他不说话时便像一座冰雕一样。
  陆小凤叹了口气:“我真不明白为什么会有女人会喜欢你。”
  “你以为她喜欢我?”
  西门吹雪道。
  陆小凤摇了摇头:“她即使不喜欢你,也是喜欢你的剑的。”
  “你既知道她喜欢我的剑便不应该担心。”
  西门吹雪淡淡道。
  陆小凤叹了口气。
  他摇了摇坛子,竟已没了酒。
  他说的对,他或许不应该担心。因为她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
  一个普通女孩又怎会轻描淡写地说出杀人的话呢?
  即使那个人罪大恶极,命该绝此。
  陆小凤见过很多人,倒是第一次见有人直白地将自己所要的毫不掩饰地显露出来。
  更何况那是个女人。
  女人面对男人时总是会收起利爪的。
  他想到这儿时忽然笑了笑:
  ‘她或许是只喜欢挠人的猫儿。’
  陆小凤已经走了。
  西门吹雪自然知道他去哪儿了。
  他的面色依旧淡淡的。
  风入堂内,吹着白衣微动。清冷月色映着那人峰雪眉目,恍若渡了层寒意。
  不知过了多久,那大堂内已空无一人了。
  夜深人静。
  尼姑庵里似乎只能听到香烛滴落的声音。
  常十在大堂里坐着。
  他在等谁?
  青衣女尼轻轻笑了笑:“我以为常镖头今夜不会来呢。”
  她虽做尼姑打扮,可行止却比寻常女子还要放浪些。
  常十摇了摇头。
  “三娘这庵里今日倒比往常清净些。”
  他突然道。
  青衣女尼叹了口气:“大娘死了,又怎能热闹的起来呢。”
  她说的是谁?
  自然是死于西门吹雪剑下的公孙大娘。
  江轻霞嘴上可惜,面上神色却淡淡的。
  她们难道不是姐妹?
  她们自然是姐妹,不光如此,她们还同属于一个令人胆寒的组织――红鞋子。
  常十慢慢放下了茶杯,他并未喝茶,只是道:“公孙兰若知道挪用账目的人是你只怕死不瞑目。”
  “她不光不知道挪用账目的人是我,也不知道告诉西门吹雪熊姥姥踪迹的人也是我。”
  江轻霞冷笑:
  “她看起来聪明,实则却也很蠢。”
  那红名册上的钱一月前不翼而飞。公孙兰追查至此却始终一无所获。
  无人知道那十万两白银去了哪。
  “我身上没有钱。”
  常十突然道。
  他为何要这么说?
  因为那托镖人便是青衣女尼。镇远镖局十日前压的镖就是那十万两白银。
  这白银自然是寄不出去的。
  于是自然只能半路劫了这一趟镖。
  江轻霞面色已经冷了下来:“你难道想要抵赖?”
  常十摇了摇头:“我从未答应要与你合作。”
  一个人既已背上骂名,却又为何不彻底更混蛋一点呢?
  这十万两白银,自然是要完整的白银。
  “那你今日恐是无法活着走出这尼姑庵了。”
  她突然冷笑道。
  话音刚落便已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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