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节

  霍昭远闻言摸了摸鼻子,低声道:“真是长见识了。”
  他出身优越,又早早成名,一直都在社会的上游走动,从未有过金钱窘迫的时候,也不曾被人这样对待过,就算是生活体验丰富,能理解普通人的疾苦,可也极少在身边见到这样的无赖。
  “阿远,来,交个重任给你。”凌如意不知和姜珊嘀咕了什么,抬头喊了他一声。
  霍昭远就走了过去,她抿了抿唇道:“你去跟16床家属说,让她跟家里人或者朋友再说说,早点把钱交上,然后让她把身份证原件给你,就说是我们这边也帮她想想办法。”
  霍昭远一愣,不可置信的望着他,凌如意倒是笑眯眯的,拍了拍他的手臂道:“去罢,锻炼一下你的沟通能力,以后用得上。”
  霍昭远此时无法反驳她的话,只好偷偷的横了她一眼,暗道等回去了再收拾她,真是越发了不得了。
  姜珊先是一脸的抱歉,随即努力的忍住笑,伸手拍了拍凌如意的肩膀,递给她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这样坑老公,不怕回去被收拾啊?”
  凌如意看了之后眼眉抬了抬,也不讲话,就是一面将纸条收进口袋,一面伸脚在桌子底下踢了踢姜珊的小腿,疼得她呲牙咧嘴的翻白眼。
  过了好久,霍昭远才带着霍惜回来,总算是不辱使命,将身份证原件递到姜珊那里,“姜医生,给。”
  办公室里顿时一片夸奖,纷纷夸他能干,凌如意抬眼看见他额头上的薄汗,心知他肯定被缠了许久才拿到这证件,眼里的笑意立时便涌了出来,赞许的看着他说了句不错。
  霍昭远见她得意,一时间心里既高兴,又觉得恨得牙痒痒,半晌后望着她在心里叹了口气。
  晚上下班回了家,凌如意问起他晚上怎么跟病人家属谈的,他道:“就是车轱辘的讲你交待的那些话,跟她说我们要办出院得有证件之类的,到最后我差点就想说要不我给你缴费你赶紧走罢。”
  “亏得你没说,这种人,不值当。”凌如意连忙接话道,“她和我们之前帮忙的那个病人不同,人家是实在没办法,是真可怜,她这是自己作出来的没办法,孩子也是被她连累,这种人你帮了她一次,难保她下次又这样。”
  凌如意顿了顿,接过他递过来的水杯喝了口水继续道:“况且一来病人不是咱们的你这样未免有越俎代庖之嫌,二来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样会助长她只要赖着不交钱医生就会怕了她的心理,其实这和不要得罪厨师一样,在医院里头亦不要同医生撕破脸,否则医生有的是办法对付病人,查房的时候我不理你就够你受了。”
  霍昭远听了之后沉默了半晌,终究叹了口气,道:“这和我们这个圈子里头一个样,不要瞧不起任何一个人,焉知今天给你扮丫鬟的小配角明天就不会身价千万,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放哪里都说得过去。”
  凌如意点点头,她也知他那圈子纸醉金迷浮华百态,论起复杂来,只比医院里见到的多而不会少,只是恐怕不会姿态那么难看罢了。
  “不过你今天让我去谈话,仿佛并不只是因为想锻炼我?”霍昭远忽然转移了话题,眯起了眼盯住她。
  凌如意心里一咯噔,不知怎么告诉他自己就是突然想捉弄一下他,要是他搞不定自然有经验丰富的姜泾源或者林莉菁出马。
  她转了转眼珠子,瞥见他目光里有那么一丝危险的信号,脱口而出道:“你别想乱来,我大姨妈来了!”
  说罢她就跳了起来,噔噔噔的往书房跑了去,霍昭远望着她仓促的背影,愣了愣,旋即就回过味来,忍不住低下头笑出声来。
  20.第二十周
  许是那天霍昭远表现得好,凌如意又实在太忙,霍惜便迅速倒向了霍昭远那边,时时不忘跟着他,对他推崇备至。
  有时凌如意让霍昭远去跑腿,她转身不见他,都要问一声:“老师,我师兄呢?”
  开始凌如意还笑着问她怎么和师兄那么要好,后来倒是懒得问了,霍惜问起霍昭远,她就回一句让他去做什么什么了。
  姜珊见状,偷偷在背后问她:“不担心啊,就这么放心你家老霍不会再你眼皮子底下偷吃?”
  “这有什么不放心的,小姑娘就不是他喜欢的类型。”凌如意想起有时候夜里霍昭远说她如今不比从前青涩但他更喜欢之类的话,强忍着羞做出正经的模样应道。
  可话虽如此,转过身回了家,私底下她却又要觉得有些不放心,明里暗里的要敲打一番霍昭远。
  霍昭远也觉得挺无语的,“就是个小姑娘,估计就是闲的,还有点害怕,你多让她干活不就得了。”
  凌如意一想好像也是,当年自己实习的时候到了新科室也觉得有些害怕,要是有师兄师姐,也会忍不住想依赖一下,唯有老师只带了自己一个的时候才会独立起来。
  这样一想,她便有些感慨道:“说得也是,以前我也这样过,师兄不见了总觉得有点慌,有事来总觉得要是师兄在就好了。”
  她这样一说,霍昭远又有点不愿意了,揪着她追问道:“你师兄是哪个?是不是跟你特别要好?”
  “……你不要一副我出轨的样子好不好,八百年前的事了。”凌如意见他呷醋,忍不住翻翻白眼,理直气壮的顶回去,“我还喜欢过人家呢,你要怪,就怪你自己怎么没早点找到我去呀。”
  这话简直捅了马蜂窝,别看霍昭远平时脾气好得很,又端着一副善解人意儒雅大度的人设,一旦翻起脸来简直不是人,专往凌如意害怕的地方下手,比如某件不可描述之事,非要她哭着求饶才算完。
  第二天一早凌如意扶着腰起床,洗漱的时候望见镜子里那个明显是一脸纵欲过度的女人,顿时怒从心头起,临出门前一脚踹在了霍昭远大腿上,咬牙切齿的骂一句:“你这个禽兽不如的混蛋!”
  “说得好像你昨晚没享受到一样。”霍昭远拍了拍大腿被她踹过的地方,忍着疼调侃道,“亏得你没踹到不该踹的地方,不然我又该上头条了。”
  凌如意愣了愣,半晌才反应过来,脸一红,嘟囔着就拎着包赶紧出了门。
  去上班的路上,她不由自主的想到前一晚的旖旎,纵然她与霍昭远最初结合的目的并不单纯,夫妻之事也不是一开始就有的,婚后半年就因为某次都喝了酒,不知是谁先开的头,双方都半推半就的,便成了好事。
  她并不否认自己生理上的需求,更何况俩人是合法夫妻,她也并不认为这件事是不对的,更没有死守贞洁的念头,毕竟如无意外,她是要与霍昭远过一辈子的。
  这样的想法凌如意不知自己何时生出来的,只知有天姜珊问她:“以后怎么办,就这么将就着?”
  她想也不想就回道:“不将就啊,他挺好的,跟他过一辈子也成。”
  姜珊再问她:“你爱他么?”
  她却又答不上来了,她对霍昭远的信任和接受,大抵还是因为年幼时的记忆,从有记忆开始到祖父母去世,那几年是她这辈子最无忧无虑最快活的年月,霍昭远在那段岁月里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然后断了墨,如今她毫不犹豫的又将那一笔续上。
  但这种感觉,是不是就是爱情,她到现在都还没搞明白。
  都说爱情是不离不弃生死相随,她们的生活太过平静,霍昭远很懂得独善其身,她亦没遇到什么诱惑和危机,自然没法去生死相随的。
  只是偶尔会敲打一下他,却也没很在意,就如这次提到霍惜,不用霍昭远解释,她自己就释怀了。
  凌如意收拾好情绪,到了办公室后问昨晚值班的林莉菁:“莉菁姐,昨晚16床的妈妈有没有来找你?”
  林莉菁将交班记录打印出来往交接班本上粘贴,低着头回道:“你别说,扣身份证还有点用,估计也是家里人不忍心,听说她姐夫送钱来了,一会儿就去交。”
  “居然还有神转折?”凌如意觉得不可思议,挑了挑眉道。
  林莉菁被她逗得发笑,嗔道:“你可庆幸罢,她要是不交钱非要跑,扣身份证也不好使,到时候扣奖金你也跑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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