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节

  挂了电话,梁笙沉默了好久。
  陆淮在开车,也注意到她的异样,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薄唇微抿。
  车子停在了医院大门口。
  女人下车的时候,突然回头看了眼男人,四目相视无言,最后只用一个淡淡的笑一笔带过所有她想说的话。
  病房外,祝辰彦正打电话跟秘书说推迟今天的所有行程,挂了电话转身就看到消失了一个晚上不见踪影的女人。
  愣了几秒,他迅速朝她奔过去。
  几乎是刚站稳就开骂,“你这个死女人有没有一点良心?玩什么不好你偏要玩失踪?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给你打了多少个电话?”
  梁笙看见他眼睑下方的乌青,微微一顿,“你在医院守了一整晚?”
  男人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不然呢?”
  想起这两天祝辰彦帮她的种种,女人不由的心生感动,声音也没了往日里的那种冷漠,而是很诚恳的说了句,“祝总,谢谢你。”
  大概是第一次听见她用这种语气跟他讲话,男人整个人僵了一下,半晌才忸怩的说,“你,你给我好好说话,突然这么温柔,我渗得慌。”
  梁笙笑笑,绕过他往病房走去。
  祝辰彦跟在身后,锲而不舍的追问,“你昨晚上到底去哪里了?”
  他问了好几遍,话都像是石子沉了大海,连个回答的声音都没有。
  拉开病房门,放眼望去,床上的少年依旧保持昨天的样子,没有醒来的迹象。
  女人迟迟不敢踏进去,心脏一抽一抽的,像是被千万只蚂蚁啃噬,疼痛,深入骨髓。
  男人站在她身后,看着她隐隐颤抖的身躯,犹豫几秒,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像是在无声的鼓励她一样。
  进去的时候,梁笙步子放轻,好像很怕吵醒正在熟睡中的人。
  她绕过床头,小心翼翼的握住少年扎满针管的手。
  一遍又一遍的低喃自语,“小毅,姐姐来看你了。”
  “你知道吗?那个卖肉的老板又坑了我的钱,可是我没敢告诉你,因为我知道,要是告诉你了,你肯定要跳起来去找他算账的。”
  “还有妈,你说她要是太久见不到你,问起我的话,我要怎么说呢?我要不要告诉她真相?”
  “啊对了,我跟你讲一个坏消息,你啊,一定不知道现在的自己有多么丑,头发剃光了,鼻青脸肿的,手上还全是疤,就你这个样子,以后别想泡妞了。”
  “你活该,我都不知道跟你讲过多少次了,跟人打架的时候别耍帅,打不过就跑,你说你平时在学校里不是常拿跑步冠军的吗?怎么这一次让人打成这样了?告诉姐,疼吗?”
  说到后面,女人泣如雨下,已经哽咽的说不上话了。
  祝辰彦看着这一幕,深邃的眸子有些氤氲,心口有股说不上来的闷,快透不过气的感觉。
  他悄悄的退出去,关上房门,独自守在外面。
  *
  办公室里,盛子煜坐在沙发上,百无聊赖的打量着面前正在抽烟的男人,有些好奇的发声,“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收购。”
  “你脑子被坑了吧,收购一个空壳,浪费钱又浪费精力。”
  陆淮深吸一口烟,缓缓吐出烟圈,白色的烟雾令他的脸庞变得朦胧不清,“留给小舅子当出院礼物,相信他会很喜欢的。”
  某人:“……”
  在反应过来男人口中的“小舅子”指为何人的时候,他捂着心口,面色痛苦。
  妈的,又猝不及防的吃了一把狗粮。
  他几乎是揣摩不透陆淮的想法,紧拧眉心问,“你陆大少爷想要打压一个小小的梁氏简直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何苦要绕这么一大圈,又是查人偷税漏税,又是要求警方介入。”
  男人捻灭烟,眸子半眯,如虎豹般危险,“做的太明显,容易给她招来横祸。”
  这个“她”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至于“横祸”他更是明白,盛子煜挑眉,嘴角笑容忽隐忽现,“我还在想这一阵子怎么风平浪静的,原来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
  陆淮嗤的一声轻笑,“之前输的一败涂地,这次心思再不缜密一点,怎么对得起他这五年来的忍气吞声呢?”  男子玩世不恭的枕着脑袋,翘着二郎腿漫不经心的开口,“你说你爷爷到底怎么想的,养头白眼狼在身边,还不是亲生的。”
  第48章 阿笙现在,已经是我陆淮的合法妻子了
  “我也挺想知道,他老人家心里真正的想法。”
  “嗯,你说他可没可能是你爷爷年轻时在外面欠下的风流债呢?”
  男人斜了他一眼,“五年前不是已经做过dna了吗?需不需要我带你去脑科再检查一下?”
  “也是噢,”顿了两秒,盛子煜才反应过来,一脸的愕然,“你刚才是对我进行人身攻击了?”
  “有意见?”某人凉凉的睨了他一眼。
  男子嘴角抽了抽,“没,你开心就好。”
  *
  梁笙一直呆在病房里陪着梁毅。
  祝辰彦跟两位民警一前一后进来的时候,她眼角的泪水还没干。
  其中一位民警走至她前面,态度诚恳,“你好梁小姐,我们是城东派出所的民警,关于你弟弟遇袭受伤一事,还请你配合我去趟警局录一下口供。”
  女人一顿,点头,“好的。”
  男人适时拉住她,“我陪你去。”
  “不用了,你留在医院里帮我照看小毅,我很快就回来。”
  毕竟那个帮凶还没找到,还会不会有意外,暂且不得而知。
  万一他趁自己走了以后,再潜入病房袭击梁毅呢?
  祝辰彦也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想了想,还是没有跟过去。
  出走廊的时候,梁笙与迎面走来的陆淮打了个照面,他身后还跟着几个外国医生,然后停在距离她一米开外的地方淡淡的看向她身后的两个男人,独自朝她走过来。
  走到她面前,陆淮的第一句话便是,“一个人去警局,怕吗?”
  他的语气好似在问一个还未成年的孩子,女人被逗得破涕为笑,“我要说怕,难不成你还要跟着我一起去吗?”
  男人看着她的笑颜,答,“乐意之至。”
  梁笙无奈,“陆先生,我今年二十有五,再过几年可就奔三了,怎么到你这里,我就跟个三岁孩子一样?”
  “然后?”
  “你要是再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被别人听见了,可是会取笑我的。”
  闻言,陆淮扫过女人身后,两位民警很默契的转移开了眼,假装什么都没听见。
  “我宠自己的太太,还得在意别人的眼光?”
  梁笙:“……”
  她想表达的不是这个意思,怎么就扯到上面来了呢?
  “我还要处理一些事情,等一下就去派出所接你回来。”
  女人怕麻烦到他,想也没想直接拒绝,“不用了,我自己……”
  陆淮很不喜欢她对自己这疏离客气的态度,凉薄的打断她,“听话,陆太太。”
  “陆太太”这仨字在梁笙的心里泛起巨大的浪花,她望着他不容质疑的眼神,习惯性的舔了舔唇,最后还是选择了妥协。
  *
  重症监护室。
  女人刚离开没多久,男人便带着那几个外国医生进来了。
  祝辰彦环抱双臂,静静的靠在墙上看着他们围在梁毅的床边给他做着检查,似懂非懂的听着他们嘴里的专业医学术语。
  检查和讨论大概持续了三十分钟才结束。
  送走几个特地从国外飞过来的医生,陆淮又折返少年的病房。
  见到他回来,男人并没有感到多意外,“陆先生对梁小姐弟弟的关心,还真不是一般人可比的,要不是知道你们的关系,我差点都以为你是梁毅的亲哥了。”
  陆淮看了他一眼,淡淡一笑,“跟祝总相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祝辰彦啧了一声,不想继续再跟他打太极,干脆挑明了说,“能冒昧的问一句,陆先生跟a市商业巨头陆氏集团老总陆子木是什么关系吗?”
  似乎是早就料到他会问这样的问题,男人不疾不徐的回答,“祝总聪慧过人,想必不用我说,心里就已经有了一个结果吧?”
  “果然是你!”某人的脸瞬间沉了下来,胸口怒气弥漫,“什么救命恩人,都是为了掩人耳目,你出现在她身边到底想干什么?”
  “想干什么?”陆淮玩味的咀嚼着这几个字,莞尔一笑,“难道我在祝总的眼里,就是这样一个心怀不轨,卑鄙龌龊到可以利用一个女人来完成大业的人?”  祝辰彦冷笑,话里讥讽的味道满满,“陆先生何必谦虚呢?虽说知道你名字见过你真面目的人并不多,可谈及心狠手辣,没人比得上你,连自己的手足亲人都可以赶尽杀绝,利用一个女人来完成大业也
  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没有恼怒,陆淮慢不着调的笑了,“所以,你说了那么多,是想警告我什么?”
  “离她远点!”男人说话的时候一字一句,都带着十足的狠意。
  病房里陷入一片沉寂,空气中都升腾着一股压抑的感觉。
  片刻,他才漫不经心的回答,“绝不可能。”
  “你什么意思?”祝辰彦的眼底染起几分薄怒,垂在两侧的手紧紧的握成拳头,手背上的青筋时隐时现,赫然可怖。
  陆淮看着他的眼睛,薄唇轻动,“祝总有所不知,阿笙现在,已经是我陆淮的合法妻子了。”
  “合法妻子”四个字像是一颗定时炸弹,轰的一声在他脑中炸开。
  祝辰彦蓦地一怔,脸色灰白,不可置信的将他看着,停了好久,才像是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一般,颤抖的吐出两个字,“撒谎。”
  正要开口,一束白光从陆淮眼前闪过,他眯起危险的眸子,越过男人,停在对面的窗户上,恰好捕捉到一抹躲闪的黑色影子。
  收回视线,他面不改色的回答,“以祝总的能力,想要调查一人是否已婚应该是一件易如反掌的事吧?如若不信,大可去查。”
  几秒之后,祝辰彦才咬牙切齿道,“你这个混蛋!”
  “抱歉祝总,我还有事,恕不奉陪,”陆淮笑得风度翩翩,转身离开得时候,他突然顿了一下,回头好心提醒道,“祝总,医院臭老鼠多,你可得小心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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