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节
贺馨雅是个姨娘生的庶女,穿着明显没有贺蘅好看,动作姿态也有些扭捏。她小心翼翼的朝着苏霁华扯出一抹笑,似有些胆怯。“二婶子。”
苏霁华笑道:“馨姐儿。”
贺蘅似乎惯是个会说话的,又兜转着搂住另外一个妇人的胳膊道:“这是三婶子,过会子待三婶子的玉哥儿下学来了,那才有趣呢。”
话说着,门帘子就被掀开了,一个婆子抱着个模样约三四岁的奶娃娃进来,长的虎头虎脑的尤其可爱,确是看着便有趣…
“这就是玉哥儿了。”贺蘅笑着看那婆子将贺玉堂放到地上,小小的人穿着苍黄色宽袍,走路不稳的给上座老太太请安,奶声奶气的小模样直让人酥了心…
“哎呦,玉哥儿来了。”老太太瞧见贺玉堂,一瞬慈眉善目起来。一旁的秋水连忙去端了一盘子糖糕来给贺玉堂。
整个贺家,除了贺家三郎贺弘毅生了一个宝贝儿子,就大房有两个姐儿。分别是朱氏生的贺蘅和柳姨娘生的贺馨雅。
老太太见了贺玉堂,神色欢喜,看向苏霁华的眼神也柔和了不少。“既然进了咱们贺家,就快些给二郎开枝散叶。”
“……是。”苏霁华福身应道。
这开枝散叶……又不是她一个人能做到的……苏霁华偷着觑了贺景瑞一眼,然后赶忙躲开了视线,羞得面色涨红。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准备出去玩,更新时间可能会晚,大家不要等~明天二更合一。
第63章
请过了安, 认了些许人,苏霁华便与贺景瑞一道回了金玉苑。
时辰已经不早,正是掌灯的时候,老太太也没留饭,只搂着那玉哥儿心肝心肝的叫唤,听得苏霁华浑身发麻。
天气越来越热,左室内的芦帘被拉了下来, 朱窗半开,梓枬在朱窗处熏了艾草驱蚊, 然后又取出了苏霁华的绢扇站在了身后替她扇风。
元宝领着小丫鬟将晚膳端了过来。
贺府内只有一大厨房, 离金玉苑较远,元宝提着食盒来回奔波, 将菜拿回来时都已然有些半凉了,不过好在天热倒也不防事, 若是那寒冬腊月的天定是不能吃了。
贺景瑞似也是发现了这件事, 他略沉吟后便将顾妈妈给招了进来。
“二爷。”顾妈妈蹲身行礼。
“安排人在金玉苑里头隔间小厨房出来。”
顾妈妈愣了愣,下意识转头看了一眼苏霁华,然后道:“二爷, 这事是不是要与老太太商量一下?”
贺景瑞面色不变, 只道:“一间厨房罢了,不必惊动她老人家。”
“……是。”顾妈妈毕竟只是个奴婢,虽以前是贺景瑞的奶娘,又是老太太身边的心腹人,但现下情形不一样了, 贺景瑞才是贺家的当家人。
“还有这屋子里头,那地儿,我想装个珠帘。”苏霁华趁机道,一张小脸兴奋的红扑扑的。
贺景瑞转头,看向苏霁华,面色有些无奈道:“倒是忘了,这屋子是顾妈妈布置的,兴许不如你的意,趁着这几日有空,便修整一番吧。”顿了顿话,贺景瑞又道:“我先前住的那间院子里头东西还没收拾,可以先搬进去,待金玉苑收拾规整好了你再住过来。”
苏霁华只想着要随意弄点小东西,也没想要将金玉苑大整,但在听了贺景瑞的话后也觉得有理。毕竟是要住一辈子的地方,怎么能不如自个儿的心意呢,遂便点了点头。
“除了珠帘还有什么要改的地儿?”贺景瑞吩咐顾妈妈去取了纸笔,径直就帮苏霁华画起了草图。
苏霁华可没曾想到贺景瑞还有这本事,她瞧着那粉墙曲廊,青砖绿瓦的院落,指指点点的道:“这处,这园子里头我要种片荷花。”
金玉苑后头有片大园子,苏霁华还没瞧见,但听元宝说是个极漂亮的地儿,奇石嶙峋,奇花异草颇多。
“那这处再架个葡萄架吧,正好夏日能乘凉。”贺景瑞的笔落在内院里,在东厢房前面的游廊旁加了个葡萄架子。
“我还要养一缸子锦鲤。”上次瞧见阿宝姑娘那一池子五彩斑斓的锦鲤,苏霁华早就垂涎。
“好。”贺景瑞自是万事都应。“这处是个荒院,也扩进来吧。”
圈了两三处荒院,贺景瑞一气都给归拢到了金玉苑里头。
一旁的顾妈妈瞧见两人这副模样,面色愈发难看。
这二奶奶真是个不省心的,刚进门就撺掇着他们二爷要这要那的,真是商贾出生上不得台面。
“行了,暂时就这些。”贺景瑞抚了抚苏霁华兴奋的小脑袋,与顾妈妈道:“先去安排人将小厨房做出来。”
“是。”顾妈妈不甘心的走了,临走时看向苏霁华的神色意味深长,引人深思。
苏霁华是个脸皮厚的,只当没瞧见,捂着自己空空如也的肚子开始与贺景瑞一道用晚膳。
贺府的晚膳以素为主,苏霁华觉得大致是因为天热,所以厨房做的素食较多,省的这般热的天食些大荤大肉的东西腻味。
用完了膳,苏霁华打发了梓枬出去给自个儿端碗杏仁茶,再添盘奶饽饽来。
梓枬放下绢扇去了,苏霁华径直拿起那绢扇轻扇,遮了半张脸靠在榻上消食。
侧旁有一半人高的琉璃灯架,氤氲灯色笼罩下来印在苏霁华那张羊脂白玉似得小脸上,让人不禁心神一晃,尤其美人还以绢扇半遮面,只露出那双含情似水的眸子,黑白分明的勾着眼角,若隐若现的更加让人惊艳。
贺景瑞动了动身子,从宽袖内取出一物放在榻几上,往苏霁华的方向推了推。
苏霁华歪了歪头,神色疑惑的看向贺景瑞。
小妇人浸在灯色中,一颦一笑都晕着氤氲媚色,贺景瑞轻咳一声道:“本来说要送你一对耳坠子的,但因着选料子费了些时辰,要等下月初才能制出来,这月便先拿这盒胭脂抵了吧。”
苏霁华低头,看到那个银制的小巧胭脂盒,刻着如意团花纹,有个暗扣,一按下去上头的盖子便弹开了,露出里面檀香色的口脂,放到鼻下隐隐能闻到那股子清幽香气,似兰非兰,似竹非竹的尤其好闻。
口脂成色很是不错,即便是见惯了好东西的苏霁华也忍不住眼前一亮。她起身从梳妆台上拿过一把小靶镜递给贺景瑞,然后眨了眨眼道:“爷替我举着。”
贺景瑞失笑,接过那小靶镜就给苏霁华举了起来。
“哎呀,下来一点,都照不到我的脸了。”女子都爱俏,苏霁华这会子得了新的口脂正起兴,指挥着贺景瑞一会子要高点,一会子要低点的。好在贺景瑞脾性好,由着苏霁华闹。
“好看吗?”用指尖点了一点檀香色的口脂按在唇上,苏霁华抿着唇珠,往两边抹开。柔软的唇被往下挤压按动,衬人的檀香色口脂顺着白皙指尖的挪移缓慢上色于饱满的唇瓣。
氤氲灯色下,苏霁华专心致志的抹着胭脂,贺景瑞举着那靶镜,似是看入了神。
终于涂抹好口脂,苏霁华抿了抿唇,左右照照,然后却又不好意思起来,她拿起绢扇重新遮住脸,声音糯糯道:“我就抹了口脂,也没抹胭脂,待我去抹点胭脂,再描个眉毛。”
这样才更好看。
贺景瑞拉住苏霁华的腕子往回拽了拽,将那小靶镜放到茶案上,然后开口道:“我都没瞧见呢,怎么就要走了?”
苏霁华羞赧的重新坐回榻上,依旧遮着那绢扇。“我只抹了口脂,觉得不好看。”
贺景瑞轻笑。“我的华姐儿什么时候都是最好看的。”
屋内极静,只有朱窗处芦帘被晚风吹动的声音。苏霁华觉得自己心口跳的厉害,她盯着面前的贺景瑞,眸色渐模糊,却又愈发清晰,她清楚的看到那人越过榻桌,小心翼翼的拨开了自己面前的绢扇。
轻抚了抚苏霁华抹着檀香色口脂的唇,贺景瑞笑道:“我的华姐儿,果真很好看。”
屋外的风愈大,卷进一阵月色朦胧,照在白玉地砖上,恍如浸着一层银霜。
贺景瑞俯身,小心翼翼的贴上那唇。檀香色的口脂浸着一股香味,侵入鼻息之间,带着暖意。
苏霁华攥着那柄绢扇,纤长睫毛轻眨,整个人紧张的厉害。
明明更亲密的事都做过了,但苏霁华对贺景瑞的亲近却依旧紧张的厉害。大致是贺景瑞浑身萦绕着的那股子清冷之气,将他整个人衬托如月中光华的仙人般不可侵犯。
而如今,这仙人就贴在自己的唇上。传说中的只远观不可亵玩,今日却在对她做这种事。
“啪嗒”一声,绢扇落到地上,脑子里头浑浑噩噩的苏霁华猛然惊醒,便看到贺景瑞从自己眼前抽离,白皙唇角沾着那点子檀香口脂,莫名透出几分亲近来。
“吱呀”一声,主屋的门被打开,梓枬端着杏仁茶和奶饽饽进来了。
苏霁华赶紧一把捂住贺景瑞的嘴,用绣帕使劲的给他擦了擦。
奈何那口脂极易入色,不待苏霁华擦干净,梓枬便已经进来了。
室内有一瞬沉静,梓枬面红耳赤的放下漆盘,疾奔着退了出去。主屋的门被掩上,门外是梓枬急急拦住元宝的低吼声,透着明显的羞恼。
虽已见过许多次,但梓枬毕竟还是个未成亲的姑娘家,难免害羞。不远处,青衣提着灯笼缓缓而来,她似是因为唤青衣,所以尤其喜爱青色衣裳,此刻月色朦胧,行走在廊中的女子身形纤细,姿态窈窕。
梓枬皱眉,拦住青衣道:“爷和奶奶在屋里头有事。”
青衣探身往梓枬后头瞧了瞧,主屋大门紧闭,一点瞧不出动静。青衣知晓,那二奶奶的容貌堪比九天玄女,香艳夺目。即便是她这个女子瞧了都觉得好看,更遑论是男子了,也难怪二爷会倾心。
只是她始终觉得,那般仙人一样的人物,苏霁华配不上。
“给梓枬姐姐请安,老太太那处的婆子刚传来信,说咱们府里的各项开支已然颇大,金玉苑修葺一事怕是要再斟酌了。”青衣盈盈行礼,声音轻细,说话时捏着三分气,优雅婉转。
修葺金玉苑的事是贺景瑞刚刚才跟顾妈妈吩咐下去的,这会子老太太便巴巴的派了婆子来,可见这顾妈妈真是老太太那处尽职尽责的好心腹。
梓枬鄙夷的瞪了眼前的青衣一眼。别以为她不知道整个贺府上下都在排挤她们奶奶,不过不要紧,只要二爷疼她们奶奶就好了。
“此事不必担心,贺府的开支不够,咱们奶奶有钱,自个儿建。”苏家不是普通的有钱,所以梓枬说这话时神气十足。
梓枬自小便随在苏霁华身旁,苏霁华也不吝啬,时常赐与她一些好物,因此当她瞧见贺府里头那人人清凌凌的寒酸模样时,便陡然升起一股土豪的自豪感。
她鄙夷的看了一眼青衣的朴素装扮,用力现了现自己的满头珠翠,那模样就像只斗赢了的小母鸡。
青衣未说话,面色渐敛。一个铜臭寡妇,竟还敢在贺府如此拿乔。
不远处,顾妈妈面无表情的过来,看到守在主屋门口与青衣说话的梓枬,声音略沉道:“我有事要进去与二爷商议。”
“爷与奶奶正在干正事。”梓枬拦住顾妈妈,怒目圆瞪。“顾妈妈,您老胳膊老腿的受不得刺激,还是趁着天色未晚早些歇了吧,省的闹出个好歹来让奴婢背锅。”
被一个小丫鬟顶撞了,顾妈妈面色蕴怒,还未说话,里头便突然传来一阵惊叫声。
梓枬急忙推开主屋的门进去,便见左室的榻几上踩着一个人影,苏霁华拢着衣襟轻呼,“那处,在那处……”
贺景瑞拿着绢扇,准确的将那只大蜘蛛挑起扔出了朱窗。
“奶奶……”梓枬呐呐出声。
苏霁华喘下一口气,涨红着一张脸赶紧道:“出去出去!”真是丢死人了!
贺景瑞将绢扇放到榻几上,被苏霁华嫌弃的一脚就踢了下去。贺景瑞轻笑,仰头看向站在榻几上的苏霁华微笑道:“那只蜘蛛真是不乖,吓着了我的华姐儿。”
灯色下,贺景瑞满目柔情,直冲进了苏霁华的心坎。
只可惜,这般浓情蜜意的时候,总是有煞风景的人存在。
顾妈妈引着青衣挤开梓枬上前,朝贺景瑞道:“二爷,奴婢有话要说。”
贺景瑞未答话,只拦腰将苏霁华搂下了榻几,然后替她拢好裙衫放到榻上坐稳。
苏霁华仰头看向面前的贺景瑞,那人唇角处的口脂被晕开,浅浅浓浓的占了大半张脸,不过这人似无所觉,依旧摆着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难得瞧见贺景瑞这副“偷香窃玉”的模样,苏霁华掩唇轻笑,双眸灿灿如银光,星河瀑布都不及。
“爷可是偷食了什么好物?”苏霁华旁若无人的歪头调戏贺景瑞。
贺景瑞轻咳一声,指尖点了点苏霁华的鼻尖,眸中笑意却更甚。“还不是因着你这个不学乖的。”
青衣嫉妒的看着苏霁华那张脸,觉得如果自己能得那样一张脸,二爷是不是就会多看自己一眼了?
只可惜,她连后园子里头那几个被苏霁华打发去扫地的女婢都比不上,不然这二奶奶又怎么会放心将她留在内院中呢,显然是觉得自个儿于她毫无威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