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

  他便道:“让探子继续注意着,他既装作逍遥一般,我们便按兵不动,切莫打草惊蛇。”
  陈明拱手:“下官明白。”
  此事毕,他便继续说了些朝堂之事,宋景年垂眸听着,不经意就看见了桌上的雕花食盒。
  那是下午一个宫人送来的,他心里隐隐猜到了些,打开来看,果然是几个枣花酥。
  陈明这时道:“对了殿下,宁王前些日子回过京,住了一月,其间去过尚书府……太子妃府上。”
  宋景年抬眸看他,陈明就解释道:“……说的是因为苏大人染了疾,但下官觉得,宁王同尚书大人一家关系匪浅。”
  “他娶的虽是尚书府嫡小姐苏皎皎不错,可她已去世有些年了,死的也蹊跷,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下官倒以为,宁王是借着这嫡小姐同尚书府拉了些联系……”
  “殿下同宁王是打小的交情,下官不敢妄言,但宁王势力非同小可,殿下万万不可掉以轻心!”
  宋景年知道了,点了点头。陈明也说完了事,他便叫人送了他回去,这才回了寝殿。
  苏皎月已经趴在桌上睡的有些熟了,她沐浴后从内室出来就听说宋景年去书房议事了,这没什么,他们不同床,谁先睡都无碍。
  可月嬷嬷不知道这事,说什么也拉住她务必等太子回来,应该给殿下留个贤良的形象。
  苏皎月进了皇宫,过着的就是养尊处优不问杂事的生活,没有需要熬夜去想的,自然困的也早。
  宋景年进了屋子,月嬷嬷就想叫醒她,宋景年摆了摆手吩咐她们下去,月嬷嬷脸上一喜,想是殿下心疼娘娘,就忙带着宫人行礼告退了。
  苏皎月睡姿不对,睡的不安稳,哼哼唧唧地转过头,脸正好朝着宋景年,虽闭着眼,眉头却皱的死紧。
  宋景年坐在她身旁,给自己倒了杯茶,夜间风寒,苏皎月就着件单衣趴着,最易受凉。
  宋景年便脱下大氅给她搭上了,又吹熄了桌上的烛灯,就想起她今日送来的枣花酥,她定是误会了他的意思,以为是他想吃,这才忙送了来。
  苏皎月虽然困,睡眠却浅,意识有些虚晃。方才宫人们出去时也熄了几盏灯,此刻屋子里很有些暗,她微微眯了眯眼,一条缝里瞧见个黑色的高大身影。
  她脱口就问:“宋景年?”
  宋景年一顿:“你叫我什么?”
  苏皎月困着,没听清他说话,身上又暖和,就又睡过去了。
  宋景年看了她半晌,也不见她回应,知道她这下真是睡熟了。
  作者有话要说:
  解释几个问题:
  1. 评论里也有仙女猜到了,是的,出轨的是太子,最开始几章里说过,“有人过来,就有人过去”,所以男主是出车祸的时候就穿了。
  2. 太子以前宠邵惠然不错,后来之所以出轨是因为,终于适应了特别陌生的环境,就遇见一个长的很像故人的人,难免亲近起来了,这才有了出轨(当然他也意识不到这叫出轨)。
  感谢仙女们看的特别仔细,么么哒!
  第22章
  苏皎月睫毛微翘,肤色白腻,身上罩着他方才披上去的玄色大氅,整个人如同坠在阴影里。
  夜里格外安静。
  宋景年看着她,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
  既觉着荒唐,又仿佛理所当然。
  他既然能到早被尘封的紫禁城来,别人定然也能。
  他突然抬眸看了眼她放在桌上的书,是本《内训》,她看了有一半了,面上整洁,书口蓬松。
  宋景年其实一早就有怀疑过,但他不了解苏皎月,只估摸个大概,知道她的家世背景,较能摸透她的性子。
  可前者是太子妃的,不是她的。她什么来历,什么背景,什么目的,他一概不知。
  只有一点很清楚,她同他是一个时代的人。
  宋景年忽然想扯出笑来,咽鱼刺、止血、恶补所有内训……饶是她刻意隐藏,动作往往骗不了人。
  几百年后才有的常识技巧,叫个古代闺阁女子脱口而出,说的是市井民生,他是全然不信的。
  更何况,她方才还唤他宋景年。
  屋外月光清透,丝丝扑洒在槅扇上,又一点点地浸进来。
  宋景年突然动了念头。
  目光直直落在苏皎月身上,心跳骤然加快,她这性子像极了苏桃,待人接物的态度也是,他脑子里有期盼不断往上涌,但又不敢贸然确定,世上相似性格的人太多,未必就是她。
  宋景年忽然有种冲动,有种想叫醒她的冲动,想问清楚。
  拳握紧了又松,还是抑制住了,是他想的荒谬,哪里会有这么巧的事,他连她什么时候过来的都不知道,她身上隐瞒的事情也多。现在他周围还不够安宁,危机暗伏,不便他轻易暴露身份。
  浑噩之中,苏皎月睡的不舒服,迷迷糊糊睁了眼,入眼是承尘,身下是柔暖的软榻。
  天色还未亮,榻上只她一人,苏皎月闭了闭眼,她记得她是睡在桌上的,许是睡熟了,自己才摸索着上了床。
  喉咙有些发干,这些夜里屋子里没有宫人伺候,苏皎月就自己掀了帷帐下了榻,屋子里漆黑一片,唯有月光浸透了满堂。
  出了内室,她缓步走至桌前,由于看不清,动作格外的慢,手才搭上紫砂壶,屋里就突然亮堂起来。
  宋景年点了灯,苏皎月转身便行礼:“殿下。”
  他点了点头:“怎么起来了?”
  苏皎月低着头道:“臣妾有些口渴。”
  宋景年没说话了,她便回身倒了水,一时间屋子里就剩下苏皎月喝水的声音。
  宋景年也在小几上坐下了,一手撑着下巴,一手五指微屈,在桌上轻扣着。苏皎月垂眸盯着杯底,这一口水喝的很有些紧张。
  他缓缓开口了:“你坐吧,我问你一事。”
  茶水见了底,苏皎月搁下了杯子,刚坐下就听到他问:“你前些日子家去时,可有见过宁王?”
  宁王?
  苏皎月还是想了一下,有些茫茫然,宋景年看她眼底一片怔怔,又继续说:“那时我还在平乐,听闻苏大人身体不适,却又不能赶回来,不过宁王倒是去看望了。”
  苏皎月隐隐有些明白了,他口中的宁王,莫不是……宋如澜?
  瑞香一直王爷王爷的叫,她竟不知道宋如澜原来是宁王。
  他既问起了,就是有事,她自然不会说遇上了,便道:“臣妾在家中只小住了几日就回宫了,没有见着宁王。”
  宋景年一时无话,苏皎月就起了身:“臣妾起夜惊扰殿下了,殿下早些歇息罢。”
  他点点头,苏皎月就回了内室,上榻后无眠,等到外边灯熄了,她才缓缓阖上眼。
  第二日被嬷嬷叫醒,月嬷嬷还没待她醒过神,就问:“昨夜奴婢见着屋子里掌了灯,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苏皎月愣了愣,才说:“嬷嬷不必担心,我口渴起来喝了点水。”
  月嬷嬷自然松了口气:“奴婢在外面候着,还以为是殿下生了气……”
  以往太子殿下留宿这处,和娘娘几句话说不对就甩手出门,几个宫人自是拦都拦不住。昨夜她见屋子里亮了灯,就担心起娘娘来,又不便进去。
  幸得无事。
  瑞香给她梳了凌虚髻,又伺候她换上了松花色马面裙,上面搭着牙色比甲。外头天气挺好,瑞香就说:“过几日是皇后娘娘生辰,娘娘可还记得?”
  月嬷嬷还站在一旁,苏皎月自然答:“记得的,这几日一直在想,送母后些什么好。”
  月嬷嬷这时就插话了:“依奴婢看,娘娘若是有了身子,皇后娘娘最是高兴的。”
  “殿下每日都歇在娘娘这处,娘娘兴许已经怀上小皇孙了。”瑞香也跟着附和。
  苏皎月当然不这么想,她甚至觉得,说不准母后再等个一两月,见她肚子里依然没动静,就会考虑给宋景年纳几个妾室。
  她倒不担心地位不稳,一来她家世够好,有皇太后撑腰。二来母后亲自挑选的人,怎么着也是贤良淑德,端庄沉静的,定不是像邵惠然那般无理。
  大家闺秀,对她一定是客气尊敬,太子妃自然做的长久。
  苏皎月想着未知种种,一时也觉着这样甚好。在宫里逍遥终老,也不失为幸。
  去了坤宁宫,皇后似乎一早就等着她,见她来了忙唤她到跟前,苏皎月这才看见皇太后也在。
  她忙行了礼:“皎月参见皇祖母,母后。”
  皇太后笑着唤她起身,就说:“祖母传了王太医来,待会让他瞧瞧,看你是不是有身子了。”
  苏皎月听着这话有些站不住脚,汤药已经备好了,此时宫人呈了上来,她喝了好些日子,自然而然接过就一饮而尽。
  皇太后越看越欢喜,皇后近日气色也好了很多,苏皎月倒不敢抬头看,一会太医来了,说了她没怀上一事,两人的神情定会十分的难看。
  有宫人进来通传:“太子殿下来了。”
  苏皎月愣住,皇后就笑:“是本宫叫他来的,让他进来。”
  宋景年看见她在倒不意外,先行了礼,苏皎月自然也给他福了福身。
  他刚坐下,王太医也到了,隔着手帕给她诊了脉,苏皎月就看见他有些遗憾地跪下道:“娘娘身子虚,还需大补才可。”
  一句话说的她哑口,宋景年面无表情,皇后还好,太后就有些急了:“已经开了汤药,每日都按时按量喝着,怎么身子还虚?”
  王太医拱了拱手:“娘娘自小身子就不大好,也不是一朝一夕能补起来的。”他在尚书府当差,对苏皎月的身体状况自然了解的。
  第23章
  皇太后就捏了捏手里的帕子,皎月身子不好她当然知道,在尚书府时就汤药不离身,她也吩咐了皇后每日给她备着汤药,只是这么些年过来了,不应该没有半点起色。
  想着想着,她就把目光转到了宋景年身上。
  苏皎月看见了,手里握着白玉杯一紧。
  皇太后先吩咐了王太医下去,这才说:“近来诸事繁多,哀家看景年的气色似乎也不大好。”
  宋景年脸上挂着笑,轻声道:“孙儿还好,祖母不用挂心。”
  皇太后闻言就笑了笑:“你倒是从不让祖母费心的。”
  苏皎月心头直跳,果然,皇太后接着说:“不怪你记恨,祖母确实不够关心你,倒是过于心疼月儿了。”她缓缓道,“从今儿起,就让皇后再多备一份汤药,太子每日请安后喝,也补补身子。”
  皇后就声应下,宋景年没什么表情,半晌只淡淡地说:“多谢祖母,孙儿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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