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节

  难道我看起来很可怕?
  陆妍忍不住想。
  而小菊看着陆妍雪白的肌肤,心里却是在嘀咕着,陆小姐真好看啊,她都不敢碰她了,好像一碰就会碎掉一样。
  在陆妍身边蹲坐着,小菊小声道:“陆小姐,你不害怕吗?”
  他们都这么害怕,害怕感染上溃疾,害怕自己的死亡,一个个瞧着都像是惊弓之鸟一样,紧张兮兮的,可是就只有这位陆小姐,永远瞧着都是明媚如花,沉静如水。你待在她身边,整个人似乎都能跟着冷静下来。
  陆妍笑了一下,她抬头看着太阳,道:“害怕,我是人,自然也会害怕。可是,许多事情,不是你害怕就不去做的。事情还没有到最绝望的时候就先放弃了,那就真的是毫无希望了。至少,现在,我们都还活着,既然活着,那就不能亏待自己,就要好好的活着。”
  小菊似乎明白了什么,她抱着膝盖,又问:“我们会不会死啊,陆小姐?”
  会不会死……
  陆妍看着天,心里想到,这个问题,谁又知道呢?
  “……不管会不会死,至少我们现在还活着,那就该清醒的活着,不要浑浑噩噩的。”这句话,陆妍不只是对小菊说的,也是对她身后的其他人说的。
  她站起身来,扭头看向那些竖着耳朵听她说话的人,道:“事情还没有到最绝望的时候,上次我问过,上边的人早就开始研究这个溃疾这个病了,说不定很快的,我们就可以出去了。所以,你们先去洗漱一下吧……”
  陆妍忍了很久了,要是以前,这么脏,她是绝对不会允许他们上桌的。
  闻言,其他人顿时有些讪讪了,现在吃饱喝足了,也顾不得绝望了,一个个开始烧水收拾自己了。
  “陆小姐,怎么感觉有点可怕的样子啊,明明长得那么可爱……”
  一边烧火,几个人挤在一起小心嘀咕着,听到这句评价,都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
  刚才陆妍板着脸,他们当时就觉得心中一紧,一颗心都抖了抖,那是吓的,嘴皮子都不利索了。
  明明瞧着应该是个温温柔柔的小姑娘啊,怎么板起脸来,这么吓人啊!
  一群人烧水把自己拾掇了一下,被陆妍吩咐着,一个个的站在太阳底下晒着,说是消毒杀菌,也把他们身上的霉气晒一晒,这么多天都缩在屋子里,又下了那么多天的雨,简直都要发霉了。
  陆妍也坐在一边晒太阳,秋日的阳光不算太足,晒起来倒是很舒服。
  “陆小姐,您说,那我们以后怎么办啊?”
  一顿饭的功夫,大家已经把陆妍当成主心骨了,在他们满心绝望,不知道该怎么做的时候,陆妍出现了,大家对她忍不住生出一种依赖的情绪来。
  陆妍道:“怎么办……就和以前一样,吃好喝好。还有,你们注意一下四周的安全情况,我怕,有人会闯进来。”
  人疯狂起来,是很可怕的,陆妍觉得,他们必须得防患于未然。
  其他人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何家宅子四周砌着围墙,要想闯进来,没那么容易的。
  下午的时候,有医生来给他们检查。这些医生每隔一个星期会来检查一次,医者仁心,在这种时候,他们还是在努力的救治每一个病人,每个人看上去表情都很疲惫。
  陆妍目前还没有出现任何有关溃疾的症状,倒是何家二爷,这次被检查出来感染了溃疾。
  “不,不可能,我不可能感染上溃疾的!”何二爷表情狰狞,眼睛充血,都快凸出来了,看起来十分恐怖。
  在他手臂上,已经出现了溃烂的情况,他自己怕是早就感觉到了,却不愿意相信。
  何必之已经死了,他死的时候身上就没有一处皮肤是好的,看上去很是可怖。
  何家二爷想到他的死状,似乎看见了自己死亡的时候的模样,那实在是太恐怖了,全身溃烂,他并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谁都不想如此凄惨的死去!
  因为溃疾,整个石莲区的人,已经少了一半的人,就连医生里,也有不少被感染上的。
  情况,越来越严重,而且还没有解决之道。
  第83章
  到了晚上,突然下起雨来,狂风吹得外边树枝哗啦啦作响,随着一声炸雷,天空像是漏了个口子,倾盆大雨落了下来。
  闪电从夜空中划过,紫色的雷电映得屋里一片明亮,然后是震耳欲聋的雷声。
  “轰~”
  陆妍缩在被子里,庆幸自己今天把被子拿出去晒了一会儿,不然摸着总觉得潮湿,h省本就靠海,一下雨就要落好几天。
  “咔嚓”
  又是一声雷鸣,在雷鸣之中似乎又夹着些什么陌生的声响,像是……
  钥匙开门的声音!
  陆妍心中一紧,她撑着身子坐了起来,目光紧紧的盯着门口,右手将枕头底下的枪拿到了手里,打开了保险栓。
  外边大雨如瀑,一切声响似乎都被掩盖在了雨声之中。
  门口一片安静,就在陆妍觉得是自己听错了的时候,只听“吧嗒”一声,门被人从外边打开了,一个不算高大的黑影从门口走了进来。
  是个男人!
  外边一道闪电闪过,光芒透过玻璃窗户,将屋里照得一片明亮,也将屋里的这位不速之客的侧脸照了个分明,面庞倒是熟悉得很。
  ——何家二爷!
  陆妍瞳孔微微缩了缩,眼里闪过一丝厌恶与愤怒。
  “大晚上的,何二爷是走错屋子了吧……”陆妍突然出声,黑影的脚步突然停下,大概是没想到陆妍竟然还没睡着,一瞬间有些慌乱。
  陆妍伸手把灯打开,瞬间黑暗的屋子亮了起来,也将床边的人照得清清楚楚。
  陆妍紧紧的盯着他,声音平静又带着几分警告的意味道:“何二爷,你走错了屋子,还是快回去吧。”
  何二爷双眼赤红的盯着陆妍看,他的情况看起来实在是有些不好,面皮发白,眼底却是遍布血丝,看起来充满着孤注一掷的疯狂与暴戾。
  陆妍心里暗叫不好,这人大概是被自己得溃疾的事实给刺激到了,这人一绝望就会疯狂,谁也不知道他会做出怎样的事情来。
  而事实也是如此,现在的何二爷心里根本没有多少理智,他只觉得,自己快死了,既然他要死了,为什么要其他人好过?
  因为睡觉,陆妍换了身衣裳,浅绿的小衫,虽然没露出什么来,可是那单薄的衣裳底下若隐若现的身躯,可见婀娜玲珑。
  恶心的目光在陆妍雪白的肌肤上扫过,何二爷嘿嘿一笑,道:“我没走错,我就是奔着你来的。陆小姐,我何仁查还从来没有看见过比你还标志的姑娘,从你进我们何家那一天开始,我就喜欢上你了。你年纪小,不知道世界上还有一种格外让人快活的事情,等下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做欲生欲死……”
  他嘴里说着不堪的下流话,一边急不可耐的朝着陆妍扑过来。
  “砰”
  外边大雨的声音将一切都掩盖住了,谁都不知道这间屋子里发生了什么。
  “啊……”
  何仁查倒在地上,双手抱着正不断往外流着血的大腿,整个人痛得快要晕厥过去,一脸惊恐的看着陆妍。
  陆妍目光冰冷的看着他,在他恐惧骇然的目光中,再次扣下了扳机。
  陆妍的枪法很准,这一枪,精准无误的打在何仁查的另外一条腿上。
  何仁查嘴里发出嚇嚇的喘气声,那是痛到了极致。
  陆妍坐在床上,俏脸白里透红,脸颊粉嫩嫩的,唇瓣丰满红润,微微带着几分笑,瞧着竟有几分活色生香的艳丽诱人。
  可是这一刻,何仁查却毫无心情欣赏她的美丽,他只觉得,眼前的小姑娘,是无比的恐怖,那就是一个玉罗刹。
  枪口冒着烟,陆妍目光是冷的,她淡淡的道:“我提醒过何二爷,你走错屋子了,是你不听的。”
  因为不知道溃疾是靠什么传染的,陆妍并不敢太过接近何二爷。她也不愿意杀人,因而只是废了他的两条腿,避免他以后给自己惹麻烦。
  何仁查是真的恐惧了,虽然知道自己得了溃疾,迟早都是死,可是这并不影响他现在对死亡的恐惧。
  “我错了,我错了……陆小姐,是我鬼迷心窍了,你放过我吧!”他苦苦求饶,瞧着竟是半分骨气也没有。
  陆妍皱眉看了他一眼,并不打算继续在屋里待着,拿着自己的东西去了隔壁屋。她得庆幸,何家的客房里有干净的被褥,不然她这一晚上还不知道怎么过了。
  何仁查躺在地板上,冷意不断的往他身上钻,没有经过处理的伤口,血液渐渐凝结在了一起。
  我要死了吗?
  “来人,快来人啊……”他开始大喊大叫,可是大雨成了所有声音的屏蔽物,根本没人能听到他的声音。而唯一能听到他动静的陆妍,早就已经睡着了,她这人睡眠质量一向很好,就算是吵闹着,一样也能睡得很香。
  *
  正是凌晨,从s省那边来的火车在h省的火车站停下,挤挤攘攘的人群里出现了一群人,这群人穿着军装,腰上配着枪,不知道是哪里的军队。
  走在前边的男人肩宽腰窄,穿着黑色的军装,身材挺拔修长,一张脸面如冠玉,十分英俊,只是如今眉眼间带着不明显的疲惫。
  “四爷,我们现在去哪?要不要先休息一下。”张副官低声问。
  他们四爷已经好多天没休息了,接到陆小姐出事的消息,马不停蹄的就赶来了。
  顾四爷眉头微皱,道:“不急,我们先去找h省的省长,孙先生……”
  他看向身后那位穿着铁灰色西装的中年男人,道:“倒是让孙先生劳累了。”
  孙先生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道:“这是我的职责所在,再说了,我对溃疾……也很感兴趣。”
  一行人快速的离开,火车站的其他人小声议论着,不知道这些人是干嘛的,难道也是因为溃疾的事情?
  *
  陆妍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才想起来自己屋里丢了个人,也不知道人死没死。
  胭脂米熬的粥,稠糯香浓,米香味十足,陆妍剥了个咸鸭蛋,将冒着油的蛋黄舀了出来拌粥吃,味道实在是不错。
  整个客厅如今只有她一个人,何家死了不少人,如今都快空了。原本何家人口就不多,何必之只有两个儿子,女儿倒是一大堆,都嫁了人,如今整个何宅,就只剩两个年轻貌美的姨娘,还有那位三少爷在。
  那两位姨娘被吓坏了,整天缩在屋子里,连饭菜都是小菊他们送到屋里去的。
  “陆小姐……”
  何家那位三少爷站在楼梯口,犹犹豫豫的叫了陆妍一声。
  他二十一岁了,但是因为家大业大,从来就不知愁,陆妍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的样子看上去还带着几分青涩,如今眉目间却只剩下一片悲伤与老沉,形销骨立,竟是在短短时间内瘦了不少,也成熟了不少。
  陆妍看了他一眼,发出邀请道:“三少爷还没吃早饭吧,一起玩啊。”
  “我家何松柏,陆小姐叫我名字就是。”何松柏走下来,在和陆妍隔了两个位置的椅子上坐下。
  陆妍伸手给他舀了一碗粥,笑道:“何松柏……好名字,如松如柏,看来何先生对你,寄予了很高的期望。”
  闻言,何松柏神色有些怔忡,想到何必之,他心里一片悲哀,可是现在就连悲哀,都有些淡了。
  在这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内,他失去了父亲、母亲还有姨娘,甚至才三岁的妹妹都死了,到现在都觉得已经麻木了。
  回过神来,何必之看向眼前的陆妍,道:“陆小姐,其实我很佩服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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