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节

  酒保很快把酒调好,魏一辰喝了一口,觉得味道和那天方秋韵帮他调的有些不一样。他放下酒杯,问左千曼:“钱亮的事千曼姐怎么看?”
  左千曼笑着喝了一口鸡尾酒,对魏一辰道:“清南巷这几年发展得太快,有的人便有些忘乎所以了。他不干净,自然有人盯着他。”
  魏一辰眼眸微动,他记得,左千曼似乎有个当警察的侄子。
  “下次要做什么事之前,最好找杰哥商量一下。”左千曼抛下这句话,端着酒杯去招呼客人了。
  魏一辰的手指在酒杯上轻轻点了两下,赵杰,算是清南巷的扛把子吧,他经营着整个清南巷营业额最高的酒吧,如果说在这清南巷钱亮还要给谁面子,只能是赵杰了。
  “谢谢千曼姐了。”魏一辰站起身朝左千曼的方向举了举杯,一口气将酒喝完,把酒杯放在吧台上离开。
  魏一辰回到酒吧,才知道有一波校友来找他了,现在还没走。魏一辰过去看了一眼,不偏不倚地看见了那个曾经追过徐恋的……叫什么来着?小许?
  小许旁边,坐着的就是杜洋洋,这个人魏一辰也有印象,是徐恋高中时候的同桌。
  他心里顿时就一跳,这来的该不会都是徐恋的高中同学吧?他目光飞快地在包厢里扫了一圈,没看见徐恋,才稍稍放心。
  再怎么说也是高中校友,虽然那个叫小许的他曾经还威胁过,但这么多年过去,他早就不计前嫌了嘛。他进去跟大家敬了一杯酒,又顺便跟班长打听了下,徐恋确实没来,才笑着对他们道:“今晚的酒水全部七折,大家喝好。”
  徐恋没去,一是因为好不容易这段时间魏一辰没来找她了,她怎么会还自己送上门?二来是因为明天周六,她要去向长空家,万一今晚喝嗨了,她一脸宿醉的样子去见翁淑丽,她岂不是更加不待见自己。
  于是徐恋早早地回家,洗了个澡就睡了。
  第二天去看翁淑丽之前,她特地开车去了附近的水果市场,在那里买了些新鲜的橙子,带去向长空家里。
  这个周六和周日,是研究生报名现场确认的日子,她问过向长空,向长空说周日他上晚班,可以上午去,这样也比较隐蔽,他妈妈不容易发现。
  徐恋知道出了他爸爸的事后,他妈妈肯定会对航空专业有抵触情绪,向长空瞒着她,也不可能瞒一辈子,这事儿,还是得正面和她沟通才行。
  但到了向长空家以后,她就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天真,向长空不和她沟通,真的是因为她太难沟通。
  上周六,向长空送她回家后,就没有再回来,第二天早上,两人醒了后又没忍住,做了一次,导致向长空早上也没回家,直接去了站点上班。
  就从这以后,翁淑丽对徐恋的态度就比之前更不好了。前几次她来,她也就是坐在一旁看书,懒得搭理她,现在,似乎是觉得和她呆在同一屋檐下都不愿意。她来了,翁淑丽就回房间了。
  徐恋扯了下嘴角,她觉得翁阿姨,虽然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但心里什么都清楚。可向长空也是个成年男人,就算夜不归宿……也是正常的吧。
  她走到厨房,靠在门口看向长空:“向长空,你以前是不是从来没交过女朋友啊?”
  向长空正在切菜,听见她这么问,心里莫名涌起一阵紧张。他放下手里的刀,看着她道:“没有,怎么了?”
  他听程鹏说过,女人和你在一起后,就喜欢问有关你前任的事,这个时候无论你怎么回答,结局都一样——凉凉。但向长空觉得徐恋的性格不是拘泥这些的人,而且他也没有前任,所以他从来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现在徐恋冷不丁这么一问,他忍不住开始回想,程鹏之前是怎么教他的?
  徐恋倒是没有再问什么,只是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难怪你妈妈这么讨厌我。”毕竟是第一个,总得给她时间适应一下。
  向长空愣了愣,走上去问她:“我妈妈怎么了?”
  徐恋耸肩:“回房了,大概是不想看见我吧。”
  向长空微微抿了抿唇,他想抱抱徐恋,但他身上还穿着围裙,害怕会把徐恋的衣服弄脏,他只是弯下腰,在她唇上吻了一下:“再给她点时间,她会喜欢你的。”
  徐恋仰头看着他,抬手圈上他的脖子:“如果她一直不喜欢我呢?”
  向长空妈妈的情况特殊,如果换做一般人,婆婆不喜欢自己,大不了和老公单独住,一年估计跟婆婆也见不上多少面,但翁淑丽的身体和精神情况,都不适合独居。
  向长空道:“我妈妈的身体一直在慢慢好转,我相信她用不了多少时间,就能恢复得跟以前一样。”以前的翁淑丽,平易近人,对谁都很亲切,这样的她,是会喜欢徐恋的。
  徐恋看着他,被他的视线包裹着,让她的心热烘烘的。她踮起脚尖往前凑了凑,吻上他的唇。向长空起先是慢慢回应着她,没过一会儿,就化被动为主动,纠缠着她的舌头不放。
  “哥哥,我回来啦!”向暖一打开门,就看见站在厨房门口拥吻的两人。
  “……”她只呆了一秒,然后脚下生风地冲回自己的卧室,“kya~~我什么都没看见!”
  向长空:“……”
  徐恋:“……”
  跑回房间关上门,向暖脸上的红晕还没退下去。
  ……真是哔了狗了,又不是她跟人接吻,她心跳这么快做什么。
  她放下书包拿出手机,点开了自己的闺蜜群。
  暖暖不环游世界:我刚刚一进家门,就看见我哥在和小姐姐接吻!!!!
  学习令人秃头:6666这么刺激的吗!
  做题五分钟瘫痪一小时:成年人的恋爱,我好喜欢[邪笑]
  做题五分钟瘫痪一小时:向暖,你也可以和沈麟试试[邪笑]
  学习令人秃头:哈哈哈哈对!最近看你们两个走得挺近的!
  暖暖不环游世界:我们那是在学习好吧[微笑]
  学习令人秃头:哦,学♂习
  向暖:“……”
  在闺蜜群里冷静了一下,她脸色比刚才更红润了。
  跟沈麟接吻吗?她想象了一下……呸呸呸!她在想什么!
  她飞快地拿出一套数学题,解了起来。
  中午吃饭的时候,向暖磨磨唧唧的好一阵,才从房间里出来。看见坐在饭桌前的向长空和徐恋,她眼前就忍不住浮现刚才火辣的一幕……简直要命!
  向长空看她耳朵红红的样子,就知道她在想什么,自己也有些尴尬。徐恋倒是一派坦然自若,她看了眼向暖泛红的耳朵,心想,这两兄妹还真像。
  “吃放吧。”向长空干巴巴地说了一句,拿起筷子招呼大家吃饭。
  这顿饭,因为没有向暖调节气氛,和上次一样吃得安静。
  吃完饭后,向暖回了房间,向长空收拾桌子,徐恋拿起一个橙子,问翁淑丽:“阿姨,你要吃橙子吗?我帮你削一个?”
  翁淑丽看了她一眼,没答话,徐恋也在意,拿起桌上的水果刀,就开始削皮。边削还边跟她夸赞自己买的橙子:“这个是我早上特地去水果市场买的,农名刚刚运过来,很新鲜,我尝了一个,又甜又多汁。”
  徐恋虽然做饭的手艺还不怎么到家,但削水果还是不在话下的。橙子皮被她从头削到尾,都没断。削好以后,她把橙子递到翁淑丽跟前:“阿姨,你要尝尝吗?”
  翁淑丽不打算尝,她打算回房午睡。她站起身,顺手把徐恋递过来的橙子挡开。徐恋刚才削了橙子,小刀还拿在手上的,翁淑丽的动作又有些大,一不小心手掌就碰到刀刃了。
  伤口不大,但还是立马就流血了。
  徐恋赶紧放下橙子和刀,上去查看她的手:“阿姨,你怎么样了?”
  翁淑丽盯着冒血的手掌,躲开了徐恋。向长空从厨房出来,看见她手在流血,也有些着急:“妈,你手怎么了?”
  他拿过翁淑丽的手看了下伤口,翁淑丽倒是没有躲他。
  “伤口不深,我去拿药箱。”家里的药箱就放在电视柜下面,向长空把药箱拿出来,先帮翁淑丽用酒精消了下毒,然后贴了张云南白药的创口贴上去。
  “好了,这两天注意不要沾水。”
  翁淑丽收回自己的手,径直回了房间。徐恋坐在旁边,抱歉地跟向长空道:“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弄伤阿姨的,我刚才应该把刀放下的。”
  向长空收好药箱,对她笑了笑道:“没关系,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不过她妈妈对徐恋的抵触,他也看得很清楚。
  他坐到徐恋身边,对她道:“这几天你就不要过来了,我妈妈的情绪有些不稳定,我怕她再受什么刺激,也怕她伤到你。”
  徐恋想了一阵,道:“好吧。”
  第41章
  徐恋回家以后, 心里总有些放不下。不去向长空家见他妈妈, 这倒没什么,反正改善她俩之间的关系也不急在这一时,但明天就是向长空去现场确认的日子了,他应该还是会去的吧?
  心里老是记挂这件事,徐恋洗了个澡出来, 忍不住给向长空拨去了电话。电话响了一会儿才被人接起来,那头很静,向长空的声音在这寂静中显得很轻很柔:“徐恋, 有什么事吗?”
  徐恋 像是被这温柔的声音蛊惑,稳了稳心神才道:“嗯……没什么, 你在做什么?”
  向长空道:“刚洗了澡, 准备再看会儿书。”
  听他说要看书,徐恋稍稍放心了些。既然还在看书,就说明明天的现场确认他还是要去的吧。
  徐恋道:“那我不打扰你看书了,明天的现场确认别忘了。”
  “嗯。”向长空应了一声, 在她挂电话前,又要住了她, “今天的事,你别放在心上, 等我妈妈过几天心情平静就好了。”
  徐恋手里拿着电话, 笑了一下:“好。”
  现场确认的地点设在a市工业大学,需要带上身份证和毕业证书原件。向长空一早起来把需要用到的证件收拾好,才去厨房做了早饭。
  翁淑丽好像因为昨天徐恋的事, 心情不是很好,起得比平时都要晚。向暖出来吃早饭的时候,见她还没出来,就上去敲了敲她的门:“妈妈,你醒了吗?哥哥把早饭做好了,你要出来吃吗?”
  冬天气温低,东西也凉得快,看着还冒着热气的早饭,用不了多久就会放凉。翁淑丽在她敲门之后,穿着睡衣过来给她开了门。她精神看上去不是很好,头发也只随意的扎了一下,显得有些乱。
  “妈妈。”向暖又叫了她一声,翁淑丽看她一眼,绕开她去刷个了牙,走到饭桌前坐下。
  向长空已经先吃过饭了,他提着一个包从屋里出来,对向暖和翁淑丽道:“我先去上班,你们慢慢吃。”
  “好。”向暖应了他一声,端起碗喝了口粥。翁淑丽手里拿着筷子,看着他提着的包。
  向长空有时候上班会自己带饭,就会用个包来装,翁淑丽是见过的。这段时间,他每天出门都会带着书,为了不引起他妈妈的注意,他也是用这个包来装。今天包里倒是没有装书,而是装的他准备好的证件。
  翁淑丽一直盯着他,直到他走出客厅,才从那个包上收回了目光。
  向暖吃完早饭,主动收拾了桌子,然后就会房间学习去了。翁淑丽一个人在客厅坐了会儿,起身走到向长空的房间门口。
  向长空平时出门会带上房门,但不会反锁,只要从外面就能打开。翁淑丽握住门把,转了一下,门“咔擦”一声,开了条缝。
  以前向长空还在读书的时候,家里的清洁都是她在做,向长空的房间她也会进去打扫。生病以后,向长空一个人扛起了所有的家务活,她以前住的事,都换成了向长空来做。
  既然不再打扫卫生,她也就再没有进过向长空的房间,搬到这边来之后,这还是她第一次踏进他的房门。
  这套房子老旧,面积也不大,尽管她住的是最好的主卧,但也算不上宽敞。但走进向长空的房间,她才知道什么叫逼仄,她甚至怀疑,那张小床能不能容纳下向长空一米八几的身高。
  他的房间摆设很简单,装饰也少,一眼便能看个透彻。考研相关的书他没有直接摆在桌上,而是和其他专业书收在一起,但翁淑丽在书脊上看一圈,还是找到了。她抽出一本随意翻了翻,发现上面还有新做的笔记。
  他一直在偷偷看书。
  她把书放回原位,目光落在摆在桌子正中央的木制飞机上。这个飞机,是他爸爸亲手做给他,向长空在他爸爸的熏陶下,很难不对飞机产生兴趣。当向长空第一次提出来想和他爸爸一样设计飞机时,她一点都不意外,但她确实不怎么赞同的。
  这一行太累太苦,她不希望向长空也活得这么辛苦。
  但他喜欢,她从他眼里看到了和他爸爸一样的热情。他爸爸年轻时,也有一双这样的眼睛,每次只要谈论到飞机,他眼里就像有光被点亮一般。
  她心里虽然不愿意,但看向长空这么喜欢,也没有阻止他,直到他爸爸被送进急救室的那天。
  航空人在透支自己的生命,翁淑丽比向长空知道得更清楚,她甚至去参加过他们的葬礼。从第一次去参加葬礼的那天,她就开始担心受怕,她怕向长空的爸爸也会有这么一天。她不是没有劝过他,但她也知道,她劝不动。
  这个世上总有些人,有比生命看得更重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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