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9节
“当日叛党来袭,微臣与皇上的对话,太子当时不知,现在也该知晓了。”
“微臣寻到了解药,可却不知能不能救臣妻之命。”
“也就是这几日的光景了,她若是能活,我便陪她安度余生。”
“她若是”
“太子不必再劝,当日微臣想与您结交,也是出于诚。”
“奈何身在官场,算计与反算计不过是一夕之间。”
“如今太子稳居东宫,微臣也算是全了当日之约。”
周煜一直敬佩陈青云是性情中人,时至今日,他迷茫的心境再次恢复清明。
陈青云若是继续留在朝堂,他虽然不会对陈青云下手,可到底心里埋了根刺。
可陈青云此番毫无眷恋地准备离开,他却反而觉得自己从头到尾都不曾了解过他一样?
“罢了,你且安心照顾好你的夫人。”
“等她彻底痊愈了,就算要走,也该听听她的意见才是。”
“辞官的折子,本宫先压下了。”
周煜说完,伸手拍了拍陈青云的肩膀,然后轻叹离去。
待他走后,陈青云也匆匆离宫。
还有三日才能给心慧用药,日子越近,他反而越是平静。
他似乎有些明白,为何心慧在得知自己中毒以后,还能如此悠闲度日。
因为宫乱,他又浪费了三日的时间。
他不想再继续浪费下去了,如今骄阳正好,秋风爽利,正是外出郊游,喜笑颜开的好时候。
周煜回到东宫以后,太子妃林妙音刚刚从龙阳殿回来。
“父皇如何了?”
周煜问道,其实心里也知道不大好了。
林妙音摇了摇头,愁然道:“淑妃娘娘照顾得很细心,只不过父皇全身僵硬得厉害,那嘴角一直流涎。”
“眼睛也浑浊了,浑浑噩噩的,像是陷入了梦魇,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太医说父皇心里的郁结太深了,而且难以开解,只怕是熬日子罢了。”
这些周煜都知道。
父皇自责太深,愧疚太过,痛苦难安,所以才会受不住刺激中风了。
詹辰那个小人,算计了父皇这么多年,父皇又曾一心提拔重用詹辰。
事到如今,父皇又这么会不愤慨?不怨恨?
周煜想想自己的父皇,再想想陈青云,当即握住林妙音的手道:“辛苦你了!”
林妙音闻言,淡淡地笑道:“我们是夫妻,理应相互扶持,太子不应该说这样的话。”
周煜看着林妙音浅淡却真心的笑容,嘴角也微微上翘。
林妙音是一个好妻子,温婉有礼,聪慧豁达。
当日他被圈禁时,她一言不发便收拾好一切。
新婚的愉悦尚未散去,他瞬间如坠冰窟。
可她一句:“就算被圈禁一辈子,妾身也会陪着王爷的。”
那时,他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回应的。
只是恍惚之中,将她扯入怀中,心里有种滚烫而酸涩的感觉。
这些日子里,不仅仅是父皇和詹辰的大起大落,也有他的。
“是,我们是夫妻。”
“所以,你日后一定会是皇后。”
林妙音对当皇后的殊荣并不雀跃,她只是静静地望着周煜的眼眸,然后认真道:“纵有一日,太子负了妾身,妾身也不会让太子为难的。”
“妾身只望太子千万不要负了这辽阔的大周江山,负了黄袍加身的自己。”
周煜只觉一股豪气冲天,胸腔里响彻着雄鹰展翅般的凌厉。
他有些激动地握住林妙音的手,然后郑重地道:“你放心,本宫定不负这大周江山,不负黄袍加身的自己,更加不会负你。”
林妙音淡然一笑,轻靠在周煜的肩头。
可她的眸光却顺着支开的窗户,看着院外缸里养着的浮莲。
渐渐的,她的视线开始恍惚起来,仿佛她看到的不再是一株浮莲,而是一个摇曳在她心上的人影。
她曾废寝忘食地专研那个人的画技,也学到了那个人非凡的心胸和气魄。
可这终将成为她心里的秘密,她不会告诉任何人,她爱的不是他的画,而是造就那些画境的“他”。
第677章 两相依偎
承平帝病重,姚淑妃细致入微地照顾着,可却因为操劳太过,也累病了。
承平帝子嗣不丰,除了太子,吴王,临安公主,便没有其余的子嗣了。
太子已立,吴王不能随时出入禁宫,到是临安公主一直都在龙阳殿守着。
太子怜她身世惊变,恐她多想,便允许她住在龙阳殿偏殿里。
这几日,贤王和萧庭江轮流在宫里候着,就害怕承平帝会突然宾天。
临安公主听闻陈青云辞官的消息时,整个人懵了一下。
她没有想到,陈青云竟然是如此决绝的人。
父皇已经中风,不可能再清算陈青云的罪过。
太子得陈青云相助,坐稳东宫之主,也不可能公然针对陈青云。
如今以他跟镇国将军和贤王处事的默契,不说别的,至少新皇登基后,一个正二品的官职少不了。
就在这个当口,陈青云竟然请辞离去。
夜深了
秦公公都受不住地打盹了。
可临安公主却还眼眸幽深,空洞寂寥。
从前她心心念念的萧凤天,好似真的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不管是后宫惊变,还是叛党来袭,亦或是现在的朝堂哗然。
他似乎都不在。
从她记事开始,萧凤天就是一个活在詹莹莹心里,眼里,嘴里的未婚夫。
她的世界那么狭窄,狭窄到外面的世界都在詹莹莹一起一合的唇瓣当中。
心里升腾的执念,与日俱增。
可那个曾盘踞在她心里的男人,细细想来,从来都跟她无关。
那些詹莹莹臆想出来的美好,也编制成了她的梦。
直到美梦碎了,萧凤天永远都不可能是她的。
却在这个时候,她的人生被践踏了,而她也成为陈青云手中的棋子。
她曾经是那么恨,恨不得杀了陈青云,杀了他爱的女人,甚至于是杀了韦静。
可她从未想过,要去杀萧凤天。
哪怕梦碎了,她心伤了,也绝望了。
可萧凤天那三个字,依旧像是碎瓷片拼凑在她心上的名字,不能挪开,否则碎瓷片散了,她便会生不如死。
她曾经是那么地执着,重复地提醒着自己,她爱而不得的男人到底是谁?
可是那幽幽暗暗的夜幕里,长长寂静的宫道上。
那衣袂翻飞,决然而走的身影,却牢牢地扎在她的心上。
他想走吗?
不,她不会让他如愿的。
算计了她,害母妃惨死,害她成为这宫里的笑柄,成为最备受争议的公主。
他就想这样走了,休想!
他欠她的太多了,必须要留下来还清。
她不会让他走的,不会。
临安公主凑近龙榻,望着闭着眼睛,却时不时抽搐的父皇,漠然而冷酷地道:“父皇,是您跟母妃生育了我。”
“可母妃为了护着我,已经死了。”
“我现在唯一能靠的人,便只有您了。”
“您会帮我的对不对?”
“您也不想陈青云走的对不对?”
“既然如此,不如将女儿嫁给他如何?”
“反正贺家已经被抄家问斩了,他的夫人也要死了。”
“这一切都是天意”
临安公主说完,眸光越发幽深了,隐隐透出几分凉薄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