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节

  “意味?”蒲先生面露讽刺,“此正是他斩杀周海龙之妻的动机!”
  我闻言登时如雷贯耳,惊得瞠目结舌,发不出半点声响。
  “飞,并无玄妙法术,更无易容幻术,仅有成仙亲斩情敌之谋!”
  我再度惊骇不已,杵在码头呆若木鸡。正此时,许久不发一言的武仲业忽低沉道:“贼人已至,恩公请就位,海盗交给我应付。”
  不容犹豫,我伸手取过担子,一前一后将两箱财宝挑起,立在码头向远方眺望。只见海面上不知何时冒出一点黑色,渐渐变大,化作一艘快船。再过片刻,只见一位袒胸露怀、披头散发、身材矫健的海贼扛刀跨在船头,迎风直奔码头而来。
  待船行进码头,那扛刀的海贼头子不等船停稳,只一个箭步,便跃上岸,警觉扫过槐兄、我、蒲先生三人面孔,随即转与武仲业问道:“喂,这三人是作甚的?怎会此时到来?莫非要上岛不成?”
  武仲业一拱手,正色答道:“三位豪侠自河北闻风而来,带了财宝与郑大人进献。”
  那海贼头子一听“财宝”二字,登时两眼一亮。他目光停在我与槐兄肩担四箱上,急道:“财宝?即刻解开,且与本大爷验验货色。”
  我正欲解担,武仲业早斥道:“乡野村夫,怎不识得道上规矩!”言毕他转向海贼头子:“交予郑大人的财宝,也敢擅自取来一看?此事若传到老爷耳里还了得?”
  那头子一听,急得抓耳挠腮,盯着四箱财宝望眼欲穿。我四下一撇,只见船上两名掌帆海盗也听见风声,如饥似渴紧盯木箱不放。我忍不住暗暗发笑,却竭力止住,以免露了破绽。
  见海贼头子只顾紧盯财宝,不放我三人上船,武仲业怒道:“还在磨蹭什么!目光如此短浅,岂非败坏郑家军威严?老爷若在此,你等早死无葬身之地!”
  那海贼头子被训斥得紧,不由涨红了脸,扯嗓子道:“你,你且喊来老爷!我要与老爷对质,方才放这几人上岛!”
  我心中猛地一沉,但武仲业却不慌不忙,冷笑道:“好,好!就依你所言,我这就去喊来老爷。你虽不修边幅,却是个行事谨慎之人!”
  那海贼头子一听,登时又挺了挺胸,傲慢与武仲业相视,抬下巴指指村子方向。
  武仲业一声奸笑,转身说道:“行事谨慎是好事!我这就喊来老爷与诸位同僚,要他们仔细清点四箱财宝的数目,待到上岛时,与郑大人对质个分明。”
  那海贼头子一听,顿时慌了神。他连忙叫住武仲业:“慢着!此行紧急,就不劳烦老爷前来。你们三个,速速挑担子上来。”
  我三人一听,急忙点头称是,挑担子跳上船。海贼头子急催两名海贼起航,我三人便波澜不惊踏上往海贼老巢之旅。
  第六章 再探虎穴
  交谈间,我三人随海贼头子沿林间小道,缓步前行有小一炷香的工夫,便见着一处宽大山洞口,有一左一右两名卫兵守着。海贼头子与两名卫兵嬉笑招呼,便领我三人进洞。穿过两丈长的山洞,只见眼前豁然开朗:这座大山,恰似一座巨大天井,中央竟是空的!我讶异不已,仰头查看,只见苍空上飞过几只海鸥。四下环视,只见山中天井方圆十丈有余,甚是宽敞。一条石廊沿内壁蜿蜒螺旋而上,直通天井顶端。而石廊贴山壁一侧,是一间间凿出的石舍,门前搭着帘子。许多海贼进进出出,好不热闹。至于井底空地上,有二十余名灰头土脸之人,正被监工挥鞭督着摆设酒宴。
  待到不见武仲业身影,槐兄急忙起身,自袖中取出一早藏好的一根金条,毕恭毕敬递与四下张望的海贼头子,抱拳道:“多有劳相送!一点薄礼,不成敬意!”
  那海贼头子一见,登时乐开了花。他满脸堆笑接过金条,放进自己身上口袋。槐兄笑笑,与他轻轻指指拴紧裤子的腰带。那头子更加高兴,奸笑与槐兄拍拍肩膀,便赶忙将金条裹进腰带,重新将腰带死死扎紧。
  我与蒲先生二人见状,也一同起身,分别将一根银条递给掌帆掌舵的两名海贼喽啰。两名喽啰一见,喜得几乎跳起来。急忙如法炮制,将银条也裹在腰带之下。
  头子见此大喜过望,对槐兄勾肩搭背,道:“河北豪侠,果然名不虚传!真不愧是道上混的!多谢,多谢!”
  槐兄爽朗抱拳大笑,我、蒲先生二人也与海贼头子作揖行礼。
  那海贼头子越发高兴,道:“几位比起那李村叛徒,可要上道千百倍!”话毕他目露鄙夷:“待到郑大人血洗文登,再带李村人马回岛上时候,看我怎么收拾他!”
  蒲先生一声冷笑:“上岛?既然班师,怎会带上无耻叛贼?定在港口先斩,以防不测。”
  海贼头子一听大笑:“有理,有理!河北豪侠不仅识得道上规矩,更有先见之明!开了眼界,开了眼界!”
  槐兄忙抱拳道:“不敢,不敢!郑家军在东海素有威名,今日一见,阁下果如传闻中一般出众。实令人敬佩。”
  那海贼头子早被恭维得飘飘然,答道:“三位也是!三位也是!”
  槐兄趁机问道:“只是我三人仰慕郑家军虽久,却时至今日方才得见。不知大人可愿与我三人介绍一二,指点迷津?”
  海贼头子大喜:“关于郑家军,三位若有任何疑惑之处,尽管与我相问。”
  随若干无关痛痒疑问之后,只听槐兄问道:“听江湖传闻,郑大人是在两年前入驻此处?”
  “不愧是河北豪侠,果然通晓江湖事!”海贼头子得意扬扬道,“我在此地已有五年。实不相瞒,本帮原由一位姓周的领导。不想他明明重兵在握,却丝毫不许我等与来往商船渔民讨要油水。几人不以为然破了戒,竟遭杀手,此人实在残忍!看李村那些下民、海上那些奸商每日游手好闲却阔绰得很,我等每日冒死守护,葬身他乡,却捞不到什么好处,可谓积怨已久。终于忍到两年前,郑大人与他三位兄弟率众起兵,将迂腐周狗贼斩杀,全面接手本帮。随后,郑大人率我等杀进李村,将那些好吃懒做的下民统统洗劫个痛快,逼那些人等每日下海下地,要他们尝尝我等拼死却一无所获的滋味!其后郑大人又将与此来往的奸商缴获一空,一并绑了投进海里喂鱼。哈哈哈!”
  槐兄随之大笑,拱手道:“郑大人果真英雄!正可谓人心所向,在下实在佩服!不知今日能否有幸一睹真容哪!”
  海贼头子一听,抱拳答道:“几位远道而来的大侠豪气冲天,出手阔绰,又识大体,郑大人想必乐于一见!三位放心,本大爷定尽力安排!”
  槐兄又哈哈大笑:“郑家军豪爽好客之名,此番定要在河北流传了!”
  海贼头子大喜,与槐兄一路谈天说地。
  顺风疾行约摸半个时辰,远方一处海岛飘至面前。我略一估算,此岛足有三里宽,西面立着一座翠绿大山。
  我见此岛西岸遍布礁石,忧心道:“岸边尽乃峭壁,如何登岛?”
  海贼头子笑道:“大侠不必担忧。这岛生得好,对陆西侧尽是峭壁礁石,而东侧,才是平整沙滩,故此上岛之人极少,我等在此可谓安稳。”
  我连连称妙,恭维道:“果是奇观!不愧为郑家军所看上的驻所。”
  海贼头子喜上眉梢,连声催促掌帆掌舵二人进港。待到绕过转角行至海岛背侧,只见一片足有半里的偌大沙滩,其正中,筑着一座宽敞码头。只见两艘宽大战船正泊在两端,中央则足有十余艘小船停靠。
  槐兄一见,登时惊呼道:“不愧是郑家军港!此码头当真气派。”
  海贼头子得意扬扬,引船泊稳,便扛起刀,一跃上了码头。我与槐兄相互使个眼色,便各自挑起满载金银财宝的木箱下船。刚踏上码头,左右忽各闪出个执矛的高大海贼卫士,喝道:“口令!”
  海贼头子见状,忙与卫兵道:“差了,差了!此三人是前来投奔郑大人的河北豪侠,并非李村那些人。”
  卫兵一皱眉,问道:“怎会在此非常时刻来访?”
  槐兄卸下担子,抱拳道:“实不相瞒,在下几日前便到李村拜见老爷。昨日,老爷称近日郑家军进军文登,问我等何不一同前往攻伐。故此今日特来岛上献礼,也拜个山门。”
  卫兵狐疑相视,问道:“你二人肩挑何物?速速打开受查。”
  我不敢怠慢,忙卸下担子,毕恭毕敬将四箱财宝一一打开给侍卫过目。那卫兵将四箱财宝翻了个底朝天,道:“箱中无异,身上可有兵刃?”言罢,径直走来,将我、槐兄与蒲先生三人全身上下仔细搜查一遍,方才与海贼头子叮嘱道:“虽无异常,但在此非常时期,需将三人仔细看管,绝不可生了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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