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节

  那又如何呢?他心甘情愿。
  他一直都在放纵对叶谨白的感情,一直以为自己的喜欢还不够。
  裴夙拿起钟灵之印,低头一吻。
  等我找到你,我一定用最直白的话告诉你,我有多喜欢你。
  ……
  护罩消失之前,叶谨白顺着江水飘了很远,奎虞之蛇的尾巴虽然并没有直接抽上他的身体,但那一瞬间的撞击力也让叶谨白陷入短暂的昏迷。直到护罩消失,江水灌进他的鼻子耳朵,叶谨白才醒转过来。
  叶谨白以最快的速度确认了方向后,立刻合上眼睛,同时闭住气,他试着往上浮动,并不慌张,他遇过更多令人绝望的情况,落水这种事情并不能让他觉得恐惧。
  他还有灵力,暂时不会窒息,何况他是会一点水的,狗刨式能在水浅的地方勉强一用。
  奎虞之蛇的力气极大,他也不知道自己被推了多远,但几十米肯定是有的,再加上又飘了一会儿,现在离裴夙应该很远了。叶谨白浮上水面,他离岸边已经非常近,笨拙地游上了岸。
  离此处不远就是一片很深的林子,这块应该没什么人来。叶谨白打消了找人求助的念头,他用最后一点灵力勉强蒸干了里面的衣服,躲在一个干燥的地方用最古老的方法折腾了一点火苗出来,小心生起一堆火。
  再不烤干衣服,他今晚可能会被冻死。
  奎虞之蛇把他推得很远,叶谨白在岸上环顾的时候已经不能看到之前的浅滩了。
  好在钟灵之印还在裴夙身上,他能清楚地感受到钟灵的位置,离得非常远,似乎已经离开了江边。
  现在已经是傍晚了,叶谨白摸了摸胸口,他能感受到钟灵之印传来的温度,裴夙应该没出事。他稍稍放下心,摸了摸口袋,惊喜地发现了一包没拆封的巧克力,甚至还有两张湿透的符纸。
  他在火旁将两张符纸烘干,咬破手指,在上面画好了新的符文,等干透就好好收起来。
  叶谨白一夜都不敢睡,天一亮,就拿着一支点燃的木头往江水上游走了。
  他的手放在心口处,希望自己的灵力能够传达给裴夙。
  叶谨白在发烧,但他的脚步不敢停,他不知道裴夙那边什么情况,有没有和陆镜十会和,如果没有,裴先生绝对比他危险。
  他曾听说,许多心思不正的妖怪喜欢吞食其他妖怪,以此增长自己的修为。
  想到这个,叶谨白的步子又变快了。
  他头很晕,不知道烧到多少度,眼前的路都扭曲起来,脚下踩的泥土仿佛也变成了棉花,深一脚浅一脚。江水和岸边的边界在他眼里也渐渐模糊,叶谨白差点摔进江里。
  但他走得很慢,但每一步都坚定不移。
  天已经大亮了,叶谨白身上一阵冷一阵热,他在江水中熄灭木柴,裹紧衣服。
  他能感受到钟灵之印离他越来越近,一定是裴夙来找他了。
  叶谨白走了一天半,全靠那条巧克力撑着。
  快了!很近了!
  叶谨白的胸口隐隐发烫,他豁然抬起头,远远就看见一道挺拔的身影。
  是裴夙!
  叶谨白的眼睛蓦然亮了,就算离得远,他也一眼就能看出裴夙的身影!
  裴夙显然也看到他了,步子明显加快了。然而走了几步,裴夙忽然觉得不对劲——旁边的林子里好像有东西!
  林子里蹿出一大一小两条灰狼,大的扑向了裴夙,小的那条则撒开四肢疯狂冲向叶谨白,裴夙瞳孔一缩:
  “谨白!小心!”
  裴夙甚至顾不上那条扑向自己的灰狼,强行运转妖力,暴君出鞘,妖光四溢。
  叶谨白甩出符纸,将那条灰狼直接钉在地上,三步作两步跑到裴夙面前,指间夹着的符纸甩出,符纸的灵光陡然爆发,那头颇为壮硕的灰狼发出一声惨叫,哀嚎着滚在地上。
  两头灰狼都是修为尚浅的妖怪,恰巧这两张符纸都是驱逐妖怪的,对普通动物没太大杀伤力,算是叶谨白运气好,不然这两张符纸根本制不住两头灰狼。
  叶谨白紧紧抱住了裴夙,他露在外面的肌肤滚烫,贴在裴夙微凉的身体上,鼻间盈满裴夙身上独有的苦涩香气。
  “我找到你了。”
  叶谨白的身体在微微发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满含离别重逢的喜悦。他抬起头,又重复了一遍:“我找到你了。”
  裴夙怀抱着一具滚烫的躯体,他的小男朋友,亲手把他推出危险,又跨越过白天和黑夜,先于所有人,找到了他。
  裴夙这一瞬间,几乎失声。任是他能口舌生花,这一刻,也是无话可说。
  他这一颗心从来没有这么快地跳动过。
  良久,裴夙低头亲吻他的面容,微笑:“是,你找到我了,我现在属于你,我是你的了。”
  我永远属于你了。
  叶谨白的眼里落满了光,他笑起来:“我并不需要您小心翼翼地呵护,我可以保护您。”他并不脆弱,虽然还不能和大妖相提并论,但他绝不是困在笼子里的金丝雀。
  您站得那么高,并不需要为我走下来,我会一步步走到您身边,您只需要在我距您只有一步的时候,伸出手来就够了。
  叶谨白说:“我很喜欢您,非常非常喜欢。”他在裴夙怀里,再次说出了当时的告白。
  除了直白地示爱,好像没有什么更能表达他的心情了。
  裴夙亲吻着他的面容,“承蒙厚爱,不胜感激。唯有,以身相许。”
  第23章 “见家长”
  陆镜十站在病房外,怔怔看了许久。
  裴夙握着叶谨白的手,低垂的睫毛都沾染着目光里的温柔。
  陆镜十从来没见过裴夙这种神情——如此专注,窗外深冬雀鸣,屋外人声吵闹尽数忽略了,眼里心里只有床上一人。
  陆镜十低头笑了笑,转身走了。
  病房内,裴夙低头吻了他睡着的恋人。
  他年轻的爱人青涩、温柔,但已经足够强大、坚韧。
  ……
  叶谨白烧到四十度,好在他年轻,身体也好,打了点滴一天就退烧了。他能拖裴夙的行程,要尽快赶到俞中才行。
  在船上呆了一天,叶谨白的身体好得差不多了,他们终于到了俞中,也就是楼澈的势力范围。
  楼澈就在俞中的边界等他们。他和阮之清之间前尘未断,越简心系阮之清,陆镜十偏偏又喜欢楼澈,几人之间算不清的孽债。
  何况阮之清那样的姑娘,如此热烈地喜欢了楼澈两世,楼澈尚能无动于衷,可见铁石心肠。
  裴夙只陆镜十一个弟弟,舍不得拧着陆镜十,也就当做看不见,可对着楼澈也很难有好脸色。
  曲流位于俞中的北边,一行人不愿意耽误行程,和楼澈打过招呼后,就坐车驶向了北边。
  俞中多山,往北十万大山,住了无数生灵,淮殷河穿山而过,曲流就在生在淮殷河中。
  心腹中只带了顾星飞,楼澈也一声不吭地跟着了。
  曲流与钟灵不同,它就是个灵物,没有神智,是河流奔腾了数千年后生出的,蕴含精纯的灵力和生命力。
  陆镜十取出了前尘镜,不断推算着曲流的位置。
  曲流的位置会不断改变,上次楼澈的人见到曲流是在淮殷河的下游,现在估计早就离开了,很有可能是往上游去了。
  毕竟曲流喜欢干净的、流动不歇的河流。
  不过曲流毕竟是少有的灵物,隐藏的本事一等一,陆镜十一时也很难推测出它的具体方位,只能皱眉反复演算。
  楼澈在一旁帮陆镜十捧着装有演算灵器的盒子,跟在陆镜十身边,亦步亦趋,但脸上还是一片冷色。
  叶谨白不断转换着自己的灵力送到钟灵之印中,裴夙轻轻握住叶谨白的手,和他安静走在后面,等陆镜十推出结果。
  “……先生。”
  叶谨白迟疑着小声叫裴夙。
  裴夙低头。
  “既然曲流和钟灵同样是灵物,两者之间会不会有感应?”叶谨白问。
  裴夙一怔——他还真没想到这一点。
  走在最前面的陆镜十脚步一顿,刷一下回过身来冲到叶谨白面前,“试试啊嫂子!”
  叶谨白惊慌道:“嫂、嫂子?”
  陆镜十连忙改口:“姐夫!”
  裴夙咬牙:“陆镜十!”
  陆镜十连忙收敛嬉皮笑脸,将前尘镜收起来,从楼澈怀里的箱子中翻出一个石刻棋盘,叶谨白结果裴夙递来的钟灵之印,注入灵力催动了它。
  陆镜十在石刻上不断演算,找到了曲流的大致方向。随着他们向那个方向前进,钟灵之印的光芒渐渐发生了变化,在一处突然停下,急急投入了淮殷河中。
  叶谨白一把没握住,陆镜十一边跳脚一边道:“顾星飞!别愣着!你快下去找啊!跟着它!”
  顾星飞连忙跳进淮殷河。
  几人等了约莫十分钟,顾星飞从水里冒了出来,右手紧紧攥着,而钟灵之印则绕着他的右手疯狂打转。
  裴夙解释道:“灵物之间也是会相互吞噬以壮大自己的。”
  叶谨白这才知道钟灵之印是想吞了曲流,连忙上前把它收回。
  顾星飞并不上岸,裴夙上前接过他手里的曲流。
  曲流是一块晶莹剔透的蓝色晶体,被裴夙握在手里,不过几个眨眼的时间就消失了,被裴夙纳入体内。
  叶谨白等裴夙回过身才连忙走上前,要把钟灵之印给他戴上。裴夙笑了笑,摇头拒绝,转而握住他的手。
  “没事了,你好好戴着。”
  钟灵已经和叶谨白融为一体,印章和叶谨白分开,叶谨白肯定不适应。
  叶谨白坚持:“您说的,定情信物。”
  裴夙在他的目光里败下阵来,笑着俯下身,叶谨白给他戴好印章,
  陆镜十抱着棋盘看着又是羡慕又是哀怨,可怜巴巴道:“为什么我还是单身啊?”
  ……
  说来也是凑巧,叶谨白上初中之前就是住在俞中的。裴夙闭关吸收曲流,叶谨白就被陆镜十拉着一起逛俞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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